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扫峨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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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扫峨眉-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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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谁?”好半日,王世充才从被震惊中醒来,待看清身旁这两人的模样,心中却是一凛。他认得他们:高子岑,尧君素,宇文辛衣身旁的亲信大将!原来,这一切都是宇文辛衣的阴谋。他定了定神,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胁持朝廷命官!”
  “啊呀,真是好大的罪名啊,我们可担不起。”尧君素嘻嘻一笑,脸上却尽是满不在乎之色。
  “我们可是一片好心。我们将军料定大人记性不好,恐怕会误了出兵的大事,固而叫我们来提醒大人。”
  高子岑笑得甚是温和,抵着王世充的刀刃却是一紧,眼看鲜血慢慢从刃缝间渗出,王世充又惊又怒,却是再也不敢乱动分毫。
  那日,辛衣召来高子岑和尧君素,暗中布置战术:“我名义上是调动了五千兵马,实际上,我只需两千人随我偷袭敌营,余下的三千人,我就交给你们了。”她扬起头,朝着他们灿烂一笑:“记住,别误大事,除此之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前段时间受的那些窝囊气,都原数不动的给我还回去!”
  她的命令,当然要听从。于是高子岑很是“故意” 地在王世充的颈上留下一道道血迹。
  尧君素伸手在王世充怀中找出主帅的兵符,朝高子岑使个眼色,笑道:“王大人,令牌我们先拿走了,用完后定当原物奉还!告辞!”
  高子岑慢吞吞的收回匕首,最后还很 “不小心”地绊了王世充一交,抬起脚用力给了他几下,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宇文辛衣!”王世充这辈子还从来都没有象今天这样狼狈过,他狠狠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令他万分厌恶的名字,“我到底还是小觑了你!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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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辛衣与离昊袭击了卢明月的营地,将其家眷辎重全数接收,待卢明月仓皇回兵时,高子岑与尧君素率领着军中主力,千军万马一齐杀了过来。焦头烂额的反军急忙迎敌,但依然难挡隋军之锐,迅速大败。只一顿饭的功夫,隋军立即将混乱不堪的反兵截作两段,直杀得军心大丧的反军哭爹叫娘、狼狈乱窜。一时间,血流成河,死伤枕籍,峡谷为之赤红。卢明月见情形不对,立即率贴身近卫向外急逃,一直逃到清河郡东。
  群龙无首的反军更是无心恋战,纷纷丢枪弃甲四散逃窜。此役一战,隋军将反军主力尽数歼之。
  一个多月后,王世充继续讨伐并抓住了卢明月,吩咐官兵在闹市中立起一根木柱,将卢明月的头悬吊起来,展开他的手足,让与他有仇的人割食其肉。卢明月身上被割得没有几块完整的肌肤,鲜血干了又涌出,被折磨得完全不成人形,却依然毫无惧色,一直在不停地大声高唱着,直到死亡。
  辛衣听闻后也为之感慨,此人虽无将才,但却也不失为一条铁铮铮的汉子。
  在那些起兵反隋的人中,又有多少个卢明月呢?
  这样的人,要怎么杀,才能杀得尽?
