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举人出门,看见小怜却在西厢门口,小桃红在房里坐地,不晓得说什么话,两个都面有怒容。看见王举人来了,小怜忙奔到跟见,福了一福道:“方才明明是小桃红她撞到我脚上的。”
小桃红泣道:“分明是你故意的。”一抬头看见乐呵呵的小梅,指着她道:“你这个小贱人!”
王举人正是要哄小梅地时候,哪会让她坏事,忙道:“小怜,你去房里,小心服侍茶水。小桃你少说两句,回房去。”
“她……打我……”小桃红把肿得老高的脸亮给阿菲哥哥看。王慕菲把脸扭过一边,恨道:“你只养胎,我自与你讨回公道。”
小梅忍不住道:“举人老爷,她说尚小姐合我是私逃,敢问尚小姐是你的妻呀,是你的妾呀?也取个婚书出来把人看看!尚小姐想合你做夫妻不得,你要另娶姚小姐,只得离了你老人家别适,怎么就叫做私逃?我如今卖身契在马少爷手里呢,不是小桃红这种贱人说得的,你待要讨公道?且说明白了再听你使唤,不然你叫这个连妾都没挣上的通房与你跑腿罢!”
小梅在王家,从来都是低眉顺眼,举人老爷跟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跟着尚小姐在李家住住,又跟几个翠相与,如今胆子也大了,说话也大声了。
王举人叫她这几句话气得直哆嗦,一时拿不下架子来,指着小桃红喝道:“大胆,你是我家舅兄的使女,我自然是你的主人!”
小梅退后几步冷笑道:“你这样的穷举人也想做主人,你全家上上下下拢起来地家当还没我一个人的多呢。”扬起手上一个莺莺赏她的火齐宝石镯子道:“就这个镯子上这块石头也要六七百两,王举人,你白日做梦呢。我们尚小姐原来不晓得你是何等人,待你客气,你拿她为奴为婢。人家又没有卖身把你王举人,要走自走,反说私逃。真是笑话。”看见小桃红扶着墙楚楚可怜地样子。甚是可恶。跺脚就走。
王慕菲怒道:“反了反了,一个小丫头也敢这样对我说话。我找你主人去。”怒火冲到回转。
小雷合滴珠正吃茶说话,看见他红着脸进来,两个不约而同住口看他。原来王举人跟小梅争口,他两个都听见,滴珠不好意思。故意没话找话说。没想道王慕菲自家跑进来了。她忙道:“你不是要去订席么。”
王慕菲冷哼道:“那个小梅从前在我家,何等老实,到了小雷兄弟手里,恁般可恶!”
小雷正愁不好合他理论,闻言忙道:“姐夫,我正有事要问你呢,这个小梅却是一个朋友赠我的,只说契纸在我姐姐手中,所以赠我。我却不知。她原是你家地婢女,自当在你家。为何转了几手?尊宠说地合什么尚氏私逃,又是何故?”
王慕菲不只一回撞到他合那梅小姐有说有笑。因他问的诚恳,只当他是真不晓得。王举人从来是把尚真真视做曩中物地。岂容他人染指。忙道:“尚氏原是我地妾,因要娶你姐姐。她怕你姐姐不容她,逃走了。”
小雷故意恼道:“这妇人可恶。姐夫有两个妾,可见我姐姐又不是不容人的人。怎容她说走就走,有契纸在手,拘她回来就是,难不成你哄我姐姐,将她置了外宅?”
王举人原是合真真私奔地,真真苦求婚书不得,又不肯做妾才辞去,他哪里有什么买妾的契纸?若是早晓得,就真写一个哄真真按指印了。小雷说的置外宅原也是个好法子,偏他当时气昏了头,又被尚家人拦着不曾见到真真。王慕菲近来觉得生计艰难,想到他那原可稳稳到手的几十万两银子插翅飞走,蓦地痛彻心扉,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姚滴珠一直冷笑,因小雷说外宅,快意道:“你姐夫是个老实人,不晓得什么外宅二房的,那位尚氏过年时失足落水死了,所以他想起来就伤心呢。”心里补道:心痛尚家地银子不曾到手!
小雷原是个直脾气,看滴珠掩不住的快意,忍不住道:“对了,姐姐,听说姑父回家之前,你沾上了什么死孩子的官司?可了结了?”
