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家家看得反胃:“杨毅你中午出去找蚂蚁卵回来洗手了吗就吃?”
“我挖蚂蚁卵就是吃的,洗什么手?”杨毅不在乎地翻看两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好客地递了一粒到对面,丛家家连连摇头。不吃拉倒!杨毅翻个白眼,她还舍不得给呢。“英语老师怎么那个死样?每次迟到都罚我站!”
“那你就不要每次都迟到。”丛家家对她这种颠倒黑白的脾气十分无奈,“简直像故意的一样,一到她中午的课你就迟到,她不来气才怪了。”
“我还来气呢!”杨毅瞄了凑在一起不知道又在说什么笑得花枝乱颤的方昕三个人,压低声音把中午趴在地上听到的对话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转述了一番。“……什么玩意?我都还没骂她们成天勾三搭四呢居然还敢骂我!靠,我真想爬起来削她们。”就是趴得太久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
“偷听人家说话还有理了“该!谁让你愿意听!”
“我有病啊我愿意听!老子躺在那睡觉,几只吵死人的怪鸟飞过来乌嚷乌嚷叫唤,我又不是聋子不听行吗?她们那么大声!”她不服气地辩解,“谁想偷听她们说话?狗嘴里还有象牙啊?切~值得我去偷!”
“你一天可有理了。”丛家家又好气又好笑,把她随手丢在地上的空包装袋拣起来放进垃圾桶里。“那于一是不是也听见她们说那些话了?”
“那我哪知道!你问蛐蛐儿啊,他们仨一起,他听见于一就听见了呗。跟你一桌的不问问我。”
“他三棍子打不出个扁屁来,问了也白问。”
“哦,这倒是!”不过于一他们听没听见她真的不在乎,杨毅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报复那三个背后骂人的小贱人。“家家,帮我想招整她们!”
“自己想去!你这么有主意的人来问我,太让我受宠若惊了。论整人谁有你花花儿,白天偷人作业晚上往人家门口倒垃圾!拿人校服当调色盘,还挤人一铅笔盒毛毛虫肠子……”
“真恶心!”丛家家的话她完全没听,脑中仍在想着中午被骂的情景。说她恶心!被那么恶心的人说恶心……“真恶心!”
“你也知道恶心!挤的时候我看你挺兴奋呢!”
“这回不能那么简单就算了!被我亲自逮到嚼我舌头还得了?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否则我太窝囊了。”
“嗯,你有骨气!”丛家家撇嘴,正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
于一和几个男生鱼贯而入,经过杨毅身边的时候踩了她一脚。
“瞎啊?”杨毅张嘴就骂。都他妈怨这家伙!
“故意的!”于一回头冲她笑露一口白牙。
“找死!”杨毅抄起课本就要砸过去。
丛家家一把按住她:“你别像个刺儿似的,谁碰你扎谁!快转过去上课。”
“不许说我是刺儿!”杨毅用食指轻戳她鼻尖,戳了一下又戳一下。好玩~肉呼呼的好像小狗鼻子!嘻嘻~
“死丫头!”丛家家拍开她的手骂道,“半个身子堵在道眼儿里,还怪人家踩你!”
“靠!那我要躺在过道儿上他给我踩冒肠子都不用偿命了。”
丛家家没话可说地失笑。身边的曲耀阳刚回到座位上,看杨毅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你再给人硌瘸了……”
“关你屁事!”杨毅拿课本拍他。
课上到一半,丛家家用力踹前桌的椅子。杨毅从梦中醒过来,擦擦嘴角的口水,瞪着一双全是血丝的眼睛转向扰人清梦的家伙。
丛家家不动声色地敲着桌面上写了字的笔记本。
老师说:“杨毅别回头回脑的!”
杨毅二目呆滞,回头看了老师一眼,又看看丛家家,把她面前的本子拿过放到自己桌上。稍稍恢复神智之后低头看着丛家家写给她的字:
和于一亲密一点,气气她们三个,怎么样?
