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如此,宋志来暗地里又摸了摸袖子里的锦囊,也笑了。
彼时王府里,薛云上正同四爷和五爷吃酒,听说襄郡王和大爷从宫里回来了。
五爷便道:“大哥不在家便罢了,既然大哥回来了,就没有咱们几个做弟弟吃独食的。不妨把大哥也请了来吧。”
四爷如今正是新婚燕尔,春风得意的时候,所以说话愈发没个顾忌了,拿着个糟鹅掌就道:“依我说,都别去碰钉子,寻那没趣的。那回他不是端着长兄款儿教训人的。说得好似咱们就是酒囊饭袋的,只他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了。”
五爷见自个一句话,竟勾出四爷这么些不敬的话来,是又愧又惧的。
薛云上见了笑了笑,先教训了四爷一回,只是四爷早习惯了,这边耳朵进,那边耳朵就出来了。
完了,薛云上又对五爷道:“五弟过了年也要十四了,整日在家莳花弄草如何能长久的。”
五爷听了,只低着头,好半天儿才道:“不然还能如何?就我这么个样子的了。”
薛云上放下酒盏,“你怎么了,再如何也是堂堂的皇室宗亲……”
那里薛云上教导着五爷,叶胜男就守在耳房小穿堂处,教芄兰和缁衣怎么上菜摆放的,“这两样都是四爷爱吃的,就往四爷跟前摆。这个是三爷爱吃的。”
正说着,褰裳也端着盘小菜过来了。
叶胜男笑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回房去歇着了?”
褰裳也笑道:“你们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我如何还躺得住的。”说完,就要绕过叶胜男往薛云上他们跟前去。
只是叶胜男却又迈了一步,拦住了褰裳的去路,十分为难的样子,道:“不瞒你说,今儿让你去歇着,除了是想让你养着,也有要你回避的意思。到底……到底你才见了血光,不吉利,不好再到主子跟前伺候了。”
芄兰瞧不出来这里头的暗潮汹涌,也道:“是了,咱们榴绯轩是有这规矩的。褰裳只管安心歇着,来日方长,不愁没有侍候三爷的时候。”
闻言,褰裳那里还好再过去的,只得怏怏地回去了。
只是褰裳还不甘心,回到下房处又拐道从后门出去,躲在五爷家去必经之处等着。
褰裳等了近一个时辰,才见五爷从了续斋过来。
见机不可失,褰裳忙从角落出来,“五爷。”
五爷酒有些沉了,脸上红红的,眼神也有些迷离了,好半天儿才瞧出是褰裳,“唤时姐姐,你怎么在这?”
褰裳见五爷这般,忙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脸,“怎么喝成这样了。”
五爷笑得傻傻的,“难得高兴。三哥说要给我……”
褰裳心头就是一紧,可五爷话犹未完,就听有人唤道:“五爷。”
闻声,五爷自然就不会再往下说了,回头循声看去。
褰裳心里急,可又无可奈何的。
见是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叶胜男,于是五爷道:“原来是依怙姐姐,可是三哥还有什么话吩咐的。”
叶胜男向五爷福了福,又看了看故作镇定的褰裳,这才道:“那里会有这么多事儿的。不过是奴婢见五爷今儿喝得有些多了,只怕家里还不知道给五爷煮醒酒汤的,便找了颗三爷的解酒石给五爷家去含了。但既然五爷说起了,奴婢越性就再劝一句,三爷说的事儿到底还有未知之数,五爷还是守住口风才好。”
五爷连声道:“姐姐说得是,险些我就要得意忘形了。”
完了,叶胜男又道:“奴婢这就回去了,褰裳可是同五爷说完话了,不然咱们两一道回去?”
不待褰裳说话,五爷就说了,“也没什么话,我这就家去了。”
其实方才五爷不过是想说薛云上给他找了份差事,只是在旁听了半晌的叶胜男不想让褰裳心有牵挂罢了,这才忽然跳了出来。
但也足够让褰裳知道,叶胜男的意思了。
所以路上褰裳就按捺不住了,暗含机锋道:“依怙姐姐当真是‘耳聪目明’,‘了若指掌’。”
叶胜男笑道:“瞧你说的,不做到心中有数,如何还能帮着三奶奶打理上下的。不过今后可要看你的了。走,咱们家去,这就把担子都撂给你了。”
褰裳冷笑道:“你放心,就是我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有三奶奶。三奶奶有不明白的,我还能请王妃示下的。”
这是拿王妃来压叶胜男了。
可叶胜男就似没听出来一般,道:“那我就放心了,还能跟着学的。”
回到榴绯轩,两人就分来,褰裳回下房歇着去了,叶胜男就往西厢房书房去了。
薛云上果然从前边回来了,正自己更衣。
叶胜男见了赶紧过去接受。
待换好衣衫,薛云上道:“褰裳如何了?”
