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叶胜男都不过是别人手中一子。
想到此,叶胜男不由得又心生凄然。
薛云上看叶胜男的神色变换,便知叶胜男是由人到己了,不禁安慰道:“你又何必如此自苦。依你说来,我何尝不也是祖母和外祖得棋子的,但你我可不是黄昭仪她们的,到底谁才是那执弈者,如今还未可知的。”
叶胜男先怔了怔,赶紧收拾思绪道:“三爷还是别搭理奴婢了,赶紧结案上达天听,仔细又被人要捷足先登。这可是有了前例的。”
薛云上愣了下,少时却又明白叶胜男说的是谁了,笑了笑在心里琢磨出一个不但要该将案子各处说圆了,又要把熙皇子摘得干干净净的大概,这才提笔书写。
那里薛云上才将折子誊抄罢,只待晾干墨迹,便要进宫去复命,就见关雎来回说:“大爷打发人来说,有要事与三爷一并到王爷跟前相商。”
叶胜男当下便又笑了起来,对薛云上道:“方才奴婢怎么说的。”
薛云上起身将折子合上袖好,道:“哼,当真是还没学乖。也罢,既然他有意插手,我让他又如何的。更衣。”说罢,就往上房去了。
见薛云上忽然就这般形景的,关雎不解问叶胜男道:“可是怎么了?”
叶胜男道:“不过是有人又想故技重施罢了。”
关雎才想问,“谁?”可再一掂掇大爷找来的话,便又明白了。
事情还真是叶胜男他们所想的那样,大爷贼心不改,那里才一听说案子得了关键的人证,结案不过迟早的事儿,大爷便再坐不住了。
只是大爷也知道,就他是甭想在薛云上手上分一杯羹的,是故他先找了襄郡王说明。
“父王,并非是我想分争三弟的功劳,才要插手的。”大爷十分诚恳道,“我是早有心要帮三弟的,只是这里头到底还事关二弟。儿子唯恐二弟误解,说我是再不顾忌他的兄弟情分的,这才迟迟不敢表明。如今二弟已明白我的苦心,我如何还能干看着三弟为二弟四处奔劳,操劳无果的。”
襄郡王一直有心要历练长子,机会也是难得的,可这机会到底是三子拿命相抵得来的,这样他还如何还好开口把长子塞给三子的。
案子不得结果,罪过就三子一人顶替了;得了结果,长子却要是分三子功劳的。
那有这样的这事儿的,不提外头人会戳脊梁骨的,就是襄郡王自己都说不过去的,所以襄郡王迟疑了。
大爷见状,就知道襄郡王心里所想,又道:“父王放心,不管结果如何,我绝不同三弟为了功劳起分争。”
说毕,就见大爷心里又冷笑道:“但若是旁人非要提起我的功劳,就与我不相干了。”
见大爷如此诚恳,襄郡王再一想到薛云上对案子到如今还毫无头绪,不见进展,便忖度着让长子帮帮三子也是好的,于是便答应了。
这才有了大爷相请议事之举。
若不是还要薛云上引见,不然连该去哪个衙门都不知道的,大爷早便自己去了,所以这里薛云上才从榴绯轩出来,大爷就忙忙来迎,说是一并前往襄郡王外书房。
既然大爷还为言明,薛云上也不过说别的,便与大爷虚与委蛇起来。
果然没两句话,大爷便佯作无意问起道:“不知案子如何了?”
薛云上笑了笑,不知为何也不隐瞒,道:“说起来也是我的运气到了,正一筹莫展,焦头烂额之时,那个玉桂儿的姐姐就找来了。得了她,案子总算是有了眉目了。”
大爷一听心中大喜,果然如他打听来的那样,连忙道:“那可要恭喜三弟了。此番事了,不说熙皇子,就是皇上面前,三弟也功劳不小的。”、
薛云上连摆手,道:“不怕说句让大哥不高兴的话,此番到底事因二哥而起,那里还敢说什么功劳。能将功补过,咱们家就阿弥陀佛了。”
听罢,大爷果然就是一窒,直到去了襄郡王书房,也再无话了。
兄弟二人齐向襄郡王一揖,罢,各自归座。
薛云上早瞧见襄郡王对他的目光躲闪,所以襄郡王说了一车的闲篇也没说到要紧的,薛云上也不着急,安心看着大爷干着急。
说了半天儿,还是大爷按耐不住,先提起了案子的事儿。
薛云上就见襄郡王似乎松了口气,不由觉着好笑,面上也真笑了出来。
大爷那里管薛云上在笑什么的,只一心要说:“方才听三弟说,案子才有些眉头了,为兄有意相助,不求他日论功行赏,只为能习学见识一二。他日同三弟一般,得了差事才不会手忙脚乱,让人笑话了去。”
薛云上又笑了笑,却是对襄郡王道:“常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也是这道理了。父王以为呢?”
