“因为……王于新,昨天晚上,死了。”张宗叶一顿一顿地强调着说。“啊?”我和于乐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不能接受。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学生会开会,王于新也没有去。莫非……
“啊?不会吧?怎么好好的就?”于乐乐眼睛张得老大。“说来也很惨的。”张宗叶清了清嗓子:“昨天是王于新女朋友林宁的生日,一群人在馆子里庆祝,晚上他们的一个朋友硬拖着他们去迪吧。结果在迪吧里有一伙小青年非礼林宁,他冲上去和那群人理论,有一个不知道是喝酒喝多了还是怎么回事,照着王于新的肚子就捅了一刀。就这一刀,居然不偏不倚刺中了要害,送到医院抢救不久人就去了。啧……林宁被他们朋友强制送回宿舍来,不要她去医院看。不久就收到电话说王于新不在了,她当时就痛哭不已。一个人跑到阳台上哭得很惨,她们隔壁寝室都听见了,去敲门也没人开。据说林宁的寝室有三个人都出去同居了,林宁也经常不回来住,你们看这学艺术的女生啊。真是的。然后隔壁寝室还以为闹鬼了呢。后来才知道是这事。你们看看多惨啊,自己的生日成了男朋友的忌日。”
一番话说得我和于乐乐唏嘘不已。生命竟然是这么脆弱。“可惜了一个有才华的人啊!”张宗叶还不住地感叹道。接着跑到小欢她们寝室去了,估计是去传播这件事情去了。
于乐乐非拉我去寺庙,说是要替家人朋友烧个平安香。我们一起顺着荷花池的道路往校外走。边走边讨论林宁的夜半哭声。正说得激烈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叹息,我们扭头一看,是一个大约60岁的老人,还推着一辆自行车。“现在的孩子啊。”那老人还叹道。“郑老师,您好!”于乐乐忙打着招呼。“这位是博物馆的郑老师。”她小声地跟我介绍。“你们好。”郑老师扶了扶眼镜。“现在的大学生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把自行车推到我们身边,边走边说。“好好的国家培养的人才,都这样不珍惜自己的时光。就是这条路上。”他指了指路。“这路上怎么了?”于乐乐好奇的问。“我还清楚的记得这条路上那个孩子的妈妈哭昏了好几次,哭得那个伤心啊,跌在拉杆处哭得都站不起来。就是那头1号男生公寓的一个学生,在你们入学前一年跳楼自杀的。”
听郑老师这么一说,我和于乐乐不禁扭头看了看后面的一号公寓。“那个男生啊,也是不争气。他女朋友要和他分手,他说只要她走出学校门口他就跳楼,结果呢,这男生就在楼顶上看着,他女朋友刚走出学校大门,他就真的跳了,当场就没命了!”郑老师说着,一脸惋惜的样子。“真是可怜了他的父母亲,辛辛苦苦养个孩子到大学多不容易……”
到了学校门口,我们和郑老师道别了。“郑老师就是这样,人老了,儿女都不在身边,见着个学生都想找人家说说话。挺可怜的一个老人。”于乐乐和我说。“我以前听说也有人在博物馆后面跳湖的,可吓人了。”坐在公车上时,我和于乐乐还在讨论着。毕竟一个身边的人就这样走了,给我们带来的心灵触动很大。
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王小微在收拾东西。“小微?”我叫她,发现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哭。这年头,究竟怎么了?到处都在哭。“小微?怎么了?”于乐乐也走到她身边去。“我要搬回来住了。”王小微边哭边说。“是不是欧阳凯欺负你了?”我问。“别跟我提那恶心的男的!”王小微干脆大哭了起来。“别哭啊,到底怎么了?”于乐乐给她拿了几张纸巾。
“那个恶心男的,背着我和他们成教的一个女人好上了,把我的生活费都拿去给那女的买了衣服,请那女的吃了东西!”王小微愤然地说:“乐乐,樱桃,你们就像我娘家人一样,这丑事我也只能和你们说说罢了。”“这事情弄清楚了?你和欧阳凯这么多年感情了,哪能说变心就变心呢?”于乐乐安慰她。“我亲眼看到的!”王小微说:“我找他,质问他,他说我以前和别的男的在一起,他现在为什么就不能和别的女的好呢?”
