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翊把璇宁送进教室后,就急急忙忙往静园跑,他已经迟到得太久,默霖肯定要生气了,可自己也不能把璇宁丢在路上啊,只有等见面再慢慢解释了。跑到楼梯口时,梁默霖刚从下面冲上来,看到她满脸的怒气,涵翊急忙上前,“抱歉啊默霖……璇宁刚刚脚受伤,我送他去医院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好像证实了什么般,梁默霖的脸“唰”地惨白!她用力推开涵翊,二话不说闯进了教室,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涵翊忙跟在后面跑进教室。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教室里震得人心慌,是梁默霖冲到刚温和地抬起头,想看清发生什么事的璇宁面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全班人的嘴巴齐齐张大了一倍,涵翊惊怔在门口,雪姿猛地站起身,眼中掠过心疼和愤怒,但最终还是压抑自己坐回了原位。
璇宁似乎被打懵了,他自己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瞪着受惊小鹿一样的美目,迷茫地看向涵翊,象牙白的面颊上五个鲜红的指印触目惊心。
涵翊火了,虽说这次是他不对,可那也是有原因的,默霖怎么能如此刁蛮到不讲理地把脾气发在璇宁身上。本就对因为自己受伤的璇宁有负罪感的他这时也不肯再纵容女友的行为,几步上前抓住梁默霖的手大吼:“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住口!”梁默霖打断涵翊的话,口气竟是一点也不退缩,她被怒火燃烧的眼里顿时有泪光盈然,涵翊不由心一软。“谢涵翊,你今天就给我个答案!你到底是爱我梁默霖,还是爱他洛璇宁?!”梁默霖一手指向璇宁,一手拽住涵翊的袖子,话里已经带了哭腔。
同学们的嘴巴再次张大一倍,这,唱的是哪出戏啊?
涵翊也愣住了,璇宁脸色苍白如死灰。雪姿不忍地闭上了眼睛,这层纸,最终还是有捅破的一天啊……
“你瞎说什么?”涵翊拉过梁默霖,声音里有一丝惊惶的颤抖。
“我说,”梁默霖嘲讽地笑,眼神凌厉地转向璇宁,一字一句,“你·是·不·是·喜·欢·这·个·gay?!”
这句话说出,涵翊和璇宁共有的亲密无间的友情世界顿时电闪雷鸣!天空被白光撕开了巨大的缝隙,破裂的天,璇宁一半,涵翊一半,任怎样的巧手也无法再缝合,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谢涵翊眼前突然一黑,他下意识抓住身边的桌沿,而头却痛得似要裂开,默霖的话像最尖锐的毒刀,深深剜开了记忆的伤疤。
一瞬间,脑海中又开始闪现那些混乱而惊恐的黑白画面,漆黑的巷道,没命的奔跑,那只拉住他的稚嫩小手剧烈的颤抖……
勉励呼吸了几口气,涵翊努力平复着自己差点失控的情绪,“璇宁……是不是真的?”带着一点点微薄的希望,他看向璇宁,“你说……”
璇宁……拜托说No……
璇宁眼里,有绝望的光。在涵翊的追问下,他胸口剧烈起伏,只是紧紧咬住嘴唇,却不敢直视涵翊,他无法张口,既说不出“Yes”,也不愿说出“No”,这只是他内心的情感,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为什么别人就不能放过他呢,终究,他还是怯懦的人啊。
当自知得不到璇宁的答案……又或许答案已经很清楚了时,涵翊握紧拳头,绝望地,像动物垂死的悲鸣般,低咳了一声,转身奔出了教室。
在场的人全部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啊!谁会想到,众人眼中巧笑倩兮的“花花公子”璇宁,竟然是个gay!而他,喜欢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涵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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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上惊心动魄的一幕,不管怎么淡化处置,仍然传到了班主任和“黑面杨”耳朵里。当梁默霖在教师办公室里以退为进哭得声泪俱下时,“爱才如命”的“黑面杨”一脸悲愤,誓要好好惩治那玷污学校圣洁学习环境的罪魁祸首!
于是璇宁被罚在家思过半个月,并进行记大过处分。
这样雷厉风行地惩办了璇宁后,“黑面杨”出了一口憋闷在心中好久的恶气。可是在学生们的议论中,如此严厉的惩罚实在有些过分了。一些因知道了真相而对璇宁有点心理疏远的女生们,想起平时带着纯真灿烂笑容的璇宁,那么谦虚,那么平和,那么友善,那么与世无争,她们也渐渐不忍了,毕竟,那不是他的错啊,如果没有梁默霖的兴风作浪,谁又会知道璇宁的秘密呢?这何来的祸乱学生,玷污学习环境一说?
