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色见了故意道:“诶,那不是依怙,想是又找封妈妈说话来了。可今儿怎么没给太妃请安去就回了?先头太妃还问起了。”
可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人来了,都能给太妃请安,更别说太妃还问起的。
所以薛云儿闻言没有不好奇的,只是依怙面生得很,薛云儿不认得。
“她又是谁?”薛云儿问道。
善色见薛云儿问起了,心内就愈发有底了,笑道:“大姑奶奶有些日子没回来了,自然不知道。依怙去年才来的,是咱们院里封妈妈的外甥女。当日依怙来了,奴婢就说她是个好的,果不其然她一来太妃就瞧上了。”
善色真真不愧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一面说,一面瞧薛云儿脸上的颜色转化,好变换说辞。
此时见薛云儿有些不耐烦听这些,善色便赶紧道:“奴婢说句实在话,大姑奶奶也别恼。大姑奶奶到底是嫁出去的人了,如今咱们太妃心尖上的人可是咱们三爷了。这不王妃一来求,太妃就把依怙给了三爷。但依怙也着实不负太妃和王妃所望,前头那位二奶奶要拿香药害咱们三爷,正是依怙的心细谨慎,一下子就瞧出来了,才没让二奶奶得逞,反倒还让二爷他们不得好了。”
“哦?她还有这能耐和手段?”薛云儿就觉眼前一亮。
善色又轻声道:“不知大姑奶奶知不知道,前番大奶奶假传王谕害三爷的事儿?”
薛云儿道:“这事儿国公爷和世子爷都气得不轻,我还如何能不知的。”
善色道:“就是了。那时候三爷是又伤又病的,若不是依怙拼了命护着,这会子还不知道怎样了。”
薛云儿直点头,“可见这依怙是个忠心为主的。”
善色道:“可不是。就是太妃都说了,有依怙在三爷身边,她是再没有不放心了的。”
薛云儿一怔,“太妃果然如此说的?”
善色忙道:“这样的话,奴婢如何能浑说的。当日多少人都听见了的。说起来奴婢也惭愧得很,旁的也罢了就依怙的胆大心细,奴婢真真是比不得的。就是给奴婢毒药,也认不出来……”
善色后头的话,薛云儿就无心再去听了,在愕然于太妃对叶胜男看重后再一掂掇着,“倘若能把依怙求来,让她在我儿身边伺候,就凭依怙的能耐和忠心,不愁那些腌臜手段能伤到我儿的。”
想罢,薛云儿又问道:“三弟可回来了?这一大早上的,怎么就不着家的。”
善色听了这话,那里还会不知道这是事成了,便抬头看看天儿,回道:“看时辰,也该回了。大姑奶奶不妨到王妃那里再坐一坐,定能遇上。”
这时候二人也出了优昙婆罗院了。
薛云儿对善色说了声“你回吧。”上了敞轿就往宣瑞堂去了。
到了正院后门,薛云儿下来敞轿,便问道:“三弟可回了?”
迎接的婆子们回道:“才回了,这会子正在宣瑞堂同王妃和舅太太说话。”
薛云儿一听心下又道:“那正好,倘若三弟舍不得那丫头,我就问婶子要。不怕婶子不给的。”
毕,薛云儿就紧了脚步。
进了宣瑞堂果然就见王妃坐上首,两旁是世子夫人戚氏和薛云上。
薛云儿人未到,便声先至,“三弟如今可不得了,等了你好半天儿才得见了。”
那里戚氏笑道:“如今安哥儿可不比往日了。听说要跟着户部尚书习学的。”
薛云儿总算是走过来了,面带笑意地打量了薛云上一番,对王妃道:“可不是三弟出息了,瞧瞧这气度,果然是不大同前的,再不是当年上房揭瓦的样子了。”
薛云上连摆手道:“大姐姐莫要再提小弟当年的勾当了。”
说着几人笑了一回。
薛云儿看了看屋里,又问道:“王姑娘和宋姑娘呢?”
王妃道:“让蓉儿和霞儿带她们玩儿去了。”顿了顿,又道:“可是要回了?正好打发人去叫她们来。”
薛云儿打小便在太妃长大的,所以太妃的能耐和手段她也是得了几分真传的,只是觉着到底不过是要个丫环罢了,所以薛云儿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不急,我还想问婶子和三弟要一个人的。”
王妃和薛云上一怔,王妃道:“什么人这么要紧,还要你巴巴跑来说起的?”