襄郡王早张不开嘴了,如今他还能说什么,看看三子脸上的淡然平静,又看看长子眼中期许,再想起被禁足的次子,襄郡王再次对自己说,这都是为了这个王府,不是他偏心。
所以襄郡王终究是依着大爷说了,只是再看薛云上脸上的笑,襄郡王又觉羞愧难当。
末了,襄郡王道:“老三,此案到底事关咱们王府,这也是父王最后一次要求你了,日后父王再不向你开口。”
大爷闻言惊得起身就要相劝,可这回襄郡王是真下决心了一般,抬手就阻止了大爷,“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薛云上起身向襄郡王一揖,“既然王爷有意要大哥跟我见识,也是好事,我会不答应的。”
襄郡王猛然觉察,竟不知何时起,薛云上已不再唤他父王,一时间襄郡王是五味杂陈。
大爷却不知襄郡王的心绪,还不依不饶地劝父子孝道,父要子亡天经地义的话,不然日后他还能拿什么胁迫薛云上的。
可不待大爷仔细劝说襄郡王,薛云上就说要到衙门去了。
大爷一听就跟薛云上去了,道回来再劝襄郡王也不迟。
兄弟二人来到衙门,就见顺天府府尹和如今已是大理寺卿的亚齐融,正在说话。
在查两淮盐案时,亚齐融还是大理寺少卿,也算是与薛云上便共过事了,对薛云上极是看好,二人就成了忘年交。
这会子薛云上引大爷来见,顺天府尹就罢了,亚齐融却是见过大爷行事做派的,十分看不上,所以亚齐融上来便道:“大公子好灵通的耳目,又来摘果子了?”
大爷当下脸面就不好看了。
一旁的顺天府尹虽不知道前情,但亚齐融不喜襄郡王长子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大爷到底是襄王府大公子,顺天府尹原又是个八面玲珑的,恨不得天下事儿他都能左右逢源的,所以这会子瞧见大爷脸色不好,心里也说大爷太过喜怒形于色不堪大用,但还是为大爷岔开了话,化解大爷的尴尬。
顺天府尹先捡了他家庄子上果子熟了可摘了的话说了一回,气氛和谐了才往正事上说起来,“薛大人来得正好,人犯我已带到,还请薛大人验明。”
薛云上客套一番谢过后,亚齐融和顺天府尹便告辞了。
完了,薛云上十分尽心尽力地找来几个有资历名声的,来教导大爷。?
☆、第 117 章
? 大爷那里是真有那习学的心的,左右不见薛云上,便直说要亲审此案的要犯。
这大理寺暂且分出来给薛云上办差的衙门虽小,但也不是可随便乱了章程的地方了,凭大爷他想要如何便如何的。
在这没上官印信,此等要犯不说让他审问,就是近前都不可的。
不能得逞,大爷便吵着要找薛云上,治牢头狱卒的罪。
只是大爷找了半日,那里还有薛云上的影儿,便知薛云上是撇开他不知做什么去了。
但大爷也不急,只说:“凭你薛云上怎样的,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头看我怎么说。”
而此时,被人惦记的薛云上,早在宫里了。
殿堂之上,皇帝高坐当中,薛云上低伏在地。
皇上听过薛云上回禀,有将折子细看罢,才起身走下宝座去扶起薛云上,十分欣慰地赞许了几句后,才又笑问道:“先时你说要假扮锦衣卫,可到底何用了,折子上可没说。”
薛云上先揖了一揖,回道:“启禀皇上,臣命人假扮锦衣卫,正是震慑有心人,令其乱了阵脚,臣才好行事的。”
皇上点点头,道:“只是何必如此麻烦,只要你说,朕把锦衣卫借你便是了。”
薛云上立时诚惶诚恐道:“臣不敢。臣……不瞒皇上,臣那不是怵他们的。”
见薛云上如此直言不讳,皇上不由得大笑而起,还笑骂道:“你这傻小子,这话说出口来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的。”
薛云上连忙又躬身作揖,道:“皇上教训得是。只是这不是在皇上面前的,臣早习惯是什么就说什么了。”
皇上还笑道:“也罢,你年轻难免气血方刚,正是容易鲁莽冲动的时候,知道个敬畏也是好的,但也不可敬畏错了地方。锦衣卫又如何,到底也不过咱们家的奴才。”