雪姿冰冷讽刺的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不过梁默霖可是前所未有地跟“黑面杨”站到了一起,一天不见璇宁,她的心情就好似一天。虽然从那天起自己就和涵翊弄得很僵,但只要先解决了乱党,招安也是迟早的事。
她冷冷地笑,也许,她没有璇宁的惊艳,也没有他那样横溢的才华,可那又怎么样?成绩是她制胜的法宝,在这样的学校,高分就是她说话的分量,能帮她赢得她想要的东西!
第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
又开始做这个梦了吗?
黑色的梦,长得仿佛自己会在里面死去。
天上没有星光,残缺的月亮没有一丝生机地发出惨白的光芒,照不穿浓得让人窒息的黑暗。
只要穿过这条漆黑的巷道,家就在那一头的转角处了,可是没有灯没有行人的路上很黑也很阴森,小小的男孩子害怕地拽紧了身边哥哥的手。
那个稍大的男孩牵住他,“别怕,涵翊,有哥哥在。”
声音里坚强的力量让他心安。
一步一步走在偏僻的小巷里,两边的旧房子遮住了月光,他们便只能小心地摸索着前行,老式居民房杂乱的物品堆在巷子两边,一不留神便会撞到这个瓦罐,那个竹篮。
“喵呜……”突然有猫凄厉的叫声,一个黑影敏捷地串上墙头,两个男孩齐齐一惊,毛骨悚然。这片居民区即将拆迁建新房,左右的人家都搬得差不多了,剩下这空空破破的鬼地方,白天经过时还不怎么样,没想到晚上会这么恐怖!
“下次你再偷跑去操场跳高被锁在学校里,我可不去救你。”大男孩嘟囔着敲了一下弟弟的头,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知道了,哥哥。”涵翊垂下眼睛。
再抬眼时,他突然尖叫出声!!
“啊!!!!”哥哥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个高大强壮的人影!!
小孩尖利的叫声顿时撕破了一直被压抑着的淡淡的恐惧,哥哥转过头,同样被那个人影吓了一跳,兄弟俩惊恐地猛然后退了几步。
“嘿嘿嘿,小弟弟,怕什么,大叔又不会吃了你们……”那个身躯魁梧的男人淫笑着,舔了舔嘴唇。
没有月光,他们看不清来人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他那双硕大的眼睛充斥着一种他们尚不清楚的欲望,在黑暗中发出幽亮的光。
还是哥哥先反应过来他们有危险,一把抓住弟弟的手往前面冲去,涵翊也不迟疑,跟着哥哥开始踉跄地在巷子里狂奔起来。
“小崽子,想跑!”男人咒骂了一句,撒腿追来。两个孩子身体虽然敏捷跑得也快,但终究不及一个健壮的中年男人,只跑过一段路,涵翊便觉得一股大力抓住他的腰,把他从哥哥手中硬生生甩脱出来!
“哥哥,哥哥……”他惊惧地哭叫,挣扎,然而男人的手像铁钳一样生硬,把他捏得骨头散架似的剧痛,把他夹在腋下,男人转身往回跑去,不再理会被甩开的哥哥。
“嘿嘿嘿,小娃娃细皮嫩肉的,老子今天就玩了你,滋味一定不错!”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淫荡的味道。
“啊!!”突然感觉腰间有什么大力撞了过来,男人猝不及防,夹着涵翊往前跌倒下去,两个人摔倒在地上,撞翻了一个货箱,上面的陶罐掉下来,正砸到男人头上。
瓦罐顿时碎裂,男人捂住受伤的头,痛哼了几声,鲜血从他指间流下,蔓延到他的脸上,那一张脸顿时如沐血修罗般扭曲可怖。
哥哥在奋力扑翻男人后,趁着他受伤,立刻上前拼命把弟弟从他胳膊下拽出,“哥哥……哥哥……”尚还年幼的弟弟怎见过这种可怕场面,一时吓得僵在了那里。
哥哥用力拉他站起,再次想逃,却不料被血一刺激,男人顿时红了眼睛,看到到手的鸭子又要飞走,情欲、暴力,顿时混成一种原始的兽性在他身上爆发!