滴珠已将此事忘记,听他提起,就变了脸色。王慕菲当时只想着尚真真为何要拼着七年恩爱不要偏自请下堂,也没把死孩子的事放在听上。小雷重提滴珠脸就变色,他心里就打起响雷:洞房时她特为指点我取喜,难不成……
小雷看挑拨的差不多了,站起来笑嘻嘻道:“姐姐,我去寻跑掉的小梅,这个使女身上的金珠也花了我三四千两呢,若是再逃了,我可吃亏!”拱拱手大笑而去。
一个使女身上的金珠就花了小雷三四千两,滴珠心里极不是滋味,她嫁把王慕菲,可曾与她置过什么东西?还是为着小怜做衣裳,顺带给她买的几个绸缎!想到此,她竖起眉就要寻王举人麻烦。
王举人也要审她死孩子地事。两个都存了心思要降伏对方。数言不合就撕打起来。滴珠虽然使得一手好铁砂掌,却敌不理王举人还有小怜相助。她喊道:“打死人了,清风,明
清风明月看奶娘不动,又看新来的两个使女无事人一般坐在一边嗑瓜子,也不敢动。只有刘八嫂是滴珠心腹,自西院赶来拉。滴珠早叫王举人打得似猪头般,人事不知睡在地下。
奶娘看见歇了战事,想好一篇话在肚内,进房对喘着粗气的王举人道:“姑爷,从来两口儿打架常用,可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姑爷将来考进士做官儿不要使费?还要小姐回娘家求告呢。还是与小姐陪个不是呀,你两个各让一步,和和美美过日子不好?”
王举人好容易吐气做大男人,哪肯就低头,冷哼道:“这个贱人嫁我之前就合人有私,还有死孩子地官司没了结,岂能轻饶!”喊小怜道:“你叫春风跟春雨进来,把这个贱人拉到楼上东里间关起来。”
奶妈大惊,扑到滴珠身上,道:“不能呀,姑爷,小雷少爷就在隔壁,你这样虐待我们小姐,老身拼着一死,也要去叫姚家人晓得。”
想到姚家那一二百的管家。王慕菲心里有些发怵,可是娘子打也打了,若是此时求饶,依滴珠地脾气也不会放过他,不如索性关起来!王慕菲咬着牙把滴珠扛起,对小怜说:“你去寻锁来。”把滴珠扛到楼上书房里间床上,又把老奶娘甩了两个耳光推进去,把门锁起,道:“守着你家小姐!”出来叫他从松江买来地两个管家守住前后门,不许人出入。又叫四个小厮在里院前的长廊上坐地,把清风明月跟刘八嫂看地死死的。偏不与滴珠医药,存心要叫她病死。
这边就合小桃红跟小怜两个强要来明月的钥匙,把滴珠的箱笼翻了个遍。翻了许久也没翻出那几家送他的金银来,只有一个箱子里有一包二百两的碎银——滴珠早都存到钱庄,折子收在马三娘与她的镯子里,他哪里翻得到。
因小桃红怀着他的孩子儿,都搬到小桃红箱子里收藏。卧房里只得滴珠的衣裳并两个打不开的首饰盒子。王举人把盒子搬到放箱子的耳房里,避着众人拴到房梁上,只有衣裳放在那里。小桃红自问小姐将来有娘家还会翻身,不敢取。小怜仗着有主人宠爱,主人叫她搬,她就搬了两箱到她房里。
却说滴珠醒来,看见奶娘伏在她床边哭泣,又听见楼下搬箱子器物,心里明白,强撑着爬起来,骂道:“我娘家兄弟还在隔壁呢,他就敢这样对我,当我姚家是绝户呀。”
奶娘看她醒了,心就放下一大半来,叹息道:“我的儿,你为着省钱把家人都打发了。如今全家都是他的人,说关咱们就关咱们!”