  处死卢明月后,王世充继续追讨那些四处逃窜的余部。他召来先投降的人在佛象前焚香为誓,约定降者不杀。卢明月属下刘元进溃散部众开始想入海为盗,听到这个消息,都纷纷折回,投降了王世充,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等待着他们的却是更加惨烈的死亡。
  四月初三,王世充将这些投降的兵士全都坑杀在黄亭涧,死者达三万余人。此消息传遍天下,顿时令四方反军为之胆寒。至此,各地被隋军击溃的反军再无人愿意降隋,或再复相聚为盗,或拼死抵抗,使官军再无法彻底讨伐。
  王世充完全无视于他所造成严重的后果,反而因此而沾沾自喜,快马加鞭向宫中送回战报,其中只字不提辛衣等其他将士之功,而是自自伐其功,自矜其能。杨广得到捷报龙心大悦,认为王世充有将帅之才,对他越发宠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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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业十二年,七月。
  江都新作龙舟成,送至东都,宇文述看出杨广的心思,便上书提议去江都巡游,杨广闻后大悦。
  皇帝决意三巡江都,可许多美艳的宫女不得随行,她们哭泣着挽留皇帝。杨广因之题诗一首,云:“我梦江南好,征辽亦偶然。但存颜色在,离别只今年。”并以诗赐宫娥。
  在东都逗留了九个月后,杨广终于再次登上龙舟,沿着运河,向江都进发。可路上偏偏又有几个不识时务者以死谏君。
  右武侯大将军赵才见四海土崩,恐成社稷之患,不忍坐看败亡,上书谏阻道:“今百姓疲劳,府藏空竭,盗贼蜂起,禁令不行。愿陛下还京师,以安百姓。臣虽愚敝,敢以死请。”杨广见表章,立即下令逮捕,打入大牢。
  建节尉任宗,当廷极谏:“陛下如去江都,则天下非为陛下所有!” 杨广大怒,令卫士乱杖打杀。
  奉信郎崔民象,在建国门执血幡拦住杨广车驾死谏,白色布幡上血书十六个大字:“乘舆播迁,中原极荡。请还京师,以安兆庶。”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竟也如此不知死活!杨广命先解其颐,令其下颌骨错位口不能言,然后推出斩首。随后,杨广下严诏,有劝阻南下者,斩!
  至汜水,又有一个奉信郎王爱仁上万言书,请圣驾还西京。杨广当众撕毁其万言上书,敕命斩首,继续前进。
  至梁郡,秀才王洪、陈新、刘君与十几个老者祭玉皇,状告天子无道。真真是胆大如累卵!杨广勒令将这些人统统拿下,一律问斩!最后仍不解恨,命人将尸首剁碎了,拿去喂狗!
  这样一路走,一路斩,杨广的耳根子终于渐渐清净了下来,他站在龙舟上,望着河畔的依依杨柳,长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到万分舒坦。
  可谁知想,这竟是他的最后一次南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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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述随驾到江都不久,竟身患重病,卧床不起。杨广不断派人探问病情,并打算亲自去看望,后被大臣苦劝乃止,遂遣司宫魏氏前往问候宇文述。
  宇文述重病之际,心心念念想着的是家中那两个因罪被削职为民的儿子: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他请魏氏替他传言道:“化及臣之长子,早预籓邸,愿陛下哀怜之。”杨广闻后潸然泪下,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吾不忘也。”
  当辛衣闻信快马赶到江都时,宇文述已经陷入弥留状态。可当他一听到辛衣的名字,却又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的面孔,宇文述静如死水的眼底泛起悸动波澜,淡无血色的唇微微翕张,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辛衣直直跪在他的床前,低低地唤了一声:“爷爷,我回来了。”
  这位叱咤一生的老人,艰难地懦动着嘴唇,眼中慢慢淌出一行浑浊的泪水:
  “孩子,宇文家,就交给你了。”
  辛衣慢慢跪在冰冷的地上,拼了命地点头。痛,只有痛,钝钝的从身体里传来,像一只冰冷的手在缓缓撕扯,一下下剥离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除了痛,再感觉不到别的,甚至已没有喜悲。
  大业十二年十月初六,宇文述去世,杨广为之罢朝,并赠司徒、尚书令、十郡太守,班剑四十人,辒京车,前后部鼓吹,谥曰恭。生前死后皆荣宠至此,这大隋的天下,除了宇文述外,再无二人。
  不久,杨广下旨,重新起用戴罪在家的宇文化及兄弟,化及为右屯卫将军,智及为将作少监,并让化及袭父爵许国公。
  宇文述,用自己的生命,重新换回了宇文家的权力。
  宇文述出殡那天,辛衣一人待在屋顶上吹了一夜的冷风,直到扶风找到这里。
  “师父。”辛衣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似乎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扶风不语,只将她那冰凉的手指温柔地拢在手心里,微阖的眼轻启,千尺深潭,纯净的墨色,似融入了浓浓的夜色,霎时间便吞没了月光的明亮。
  “你是在担心我吗?没关系的,你瞧,我可没有躲起来悄悄流泪。爷爷曾说过,我们宇文家的儿郎,有泪不轻弹,我又怎么会哭呢?”她眸中闪动的看不清是天空中细碎星光的印映,还是荡漾的水波划过的痕迹。
  扶风的心忽然整个楸了起来,那深深刺入心底的,不知道是痛还是怜。
  “辛衣……”他默然轻叹,抚上她的头。
  “爷爷说,今后就把宇文家交到我手上了,要我好好守护他们。我,必须要坚强!要比以前更加坚强不可!”她慢慢在舌间重复着那个词,一遍遍,加重着份量,仿佛是自己在对自己许下承诺,套下枷锁。
  “你,不必太勉强自己。”
  她只是摇头:“师父,我不害怕危险,不害怕责任。我怕的是,为什么不管我们是怎么珍爱身边的人,怎样拼了命的要去保护他们,有一天,他们却还是会离我而去,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再也回不来了。这世界上难道就没有一种力量,可以留住一切所想留住的东西?”