她这么一说,我和于乐乐都不说话了。我是不知道该组织什么语言去安慰她,毕竟安慰一个人很难。至于于乐乐,我想王小微的这句话一定是勾起了于乐乐心中关于谭天的旧伤疤。还是张宗叶回来劝了王小微很久,还说:“小微,你就先在寝室住着,等等他就该来找你认错了,啊?”王小微也就在寝室住下了。
张宗叶可能觉得我和于乐乐都不怎么喜欢她吧,总是和王小微没话找话说,她们两个有男朋友的人大概聊起男生的话题比较投机吧,王小微总是和张宗叶一起吃饭,聊天。我和于乐乐照样百无聊赖的上课,自习,在我的电脑上看看碟片。
刚开始王小微还把张宗叶吹牛的话学样给我们听,然后嘲笑她,后来也不怎么和我们提到张宗叶了,但是她和张宗叶却日渐亲密起来。欧阳凯也不怎么打电话来。王小微总是租一些搞笑的图片在我的电脑上看。我不在寝室的时候,电脑就像是王小微的似的。想看什么碟片就看什么碟片。结果三个星期以后我的光驱坏了,只好自认倒霉,自掏腰包换了一个。“你可以让王小微赔啊!从早看到晚,租的碟片划伤得又厉害,不坏才怪了。”于乐乐和我说。“算了。”我自认倒霉吧,这样的话我也不好说,也许一向软弱惯了吧。
一直是三个人生活,四个人的宿舍,显得拥挤起来。
于乐乐搬走
我能够明显感觉到我已经住的头都大了。张宗叶仍然乐此不疲地打电话,在电话里鼓吹着自己,王小微仍旧是窝在我桌子上看碟。吃的喝的一律堆在那里,看的人心里闷闷的。“我觉得我想搬寝室了。”我私下对于乐乐说。“我也想搬。”于乐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拍拍我。没想到,这句话居然在学期末变成了现实。
想来,那段时间,应该是最复杂、最黑暗的时期了吧。还好,都过去了。
那天去漫画社商量完元旦的节目,回到寝室的时候,张宗叶在打电话,王小微在我桌子上看碟。看到我回来了,王小微说:“樱桃,你坐我桌子上看书去。我要把这集看完。”我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样的对话,就坐在她桌子上捧着脸发呆。听到张宗叶在电话里说:“嗯,我哪里花得完啊?我妈又给了我两千。”不用说,又是在对周阳吹牛了。看透了她的虚荣,我在心里给她起了个外号“牛皮”。明明她妈妈给她为数不多的生活费也被她买衣服和周阳来看她的时候用掉了,每个月张宗叶就靠家教赚钱生活,和她住一个寝室久了我们都或多或少知道些,就是周阳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张宗叶做家教,也许周阳什么都知道吧,装作不知道而已。反正我对周阳没有什么好印象,觉得周阳为人轻浮。
唉,又在吹了。不听也要听。且看张宗叶如何把这些虚荣的骗局收场,且看她怎么圆满这场皇帝新装般的闹剧。“樱桃,我觉得我现在的性格都快扭曲了,我知道张宗叶、王小微她们都没有什么坏心眼,可是我就是接受不了和她们一起生活。”耳边响起了于乐乐不久前和我说的话。我的头很疼,张宗叶打电话的尖细嗓音,王小微看碟的声音,磕瓜子的声音,所有的声音让我烦躁、不安、难受,觉得窒息。
张宗叶终于讲完了电话,还没有等我长嘘一口气,电话铃声又尖锐地响了起来。原来是找王小微的。王小微去接电话了,我赶紧飞快的到我桌子上把她吃的零食垃圾收拾了。正收拾着,于乐乐回来了。她把书往桌子上猛得一拍,火气很大的样子。“乐乐,怎么了?”我问她,她看了我一眼,并不说话。我还正纳闷呢。却收到她短信:“樱桃,你出来一下,有事情问你。”然后就看到于乐乐出去了。
我有点隐约的不安。出门的时候带上门,看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张宗叶和正在电话里吵架的王小微,这情景像一副动态的画面,在我脑海里久久不散。
“樱桃,你怎么这样子啊?”于乐乐看着我问。“怎么样子?”我还真被这问题问得一头雾水。自问在这个寝室,我和于乐乐是最亲密的了。“我真的伤透了心,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于乐乐不满地说:“你为什么到处造谣说我十几岁就不是处女了呢?这么无耻的事情你也捏造?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这样呢?”她似乎很激动,一连串的问了我好多问题,我真是彻底地懵了。我不记得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当时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没说。”