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殿下,您受苦了。”现在,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才敢称呼他殿下,那个称呼伴随着半年前,诺曼对长子的最后一次惩处,完全被剥夺了。
此刻路易眼睛里,羞怯,和懦弱完全消失了。他的眼神完全不象个不到八岁的孩童。那神色坚强无比,绝决无比。他拿着手帕抿下嘴角:“亨得尔,陛下注意到我了不是吗?他现在开始内疚了不是吗?”
亨得尔泪流满面:“是的,我的。。。。。殿下。”
“亨得尔,我会死吗?也许吧,只要埃德蒙哥哥回来,只要撑到埃德蒙哥哥回来,他一定会保护我的家人的。一定会的。”路易抱着亨得尔。八岁的孩子,看着家人的处罚越来越重,他还能怎么做呢,自己的父亲竟然发动兵变。此刻他已经和祖母被关押在一起了。自己的哥哥,姐姐,自己的侄子,侄女,现在只能靠他。伴随着陛下一天一天的下着各种命令的处罚,路易心境胆颤,他能如何呢?他只能以伤害自己这样的方式引起自己亲爷爷的怜悯。
亨得尔抱起路易向包厢走着。路易在他耳朵边悄悄的念叨着:“我将担负起我的使命,我将自牺牲,幸运之神只眷顾强者。勇气能挽救整个卡蒙嘉。。。。。。。。”他念叨的正是《勇士航行记》里的一段台词。
36。乌而华沙的囚徒
巴克·风和心上人的甜蜜相会的日子,自是不必细表,因为在他们初会的第二日,一个和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的人在这一天放出了卡蒙嘉最黑暗的流放星球 “ 乌而华沙 ”。 被释放的囚徒叫赫蒂,赫蒂是个女人的名字,但是这位犯人就拥有个女人的名字,赫蒂是十岁被关入流放星的少年罪犯营区的。罪名是 “ 杀人 ” ,据说这个少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外祖父,只是为了少量的可怜的纸币,那种纸币可以在中心区流通,东区几乎没用的。当年这个案子上过很多报纸,因为,那个囚犯的年纪,实在年轻。只有区区九岁。
赫蒂在流放星整整呆了十四年,人生最最应该快活的十四年。他就呆在苦役营区每天辛苦的劳作着。赫蒂穿着一双不合脚的大皮鞋,皮鞋是抢来的,除了皮鞋,他那散发着臭气的大氅,短的可笑的裤子都是抢来的。赫蒂只有二十三岁,但是你从他的外貌上,绝对看不出来,他满身伤痕粗陋的肌肤,少年白头。他的眼神充满仇恨,像来自于地狱的恶狼。那样的眼神加上那身丑陋的衣衫,随便谁看到他都会认为这个人最少四十岁了。站立在陌生城市的街头,这个城市他真的没什么印象了,那个时候他还小,只有九岁。看着卡蒙嘉东区的方向,赫蒂拽了可以把自己包裹住的大氅,他慢慢的向东区走去。当他走到东区第八大街的街角,他停下脚步注视着那里。那里曾经是他的家。他温暖的家。大约十四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春的季节。他的思绪纷乱,那天的情形再次呈现于眼前。既模糊却又刻骨铭心。
东区是卡蒙嘉最寒冷最落后的地段,在这个时代还不得不依靠三百年前的太阳能循环系统和老旧的电力设备维持运转。能源费实在是太昂贵了,这里的任何一家人的都负担不起。此刻正值清晨五五十分,东区的人们起的要实在比其他几个区早,这个城市最苦最累的活,都是这里的人辛劳的在干着。东区的四等民的神色和我们所知的阿列塔那人略微不同,他们一般脸色苍白,忧心匆匆的走来走去,那些人的眼神也不像阿列塔那人那样对生活充满渴望,他们的眼神是暗淡无光的。
那天,风也刺骨的寒着,在卡蒙嘉的四等民居住地,行人们繁忙的奔着家计, 东区第八大街的拐角处,有一家老旧的乐器行。当天色刚刚蒙胧,乐器行的店门悄悄的打开了。一个子从屋子里带着惊慌的神色走出,他的身后,一个清秀的小童带着惊恐的神色看着他。人先是向前急走了几步,接着他又转回身把一抱住小童,他亲吻他的面颊,亲了无数口: “ 赫蒂,爸爸教你的,记住了吗? ” 男人不停的吩咐着。小童哽咽着:“ 记住了爸爸。 ”
男人看下四周,他把身子躲避在招牌后面: “ 记得,赫蒂,你只要这么说了,就会没事情,就会挽救了爸爸的性命,你只有爸爸了对吗。只有爸爸可以依靠了对吗? ”
