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鲁路修和旗下的枢木朱雀,以及被Geass奴隶化的不列颠主力部队,正在帝国全境为镇压接连不断的叛乱而奔走。
要说理所当然也的确是理所当然。客观上说,鲁路修这次引发的帝国篡夺剧可以归为最糟最差的一类。杀害亲生父亲前代皇帝沙鲁鲁,篡夺帝位——到此为止还不算什么。历史上有无数通过类似过程登上至尊宝座的人,其中也的确有被后世称为名君的皇帝。只不过,鲁路修与那些名君的篡夺剧之间有两点决定性的不同。一是欠缺大义名分。过去大部分通过篡权登上君主之位的人都会为自己的篡夺行为赋以某种大义名分,至于那到底是不是事实根本无关紧要。不管怎样,下克上和弑亲是需要某种理由的。不然的话,就无法在之后收揽人心。而鲁路修却完全没有进行此类工作。我杀掉了皇帝,所以由我来做皇帝——他只是坚持这一点。
第二个不同,是和过去的君主相比,鲁路修完全没有人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鲁路修过去被作为人质送到日本,然后长时间行踪不明。他在不列颠国内的知名度等同于零。虽然依靠母亲玛丽安娜之名让人勉强知道了他的存在,但那种知名度在任何场合都不值一提。更何况。鲁路修为了登上帝位杀害的皇帝,是那个沙鲁鲁·J·不列颠。
不管其他国家如何非难,沙鲁鲁都是复兴荒废的不列颠,将其构筑成世界帝国并繁荣昌盛的大功臣。对现在的不列颠国民来说,他是不折不扣的英雄皇帝。被毫无实绩的无名儿子所杀——被Geass直接控制的人暂且不提,其他人是不会认同的。在国内的声望与名声这一点上,不要说沙鲁鲁和帝国实际上的第二号人物修奈杰,现在的鲁路修就连近年来担任11区总督的妹妹娜娜莉都远远不及。
除了这诸多不利条件,刚刚即位的鲁路修还出现了重大失策。
那是鲁路修强制推行,被称为“六月惑乱”的不列颠贵族制度解体和殖民地区域编号制度的废止。
为什么破坏差别性的身份制度,解放被虐待的殖民地居民是错误的?
只要是拥有民主主义思考方式的人,大概任谁都会这样想吧。不但11区总督娜娜莉曾推行过类似方向的殖民地政策,成为皇帝的鲁路修在第一次演说上这样宣言时,也确实受到他国平等主义者们的众多喝彩,甚至还有人称鲁路修为“正义的皇帝”。可是到最后,他们都对鲁路修产生了巨大的失望和愤怒。
那是因为这身份制度的解体其实存在巨大的陷阱。举例来说,这是鲁路修在进行废除身份制度演说时的一部分。
“废除贵族阶级的免税特权,设置对全体臣民平等的税率。”
如果只听这些话,这似乎是件好事。因为他宣布废除被不当免税的贵族阶级特权,任何人都有平等纳税的义务。
可是这里却隐藏着陷阱。鲁路修正如他的演说般废除了贵族阶级的免税特权,命令之前一直受优待的他们支付税金。但是,其税率却和不列颠国内赋税最重的殖民区域居民相同。不仅如此,鲁路修还对之前税率低于殖民地居民的不列颠平民阶级也征收相同的重税。而最重要之处是,殖民地居民的税率完全没有变化。
也就是说,这不是对上的改革,而是对下的进一步恶化的整改。鲁路修所说的身份制度的废止,并不是废除贵族贵族阶级和奴隶阶级,让全体不列颠国民成为平民阶级;而是取消贵族阶级和平民阶级,把全体国民贬为奴隶阶级。不是将基准提升,而是降低。只有不明真相、被文字游戏所玩弄的外国人才会称赞这种行为,这对不列颠国民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事情。更有甚者,鲁路修还在赋税之外的各种政策上采用这种方针。贵族阶级和平民阶级的人们受到奴隶般的对待。而对本来就被当成奴隶对待的殖民地居民来说,只是榨取自己的对象从贵族变为鲁路修个人,状况没有任何改变。
简而言之。
鲁路修打算成为独裁者,把自己之外的不列颠国民全变为奴隶。
不列颠全国自然都掀起反对鲁路修的声音。