薛云儿先是娇憨地看着戚氏道:“原先我瞧上的也是母亲身边的人,有母亲的人在小哥儿身边服侍,我是再没有不放心的,可母亲偏心,把都人给了小姑子。”
戚氏笑骂道:“猴儿啊,这就编排起我来了。你就只管在你小姑子跟前做好人,这会子又埋怨我了。让你故作大方把人让瑛姐儿了,这会子后悔了吧。”
这一来一回的,可见薛云儿的是个会做人的,既推脱开了戚氏送来的人,还得了婆婆和小姑子的喜欢,这会子再提出要娘家的人,就不得罪婆婆了。
薛云儿又道:“可不是后悔死我了。也幸亏今儿我回来一趟的,这不一听说三弟身边出了个能干人儿,我就巴巴地来了。”
薛云上道:“我身边的能干人儿?”
王妃也道:“谁?”
薛云儿笑道:“三弟身边可是有个丫头叫依怙的?”
王妃诧异道:“她?”
薛云上思忖了须臾点头,道:“大姐姐怎么听说起她来的?”
薛云儿道:“三弟前番被人算计,可是多亏了她的。我如何还能不听说的。今儿我就想要她了,不知三弟可舍得?”
薛云上还来不及说话,那里一心想着及早将叶胜男从儿子身边调开的王妃就说话了,“还当是谁,原来是她。一个丫头罢了,还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薛云儿赶紧起身蹲福道:“那就谢过婶子。”
薛云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王妃,出声提醒道:“这事儿只怕都做不了主。娘你别忘了,依怙是太妃屋里的人,如今不过是借我罢了,有朝一日她还是要回太妃身边的。”
王妃一怔,她可不就是忘了,可又一想的,就太妃对薛云儿的疼爱,只要薛云儿提起了,太妃是没有不答应的,于是王妃道:“也是我忘形了。可凭太妃对咱们大姑奶奶的心,莫说一个依怙,就是十个也没有不答应的。”
薛云上心头就是一紧。
那里薛云儿笑道:“那正好,能陪祖母用午饭了。祖母小厨房里的素鸡我也好久没吃过了,这回正好了。”
王妃和戚氏打趣了薛云儿一回,才让薛云儿去了。
薛云上寻思了个由头也想跟去,只是王妃偏留他了。
薛云儿又到优昙婆罗院来,见了太妃便说要叶胜男的话,本以为是再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太妃却笑道:“你这丫头,我好容易给安哥儿一个人,你便瞧上了。说起来也没什么,只是到底她们都年轻,没经历过多少事儿,不如年长的。”
薛云儿也知道是这道理,可这样的人那里找去,于是问道:“祖母的意思是?”
太妃却回头对封嬷嬷道:“旁人的人我是再不放心的,唯有你了。”
薛云儿当下惊诧得不得了,“祖母,你是说……你是说让封妈妈跟了我去的?”
封嬷嬷是太妃最为推心置腹的人,她的体面就是薛云儿见着了也拿不起主子的款儿的,所以薛云儿虽然知道是没人比封嬷嬷更合适的,却也不敢想。
封嬷嬷听了,面上还是那样子,瞧不出喜怒来,只答应了声,“是”。
薛云儿却还有些难以置信,道:“祖母,封妈妈到底是在你身边多年的人了,再知道你的心不过了的。日后若没她在您身边,孙女如何能安心。”
太妃道:“谁让旁的什么人,我是都不信的。”
闻言,薛云儿就觉鼻内直泛酸。
薛云儿陪太妃用过了午饭才出来的。
那时,封嬷嬷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在院中候着她了。
薛云儿见了过去道:“听说依怙是您老的外甥女,可要同她说几句道别的话?”
封嬷嬷谢了薛云儿,便往了续斋去了。
薛云儿达成所愿,心情自然也好,只是转向抄手游廊时,听见上房东边的穿堂耳房处传来好大的动静。
薛云儿回头,只见里头两个婆子拖着一个背后血肉模糊的人去了。
虽然不过几眼的功夫,但薛云儿还是瞧清楚了那个被拖走的人。
那人正是善色。
薛云儿并未惊慌,也不愧是太妃教导出来的人,薛云儿才一忖度便知道自己被善色利用了,暗道:“好在先时祖母没答应把善色给了我,不然留还不知她会怎样的。”
想罢,薛云儿便出了优昙婆罗院,没想迎头就遇见了薛云上。?