滴珠摸摸镯子还在,放下心来,冷笑道:“他有本事关我一辈子。”挣扎着起来试推门,却是上了锁。再看院中,虽是架着一只竹梯,院门口却守着四个松江带来的小厮。滴珠晓得偷跑不能。按下性子坐回床上,想了想,道:“妈妈,回头我合你妆争吵,你就闹着要家去。出了门直奔梅家寻小雷报信。”
奶娘点头道:“我方才就是要去,叫姑爷拦住了。”过得一会。滴珠看见王慕菲从西院回来,估量他在楼下,就摔桌子板凳,痛骂王举人。
王慕菲听了一会,忍耐不得,带着小怜并春风春雨冲上来开门。滴珠就推奶娘,骂道:“你合他们一伙,要害我。想我死了你们就快活。你给我滚。”
奶娘本来身子就沉,门一开就势朝后一倒,带着小怜滚下胡梯,爬起来还在小怜肚子上踩了一脚。一路狂奔,几个小厮拦不住她。她冲到厨院,取了菜刀,又冲到门口,只把菜刀一亮,那管家就有些怕。奶娘用刀比着他开了门。王举人带着几个人追不及,眼看着她丢了菜刀奔到梅家去了。呃,晚上还有第二更求推荐票
时间……不定,现写的……不必等我,第二更十二点左右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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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十九章 王举人降伏姚夫人(下)
第三十九章王举人降伏姚夫人(下)
老门公领着披头散发的奶娘来寻小雷少爷。彼时小雷正合相公子在他们那个客院里相扑耍子。看见奶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进来,两个人忙住手。
相公子对付这种人最是拿手,叫人取板凳把她坐,道:“倒碗茶给妈妈吃,妈妈儿,你慢些说。梅翰林家管家护院也有几十人,他们进不来的。”
奶娘吃了半碗茶,定上精神,把前事一说。小雷就怒道:“可恶,他当姚家无人呢!我去把她救出来带回姚家!”
相公子叫人把奶娘带回去梳洗,看着他在房里跳脚,慢悠悠笑道:“你送她家去,孤男寡女,你姑丈巴不得呢。”
小雷没有想到这一层,搔头道:“不会吧。”嘴上虽这样说,实是有些怕救下姚滴珠来,姚员外赖到他身上甩不脱,想了许久,摊手道:“那怎么处?”
相公子扬拳头道:“听那个妈妈说,王举人是因他全家都是他的人,所以敢对姚氏动手。你且忍一两日,捎个信把你姑姑,她若说救出来,我们抢个人出来容易,若是她也怕的跟你一样,家里传四五房管家来,你出头,去把王举人照着那样打几下儿,还有那几个管家,俱好好收拾一翻,挑一个打得半死。他两口儿还照旧是两口儿,不好?”
小雷听一句伏一句,笑道:“不必说,我姑姑也是不要叫她回去的,恁没规矩的一个人,怕她回娘家教坏我两个小兄弟呢。”旋取笔写了书信。请相家人快马去送信。
且说王举人提心吊胆在门口候到天黑,也不见梅家有动静。虽然有管家出出入入,却没有一个多看他王家一眼的。这更是梅小姐是真真假妆的明证了。必是真真合他同心。拘住了奶娘。王举人想到真真原是不肯做妾地。正好这一回滴珠无依无靠关在楼上,就是病不死她。不与她食水,也饿死她。待这个讨物死了,正好接真真回来。他想到这大半年白吃了许多的苦,到底还是真真做娘子的好,情不自禁回到房里。翻出合滴珠地婚书来,照着样儿写下与真真的婚书,取个大信封封住揣在怀里,想着待滴珠咽了气就亲手送到真真跟前。想必真真欣喜非常。必回头地。这般想着,不知不觉靠在床上睡着,睡梦里真真笑吟吟叫他相公。他惊醒,早已是日上三杆。因厨娘跑了无人做饭,小桃红跟小怜两个谁也不肯下厨,刘八嫂又在夜里带着儿子偷跑了。所以全家都饿着。却是小桃红耐不得饥来唤他。
王举人伸了个懒腰,笑道:这数月来,只只一夜安眠。那个胖奶娘想必是叫真真关起来了。不必想她,走。我带你们两个出去吃馆子!”左揽右抱。又是春风春雨随侍,合他老子一路出门到城里逛去了。16K…
他那里风流快活的紧。姚家却一夜无眠。马三娘取信把姚员外看了,怒道:“就是个举人,也是你女婿,要好好收拾他!”点齐了五房管家,又召集了四五十管家,家里的马不够,还问人借了二十匹,一夜疾奔,天明时在个小镇打尖歇马,到苏州王家还不到中饭时。姚员外第一个跳下马车,抢过马鞭子捶门。
新管家才开门,就被一个大胖壮汉一脚踢开。抢进去各处一搜,王家人一个都不在,清风明月两个被倒扣在一间耳房里,滴珠房里翻得乱糟糟的。明月指点寻到楼上,马三娘一脚就把门踢开。滴珠缩在床上哭泣,看见娘家人来了,扑倒爹爹怀里只是哭。
马三娘各处看了看,那王举人是打不来架的,滴珠脸上虽然肿地难看,其实没有伤动骨,也不顾她们父女伤怀。拉着明月把各房搜过一回,听说西院是王老太爷居住,把西院砸了个稀烂,若不是因为这房子是滴珠的,连他的房子都要拆掉。
王家两个没有跟前去的管家都吃马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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