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他转过头看着我,冷冷开口,“回你的房间去。”
我稍愣了一下,不问为什么,便轻声上了楼,走时我看了一眼爱儿小姐,她的脸被吓的苍白。
虽然刚刚的场景把我吓了一跳,但是我还是非常乐意上楼的,如此的话,我就可以任意的上三楼的小阁楼,看看季郁在做什么,也许他能和我说话也不一定呢?
这时的我,全然没有了害怕惊慌,因为他在面对我时表现的很友好,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
我快乐的提起裙子敲了三下阁楼房间的门,‘咚咚咚’,没有人来开门,我轻轻的推开门,想先从门缝里看清楚他在做什么。
阁楼房间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人。可是季郁会去什么地方呢?他除了阁楼,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也许他去野外绘画了?那么总得有个陪伴他的人在身边吧,可是家里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少。因此他一定还在阁楼的某个地方藏着,和我玩捉迷藏呢!
我踮起脚尖走了进去,阁楼里果真一个人也没有,不过也好,我可以有时间好好看一看他所作的画。我不是学画的人,也看不懂画,只知道有些东西可以通过某些介质直接传达进人们的心里,就像我手中所捧着的这幅画,虽然是很简单的画,但是却突显了凄凉的背景,让人看了心生压抑,我坚信这幅画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突然,一道强烈的亮光打在我的身上,我诧异的抬起头,看见阁楼天台的窗子被打开,一张脸出现在那里,我吓的哆嗦,过了很久才看清楚是季郁,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很寂静,没有以前的恼怒,只是如清澈的泉水一般看着我,我与他对视着,然后我知道了我要做什么。
我在阁楼上找到一条可以通往天台的楼梯,爬了上去。我一上去就看见季郁坐在栏杆上,他的行为把我吓的要死,因为他可能一不小心就摔下去,粉身碎骨。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于是我赶紧跑过去,想把他拉下来。
天台上很空旷,没有种什么花草树木,也没有家具,只有三边被栏杆低低的围住,只要愿意,就能够毫不费力的坐在栏杆上,但是十分危险。
我没有成功把季郁从栏杆上拉下来,反而自己也坐了上去。
从天台上往下望的感觉不错,幸好我有先见之明,脱了鞋子才爬上去的,季郁并没有给我丝毫的帮助,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只是很盲目的看着天空。我心里是十分迷惑的,因为不知道他为什么坐在栏杆上看天空,而且目光空洞。
“蓝色。”他说,声音比上一次要润了许多,并不显得过分的沙哑。我侧过脸看他,我清晰的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微微卷曲着,上面泛着金黄色的光芒。一双大眼睛空洞无神,唇很薄,稍稍嘟起。
我想和他交流。
“我觉得……你长的很漂亮,你很完美。完美,你知道吗?”我尽可能把语调放慢,因为我认为他只能够听懂一些简单的词语,因为他也只会吐出一些并不成句的词语。
他转过头看我,眼神依然迷茫,像爱儿小姐一样蒙住雾气般,但是我现在知道爱儿小姐的眼睛是被无知的灰尘所蒙住,而季郁,是真正的被雾气洗刷一般。他是有灵性的生物,即使大家都惧怕他,但是我却不,从他低着头递给我画的同时,我就确认我的心里已经接受了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天使一般善良但是却不懂得表达或者控制自己感情的孩子。
“完美,perfect。”我生怕他听不懂中文。“比如你的画,很完美,你送我的画,我裱好了挂在我房间里的墙上的。很漂亮,我很喜欢。”
我缓慢而耐心的同他讲话,希望他能够回应我的话,我知道他一定有心结,因为孤儿院里有很多这样的孩子,虽然没有明显的病史,但是情况却大致相同。喜欢独处,经常重复做一件事情,很少有事情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他近乎顽固的做着唯一感兴趣的事,让人很无可奈何。