我为自己辩解:“如果我要是想造谣生事,我完全可以说别的啊,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我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对啊,你完全可以说别的啊?反正你也知道我那么多事情!说没有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是我看错了你!还是王小微说得对,别看你长得像个小孩子,其实心眼可多着呢!”说完,于乐乐忿忿地走了。我当时就哭了,觉得特别委屈。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遇见,被人家当面指责,感觉就像一个当场被抓获的小偷,尴尬、羞辱。最关键的是我还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回到寝室,王小微依旧在讲电话,张宗叶面无表情,于乐乐爬到床上去了。我走到桌子前,看到电脑里播放的光碟,看到收拾了一半的狼藉桌子,忍不住想哭。可是我告诉自己我要坚强一点,如果这个时候哭,也只是给她们一个幸灾乐祸的把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每个人都对别人设防,然后这防变成一道墙,越砌越厚的墙。你碰触的时候,回应你的只有冰冷的墙壁。
耳边又想起于乐乐的话语:“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这样呢?……是我看错了你!还是王小微说得对,别看你长得像个小孩子,其实心眼可多着呢!”王小微,为什么又是王小微?我自问对王小微已经尽了心力,就算对她一般般也不至于得罪她。猛然想起来很久以前王小微义愤填膺地对我说于乐乐和她抢谭天的时候,我一时冲动很替她气愤地说了一些话,其中好像有提到于乐乐十几岁就不是处女的事情。“好像她对付男生满有一套的,有一次她和我说她十几岁就不是处女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这是我一时冲动说的话,但是我也强调了不知道真假。
真是没有想到。难怪于乐乐一口咬定是我说出去的了。我的确说了。这个恶性循环的食物链。于乐乐对我说了这件事,而且她确定只对我说了这件事,而我,又和王小微说了这件事,而且我确定说了这件事情以后我就不记得了。这么看来,事情明朗化,一定是王小微说出去的。可是如果王小微要说不早就说出去了吗?为什么还要等到现在呢?
真是心烦。
王小微打完电话,看见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觉察出来什么不对还是心虚,她赶紧把她的东西一收就出去了。张宗叶看看我们,说:“王小微好像要和欧阳凯和好了。”我和于乐乐各有各的心事,没人搭理她。她看我们这样,也赶紧出去了。
剩下我和于乐乐两个人,这种气氛尤其尴尬。曾几何时,我们两个人还觉得这种两人时光是一种幸福,曾几何时,我们在这种短暂两人相处的时候说点心里话。可是现在……可是这到底怪谁呢?
听到于乐乐在床上辗转反侧,我突然决定要彻底弄清楚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这样不仅会失去于乐乐这个朋友,也等于我是默认了自己是流言蜚语的源头。就算这个源头是我,我也有权利知道是谁把这小溪流变成了大湖泊吧?
这么一想,我心里轻松了很多。拿出日记本,分析了我目前掌握的一些线索。于乐乐会是在哪里听说的这件事情呢?于乐乐在我们系的人际关系并不好,除了我以外,和她最亲密的人应该是钟炎了。钟炎又是一个典型的大嘴巴,所以应该是钟炎告诉她这件事的。但是钟炎怎么会知道呢?中间又是谁在搅和?依然是没有头绪。
一直和于乐乐僵持着。于乐乐不和我说话,出于盲目的自尊心,我也不主动理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只是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一望无际的深渊,爬不上来,一味地下坠、下坠。
找不到头绪的时候,我就不停地学习和工作,想要麻醉自己。寝室的空气越发窒息。有一天晚上回寝室,我竟然看到张宗叶在帮于乐乐洗脚,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乐乐,以后你要学会这种方法,风湿很快就会改善的。”张宗叶说:“我妈妈也有风湿,所以我才知道这样洗脚对风湿有好处。”于乐乐的膝盖那里有风湿这我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