叶胜男给薛云上端上茶道:“气得不轻,回头就要清理一番人了。”
薛云上道:“办得好。就让她闹一阵子,让祖母的那些耳目‘聋哑’些时日再松开,能省我许多事儿。”
叶胜男道:“差事果然能到三爷手里?”?
☆、第 141 章
? 薛云上讳莫如深地笑道:“等着瞧好吧。少则一日,多了也出了不了两日。”
见薛云上如此说,叶胜男也不好再多问了,便说去给太妃请安。
薛云上又道:“只管依实回,让祖母自个想法儿去。”
叶胜男笑着答应了“是”便去了。
进了优昙婆罗院,迎面就见常安家的向叶胜男走来,还道:“瞧这气色,总算是好些了。只是怎么好端端就得样的病了?”
叶胜男一手抚上脸,因对自个病情的忧心,所以忧虑不必佯装也真切,道:“可不是,当真是‘病来如山倒’的,连个征兆也没有。更奇怪的是,说好它自个又突然就好了。就连太医也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常安家的四顾下了,十分谨慎的样子道:“别是你着了谁的道吧。”
叶胜男道:“常姐姐是说,有人暗暗害的我?”
常安家的道:“不然怎会还有这样的病的?”
叶胜男道:“常姐姐说得是,回头我就查。”
常安家的却又说了,“依我说你查了也白查,难不成,若查到那位主子头上,你又不能怎样。”
叶胜男故作恍然醒悟的样子,伸出三个指头,小声道:“常姐姐是她害的我?”
常安家的又笑了,“我可没这么说,这可是你自个想出来的。我只劝你,查就不必了,小心防范就是了。”
叶胜男道:“俗话说的,‘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再者还有‘防不胜防’的说法。这可让我怎么是好?”
“我说平日瞧你这么个机灵的丫头,怎么到这会子就转不过这弯儿来了?”说着,常安家的道又把叶胜男往一旁拉了拉,又道:“既然知道是谁要害你,你只管防着她不就完了。”
叶胜男点头道:“常姐姐说的是。”
调唆完,常安家的这才又道:“昨儿个太妃没睡好,今儿好不容易才睡个迷糊。你来什么?只管同我说,回头我回太妃去。”
叶胜男道:“那就有劳常姐姐了。”于是叶胜男就把王妃把褰裳给薛云上使唤,看在王妃的份上,她只能把理事权分给她多半等事儿,都说了。
常安家的听了道:“那到底是王妃,你也难做。倘若那褰裳安分就罢了,可人到了这份上没有不想拉扯拉扯自个人的。那时候少不得就要撵了咱们的人腾出空来的。”
叶胜男一副很是迟疑的样子,“不能够吧,虽然到了褰裳他们这一代,都是府里根生土长的了,可往上一辈儿说,还不都是国公府里出来的?”
常安家的冷笑道:“就算是同出一源的,不也会分个亲疏的?若不是当年太妃有先见之明,让我干娘跟了王妃陪过来,不然如今还不知王妃还会被那个碎嘴的调唆成什么样儿了。”
叶胜男这回是真惊讶了,“常姐姐的干娘?难不成是王妃身边的刘嬷嬷?”
常安家的得意地笑道:“这可是没多少人知道的事儿。你可要守口如瓶。”
叶胜男连忙道:“这是自然的。”
说罢,两人又闲话了些别的事儿便散了。
出了优昙婆罗院,叶胜男只觉胆战心惊的,从前她虽觉着刘嬷嬷有些违和,可也没敢往太妃处想的。
想罢,叶胜男忙忙往榴绯轩回的,见到薛云上就把事情都说了。
薛云上听了思忖了片刻后道:“刘嬷嬷那里我倒是有些防备的。”
叶胜男稍稍松了口气,又道:“可好端端的怎么又调唆起,三奶奶和奴婢了?”
