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人!”沈苾芃怒目而视远方的那个背影,将她掳来这荒郊野外,又倏忽而去,陈阁老也会有这么一个混账儿子?
“走吧!我送你回去……如若不嫌弃我的瘦马,你我同行可好?”欧阳云阔的神情此时也是没落至极。
“谢公子,能在这里相遇也是小女子的福分,”沈苾芃现在只想速速回酒楼去,大哥此时说不定早已经急疯了。
欧阳云阔将她扶上了枣树后面的栗色瘦马,自己却走在一旁随行,这让沈苾芃过意不去:“公子……也上来吧……”
“呵呵!不了……”欧阳云阔突然之间多了几重心事,轻抚着腰间的长箫,突然拉住了马匹的绳辔仰起头,看向沈苾芃的眼光中带着些不羁,带着些浪荡,却不让人反感。
“沈姑娘!”
“公子何事?”沈苾芃有些奇怪于他的神情。
“沈姑娘,愿不愿意与我一起浪迹江湖?”
沈苾芃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这是要同自己学那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样子私奔吗?
第10章 庄子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欧阳云阔本来不是那种扭捏之态的小儿女,他抬起炙热的眼眸盯着马背上唇红齿白清丽绝俗的沈苾芃:“十冲喜九忧愁,你这样闭着眼睛往火坑里跳,我……实在是替你难过……”
沈苾芃一时间竟然接不上话来,她与这个欧阳公子只在临安的那一次庙会上见过一面,还是那样尴尬的一面,如今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欧阳云阔垂下了头,细长幽深的眼眸微微掠过一丝羞涩,很快又抬起头看向了不知所措的沈苾芃:“沈姑娘……我是一路跟着你来涿州的……”
沈苾芃眼眸一闪,心里掠过一丝感动。
“我怕唐突了你,所以只不远不近的跟着,因为……在下……那日见过沈姑娘之后……实在是……”欧阳云阔有些恼怒,自己一向伶牙俐齿怎么此时吞吞吐吐起来?
“我对姑娘已经心有所属,”他鼓足了勇气。
沈苾芃唇角绽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欧阳公子,你想过我的大姐没有?你这样离开临安让我的母亲和沈家情何以堪?别忘记了沈家与你有婚约的人可是我那嫡亲的长姐而不是我,呵呵……你这样做……岂不是误了她的终身?”
欧阳云阔瞬间脸色发白,很快眉眼间露出一股坚毅:“我欧阳云阔从来都是率性而为,我只听凭自己的内心,我做出的决定也不会再重新改过,算我与你的长姐无缘罢了。”
好一个率性而为,她曾几何时也想像他这样,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可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世家公子或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或解衣怒马,仗剑江湖,欧阳公子何必说这些赌气的话,何必拘泥于儿女之情?”
欧阳云阔此时已经知晓了沈苾芃的心意,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怅然叹道:“宋广平铁石心肠,也曾赋梅寄情;韩潮州风骨铮铮犯颜批鳞,却也高唱‘银烛未销,金钗欲醉’范文正公以天下之优乐为怀,不也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沈姑娘何必用伟业功勋江湖侠客来激我?罢了!我本有心许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沈苾芃不禁给气笑了,难不成拒绝了他的美意就成了沟渠?
“即使沈姑娘不愿意心许在下,也不必要将自己投进靖安侯府的火坑中,在下愿意帮助姑娘逃脱困境,虽然不才,但是这点子忙也绝对可以帮得上的。”欧阳云阔还是心存了几分侥幸。
沈苾芃不想与他过多纠缠神色微冷,她何尝不知道那是一个火坑,可是仇恨早已经麻痹了她心中所有的柔软:“欧阳公子请回!”她从马上跳了下来,将绳辔递给了欧阳云阔。
欧阳云阔看了一眼远处苍凉的云景微微转过身苦笑:“没有他意,且将这瘦马送与姑娘吧!”
话已经说尽,欧阳云阔再待下去就有些赖皮了,他脚步虽有些沉重可还是越行越远,一直消失在沈苾芃的眼眸中。
半柱香的时间,沈筠带着沈家的仆从赶了过来,脸上还挂着一些打斗过后的伤痕,积郁难消的愤怒让他俊雅的脸色阴暗无比。
“那混蛋呢?”沈筠有些失了大哥的分度,看到沈苾芃孤身一人楚楚可怜又缓和了语气,“五妹没事吧?”