☆、第 74 章
? 薛云上见是薛云儿,也赶紧停住了。
于是薛云儿故意道:“瞧三弟忙得,就知道你是舍不得的。”
薛云上忙道:“大姐姐,不是做弟弟的舍不得。大姐姐要的是一心一计服侍小哥儿的人。依怙她一个黄花大姑娘的,自己都没生养过,那里懂这些的。”
薛云儿笑道:“行了,姐姐那里会不知道的。再说了,我也不是那夺人心头好的。放心,姐要的人不是她。”
闻言,薛云上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脸上难免有些被人道破心事的赧然。
可一想到,若是哪天旁人也瞧出叶胜男的好来,也这般问太妃要叶胜男的,他照旧束手无策的,因此薛云上不禁有些焦躁了。
但也只是片刻,薛云上便下定了一个唯有他自己知道的决心。
同薛云儿又闲话了几句,薛云上便说要去见太妃了。
只是妙境出来道:“三爷来得不巧,太妃去佛堂了。”
薛云上却是一定要见太妃的,便说:“我正好进去伺候祖母,听听经净净心。”
薛云儿一旁听了,又取笑道:“妙境姑娘就让我三弟他去吧。现下就算你我再说什么他也是不信的,到底要亲耳听祖母说一句‘依怙还服侍咱们三爷’的话才信了。”
薛云上羞赧得连作揖告饶的。
妙境也笑了,只是到底不敢太过明目张胆,那手掩了嘴抿着唇笑了一回,才道:“那三爷就随奴婢来吧。”
薛云上答应着赶紧跟着去了。
小佛堂里,太妃果然跪在蒲团上,阖眼轻声诵经。
里头自然也有椅子和短榻,只是薛云上却不好坐了,便拿了个坐垫,往太妃旁略后的地方一放,也跪下了。
太妃在诵的是什么经,薛云上听得并不大清楚,所以没一会子薛云上便自己出神了。
也是太妃的年纪大了,跪不得长久的缘故,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太妃就睁眼起了。
薛云上这才回过神来,忙去扶太妃的。
待在一旁的交椅上坐下后,太妃慈和地问道:“怎么想着来陪老婆子我礼佛了?”
薛云上给太妃斟了茶献上才道:“这不是孙儿近来有些浮躁,就想着正好来听听祖母诵经了。”
太妃点点头,呷了一口茶道:“你还年轻,遇到不顺的事儿难免不会心浮气躁的。这时候听听经文也是有好处的,只是万不可往深里研学了,仔细移了性情。”
薛云上连忙说知道的,又道:“听说当初依怙也是个浮躁的,是祖母让她抄了一年的经书,才磨出了她如今的沉稳来。”
说起依怙来,太妃就仿若想起自己的后辈一般,欣慰又爱护得很地道:“依怙是个好孩子,只是那时候依怙锋芒毕露太过,这可并非好事儿,迟早会闯下大祸的。我这才磨她的性子了。”
薛云上道:“可见祖母对依怙的爱惜。”
说着,薛云上瞧瞧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又预备了一番,才道:“依怙也是个值得人疼的。都说‘患难见真情’,孙儿与依怙这几番艰险经历下来,才知道了依怙的好。”
太妃小道:“依怙的好处还多着呢。”
薛云上赶紧道:“所以如今孙儿是再离不得依怙了,还请……还请祖母成全了。”
听罢,就见太妃拿着念珠儿的手顿了顿,似有些为难的,让薛云上一时心又悬了起来。
好一会子后,太妃长叹一气,道:“你的心思祖母知道了,可你也要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薛云上一怔。
太妃又道:“当日你就该知道的,依怙她是志不在那上头的,不然主仆的名分不会还记我这的,不随你一并去了。”
薛云上一时只觉有些慌,道:“虽说日后我总要成亲的,可我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的。”
太妃听了又是一摇头,“缘故还不全在这上头。你还不知道吧,你娘前日来对我说,只要你成亲了,就让依怙回来服侍我。”
薛云上赶紧又道:“那是娘还不知道我的心思,若娘知道了,是再不会这么说的。从前娘还几番让我待依怙好的,若能求得依怙长长久久地伺候我,也算是我的造化的。”
太妃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若果真如此,那也罢了。只是若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