鲁路修原本在人望方面就不如一般贵族,再加上做出了如此失策的决定,人们更加不可能拥护他了。可以说从那个瞬间起,不列颠国民对皇帝鲁路修的支持率从零降为负数。最先对此提出异议的,是侍奉前代皇帝沙鲁鲁的第一骑士毕斯马尔科·瓦尔德斯坦因,以及他率领的圆桌骑士们。毕斯马尔科率领的圆桌骑士以及直属部队,对鲁路修作为居城的皇宫Pendargon进行强袭。鲁路修对此没有怀柔,而是使出强硬手段。背叛旧主沙鲁鲁、投靠鲁路修的第零骑士枢木朱雀和新型Nightmare、Lancelot·Albion被投入战线。朱雀和Lancelot受鲁路修之命出击,接连击败曾经势均力敌的圆桌部队,最终成功击破第一骑士毕斯马尔科·瓦尔德斯坦因极其专用机。
从那之后,人们本以为不列颠国内的局势会从反鲁路修向亲鲁路修倾斜。不过事态却并未那样发展。除了被鲁路修Geass支配的人以外,不列颠国民全都极其讨厌鲁路修。帝国本土在圆桌骑士毁灭后,各地依然不断爆发小规模的反“恶逆皇帝”鲁路修的叛乱。鲁路修自然和对待旧圆桌骑士一样,对其进行彻底镇压。虽然鲁路修本人没有离开皇宫Pendragon,但第零骑士枢木朱雀和帝国军却在夜以继日地奔赴各地镇压叛乱。而不列颠的国营电视台每天播放的,全都是杀鸡儆猴般对“反叛伟大皇帝鲁路修陛下的愚者们”公开处刑的映像。
事态渐渐变得越来越混乱。
顺带一提,在先帝沙鲁鲁死后,本应是鲁路修有力竞争对手的修奈杰却没有主动采取任何行动。
即使在第一骑士毕斯马尔科与鲁路修进行决战时,他也没有呼应,只是在这帕哈罗斯岛作壁上观。之后也并未对鲁路修的攻势采取任何行动,一直静静地躲在帕哈罗斯岛上。这多半是修奈杰流的时事判断。对修奈杰而言,对先帝忠心耿耿的第一骑士毕斯马尔科本来就不是他共有语言的同志。就算自己协助他击败鲁路修,修奈杰“之后”也会陷入被动。如果鲁路修和毕斯马尔科大打出手,两者之一就此消失的话,对修奈杰来说就再好不过了。时事也的确如此。虽然理想的状况是鲁路修也因此元气大伤,但那大概是太过奢望了。
另外,修奈杰还有其他等待的理由。
天空要塞达摩克里斯——
装备上百发只凭一发就能毁灭都市的战略兵器Freyja,可以阻挡几乎所有常规兵器的广范围锥形能源光盾。这无敌要塞很快就将在帕哈罗斯岛近海的海底工厂完工。
“本以为也许会先对超合众国同盟使用呢。”
他切换掉映出妹妹柯内莉亚的通信机画面,液晶显示器上浮现出达摩克里斯的设计图。全长达到三公里,悬浮在空中的那姿态与其说是要塞,更像是一座岛。
修奈杰一边在昏暗的地下室里看着微微发光的图纸,一边喝着侍女准备的红茶。他用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嘀咕道。
“鲁路修会成为初战的对手吗?当然,鲁路修要能活到那时才行呢。”
“关于那一点,几乎可以确定。”
站在一旁的副官加隆也同样看着设计图回应道。
“毕斯马尔科卿被打倒之后,不列颠本土虽说出于内乱状态,但实际上找不到能颠覆鲁路修殿下支配权的势力。”
加隆始终称鲁路修为陛下。话中表明鲁路修只是自沉而绝非真正皇帝的含义。与此同时,其中应该也包含了他承认鲁路修是不列颠皇室相关者的敬意。
在加隆看来,不列颠爆发的反鲁路修叛乱现在正逐渐趋于平息。第一骑士毕斯马尔科死后,各地爆发的叛乱和暴动是一盘散沙。与此相对,鲁路修的直属部队包括强力的Nightmare部队,主要指挥官因为Geass对鲁路修宣誓绝对服从。他们不是乌合之众可以应付的对手。说句心里话,加隆希望达摩克里斯要塞能更早一点完成。这样一来,修奈杰就能在鲁路修的支配权确立之前统治不列颠国内的反鲁路修势力,甚至能实行猛烈的反攻。只不过,修奈杰本人对这个意见似乎不太感兴趣。
“太麻烦了。再说如果那种手段有用的话,我从一开始就不会依靠达摩克里斯,直接去挑战鲁路修了。”
“即使那样也有胜算吗?”