“没有,他走了,”沈苾芃轻浅一笑,“我说自己是要去靖安侯府给世子爷冲喜的丫头。”
“哦,”沈筠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没有追究下去,命人将马车赶过来载着沈苾芃重新上路。
因为陈杞这个瘟神的扰乱,行程明显被耽搁了下来,夜色来临沈筠只得印帕城蟮揭淮ψ忧埃歉鲎拥挂财桑偷囊桓鲋心耆松袂橛行┵瓢痢?吹缴蝮蘖成瞎易诺纳撕郏南吕锞谷挥行┎焕忠馐樟羲恰�
不得已沈筠只得道明实情:“在下是临安沈家的,护送五妹去京城靖安侯府,道上遇到了一些事情,误了脚程还希望您能给个方便。”
“沈家?可是送去与世子爷冲喜的那个沈家姑娘?”中年人的眼睛看向了一边安静如斯的沈苾芃,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随后脸上堆满了恭敬:“呵呵!公子好巧,这处庄子就是靖安侯爷的。”
“啊!那太好了,”沈筠脸上终于露出喜色,不想靖安侯府在涿州还有这么大的一处庄子,可见传说中的靖安侯府果然财大气粗。
禀明了身份的沈苾芃待遇自然好了很多,庄子的管家姓徐,安排了住宿和丰盛的晚宴,单独为沈苾芃挑了一间最干净的客房居住,庄上的粗使婆子们将一个硕大浴桶抬进了沈苾芃的房间,这倒是让她满意万分,一路上车马劳顿倒是很久没有好好沐浴了。
沐浴过后,郁夏和润春将沈苾芃换下来的脏衣服拿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沈苾芃一人,穿了一袭素色纱衣,头发轻轻散开,打开了窗户,想起前世自己被束缚在那座华丽的坟墓里从来没有出去过,没想到靖安侯府在各地的产业竟然如此之多。自己要是当初有这么一处陪嫁的庄子也不会在府里受那么多的窝囊气,终归来说,还是要好好筹划一下,沈夫人的那五百两对于靖安侯府来说就像尘埃,没有银子是不行的。
轻柔的月色此时朦朦胧胧洒落下来,所有的树木,女墙,女墙上面爬满了牵牛何首乌藤,还有半隐在柳树中的亭角,檐下的铁马都像模模糊糊涂了一层淡青色的霜。
门吱呀一声打开,沈苾芃的思绪牵了回来。
“郁夏?”
“唔……”一只手掌突然将沈苾芃的嘴巴紧紧捂住,健硕的胳膊从后面伸过来扣着她的细腰,“别出声!!”
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带着十分的寒意,远处犬吠声却是响彻了云霄。那人的另一只手掌附在了沈苾芃的膻中穴,一碰便会送命。
膻中穴位于两乳之间,此时被这个陌生的男人紧紧按着饶是沈苾芃两世为人也是羞愤的面红耳赤,身后传来浓浓的血腥味道,让她略有些恐慌,庄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像是出了什么事,一群人渐渐向沈家人居住的客房这边奔跑过来。
第11章 敌友
“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我家小姐的房间!!”门外突然响起了润春惊慌失措的声音。
“对不住了,二爷交代的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
“是哪一个二爷?这可是女子的闺房啊!你们也太大胆了些!”
“小丫头不要罗唣,速速闪开!!靖安侯府的二爷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能得罪得起的?滚开!”
门外的润春显然急了忙喊道:“你们可知这屋子里住的人是谁吗?是要嫁入靖安侯府的沈家小姐!”
沈苾芃明显感到身后的陌生人身体一怔,借此当儿她猛地扭了一下身体挣脱了他的束缚,那人却很灵敏的再一次将她捞进怀里,双方顿时直面而对,那人穿着一袭夜行衣,顺滑的黑发束着一顶简单的白玉冠倒是看起来价值不菲,大约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脸上戴着一个稀奇古怪的面具,只有那双眼睛犹如点漆,看起来英气勃发。
沈苾芃的穴位继续被扣着,那人看向她的眼神有一霎那间的惊讶或者更应该是惊艳,然后迅速消失无踪代之以疑惑和弥漫的杀气。
鲜血顺着他的臂膀落了下来,肩头似乎已经受伤,两人这一起一落间的较量,被屋外的人听得一个真切。
“小丫头!滚开!”
