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不过,就算你救我出去,我也无处可去,而且……下一个地方只会更糟,到时你能救我几次?”
我不甘心的反问:“天下之大,又怎会无你容身之所?”
承欢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是淡淡提醒:“扶苏……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你因为这个而受的伤害还少吗?这个世上,有很多人,是你救不了的。”
“但我可以救你。”我定定道。
他摇了摇头,仿佛虚弱至极,声音极低极轻:“真的,不要再做让人心生期望的事情了。”
他苦笑了一下,低声叹息:“其实那样,也许更残忍也说不定。”
更残忍?
我不是小女孩,也许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是……我只能无言以对。
见我低头不语,承欢便轻轻地笑了:“你觉得我现在很惨是吗?那只是因为你以前看的只是我虚伪做作出来的表象,其实,我远没有那么优雅高贵,我远没有那么骄傲自负……一直以来,我并没有比现在要好多少……所以,留我在这儿,我便不必去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只要逆来顺受就好,这样,反而是种善待。”
“你有权选择自己喜http://。345wx。欢的生活,你有权不做那些你不喜http://。345wx。欢的事啊!”
怎么可以这样悲观,人的命运难道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吗?
相对于我的激动,承欢倒是平静异常。
“没有。”他说。
没有?没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命运,没有权利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又或者说,没有必要去选择,没有必要去抗争,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值得这样做的理由。
这样做,又是为了谁呢?
人之所以拼命活着,就是因为有值得为之去努力的人,而承欢,没有……
对他来说,活着,只是痛苦的延长。
第 116 章 真爱的次数
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当看到阿蛮平静的到没有任何涟漪的眼,心还是无法遏制的痛到痉挛。
以前他再疯,见了我也依旧会露出笑容,也依旧会有惊喜,可是现在,他就只是那样空洞地看着,或许他甚至没有看到我,只是无意义的睁着双眼罢了。
这只证明,他尚还活着这个事实。
夜七已经死去,冰冷的身体以赎罪的姿势跪在阿蛮的床下。
我曾经恨他,我更知道他对阿蛮抱有怎样的感情,可我现在,却渐渐能够理解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喜http://。345wx。欢的人一步步走进深渊,那会有多痛?
就在自己喜http://。345wx。欢的人身边守着他、照顾他,可这个人从来没有爱过他,这个人的眼中从来就不曾有过他的身影。怎么样努力也不行,怎样付出也得不到想要的回报,无力,一定是深深的无力!这个人给他的那些所谓朋友的关怀,不是他想要的!
时间弥久,会转化成为恨吗?
发泄似的,做出一点伤害对方的事,痛的,却是自己。
亲手将阿蛮推进地狱,夜七也许早就心成死灰了,死去,是懦弱的解脱,却也是最好的选择。
我走过去扶起阿蛮,没有遇到任何挣扎反抗,他还是那样睁着眼睛,放平视线,像是没有意识不会活动的物件。
或者,他真的以为自己其实是床头的一个枕头,或是桌边的一张木椅。这样,就不会再有心了,将他拿走或是丢弃,捧在手心或者踩到脚底,都不会再痛了。
我想象不出或是不敢想象,他在发现我不见之后经历过怎样的痛,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算了,作为高等生物的人,最精通的,便是自欺欺人。
看不到的,便是不存在,很好。
起码,阿蛮他还活着,他还会呼吸……起码,我们还在一起,我还可以握着他的手,我还可以吻到他艳丽的唇,我还可以对他诉说平日的琐事,我还可以……尽管,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给我任何回应……
但他活着,一切就有希望,不是吗?