“刚刚即位,在臣民间的评价就如此之差的皇帝可是历史罕见的。”
修奈杰将红茶的茶杯放回托盘,微笑着回答道。
“如果只是打败鲁路修的话,当他在那个典礼上篡称帝位时朝Pendragon发射一发Freyja就够了。可是那样毫无意义。没错吧,加隆?”
没错——加隆没能那样回答。其实关于这一点,作为副官的加隆和修奈杰的意见有些相左。加隆至今都觉得那样做也好。至少这样一来,修奈杰能获得讨伐弑父恶逆“皇子”的英雄资格,还能除掉妹妹柯内莉亚、并将第一皇子奥德修斯为首的主要皇位继承对手一扫而光。下任帝位肯定非修奈杰莫属。
只不过——
加隆想到那便打消了念头。现在再去为过去后悔毫无意义。而且继续考虑此事的话,即使是修奈杰的心腹加隆也难保不会做出的僭越进言。
“超合众国那边,现在看来没有放弃静观的打算。”
加隆表情一变,开始事务性的报告。
“虽然也有无法统一国内舆论的现实理由,但老实说,心惊胆战才是他们现在的实态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修奈杰这次露出苦笑的表情。
“毕竟被他们赶走的男人登上了不列颠皇帝的宝座。即使想趁现在打倒他,他们也已经没有那样的战力。——黎星刻大概正在头痛吧。”
“那个黎星刻已经有了希望和我们接触而行动的迹象。其想法大概是希望殿下在不列颠国内起兵,驱逐鲁路修殿下的势力。”
“我支配下的不列颠比鲁路修要好吗?真是光荣啊。只不过——”
“是的。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请问该怎么办?”
“我会让企图渔翁得利的他以后好好地后悔……不过现在随便打发掉他也不是上策,就给他点好脸色看吧。”
“那么,就按您的吩咐去办。”
修奈杰和加隆当然毫无响应星刻的想法,马上准备和鲁路修开战。现在还为时过早。
“你对之后是怎么预想的,加隆。”
“鲁路修殿下大概会很快结束帝国本土的平定。老实说,那之后的选择还是未知数。如果是我的话,会选择暂时收缩武力,专心巩固对国内的支配……”
“不过鲁路修并不是你。不管怎样,为了能够对应鲁路修朝任何方向的发展,我们必须做好自己的准备。”
“是。”
达摩克里斯要塞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那名少女也是。
※ ※ ※ ※ ※ ※ ※
时间已是晚上十点。
娜娜莉只是在自己整洁的房间里无力的垂着头,呆坐在轮椅上。在娜娜莉面前桌子上放着的晚餐,是担任侍女的西尔维亚几小时前送来的。没有碰过的晚餐现在已经完全冷掉了。
“——打扰了,娜娜莉小姐。”
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一个男子走进室内。他是个脖子上有烧伤痕迹的男人,沃尔格·伯恩斯坦。
踏进房间的沃尔格走近娜娜莉,瞥了瞥娜娜莉面前的晚餐,用开朗的声音说道。
“这可不行呢。饭都不吃的话,西尔维亚会担心的。”
娜娜莉没有回答,就连低着的头也没有抬起。长长的秀发遮住表情,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明明是十几岁的少女,却完全感觉不到生气。即使是绘画中的老年女性都比她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沃尔格微微叹了口气。
“请至少吃一口吧。如果怎么都吃不下的话,就请开始准备休息。有时也会需要时间单纯让身体休息的。”
娜娜莉还是没有反应。她仍然看着下方。
沃尔格似乎也死了心。他大概原本就不认为自己的话能对娜娜莉产生什么效果。像这样在房间里露面,可能多半也只是出于礼仪的行为。
沃尔格又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娜娜莉的身边。
不过,就在那时——
“……沃尔格先生。”
就好像没有生命的人偶突然开口说话一样。沃尔格微微吃惊,停下准备转身离去的脚步。
“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哥哥的事……”
娜娜莉的头还是没有抬起,声音也像快要坏掉的老旧扩音器般嘶哑。沃尔格注视了她一会儿,最后放松肩膀回答道。
“如果你是指鲁路修大人的所作所为——”
他暂时打住话头,去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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