好……阴险的女人!杨毅打了个寒颤。和于一亲密一点儿……听起来不错。
五块钱的球竿
丛家家纸上的字,杨毅毫不考虑地纳为己用。是因为该计甚妙?或是根本早有私心?之后再想起来,已经没有答案。
杨毅觉得那个年纪的自己有点缺心眼儿,喜欢谁讨厌谁全都写在脸上,识字儿的就能看出来。三岁看一生啊,到现在她这方面的心眼儿也还没怎么长全。但已足够嘲笑当年的自己。没办法,人一长大就有点卑鄙了。
想泡于一,利用季风这座近水楼台,应该算得上是合情合理。杨毅这样想着,在季风打开车锁的时候,递了他一袋甘草杏给他。突来的热情吓坏了季风,但他当然摸不出杨毅抽的是哪杆儿风,左想右想觉得自己也实在没什么可利用的,十分不客气地把果子塞进自己嘴里。
杨毅喜上眉梢,一拍巴掌:“太好了,你吃了我的东西一定会帮我的。”
半口气卡在喉咙里,季风一副要吐出来的表情。“我有什么能帮你的?”杨毅只笑不语,季风吐掉杏核,翻着眼睛开始思索。“打仗的话你比我狠……抄作业?不能,你从来都不写作业。期中考试让我罩你吗?现在也太早点儿了……”
“你拉倒吧!就你得那点儿损分我用你罩?”杨毅一受刺激,鄙视的话不假思索地冒了出来。随即意识到这不该是对没过河的桥该有的态度,可是话一出口又收不回来。
所幸季风打小被损惯了,这种话对他来说千分之一的杀伤力都不具。“那你到底要求我啥?”
求他啥?对面这张不耐烦的脸让杨毅抓着眉毛陷入沉思。找他帮忙追于一?这种想法一浮现,马上被压进脑海。唉呀,她是不是傻了?应该想到让季风参与这件事是不智之举的。凭她多年对季小四的虐待,如果让他知道她的企图,甭说两肋插刀地帮忙,安安静静看戏都不可能!季风百分百会抱搅和的心态,一定不会让她如愿的。到时候战友没拉成,反倒放个绊脚石在她本来就茫茫不知出处何方的情路上。但季风的重要情仍是不可磨灭的,几个心思转下来,杨毅有了初步作战方式: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她的沉默加速了季风的心跳。他虽然就不了解这妞儿异于常人的脑筋构造,却知道她有什么坏事都会想到他。回头犯了事被俩爹满矿地追打修理时,死丫头舌泛莲花地认错,外加眼泪软化,结果就只会他一个人吃亏挨打。
再不说点什么季风会吓哭的!而学校门口人来人往,人家会说,你看,那么大个女生欺负男生,不嫌丢人!意识到这一点,杨毅连忙咳了一声开口:“其实也没什么,我这两天车子坏了,你就天天带我吧。”
季风松了一口气,几乎把站在对面单薄的杨毅给吹走。“我这不是天天都带你吗?”他有点狼狈地咬着牙,“跟我装神弄鬼的,我以为你又想去砸老师家玻璃了。”
“你放心,我就是想砸也不敢再找你!”说到这个杨毅比他更气,要不是这个手脚和脑子都不灵光的废物,她会被人家从屋里追出来逮个现形吗?害她足足在大舅家躲了三天老爸才消气。
“你先骑车子走吧。”季风把钥匙递给她,“跟我妈说我值日晚点回家。”
“你当你妈跟你一个智商哪?”杨毅撇嘴,哪有人天天出去混还老用一个借口的?
“你就这么跟我妈说吧。她怎么都行,我主要怕我爸在家。”
孙少华一连生了三个姑娘,才得着这么个宝贝疙瘩。简直要宠上天,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摔了,季家除了祖宗板,再没有人比儿子地位更高了。只有户主季常福不惯着他。季风犯多大的错,屁股就遭多大的罪。季常福性子爆加上恨铁不成钢,为弥补长期在外疏于管教儿子的缺憾,每次回来都免不了用力地爱抚一番。从前用巴掌,逐渐开始用武器,条扫把,鞋底,擀面杖等等。
季风提起他爸跟孙猴子上了紧箍咒似的。杨毅暗暗好笑,随口问了句:“你要去哪玩?”
“管不着。”
求人的语气不应该太随意,杨毅很想教明白季小四这点道理。一个转身跳上车,收起两脚抱住车座,整个重心都放在车子上。
季风吓了一跳,连忙扶稳车把免于翻车。“你干什么?下来。”
杨毅看到他向身后招手,回头一看是于一和张伟杰。“你上哪玩儿?我也去!”
“不带你,赶紧下来!我撒手了啊!”
“你敢!”
“俩数儿!”他只是说说,却也不敢真的放开车子,摔了这祖宗他更走不成了。
“你查得齐俩数吗?”
“你烦人不烦人?”
