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刚还将信将疑,此刻我可以完全确定,窗外绝对有人!
发现刺客的兴奋完全将我虏获,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几步窜到门口,十分豪气地嘭的一脚踹开房门!
立刻后悔!
我连打架都不会啊!我装什么熊猫大侠?我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所以我当机立断,尖叫了一声,抱头鼠窜!
可是等一下!我刚刚看的那个人,明明就是……红鸢?
我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回头:“红鸢姐姐?”
红鸢一身煞气地立在黑夜中,她单手握剑,月亮将她的影子化成淡淡的一圈光晕。
面对突然出现的我,她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刻行礼问好,而是又转头看向像别处,继而似是下定决心般,发力倏忽起身,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我呆呆的立在门侧,不是早就怀疑了吗?为何当真亲眼看到,还是这么的……心痛?
红鸢握的剑,在月下发出冷冷的光泽。红鸢握剑的手,没有一点生涩,帅气而有力。
那独特的握剑方式,竟让我想起——若溪哥哥,同样反着持剑,同样左手持剑,同样剑比人快,甚至连剑尖点地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其实要查当今的左手剑客,并不是那么难的,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爹爹,江湖上最有名气的要数左手神剑——袁桥,传言他一生只收了五名弟子,各个出类拔萃。
只是袁桥的弟子都极其神秘,除非执行任务平时从不显露武功来历,所以人们只是听说过这五人,却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柳府何德何能,竟然就藏了两名!
我怀疑过红鸢,我怀疑过蓝若溪,可我竟从没怀疑过,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曾经,我为蓝若溪找借口,可能他碰巧就是左撇子,可现在,红鸢竟然也……
我什么都不懂,可我也看得出来,他们的武功路数分明来自一家!
我还如何为自己催眠?!我还如何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红鸢姐姐,我的红鸢姐姐。
若溪哥哥,我的若溪哥哥……
恍恍惚惚的走向窗户,抚摸着窗框处印出一点深深地细小印子,如果无心可能不会发现,那木屑、那痕迹分明是新的,这是飞镖之类的射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也许这飞镖代表刚刚毫无声息地暗中的厮杀,也许这飞镖曾经穿着一封极其重要的信……
我不知道,头好痛……也不想知道。
“扶苏?发生什么事了?!”
若溪哥哥是第一个赶到的,他总是能够听到我发出的任何声响,他总是在我有危险时第一时间出现,他连外衣都没有披,就披散着头发急急赶来。
可是,我的若溪哥哥,我看着他夜光下苍白完美的容颜,你是在演戏吗?你的关心,你的在乎,你此时此刻焦急担忧的模样,是假的吗?
你的心,和你的体温一样,都是那么凉薄,都是无论如何也捂不热的吗?
我后退了一步,错开蓝若溪的怀抱,低下头,无言以对,只有心,寒且痛!
可笑!我甄臻自诩最会演戏,可我演不过你!我甄臻自诩游戏人间,可我玩不过你!我甄臻自诩最无情意,可我比不过你!
你们在为谁效命?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们最后会杀了我和爹爹吗?
蓝若溪怀抱扑了个空,他愣了一下,看我低头不语的模样,以为我被吓呆,忙道:“扶苏,别怕。”
这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那么关切那么暖心,好像你真的是我的若溪哥哥!可我知道,你不是的。
我咬着唇并不言语。
别怕?不要再用这样的话迷惑我了,我太害怕了,我最怕的,是你!
爹爹也赶来了,我一头扑到他的怀里,好累。
爹爹,到最后我只能相信你一个人了吗?你也一样只有我了吗?
要不要告诉爹爹?要不要揭穿蓝若溪?
如果不说,爹爹会不会有危险?如果说了,蓝若溪会不会——死?
死?我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骗了我,他利用了我,我就要他,死吗?
心忽然绞痛,像被人在心尖上狠狠拧了一把!
