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只顾着自己,也不替别人想想。你到底还要任性到何年何月?」她
余怒不息的继续炮轰他。「给我坐正!不准动!下巴抬高!」
裴海顺从的仰高下颚,让她替自己的颈项部分扑上粉底。
三两下打点好基础底妆之后,她站到他身后,用力将他一转,让他面对化妆
镜。她的手扶住他的脑袋,先转向右,再转向左,从各个角度检查过一遍,从
镜中观察粉底涂得是否均匀。
「好,很帅。」她满意的点点头,下意识讲出以前曾对他说过的台词。
两人的眼光在妆镜中交缠。
她回开视线,看往他丰润微翘的下唇。
「嘴角有一小块地方没抹匀。」她再把他转回来,弯下腰凑近他的唇旁,指
尖沾了一点粉底,细细修正下唇边缘的肤色。
裴海虽然晒成一张大黑脸,所幸脸部的肤色很匀称,肤质也好,上起妆来并
不困难。青葱似的指尖滑到嘴角时,他忽然张开口,舔咬了她一下。池净火烧
似的,忙不迭缩回手。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失去平衡,她冷不防绊到他的一双
长腿,整副娇躯朝他怀里扑过去。
他张开手臂,抱了个正着。
怦怦、怦怦、怦怦……狂骚的心跳声占据了两人的听觉系统,分不出是他的、
她的、抑或他们共同的。
「放……放开我。」她坐在他大腿上,尽可能尊严的命令他。
裴海的眼神开始懒洋洋了。
「以前的这个时候,妳都会给我一个吻。」他的唇勾开一抹笑,像极了英俊
邪恶的海盗。
「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俏脸火辣辣的烧红。
他摇摇头。「不管!给我一个吻,不然我不放人。」
池净用力想挣开他,偏生斗不过他的蛮力,反而被他更紧实的贴压在胸口。
「你已经有未婚妻了,干嘛还来招惹我?」她火火的拍打他胸膛。
「未婚妻?」他的脸色先是一阵茫然,随即露出醒悟的神情。「喔,妳是指
媞娜。」「没错。」她狠狠的推他。「快放开我。」
「小净,妳若继续在我腿上扭来扭去,我可不为接下来的事情负责。」他说
完,满意的看见她察觉他渐渐奋起的反应,立刻僵在他腿上不敢动弹。「媞娜
不是我的未婚妻。那是她老头放出去的风向球,我根本从来没和她订过婚。她
比我年轻十岁,当妹妹都嫌小。」
池净楞住了。原来他们还没订婚,那杂志上的消息纯粹是八卦?
「是吗?我看她倒挺乐意和你订婚的。」她垂下眼睫毛。
「妳在吃醋吗?」裴海逗她,当场又被她捶了一拳,不过这次力道轻很多。
「快点,小姐,妳的时间不多了,门外那群人随时会闯进来,你不希望以这种
姿势被他们撞见吧?」
池净懊恼的瞋着他。平时他虽然处处让着她,一旦拗起来,她还是对他无可
奈何的。两人的视线如水乳交溶,卿卿依依的黏和在一起……
一个吻。一个吻就好。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亲吻了……
她轻吁出投降的叹息,皓手攀向他的颈后,柔柔送上睽违已久的红唇……他
缓缓接过这个吻的主导权,将舌尖深入她芳唇内,掬饮着她的甜蜜。丰沛汹涌
的情潮冲走了她所有理智,天呵!她竟是如此的想念他……
不知何时,他已分开她的双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丰润饱满的胸脯紧紧
贴住他,贴出了一串狂蹦的心跳。他们的吻越发黏密,驱体之间越发没有空隙。
她可以恍惚感觉到他的亢奋抵在她敏感的腿间……
「海,妆化好了吗……」媞娜忽然冲进来,后面跟着一串人。当她瞧清眼前
的香艳情景时,兴匆匆的询问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全张大了嘴巴。不会吧?保守拘谨、温柔美丽、善良又可亲的池小姐,
居然跟素有「魔头」之名在外的裴海?