说着,皇上顿了顿,又道:“这锦衣卫原是咱们高祖所设,又有些功劳在,所以纵使其名声狼藉,朕也不好一气都裁撤了。再者,朝堂之上没了他们执仪仗也不好看。可就算了如此鸡肋了,朕也还要时时给他们紧箍咒的,不然朕也不能放心。如今说起来,正好了。朕就把锦衣卫交给你了,让你练练手,也练练胆子。”
薛云上是真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的,所以怔了好半天儿的。
但薛云上和皇帝不同,与锦衣卫从无恩怨,所以不比皇上对锦衣卫的一心打压,以为是鸡肋的。
在薛云上看来,锦衣卫虽行事做派不得人心,但到底是一把利剑,当剑指何方,端看持剑之人。
故而心里虽惊喜万分,薛云上面上却不露半分,愈发诚惶诚恐地揖道:“按说臣该谢恩了,可皇上……臣在此案上虽有些功劳,但将功折过后也就扯平了,那里还敢得皇上的赏赐。”
末了,薛云上还故意支支吾吾的,讷道:“且……还是那么个臭名昭著的,日后臣……臣还怎么在师长同僚面前立足的。”
皇上自然是听见了的,又大笑了起来,拿手直隔空点着薛云上,道:“才说你有敬畏之心,这就敢嫌弃上了。罢,罢,朕就再给你一道密旨,你隐于幕后掌控锦衣卫便成了。”
薛云上立时跪下,欢天喜地的千恩万谢。
罢,皇上又嘱咐道:“虽如此说,却可别小看如今的锦衣卫,特特是那位北镇抚司指挥使,可是个滴水不漏的。”
薛云上抬头想了须臾,道:“皇上说的可是唐知贯?”
皇上冷笑了一声,道:“可不是就他。那可真是个蒸不熟,煮不透,砸不碎,嚼不烂,还沾牙的。”
薛云上暗道:“果然是能人。”
唐知贯的往事,最是家喻户晓的就是他曾经对先帝的救驾有功。
而当今皇上对唐知贯束手无策,除了他的功劳,还有就是当年夺嫡之争时,唐知贯并未站队,也未加害过当时还是七皇子的皇上。
所以皇上对锦衣卫大清洗之时,唐知贯倒是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
到了如今,唐知贯也是无功无过的,难怪皇上拿他没法子。
想罢,薛云上道:“凭他如何,放一边上晾着就完了。”
这话可算是说到皇上心里了,所以十分受用,“就是这话了。”皇上是越看薛云上是越喜欢。
只是一想到熙皇子,想起近年来父子两人,越发是父子不像父子,君臣不像君臣的,要得儿子一句真心话都难的,皇上心内不由得又黯然了几分。
见皇上如此形景,薛云上也不好再多盘恒,赶紧跪安就去了。
薛云上一路倒退着出了御书房,就见御前总管太监宋志来拱肩缩背的,正同一位头戴乌纱善翼冠,身着大红江牙海水蟠龙服,腰系白玉红革带,面露傲气几分的年轻男子在说话。
见薛云上从殿内出来,一时两人便都打住了。
宋志来向那年轻男子打了个千儿,说了句,“奴才这就给皇子殿下进去通禀。”
可见这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熙皇子。
在经过薛云上身边时,宋志来向薛云上揖了揖,告了罪才进去禀报。
薛云上则上前给熙皇子见礼,却半天不见叫起,便知这位熙皇子这是有意要拿捏他了。
果不其然的,薛云上就听头上传来,“襄王府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别当我是不知道的。也别以为你立了军令状的,襄王府就能干净了。你的好二哥做下的好事,我可是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的。父皇宽宏,但在我看来你们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
闻言,薛云上暗中摇了摇头,暗道:“果然还是这样的性子。怎么怨得别人算计的。”
薛云上只得还躬身揖着,道:“臣兄长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