不要,即使你骗我,即使你利用我,即使你曾经的温柔纵容都是假的,我还是……还是不想你死。
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 29 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红鸢再也没有回来,我从夜晚等到天明,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那个曾与我朝夕相对的红鸢姐姐,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地彻彻底底,消失地无影无踪。
又一个我所知道的人,不见了。
死了或是离开,没有人知道。
有时想着想着,便又觉得红鸢姐姐最后看我的那一眼,暗含深意。也许她是要与我说什么来着,也许她是要告诉我一些对我有用的话的,又或者她是想要杀我灭口!
然而,她什么也没做,便匆匆离开,那便必然有件事,比起这些个事都要重要得多,那是什么事呢?
爹爹很快为我派来了新的丫鬟,连名字都无需改口,仍然叫做红鸢,她也一如红鸢姐姐曾经般的乖巧可人、体贴温柔。
有时,我甚至觉得,连她们的音容笑貌都是一样的,日子久了,我便有些恍惚,好像红鸢就是红鸢,从来没有变过。
蓦然惊醒,其实我又何尝还是那个柳扶苏?除了皮囊,我们又有什么地方是一样的?我还不是照样替代了她?
柳扶苏不是柳扶苏,红鸢也不是红鸢,那蓝若溪便是那个蓝若溪吗?
忽觉寒意顿生,通体冰凉!
原来让一个人替代另一个,是如此的容易,不费吹灰。
原来每个人演的,都未必是真的自己!
也许是红鸢的失踪对绿萼来说打击真的很大,她一连郁郁了几天,几乎茶饭不思,脸色也青的厉害,有时我见她心神恍惚,连走路也打着颤,像是生了场排山倒海的大病般,。
我吩咐下人炖些好吃食给她,捧着到她跟前时,她克制不住,搂着我痛哭了一场,凄怆万分,撕心裂肺,我听着也流下泪来。
可最终,也罢了。
谁离开谁不能活呢?淡忘,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我这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将蓝若溪的事告诉爹爹,可我也无法像以前一样跟他肆无忌惮的玩闹戏耍。
而蓝若溪本就是不善言语,以前事事都是我先挑起,戏弄与他,他往往被我闹得措手不及,只是任我胡来,如今我对他无话可说,他便更不知说什么好。
看得出来,他有时候在努力地想与我交流,却往往被我哼哼哈哈敷衍而过,渐渐地,他连跟我说话的勇气也没有了。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越发沉默,有时,甚至觉得四周的空气也跟着冻了起来。
好像在一夜之间,事情便失去了它本来的面目,也许,它本就是假面,只是我单方面不想演了,顺手摘了而已。
“零,我想学你一样的,可我最终做不到。”我和零一起蹲在柳府的花园,看着脏兮兮的零在春天松软的泥土里快乐地挖着蚯蚓。
零把蚯蚓捉出来,翘出两只长长的手指捏着,甩来甩去:“唔,扶苏,学,呃,零?”
“是啊!”我点了点他带的哆啦A梦面具,笑嘻嘻道,“想跟零一起做傻瓜!”
零正又把蚯蚓揉进土里,一手捏着一撮土,准备给蚯蚓砌个坟头,听到我说的话忙摆手,将蚯蚓甩得老远:“零,不傻……不傻的。”
我头一偏,堪堪躲过蚯蚓炮弹的袭击,咯咯笑着站起来,从背后压着零,扑在他背上调皮地来回晃着,零被我晃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能没零为他梳头,他长长的墨一样的头发便就这么披散着,他蹲着,那头发便铺在脚下,被他自己踩来踩去,这一屁股坐在头发上,他便自己拽着自己,别别扭扭的挣扎,好笑得很。
“零,答应我,永远都不要骗我!”
我坏笑着勒着他的脖子用尽全力压着他,他被压得双手支地,口中呜呜叫个不停,却也没有把我薅下来。
“说嘛!说你永远不会骗我背叛我利用我!”
“呜呜!”
“不说的话,就勒死你压死你哦!”
“呜呜呜!”