「赫!」池净倒抽了口气。噢,老天!老天老天!怎么会忽然冒出来这么多
人?她低头看看自己,还很不端庄的坐在裴海腿上,双颊潮红,嘴唇被吻肿,
衬衫下襬拉出裙腰外……
而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前的扣子被她解开两颗,黑发凌乱,慵懒的眸中饱
是餍足的光彩──而且还闪着笑意。
她可笑不出来。
池净连忙就想跑离他腿上,却被他重重按住。
「妳现在跳开,我会很尴尬。」他意有所指的笑。
在场每个人都知道他在指什么,眼光很一致的往「相关部位」瞄过去。裴海
立刻摇过旋转椅,背对着每个人,于是所有眼光又一致投回面向着他们的池净。
池净又羞又愤,完全不敢与任何人相对,尤其是媞娜。从眼角余光,她看到这
深受打击的女孩已经脸色铁青。
「你,你……放开我!」她羞怒交加的跳离他,一股脑儿冲出化妆室,抢起
放在椅子上的皮包,头也不回的冲出摄影棚。
媞娜从头到尾呆在原地,甚至说不出话。
「你们还楞在那里做什么?」待身体状态回复正常了,裴海转向梳妆台,若
无其事的对造型师勾勾手指。
「噢!」所有人一发喊,迅速回过神来开始工作。
这下子有好看的了!
***这下子真的有好看的。
流言如野火燎原在公司内蔓延开来,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接拍海报照片的
特约摄影师本身就是个大嘴巴,接下来只要接到任何公司的CASE,免不了又把
发生在他化妆间的香艳情事拿出来渲染一番。
一方是国际知名的大师级人物,另一方是端庄高雅的台湾美女。由于明暸他
们前一段婚姻的人屈指可数,所有人全醉心于「大师对小女子一见钟情,小女
子麻雀变凤凰」的童话里。
倘若这还不够,裴海继续制造更多可供众人聊天嗑牙的话题。
他在最迅速的时间内对她展开热烈的追求,一如五年前。
不同的是,五年前的恋情只有当事人知晓,而这次他却铁了心,蓄意要追得
人尽皆知。
送花已经算小CASE,他是天天送一朵水晶琢磨的玫瑰。手笔之大,让所
有女同事羡慕得只差没搥胸顿足,感叹这样气派的男人为何看上的不是自己。
至于电影、共进晚餐、接送上下班、深夜的一通绵绵情话……诸般「基本配备」
更是不消提。尽管如此,池净的态度仍有所保留。
第一次的心碎太深刻,她不敢再贸然投入了。碎掉一次的心还可补缀得起来,
再碎一次怕是会万劫不复。
而,她的态度保留,裴海也就不勉强。
他只想做给她看,向她证明,他也能依循正常的步骤追求她,像普通人一样
的爱着她,给她所需要的独立空间,以及安全感。
失而复得的恋情令池净甜蜜又难受。因为她的幸福构筑在媞娜的痛苦上,这
是她最不乐见的情况。
「让她明白我爱上别人,与她之间永远不可能,是唯一能令她死心的方式。」
裴海表示。「我不想耽误她,也无法提供她想要的爱情。所以现在残忍一点,
好过让她抱持虚幻的期盼,最后仍不免失望。」
他对感情的处理向来是断然又彻底的,她自己就领教过。
只能期盼那颗年轻受伤的心,尽快脱离爱情的迷障。
… 第十章 今天是裴海的生日。
下午时分,他曾来电邀她晚上一起吃饭,然而周末是她家人的固定聚会日,
况且行恩和仙恩今晚首度带领他们交往中的另一半回家,她无法缺席。
当然,她也能邀他一起回家,共同度过一个温馨愉快的家常夜。不过裴海重
新追求她的事,家人尚未知悉。在一切都是未定数时,她不想贸然的将他引回
生命里。有公司的人帮他办庆生派对,身旁更偕着美丽大方的媞娜作陪,今晚
他不会寂寞的。池净略微酸酸的想。
「小净,妳今天晚上好象很心不在焉。」张习贞踅近流理台旁,顺手摸了摸
女儿的额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啊!」她连忙把切好的水果盘递给母亲,再主动接张习贞手上的油腻
碗筷。「妈,脏碗交给我洗就好了,妳出去陪大家聊天看电视吧!」
「真的没事吗?」张习贞犹不放心。
「真的。」她点头保证。
洗好碗,整理好厨柜,能蘑茹的都蘑菇完了,她抬手望望表。八点半。
不得已,只好回去客厅加入大家的欢声笑语。
行恩的女朋友和他任职于同一家公司,据说是老板知交的女儿,神态清朗又
落落大方,所以家人对她都很有好感。仙恩的男友则是一位花卉栽培者,俗称