他霍然起身抓住哥哥就往身下压去,慌乱中,哥哥用尽力气猛地推开涵翊,大叫:“涵翊快跑!”
涵翊仍不管不顾地想要冲回哥哥身边,却被哥哥大声阻止,“涵翊,跑啊!快跑啊!跑出巷子,去找人救我!”
哥哥的眼神那么坚决,那么不容违背,涵翊停住脚步,迟疑着……
“跑啊!!”
哥哥愤怒地冲他狂吼,他惊怔住,哥哥从没这样吼过他,原来哥哥发火时竟这么让人胆战心惊,这一次,他再不敢违逆哥哥的话,咬咬牙转身疯狂地往巷子口冲去!
冷月,暗巷,他的眼泪冻结在眼角,风中隐约还飘来身后哥哥的惨叫声,连续不断地,冲击着他所有的神经,他的脚瘫软无力,却仍在机械地没命地狂奔,他只知道他绝对不能倒下去,他的哥哥,还等他找人来救!
哥哥,你再等一会儿……
我一定找人来救你……
风中,哥哥的声音渐渐远去,飘散成烟,一切,又是死一样的寂静……
黑夜里,涵翊募然惊醒。
环视四周,还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舍友们轻微的鼾声起伏在宁静的夜里,让他有真实的心安,庭前路灯昏黄的光线有一丝透过窗帘滑进寝室,为这幽凉的夜平添了几分微薄的温暖。
枕头上,是一整片的冰凉……
谢涵翊坐起身,蜷缩在床角,痴痴看着那一束橘色的光芒,神思恍惚。
那天,当他哭着敲响邻居家的门,让他们帮忙报警救哥哥时,八岁的男孩神智几乎崩溃,父母刚巧在外出差,要不是哥哥的沉稳和乖巧,他们也不会放心两个孩子独自在家,然而,就是他们离开的这么一天,全家人的命运都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剧变。
警察抱着他赶到小巷口时,止住了脚步。于是他就和邻家阿姨坐在警车上,一直等一直等,却始终没见警察把哥哥带出来。
哥哥快出来啊,他在心里拼命祈祷。
漫长的等待,让心力交瘁的他几乎睡去,迷糊中,他好像看到有个警察走向他们,对阿姨低低地说了些什么,然后阿姨走到已经下了警车的他面前蹲下,将头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用力地,用力地抱紧他,有一股热流顿时在他的衣衫上肆虐成河,他听到阿姨声音沙哑地说:“涵翊乖,先跟阿姨回家……”
“我哥呢?”他的声音很轻,飘忽得似乎没有了一点生气。他猛地挣脱开阿姨的怀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就疯狂往巷子冲去!
有警察拦住了他,那个高瘦的年轻警察,有着和哥哥一样明亮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他看到了痛惜,和怜爱,警察握住他的颤抖如风中树叶的双肩,温柔地,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你的哥哥,在我们赶到之前,就已经死了……”
那是他一生听过的最温柔的声音,却也是他永生无法忘却的最残酷的魔咒,于是剩下的人生里,都烙上了这刻骨铭心的咒语,永世不得解脱……
他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睡过去的,只记得第二天在警察局里妈妈痛不欲生的哭叫,爸爸苍白憔悴的脸,在他幼小的心灵上,戳了一个又一个永远不会弥合的伤口,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是他,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哥哥,要不是他在放学后还留在学校操场跳高到很晚,他就不会被管理员锁在学校里,如果哥哥不是猜到他晚回家的原因,也就不会翻墙去学校找他,他们兄弟也就不会折腾到那么晚才回家,不会……
往事翻涌着袭上心头,几乎让他再次沉沦。哥哥死了,他在自我封闭两年后突然振作,就像硬要把兄弟两人重合到一起似的,他拿起哥哥的吉他,开始倾注所有心血学唱歌,他的家搬到了这座远离回忆的城市,在这里,他重新开始生活,摆脱生命里的阴影。
原以为,时间真的能愈合一切,当他已几乎成功地把两个人的生命一起走下去的时候,却又一次前功尽弃。
因为——
Gay,是他这辈子最恨最敏感的字眼!
害死的哥哥的男人,是个虐待欲极强的同性恋,又有可怕的娈童癖,就是这样龌龊的人,将他那天下间最优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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