小童非常难过,想哭却又不敢哭。他已经被惊吓到不清楚的状态了: “ 是的爸爸。 ” 他这样回答。
男人最后拥抱了下孩子: “ 你安心在那里呆着,爸爸不久就会去接你,爸爸保证。 ”
小童点点头,看下父亲,心里越发的不安,当男人再次想离开的时候,小童抓住他的衣襟: “ 爸爸,我怕,我忘记怎么说,爸爸,求你,别抛下赫蒂。 ”
男人再次看下四周,他抓着小童的肩膀上下摇晃着。他的口气有些气急败坏,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 小声点,你想害死我吗? ” 他抓着孩子犹如领着一只鸡雏一般再次躲避在招牌后面: “ 记得赫蒂,有人问你,你就说你想买一些东西,可是祖父不给你钱,你一生气就拿刀子扎他,记得了吗?记得吗?如果那些人带走爸爸,爸爸死定了。记得了吗?记得了吗? ”
孩子看着父亲,那个男人要急疯了。他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自从妈妈病死后,就只有他和外祖父相依为命,这个人平时根本不怎么出现的,偶尔在酒馆门口遇到,男人身边每次都跟着不同的女人。这个男人凭借他漂亮的脸蛋去骗取女人的钱,这条大街的人都知道他名声不好.男人每次见到他,也不是不亲切的,但是每次他最多也就大笑几下抓抓自己的头发,给几个零食打发了事。现在,他为债务杀了祖父,少年和祖父本就在一间卧室,所有的过程印在他的内心。他还小,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得。他只知道,不帮这个叫爸爸的人,那么他连最后一个亲人都要失去了。
“好的爸爸,我听你的爸爸,可是你记得要早点来接我,我会害怕的爸爸。 ” 小童带着哭腔哀求,也许小童的声音最后触动了下男人仅有的良心,男人再次拥抱他:“
好的,好的赫蒂,爸爸会早点去接你,只要你帮帮爸爸。等事情过了。爸爸就去接你,到时候我们就住到中心区最大的房子里,最大的。那个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赫蒂。”男 人完,再次亲吻了下小童的额头,推开他快速离开了。
小童卷缩在广告招牌后面缩成一团,他一动都不动的缩着,他不敢进屋子,那里可怕极了,他的脑海里一直记得爸爸拿着那把拆纸刀在空中挥舞着恐吓着,残疾的祖父推着轮椅挡在自己面前。他害怕极了,接着父亲不知道怎么抓住了他,他把自己放在面前拿着刀子刺着他的喉咙处威胁祖父。祖父愤怒的上来抢。。。。。。。接着。赫蒂看到祖父喉咙里冒着喷泉一样的血液倒在轮椅上,那些鲜血有一些喷溅在他脸和身上。赫蒂张着嘴巴什么也喊不出来。接着父亲跪着痛苦,哀求。事情就成了这样。
“杀人拉!!!!!!! ”
赫蒂记得那声惊恐叫声,声音非常大,他就是忘记是男还是女,许多人和他说话,他只严守秘密。他学着爸爸教的话:“我和祖父要钱。。。。祖父不给。。。。。我扎了他。。。。。不是故意的,刀子丢到壁炉里了。 ”
因为老人是死在轮椅上,高度正好和赫蒂的身高合适。而赫蒂身上的正面喷溅血也符合。凶器虽然被烧的只有刀片了,但是好歹是找到了,再加上赫蒂的自诉,一切都合情合理。接着一份心理医生的轻度自闭症的证明,赫蒂记得法官到少年拘押所给他念父亲证言的情形,他庆幸自己可以忘记一切,却永远无法忘记那些话:“ 暴躁,粗鲁。不好控制。是个极端的孩子。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意外。他早就劝解岳父带他看医生了。 ” 就那样九岁的赫蒂带着危险系数(五)的号码,被送进少年管教营。待他年满十三岁的时候他被送往 “ 乌而华沙 ” 接受最后十一年的苦刑劳役。
赫蒂在那所房子面前站了很久,他一直站到有机械警察的询问。他才在一群闲汉的注视下接受了巡警的检查。巡警检查完他的证件后对他冷淡的说:“ 滚出我的管区,你是个麻烦。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赫蒂听过比这个恐怖千倍的威胁,他根本不在乎。不过现在他还不想招惹麻烦,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赫蒂收起文件,最后看了一眼他的故居后转身离开。