也曾找过很多大夫给零看病,很多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有的老一点的,捋着胡须说零是什么气血瘀堵、筋脉被封,便拿出一排排细长的银针在零的身上施以针灸。零被扎的满头满脸都是针,痛得他哇哇直叫,却不见半点疗效。日子久了,便也算了,丧命倒是不至于,这样痴痴傻傻的,其实也未必是坏事。
我每日照常去那淑园,学习那琴棋书画礼。整日与那些个公主们玩闹戏耍,便对宫里边的事儿了解的更多了。
当今圣上慕容珏乃叶皇后所生,先皇驾崩后理所当然的继承了皇位,本无可厚非,然,听闻这个慕容珏是叶皇后早产所生,因而从小体弱多病,三餐佐药,是一个活脱脱的药罐子。
先皇生前极其宠爱一名妃子,名叫赵玉儿,她为先皇孕育了一子一女,就是那慕容玠和宝婵公主。
这慕容玠自小就聪明伶俐,性格开朗,更重要的是,他不似他的皇兄那样病病怏怏,慕容玠的身体好得很,骑马射箭样样顶尖,还练了一身好功夫,因此很受先皇喜爱。曾经一度先皇欲换储君,终因叶皇后娘家的势力强大而作罢。
叶皇后娘家当时权倾朝野,但那赵玉儿的娘家也不是善茬,她的哥哥赵飞乃当朝镇国大将军。先皇病危之时,两方人马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里暗潮涌动,形势可谓一触即发。
先皇临终前苦思冥想,决定封当时实力并不强盛的柳暮风为摄政王,这样一来可以帮助体弱的慕容珏分担国家大事,减轻他的负担,不至于积劳过甚。
二来在三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便可相互牵制,任何一方都不敢贸然出击,怕得了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结果,这样便最终形成最稳固的三角形,这江山便不怕被着三方中的任何一方抢了去。
可谓用心良苦。
那慕容玠今年已满十六,便被封了王,不能继续留在皇宫,本应得了一块封地搬出皇城。但那赵妃竭力挽留,甚至闹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把戏。
世人皆知皇上身体孱弱,自十六岁有了第一个妃子以来,两年也无所出,如今身体更是奇差,勉强靠那些药物维生,那赵氏怎能让慕容玠在这关头远离皇土?狼子野心便可见一斑。
但不知当今圣上所想为何,竟答应了这无理要求,不但允许慕容玠在皇子脚下置了一处府宅,还准许他随意进出皇宫。
自从那日见了这慕容玠,我便觉得这小子几乎可以说是阴魂不散,不论我到哪儿都可看见他那笑嘻嘻的月牙眼。
这不,我前脚乔装逛街,后脚便见他提着个纯银酒壶晃晃悠悠地装那江湖儿女,还是那身月白衣衫,斜斜的挂在身上,不同的是,今天他身后还挂了把细长的剑。
他踮着脚尖站在一家小前,仰着张俊脸嘻嘻哈哈的冲那小说着什么,可能喝了酒,整个人晃来晃去看的人眼晕,心中不由得暗想:这个慕容玠为人做事怎么这样毫不收敛,没有半点身为王爷的自觉,一派流里流气的江湖作风。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却几个香艳的姑娘从那雕栏镂空的窗户探出头来,遥遥的对着下的俊公子甩着丝绸帕子,一个个掩面作态笑得花枝乱颤,我仔细一看,里面竟还掺着一个粉面桃腮的俏公子?!
我忙不迭地瞅了那慕容玠一眼,原来这厮男女通吃啊!
再看那小的招牌,独独一个“欢”字耀武扬威的挂在小门楣,原来一家青。
心中暗想,亏了先皇没有将皇位传与他,否则当真成了昏庸的酒肉皇帝,这慕容王朝怕是不保呢!
正寻思的空挡,却见那慕容玠转过头来与我不屑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他眯着眼睛瞧了我半天,皱着眉指了指我,晃了一下身子,就要往我这边走。
吓得我赶紧找个茶钻了进去,蓝若溪也紧跟了进来。
我打扮的十足的一个贵公子模样,那小二见了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地招呼我,蓝若溪替我要了个雅间,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却是一屁股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蓝若溪知我有意与他作对,张了张唇却欲言又止。
小二每天三教九流的人见得多了,见我二人的怄气模样,只当是没瞧见,我尽挑着贵的点了几样菜,便喝着茶看也不看蓝若溪。
大厅之中人来人往,喧哗吵闹,各色人群掺杂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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