不像另一个人,我再也不可能,再也不能看到他了……他在遥远的地方死去,无声无息的,就如同他本身,少言寡语,冷清寂寞……
多想忘了……失忆的时候,想要记起,可当回想起一切,才后悔起来,为什么不干脆忘了?为什么就是那么贪心地记起一切?自讨苦吃。
背着阿蛮,在漆黑的夜里飞檐走壁,他比以前瘦了很多,心跳却是相同的,敲鼓一样击打在我的背部,让我感受着实实在在的他。
真好……我哭着。
人真的是很奇http://。345wx。怪生物,当与别人在一起时,都是快快乐乐的,好像一切苦难都离得很远。可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变得多愁善感。
无边的黑暗将我包围,于是,像每一个懦弱又多愁善感的人,我也开始无法克制地想着黑暗的事情。
我以为至少救出阿蛮的那一刻,我会喜极而泣,现实,却不是这个样子,那眼泪,包含着多少苦涩?我说不清……
越是能够轻易救出阿蛮,就越难过。我救得了阿蛮,却救不了月奴,我救不了他……
我知道,这种痛,这种苦涩,也许会伴随我一生。
每当我温柔地对待身边的男人,悔恨的情绪便会突然袭来,为何当初要那样残忍地对他?每当我幸福地笑着,心痛就会不期而至,为何就不给他短暂的生命带去一点点幸福?
明明知道,身体孱弱的他不会活得太久,怎么还可以对他说出那样刻薄的语言?做出那样疯狂不可理喻的事?用最锋利的刀,狞笑着划碎他的心……
看着虚拟故事会心疼主人公,听着伤感的曲子会掉眼泪,看到柔弱的小动物会给予爱心的人,为何偏偏对一个那样在乎自己的爱人如此残忍?
明知道做那样的事说那样的话,他会心痛,还是那样做了,甚至带着恶意的报复,非要在他已经足够痛苦的人生踩上一脚!
他欠了我什么?他只不过是一个无奈的一国之主,身不由己地做着每一个君王该做的事情……他做错了什么?
也许他唯一做错的,就是由着自己的心,爱上了一个不值得去爱的女人……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任性自私的选择,很快遭到报应了,不是吗?
他也在遗书中说过:是吾之过,求卿原谅。
眼泪真的是最无用的东西,它本是万物之主创造的奢侈品,如今,变得廉价。
夜凉如水,月朗星稀。
营救出乎意料的顺利,隆隆前行的马车里,思绪混乱却强自洒脱的我,没有灵魂却拥有**的阿蛮,默默无语却心绪难平的蓝若溪,无辜清澈却聪慧狡黠的极乐,冷眼旁观却又身陷其中的承欢……
这些毫不相干的男人因为我而聚集到一起,大家都很安静,安静却又诡异……
阿蛮睁着漂亮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他放弃了自己的灵魂,所以,不再有任何折磨人至深的情绪,平静的呼吸,到了某一个时辰,眼皮太重,便垂下来,没有梦魇的睡去……
靠在谁的身边,他已经不在意了,尽管那个人,是他的臻儿……
这里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很美,蓝若溪的眼,其实有着日系美人华丽的秀美,但他的眉却不似那样细细弯弯,偏偏要倔强的斜飞入鬓,给雌雄莫辩的脸,注入几分凛冽的英气。
他用柔软的眼睛注视着我,他用那倔强的眉宇保护着我。
承欢的桃花眼,极乐的杏眸,看似不经意,却都在注视着我……
看着我怎样薄情,怎样滥情,怎样无情……
感性的父母教育青春萌动的孩子:人的一生,真爱只有一次,所以,要留在最适当的时候。
骗人的,能悬崖勒马的爱,从来都不是什么真爱。
可人的真爱,是否真的只有一次?
上一世,不断被男人欺骗着,这一生,却欠下太多无法偿还的情债。
我依然是我,毫不优秀,优柔寡断,带着庸俗生物的自负与自卑,傲慢又卑微的活着,自私却又随处施舍着对自己无用的善良,贪婪却又矛盾的表现出拘谨的洒脱……
这样一个处处可见的人,走到街上,撕下那些华丽的皮囊,行走着的,都是这类毫不起眼的生物。
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
上一世,我哭着质问,这一生,我是幸运的吗?
懦弱的人,相信命运。
我呢?