杨毅怒气冲冲地跳下来:“闪开!”从他手里夺过车子,“你就祈祷你爸今天不回家吧季风!”
“你敢跟我爸造谣我整死你!”他咬呀威胁。
“你要还有命就来整死我吧!”杨毅笑得很可爱,跨上车子一蹬,没蹬动。车子斜下来,她一脚踩在车蹬上一脚撑地,乐不可支地看着季风拉着车后座不放的手。“我不会造谣的。”她保证,“我实话实说。”
“我们去打台球。”季风心不甘情不愿地哄着她,“你也不会玩,跟去干啥?”
目标不是打台球好不好?杨毅看着已走到面前的于一,掩饰不住兴奋,抱着季风的书包再次跳上车后座,欢呼道:“出发!”
张伟杰一手插兜夹着书包,一手拍拍杨毅的头,笑道:“小姑娘一天啥都想玩。”
呵呵,杨毅爬爬头发,目标不是玩好不好?
一直强调目标不是打球的杨毅在进了台球厅,很快就被墨绿的绒布桌面和乒乓撞击的彩色圆球夺去全部注意力,拿了一只长竿寻寻摸摸地在案子周围转悠。有样学样地架在指上试了试,母球滚了两圈,连目标球都没碰到。“啊,不算,重来。”她吹吹掌心的汗,再出竿,两个球你追我走慢吞吞地停下。
季风十分不客气地笑起来。
杨毅有点急眼。“他妈的,老子偏不信邪!”她怪罪地摘下头上碍事的鸭舌帽随手扣到身边人的头上,抓回母球重新摆好,不知所为地瞄了半天,用力推出一竿。
咚咚咚咚!桌面上各种彩球受惊地乱跑,母球哗啦一声入袋。
季风笑得一副崩溃相。“姐姐你别给人家案子杵坏了咱可赔不起。”
“怎么不走直线儿?”杨毅拄着球竿百思不得其解,“我打手柄花式撞球可厉害了。季四儿都玩不过我!”
“那是游戏机!”季风顺嘴就接,马上意识到虽然是游戏,但输给一个女生总是不太光彩的事,而且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抖出来。脸红地拿球竿敲敲杨毅,“学着点儿吧孩子。”俯身俐落地将一个球直击入洞。
靠,臭显摆!杨毅不悦地眯起眼,这小子挤兑她是吧?
“老四你俩一伙,我和刺儿跟你们挂竿。”提出这种勇敢建议的是一脸笑吟吟的于一。他正站在杨毅身后,头上扣着一顶帽子……
她的蜘蛛侠!杨毅抓着一头凌乱的短发迷惑地瞪着他,什么时候把她帽子抢走的?
“没事,我教你!”他以为她对比赛感到担忧。“收拾他俩轻松。”
“靠!”张伟杰掐灭了烟,“你就吹吧!”
刚才看他们打,于一是比较厉害没错。可是季风和张伟杰也不是残废……当然,她杨毅也不是残废,不过毕竟是今天头一次抓竿儿。于一打他们两个有谱没谱儿?
挂竿是什么意思?
“挂多少?”季风问。
“五块!”
啊!赌钱?反应极快的杨毅一听到于一提出的金额马上有了退出的想法。中午出门妈只给了她五毛钱,一早就让她换成零食进肚,现在身上只有几颗杏核。“我没钱!”她连忙表态。要是等到输了再赖账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输了我掏,赢了对半儿!”于一放下香喷喷的诱饵。
没有任何顾虑地一口吞下。“开局!”杨毅眼中闪出贪婪的精光。
“于小锹你别装逼!”
季风敢骂她的财神爷!杨毅斜眼瞪他,球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不服就比比看。”
进了,9号
这种真人玩的台球跟在游戏机上玩的花式撞球还是有很大不同的。首先是规则上的差异,另外就是打球时的感觉。
杨毅在手柄游戏机上常玩的两种打法,一种是九球。不用多说了,从1到9挨号打,打进了目标球或者打中目标球撞进别的球,有效,继续击球。打空了换手。谁先打进9号谁赢。另一种计分的稍微复杂点儿,总之如果连着打进的多,又是挨号的球,得分就多,电脑统计谁得分多谁获胜。
而于一他们这会儿在台球厅的玩法其实是美式台球中的落袋八球制。首先打进黑色8号球的就算赢。玩家轮流击球,第一个击球的玩家所打进洞的球的种类决定了本局比赛中他所要击的目标球。换句话说,不管是开球冲进的,还是之后对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