在他的内心深处,一定有很深很深的伤疤,让他一直这样画着绝望的画。他的表情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期盼和慌乱,他是多么渴望我靠近他!又是多么害怕他伤害到我。我深深的了解他的心理,因为我们是同类人——若是我不顾自己卑微的身份只从心理上来说。
我不断的与他交流,即使这看起来像是我一个人的独白。但是我依然孜孜不倦的同他倾述,讲述着我在孤儿院里十年来的生活,苦难,快乐,朋友,爱好,一样都没有少。他安静的听着,在我看来,他是一个极佳的听众,我将这十年来从未倾述过的事情,一股脑倒进他的耳朵。
他令我安心。
晚餐时间很快就到了,我并没有忘记季赫少爷的吩咐,我告诉季郁不要再坐在上面,一个人会很危险,并且告诉他我同他呆在一起很愉快,希望以后能够经常这样。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清澈如泉水的眼睛看着我。于是我笑了笑,就下楼了。
我快步从三楼下到餐厅,在准备晚餐的小姐说了三遍不需要帮忙之后,我终于百般无聊的走到了后花园,我想看看那些可爱的花。里面有我最喜欢的百合,王伯把它们照顾的很好,每天定时给他们浇水和施肥。王伯告诉我,一到春天,这里就会散发出浓浓的花香,而且在清晨,会有大量的蝴蝶飞来,当你看见漫天的蝴蝶不时的在半空中旋转,偶尔落在花瓣上的时候,别有一番风景。
后花园是由绿色的栅栏围起来的,在小门锁住的旁边有一把小钥匙,熟悉这里的人才知道,我捡起那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太阳很温暖,并不炎热,我穿着白色的长裙走进去,裙摆时不时的被花枝勾住,于是我干脆把裙子提起来,走到我最喜欢的百合花面前。
百合花是在六月至八月才开放,所以现在连花花骨朵都没有开出来,但是绿色的叶子却让我止不住的喜欢,我呆呆的看着,想象着开花以后,会有美丽的花精灵以花瓣为家,在夜晚会召集所有的精灵开会,这将会是多么让人激动的场景!
“米砂小姐,晚餐时间到了。”王伯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转过身朝他点点头赶紧出了后花园。
我拎着自己的裙子走到门口,然后小心翼翼的放下裙摆整理整齐之后轻声走了进去。
季赫少爷和爱儿小姐已经坐在了餐桌旁边,我赶紧坐过去,位置在长桌的中间部位,我不得不觉得我的位置很让人尴尬。
“不要真以为你进了这个家,就真是千金小姐了,晚餐时间还非要别人去催你吗?”刺耳的声音使得我皱了皱眉,我并不想去反驳爱儿小姐的话,至少在季赫少爷面前。
“爱儿小姐,可以用餐了。”王伯将一盘三枪鱼放在她的面前,不露声色的帮我解了围。
季赫少爷似乎有心事,很安静的用餐,并不说话。他绅士而又优雅的用餐姿势让我折服。我试图像他那样优雅,但是学过之后便觉得还是自然些好。
晚餐吃到一般,他突然放下刀叉,像是要宣布什么事一样扫视了我们一眼,然后视线在我的脸颊上定格,我顿时低下头去,那种羞愧的无地自容的感觉又出来了。
他说:“米砂,以后的周六都要学钢琴。”
我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似乎还没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他也好像早就预料到了我会有这样疑惑的表情,但他不准备解释,只是顿了顿,继续说:“明天下午开始,会有钢琴老师来家里。”
我淡淡的看着他不说话,表示默许,我很相信通过眼神他能够明白我的意思。于是他果然明白了,拿起刀叉继续就餐。
“季赫!你到底想怎么样?”爱儿小姐愤怒的放下刀叉,忿忿的看着我(虽然我自认没有惹她),“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哈哈!我心里大笑,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能够服从并且绝对完成季赫少爷所说的一切事情,至于我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并不知晓。
“如果你能够安静的就餐,我会非常感谢你。”季赫少爷抬眉看了她一眼,眼睛像是突然放出利剑般冷冷的盯着她。爱儿小姐吓的说不出话来了。
晚餐进行的较顺利,但是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要问季赫少爷,这当然得等他送爱儿小姐回家之后我才能够问他。可是爱儿小姐似乎打算在这里住下的样子,完全忘记了季赫少爷刚才嘲讽的语气和冰冷的表情。