“你们不能进去我家小姐在洗澡……你们……”
擒着沈苾芃的人突然放开了她,顺手抽出腰间的一柄短剑警惕的瞪着门口,沈苾芃小心地拉了他一下,眼神冲那边硕大的浴桶示意,那人眼眸中掠过一丝疑惑不过选择了信任,猛地窜进了浴桶中,顿时水面荡出了一片血腥。
沈苾芃解下身上的罗纱盖在了水面上,抓起了刚刚用剩下的玫瑰花瓣洒在了水面上,顺手点燃了近旁的熏香,然后轻轻走进了浴盆,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拖泥带水。
随着润春的一声尖叫外间的门被撞开,闪进来一群手拿武器的大汉,陡然看到纱质屏风后面的绝色美女沐浴图,登时愣在了那里。
“放肆!”沈苾芃的言语中满是冷意,却没有丝毫慌乱。
为首的一个大汉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狡辩道:“二爷下令要找一个刺客,唐突了姑娘还请担待!”
“那你可曾看见我这里有刺客?”沈苾芃的怒意顿生,“我虽然现下没有嫁入靖安侯府但是不管怎么样也是靖安侯爷亲自允下的亲事,我若嫁入侯府虽然仅仅是世子爷的侍妾,但也是主子,你们这帮奴才擒着兵器闯入到主子房里是何居心?”
沈苾芃字字相逼,倒是让一群人更显慌乱:“这是二爷的命令!”
“二爷?”沈苾芃眼中渗出一缕怨毒,“自古以来长幼有序,你家二爷好大的派头竟然命令恶奴强闯兄长内室的房间,长幼不分,里外不分,礼义君亲之心毫无,他日若见了老侯爷小女子定当当面讨个说法!”
众仆从一听这丫头要闹到老侯爷那里去,气势更是减了半分,一看诺大的房间东西不多,布置简单一目了然也确实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对不住打扰小姐了!”
“等等,”沈苾芃突然冷冷一笑道,“回你们家二爷的话,今日之羞辱,沈苾芃他日一定加倍讨回!”
“……”那群人神色均是一变,这个世界上敢这样对靖安侯府二爷说话的人还真的是没有,这女人疯了吗?难道真的仗着自己是世子爷的侍妾就这么嚣张?谁都知道世子爷是一个病秧子,活不活得过今夏还是另外一回事呢,随后也纷纷涌出了房间。
“小姐!吓死我了,”站在门边的润春几乎要跪下来了。
“润春你现在出去,一会儿和郁夏守在门外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随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姐不要奴婢帮你更衣吗?”
沈苾芃怕她发现了躲在里面的人随后冷冷道:“让你去就去这么多废话?”
润春吐了吐舌头轻轻将门从外面关上,沈苾芃从浴桶边迈了出来,桶中藏着的人似乎也一口气憋到了极限,猛地冒出头来,但是依然没有摘下脸上的面具,只是笨拙的爬出了浴桶,看来身上受的伤不轻。
沈苾芃不得不将他扶到一边的锦塌上,压低了声音:“想活命就要听我的,别玩儿什么花招,不然立马让你去死!”
那人突然小声地笑了起来,抬起眼眸看着沈苾芃:“姑娘真乃豪爽人也!”沈苾芃微微一怔,这人的声音尽管拿捏掩饰着但是音质极富有磁性,带着一种醇厚的美感。
“闭嘴!”沈苾芃白了他一眼,死到临头还能笑出来?“我为你治伤!”
那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竟然乖乖坐在那里,刚才沈苾芃的举动似乎已经赢得了他的信任。
沈苾芃拿起了一边绣花时用的剪刀,小心翼翼将男子臂膀上的衣服剪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展现在她眼前,伤口大约寸许,极深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似乎是被利器所伤,那人皮肤白皙保养极好看似不像出身于乡野之人。
沈苾芃此次来京除了带着银两首饰必备的换洗衣裳,其余小儿女的物件儿摆设一件没带大部分换上了比较实用的草药和那本父亲房间里留下的医药巫蛊之类的杂书,她迅速翻出来一些止血的草药也顾不得苦嚼碎了敷在那人的伤口上,将一件干净的绫罗扯成碎布条小心的包好,伤口暂时止了血。
“谢谢姑娘,”那人缓缓坐起身来,“没想到姑娘还会医术,在下今日能遇见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不客气,我第一次医人,权当是历练罢了!”
黑衣人眼神古怪的瞅了一眼沈苾芃,呵呵,这丫头把自己当成了她的试验之物。
“只是姑娘为何救我?”黑衣人过分的小心谨慎让沈苾芃眉间微蹙。
沈苾芃抬头看着他:“你与靖安侯府的二爷有过节?不然他为什么派人追杀你?”
黑衣人眼眸中掠过一丝狠觉,突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