薛云上把手里的书往案上一丢,靠在圈椅上,道:“唉,娄家出那么大的事儿,韩家作为娄家的亲家,那里真会半点事儿没有的。若不是韩尚书历来是再忠贞不过的保皇党,韩家如今就不只是式微那么简单了。”
叶胜男惊诧道:“所以太妃瞧不上三奶奶,要对三奶奶出手了?”
薛云上揉揉眉心,道:“只怕是了。这事儿不可声张,我去母妃那里一趟。”
叶胜男一迭连声地答应。
彼时,褰裳因看了叶胜男送来的账本和花名册,虽有心要动一动上头的人,但她深知,就是韩氏这样的主子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地夺了别人的空儿,填上自己人的,所以她就去回王妃了。
褰裳道:“只怕是连三爷和三奶奶都没想到的,那依怙对府里上下竟掌控到这般田地了,随时随地都有她的耳目了。”
王妃一听,一掌拍在一旁的炕桌上,“她好大的胆子。”
四奶奶李钰和三姑娘正好也在的,听了褰裳这话,不解道:“这又如何,都是祖母的人,还能害了三哥不成。再回想从前,那回三哥遭罪了,不是依怙姐姐想方设法救的三哥。”
王妃道:“你们知道什么,大权在握最是容易把人心给养大了的。”
李钰道:“再如何,不是还有外祖母的,凭她如何也不敢越过外祖母的。但话又说回来了,依怙姐姐这不是一见褰裳姐姐来了,就把账册和花名册都交了出来,可见是没别心思的。”
王妃顿时无可说,总不能说,她如今最信不过的就是太妃了,所以王妃就让李钰和三姑娘去了,让褰裳接着说。
褰裳赶紧把自个的打算说了。
王妃听了直点头,让褰裳只管去办,她给褰裳撑腰。
才说完,就见刘嬷嬷领着小丫头子们端着新作的衣衫进来了,只是还没说上话,就听丫头来回说:“三爷来了。”
王妃赶紧让儿子进来。
薛云上进来,看了褰裳一眼,把褰裳看得直往王妃身边躲的,故意道:“既然褰裳这般不舍,去了榴绯轩也老往母妃身边跑的,那就干脆留下吧。”
褰裳一惊,忙不迭地跪下磕头告饶。
王妃对薛云上道:“你少唬她,她还不是为了你的。行了,褰裳你赶紧回榴绯轩去吧。”
褰裳得了话,忙忙就去了。
薛云上回头见刘嬷嬷等人还在,便道:“你们都去吧,我有话同母妃说。”
刘嬷嬷见王妃点头了,这才让人都出去了,她自个落在最后随手还把门给掩上了。
王妃让儿子坐了,这才道:“可是你也察觉依怙那丫头的心思不小了。”
薛云上笑道:“就知道褰裳会这么来说的,倘若依怙她真有那么大的心,早就藏起来了,那里还能一来便压制了褰裳,好让她警惕的。都当她喜欢理事儿呢,她早不乐意夹在榴绯轩和优昙婆罗院中间难做人的,所以褰裳一来,她就把事情都丢给褰裳了。不然她就揽着不松手了,母妃就是想要拿她如何的,不还得掂量着看祖母的意思?”
王妃顿时哑然。
薛云上这才又道:“儿子不为这事儿来的。是为了你的三儿媳。”
“韩氏?她又怎么了?这才安生了几日。”王妃有些无力道。
薛云上笑道:“这回倒不是她生事儿了,是有人想要她出事儿了。”
王妃颦眉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于是薛云上就把太妃的用意说了。
王妃听了直摇头,“虽说我也瞧不上你媳妇的,可到底赐婚的不是,这要是没一年就她就得了意外,说不过去的就是咱们家了,于你的名声也不好。”
薛云上道:“所以我打算把三奶奶交给褰裳了。三奶奶在她眼皮子底下,想要动手的都要掂量着办。”
王妃迟疑道:“若是依怙那丫头想要动手呢?”
薛云上笑道:“那您放心,我把她放我眼皮子底下,一刻不离。”
王妃道:“也罢,只是我已让褰裳动手理一理那些人了。”
薛云上道:“母妃只管动手,只要能在祖母面前说得过去便成了。”
王妃道:“那是自然的。”
这才又说起刘嬷嬷来。
完了回到榴绯轩,薛云上就听叶胜男说了,“褰裳可是得了王妃的话了?这不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