世界很大,世界很陌生。赫蒂觉得自己像从动物园里放出来的猩猩一般,世界排斥他,而他也排斥世界。从东区走到中心区,只要坐城市列车就能到。但是,显然赫蒂没有具备进入中心区的身份。他只是个释放犯。所以他只能躲在角落,靠从船上带来的粗劣的食物充饥,他并不在乎,这里最起码你拿出食物,没有人在附近拿着刀子窥视。他甚至可以大方靠着角落的墙壁大口的享用它们。当夜色降临,赫蒂就沿着城市的花岗石沿坝走。他整整走了两个星期,星际的城市可不比地球,这里的一切都太大了。
赫蒂拿着一条布条对着一个巨大青铜大门的对着号码牌。{中心区。798号,乔宁斯宅}就是这里。赫蒂把布条放进怀里,看着扇显赫无比的大铜门犹豫了一会,终于他按动下门铃说:“你好,我带来了桑·费林的口信。。。。。。。。。 ”
波文科菲和风沿着街区慢慢的向外走着,相距总是短暂的,似乎这对情侣已经习惯了分离,这是第三次分离了吧,从若代堡,到卡蒙嘉边界营地。到四十九区。他们距离相距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十多天的相聚,每天,每天都掰着指头算着日子,怕日子过去,可是又盼望日子过去。
波文科菲看远处的悬浮车,叹息了下: “ 就送到这里吧,埃德蒙。 ”
风看下他。帮他整理了下衣服: “ 下次见面,我们就不用再分开了,波文科菲。 ”
波文科菲享受着爱人体贴的服务,他看着远处,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其实他不打算离开部队,从半年前就有个念头了。部队是更适合他生存的地方,那里不是中心区,在部队里,大家尊重他,认同他,波文科菲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你要注意安全,多多保重。 ” 波文科菲双手握住风的一只手说。
“哎!你能说点别的吗,翻来覆去就这一句。 ” 风无奈的看着他。
“我想不出别的词汇了。。。。。。对了,有件事情必须告诉你。 ” 波文科菲突然想到什么。
“什么? ” 风看着波文科菲。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个任务,计算风道的搬迁程序。好像军方有意思迁移走逐个里的试验基地。 ” 波文科菲说
风呆了下,军方撤离最机密的基地,这有些不对劲。波文科菲看下四周:“这里,恐怕要被卖掉了,卡蒙嘉和垦荒者有笔交易。垦荒者拿另外土个行星换取这里。 ”
“你从何得知的这个消息? ” 风看着波文科菲。
“我从各种资料的总结出来的,垦荒者那个行星虽然没有矿藏,可是在战略意义上来说,它可以把卡蒙嘉的战略防御连成一条线。它值得换取。 ”
波文科菲的语气里完全是不带感情的,从军方和战略的角度出发的平淡体现。
风低头沉思着,假如是垦荒者要换阿列塔那,那意味着,这里的四等民要全部换国籍了,卡蒙嘉是不可能拿出大笔的迁移费和安置费的。那么,这里的人愿意吗?垦荒者将如何对待他们?
“别想那么多了,我粗略估计下,搬迁工程光计算,规划都需要半年的时间。那个时候你都快回若代了,真的舍不得,那个时候再帮也不迟。 ” 波文科菲安慰风。
风微微点头,他不是担心这些的。他从来不干预卡蒙嘉任何的政事,而祖父倒希望他可以干涉一下,表面上,他们亲密无间。骨子里对祖孙却一直在较劲。如果帮助这里的人,那意味着,他输了,他喜欢上这里了。那么,今后的岁月里他就要为个国家担负一些什么了,风不想为个国家担负任何东西,他只想平平安安的度完二十年,带着波文科菲回贝因托去。不管诺曼十三怎么逼迫他,引诱他,在他的心里,卡蒙嘉这个地方,从来都不是家,从来都不是。
风和波文科菲再次拥抱,接着他们分离。街区的居民们远远的看着。他们叹息着,带着祝福的语气说:“ 嘿。多么好的一对人。 ”
37。徘徊
午夜,世界很安静,风坐在房间里,屋子里到处是烟的味道,他已经发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