  他的身躯微微一颤,唇边流露出一丝苦涩,“傻孩子,这世间的缘起缘灭,便是如此。有些事,结局早已经注定。有些人,不是我们想要留住便可以留住。哪怕是再强大的力量,再无上的权力,都没有办法得到完全的圆满。”
  “可是,”她的目光哀伤中带着倔强:“师父,我偏偏就是那个傻子,我可不管什么注定不注定,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只是想保护他们,我只是想看着他们好好的,我只是想……”语到末时,她喉间已然哽咽。
  他默默她拥进自己怀中,那样紧,那样深。
  “只要你想要,师父都给你,只要是你想要的……”
  哪怕是这天下,我都会为你倾覆过来。
  谁说命运不可以改变,谁说未来的轨道已经注定。
  我,偏偏要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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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述去世后,宇文家的一切又仿佛回到了正轨。宇文化及与宇文智及重新回到朝廷政治权利的中心,甚至权焰更甚以往。
  表面上看来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可谁都知道,那失去的,却是一去不复返,再也回不到从前。
  辛衣发现,经此一遭之后,爹爹变得更加沉默。即使是位列三班之首,倍受皇上重用也没有换得他半分欢颜,愈见浓烈的只有他眼中的寒冰与冷酷。这样的父亲,令她觉得那样陌生,甚至于有些恐惧。如果可以,她宁愿爹爹还是和从前那样,虽然严厉苛刻,却至少还会有喜怒,而不会象现在这样,冰冷的就象是一把利刃,再没了人的气息。
  埋藏在那死寂下的,是一种烦乱不安的气氛。辛衣明白,爹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而这个决定,最终将影响宇文家全族的安危,进而影响到她的一生。
  终于,要到做最后决定的时候了吗?
  辛衣不愿去想太多,只是拼命抑制着自己内心翻涌的波澜,安静地待在府中,陪伴着将要临产的南阳。
  南阳,大概是这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吧。每当看着她甜蜜的笑着,一针针、一线线缝着那些小衣小鞋的模样,辛衣就禁不住感慨,大概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快乐的吧。小三叔,将南阳保护得那样好,好到让她看不见这世间的任何不幸。
  出了夏不久,宇文士及从太原归来,带了一大堆的新奇玩意给南阳,直把她开心得不得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养成了隔几个月就往太原跑的习惯,辛衣一直都很好奇,到底在太原有什么东西那样吸引着他的,连象南阳这样美丽的妻子也不能将他永远留在家中。
  刚回来不久,宇文士及就派人把辛衣找来,笑着将一大叠书信塞到她手上,嚷道:“罗!接着!这些全是给你的!”
  “三叔,这些是什么?”辛衣皱着眉问道,有些手慌脚乱地接住那些东西。
  宇文士及拍拍手,象是松了一口气,说道:“辛衣,你可不知道,有个小子一直在威胁我,说要是我不快点将这些信带给你,就要我好看。现在好了,全给你!”
  辛衣楞住了,抬头呆呆看着宇文士及的脸,不知该做何反应。
  宇文士及晃着头大笑道:“你啊!你可知道,在太原,有一个人很挂念你。”
  她心中一阵狂跳,有些别扭的别过头去,脸上明明装做不在意,神情却不大自在起来,“谁啊?”
  “还要逼着我说出他的名字吗?你明明知道他是谁。”他调侃道,“这段日子,我都快被那小子给烦死了,一天到晚尽找我问你的事情。”
  “辛衣,你可喜欢他?”他凑近她,轻声笑道。
  她的身体猛然象是僵住了,动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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