我呆在自己的房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房间很漂亮,也是同样复古的欧式风格,并不是公主房。有很大很软的床,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窗台上放着一些薰衣草。
夜晚的风很凉爽,不断的透过窗户朝我袭来,薰衣草的味道被渲染的更加浓厚,我趴在床上,无聊至极。
我突然想念起孤儿院里的那些孩子,想念起美琳,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也不知道我不在那里莉资会不会友好的善待她,曾经就是因为我莉资才不和她做朋友的。我想美琳了,想我们睡觉时她抱住我的腰,想她软软的手在我的脸上摩挲,想她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
我真想她了。
朦朦胧胧中,我感觉到美琳在叫我,阳光下,她的脸显得更加娇羞动人,她手里拿着最爱的那个棒棒糖,朝我挥手,她冲我喊着,“米砂,过来!快过来!你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我朝她走过去,顺着她指的地方往下看,我发现有一只小猫缩在花圃下面,正在瑟瑟发抖,我把它抱出来担忧的看着美琳,“它好像受伤了。”
“我认为,我们应该把它的伤治好,然后我们悄悄养着它。”美琳轻轻抬起它的前抓,满脸的心疼。
“我回宿舍拿点布来,小猫流血了。”她匆匆忙忙的回了宿舍。
于是,我们救活了一只猫,从此以后,我们更加节省自己的粮食,有的都给小猫吃了,看着它一天天的茁壮成长,我和美琳都十分开心。我们给小猫起名叫做幸福,我们都想要拥有幸福,但是短时间内不可能实现,于是只能寄托在了小猫的身上。
有一天,我们一起去花圃下面看小猫,却意外的发现小猫不见了,我们在孤儿院的角落里找了好久也不曾发现,美琳想小猫应该是被人抓走了,我伤心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感觉到有人在拍我的肩,好像是在安慰我,我抬起头,却发现,突然地,美琳不见了!孤儿院消失了!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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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他与我的暧昧
醒来的时候,王伯站在我的旁边,急切望着我,“米砂小姐,季赫少爷让你去他的房间。”
我愣了愣,揉了揉眼睛,这才反应过来王伯所说的内容,于是赶紧点了点头等王伯出去之后下了床换衣服,然后走到镜子面前整理仪容。季赫少爷让我去他的房间?这应该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会面吧,我紧张的看着我那张带着伤疤的脸,心里疑惑极了,像爱儿小姐这样美丽的人,他都不屑一顾,却为什么将这样不堪的我带回家?并且现在还要亲自同我会话?
我想了想,想不通,因为我不是他身体里的蛔虫,所以我有理由不知道。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色,匆匆的走出房门。我的房间在季赫少爷的对面,只要走几步路就到了,我在他的房门口站定了几秒,做了最好和最坏的心理准备,以备我过度的惊喜或者慌张。
我刚准备推门的时候,门突然就被打开了,我瞪大眼睛,没有发现有谁来开门,我诧异的站在门口,不知是否要给鬼魂让路。
“进来。”专属季赫少爷的独特冷声音响起,我丝毫没有迟疑的走了进去。
“季赫少爷,请问找我什么事?”我目测着我与他的距离,然后找了一个适当的位置站着。
“坐。”他挑了挑眉,我顺着他的目光坐在了靠近他的一个座位上。
我坐在他的旁边,低头看着有着淡雅花纹的木质地板不说话,手指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衬衫角,手心渗出了汗。我知道他在看着我,我不抬起头与他相视,但是却异常的紧张,我猜不到他要和我说什么。
他看了我很久,不知是房间里冷气开的太足,还是别的原因,我只觉得寒冷。
“你姓米?”行行好,他终于讲话了。但是这个问题却使我犯难,我该如何回答才能够使他满意?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个名字是林老师给我起的,她只说我姓米,而砂带有坚强的意思。
“是的。”我低声回答,其实心里却是极不确定的。
“是真的吗?”他的声音变的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