「花农」,雅称则叫「花卉品种改良家」,与植物系研究所毕业的仙恩拥有共
同嗜好。
哥哥和妹妹身旁都觅得良配了,只有她……形单影只……唉!她暗暗叹息。
她抬头瞄了一眼挂钟,十点半。
「小净,妳整个晚上都在看表、看钟。」行恩打趣道。许是因为女友在场,
平时稳重少言的他,今晚显得开朗了不少。
「呃,不好意思。」她怯怯打断众人的天南地北。「我的朋友今天过生日,
恕我失陪一下,我送个礼物过去,马上回来。」
「别这么说,打扰了张妈妈一整晚上,我们也该走了。」仙恩的女朋友盈盈
站起身。「不,千万别客气,你们再坐一会儿。」她连忙将娇客请回座位上,
对在场众人深深鞠了个躬。「我朋友就住在隔壁巷子里,很近。我去去就回来。」
然后,不管兄妹母亲好奇的眼光,快步走回她房里,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抱
进怀中,又匆匆经过客厅,离开馨暖的家园。
裴海的公寓暗蒙蒙的。
她在门外徘徊半晌。他想必是参加庆生宴尚未归巢。如果按门铃,势必会吵
醒早眠的邓伯,老人家需要多休息;把礼物留置在门口也不妥,社区的治安虽
然良好,倒也不必放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试炼过路人的道德良知。
她往门旁的盆栽底部一摸。果然,裴海老把备用钥匙放在相同的地点,在世
界各地都不变。她踌躇半晌,反正只是进去放个礼物就好。
开了大门,再把钥匙放回原位后,她经过小小的庭园,来到主门外。
「哈啰?」她先探进一颗脑袋,轻声向閺黑的室内打了声招呼。
没有人响应。看来男主人真的尚未到家。
她闪身进了门,捻亮玄关上的小灯,四处打量了一下,将礼物放在鞋柜上。
包装盒里是一尊三十公分高的陶像,凝塑成胖嘟嘟的老铁匠模样,肩上扛着一
柄大铁锤,脸上堆满了圣诞老人式的呵呵笑。虽然老铁匠和裴海长得半点都不
像,她还是一眼就联想到他,忍不住冲动的买下来。
「乖乖待在这里等你老板回来,知道吗?」池净淘气的拍拍包装盒,想象裴
海拆开她的生日礼物时,那种又好笑又好气的表情。
她一转身就撞进裴海怀里。
「自投罗网的小鸟儿。」他低沉有磁性的嗓腔含着笑意。
「裴海!你何时回来的?」她瞄瞄门口,再望望他,倏然领悟,「你今天没
有参加庆生会?」
「一群陌生人瞎闹的派对,有什么好玩的?」他温热的右手滑下她的背,停
留在柳腰的后方。「今天是我的生日,陪我跳舞。」
池净很自然的配合他滑开的舞步,一如两人多年前的默契。
客厅内依然沉暗漆黑,只有银月筛过窗棂,溶着室内的盈盈暖意。空气中无
声,却又似有声。悠扬悦耳的华尔滋在他们舞步内,在他们心田里。
他的味道依然熟悉又好闻,惊人的体热包裹着她。池净暖洋洋的被他拥着、
抱着,脸颊贴靠在他的胸膛前,渴望永远能依在他的胸怀。
她好爱他,怎么办呢?
「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庆生会呢?一定好多人在等你。」他的生日不该独自度
过的,她很在意这点。
「妳又不在那里。」低沉的声音在胸腔内共呜,震动了她的脸颊。
她无语。两人继续在未开灯的客厅内漫舞。
「那你一个人都在做些什么?」半晌,她又轻问。
「看妳。」
「看我?」她疑惑的仰起螓首。
「嗯。」裴海魅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我站在妳家门口,隔着窗户,看了妳
一夜。」事实上,他只比她早进门十分钟。
池净愕然的停下舞步。两双欲言又止的目光痴缠了好久好久。
「你为何不按门铃?」
「妳不让我进去。」他低声说。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暸,她将裴海刻意隔离于家庭生活之外,有多伤害他。
「我一直看着妳。」他继续低声道。「看着妳吃,看着妳笑,看着妳谈天说笑,
看着妳和张行恩说话。」
她又抬起头,眼中有着不解。「行恩是我哥哥,和他说话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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