如果把我生命剪成一个又一个的片段,每一个片段都有一个挚爱的男人,就算会痛,我至少也是幸福的,为自己的至死不渝而幸福。
像是月老无聊消遣的玩笑,这些片段被连接到了一起。
太多的幸福凑到了一起,居然变成了不幸,太多的真爱累积起来,居然变成了恶俗廉价的滥情。
还有什么资格,去说明自己的真心?
我是否应该推卸责任,说这一切只是命运的安排,与我无关?
这样,便会好过吗?
这,也许就是贪婪的本性。
在自我厌恶着的同时,又有没有一点自我膨胀的满足感?
呵,谁又说得清呢?
根本就没有什么圣人,谁也不比谁要来得清高……
“唔……”很轻的一声,打断了我无休止渐渐痴狂的思想,月光照射在阿蛮的脸上,他看着我,带着令人想要放生大哭的温柔。
“阿蛮?!”我简直不敢置信,捧著他月下妖精般得脸,激动地语不成调:“你醒了?!”
回答我的,是淅沥沥的水流声,我的阿蛮,那个骄傲的阿蛮,在众人面前,毫不羞愧地尿在了裤子里……脚底渐渐聚集了温热的水流,在月的照射下,反着光……
那月下的温柔,真的只是月的温柔,而不是阿蛮。
他在我手中安然闭了眼,昏昏睡去。
大家都没有说话,半晌,蓝若溪才开口:“我来处理,扶苏,你们先出去休息一会儿,已经赶了很久的路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追兵到不了……”
我摇摇头:“若溪哥哥,还是我来,阿蛮是我的相公……”
我不敢看蓝若溪的脸,可我只能这样说,阿蛮,我真的不会扔下他不管。
蓝若溪没说什么,他从来都不会说什么的,在我面前,他已经习惯了忍让。
蓝若溪和极乐一同抬着依然捆着的承欢到了车外。
先用抹布擦拭了车厢底部的液体,扶着阿蛮让他躺好,阿蛮没有反抗,依旧闭着眼,任我挪动。
撩起他外袍的下摆,塞进腰带,手指解开亵裤的丝带,他却动了。
很轻微的动作,如果不细心,甚至难以察觉,手指扯住亵裤的一角,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依旧闭着眼,眉宇却微微蹙了起来。
他在抗拒,就算失去意识,就算没了灵魂,那因恐惧形成的条件反射却依然根深蒂固,支配着没有思想的身体。
亵裤被脱,便会有痛彻心扉的屈辱和伤害,所以,不要。
颤抖着指尖,将他的亵裤褪了下去,拿出方巾轻轻擦拭修长腿间的水渍,阿蛮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口中发出细小却持续不断的呜咽声,像是在忍受无法承受之痛,甚至伴随着身体细微的颤抖……
那伤害契入血肉,就算放逐了灵魂,只要活着,就永远存在。
“阿蛮……难受吗?”
知道他不可能听得懂,可我还是抱着他,摸着他的头发,说出那句很早就想对他说出的话,“不要怕,不要哭,臻儿陪着你,臻儿爱你……”
多么可笑,你能够听懂的时候,我无法出声。当我能够出声,你却再也听不懂了……
第 117 章 至毒之血
承欢是被强行抬出来的,他不愿意走,可我不能看着他受苦。
也许,我只是自私的让自己好受些,不愿意承受见死不救的自责?谁知道呢?
离开东丹晗玥寝宫的时候,东丹晗玥还是那样恹恹地堆在一边,没有精神,配合他病态的苍白,像被抽干了血的尸体。
“你走了……”他还是说话了,声音很小,我却听清了。
“嗯。”我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东丹晗玥,也只是一个可怜的人,孤独、寂寞、绝望,可我救不了他。
承欢说的对,我的同情心不该再泛滥,那样也许更残忍也说不定。
回头看了一眼仇恨盯着我的绿萼,我曾经叫她绿萼姐姐的人,原来她是如此的恨我。
她曾经几次想杀了我,如今,她的命,就在我手中,多么可笑。
我走近她,迎视她毫不畏http://。345wx。惧的眼神,她冷笑着,我也笑着。
“绿萼,其实你不必恨我,真的。我们之间的仇恨,根本没有那么深。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