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徐二丫。
徐二丫回到时,了续斋的婆子正要关门落钥,见是她,便道:“卷耳姑娘什么时候出去的?好险,迟一步就要关外头了。”
徐二丫悻悻地应付了几句便往里走,走一路事故无人又往张欢喜屋里去了。
进了张欢喜屋里,徐二丫掩了门,便不知道她在里头要做什么了。
关雎从暗处走出来,看着张欢喜窗户上倒影出的两人,思思默默了一会子,便走了。
一时也不知徐二丫和张欢喜说了什么话,两人一并出来往薛云上上房去了。
徐二丫和张欢喜进了上房,张欢喜竟没半分不情愿,还撒着娇给薛云上告了自己的轻狂之罪。
薛云上连眼都没抬,只挥挥手便示意让张欢喜去了。
张欢喜面上自然不好,瞅徐二丫一眼。
徐二丫会意,上前一步道:“三爷,时候也不早,奴婢们伺候你沐浴,也该歇了。”
薛云上放下手上的书,揉了揉眉心,罢了才看看自鸣钟,“备水。”
抬水的小丫头们被万丽儿领着来了。
张欢喜看了万丽儿一眼,哼了声便过去了,万丽儿也不理会她。
薛云上沐浴都不用人伺候,徐二丫以此把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张欢喜。
“那东西你可要揣好了,再没了的。”徐二丫轻声叮咛罢,也跟着出去了。
张欢喜虽说一心想要用身子服侍薛云上的,可到底也只是个黄花大闺女,羞耻之心上来,还是生了几分退意的。
可一想到家里的老子娘,和今后自个的前程,张欢喜又狠下心来,一件一件解下自己的外衣,只留内里的主腰和亵裤,外头一件薄薄的纱衫,玉肤依稀可见。
听着屏风内的水声,张欢喜羞怯怯地低下了头,莲步小移便要往屏风后头去,做自荐枕席的勾当。
就在张欢喜忐忑又期许之时,忽闻有人道:“我当怎么巴巴把人都打发了出去,原来是要做这勾当。”
张欢喜被突如其来的话给吓了一跳,张惶惊惧地回头,只见万丽儿在那里冷颜讥讽。
听闻万丽儿的声音,不少人外头进来,再瞧张欢喜那副模样,不由得都羞红了脸面,指指点点的,一句句“不知羞”,“不要脸”等语,劈头盖脸而来。
凭张欢喜是个再敢说敢做的,此时也是受不住的。
抓起地上的衣裳掩在胸前又挡了脸,张欢喜撞开几人,冲了出去。
关雎知道后,道:“果然像依怙说的,只要有万姑娘在,张姑娘那里不愁她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外头的动静,薛云上自然是听到了,只是待他携一身水汽出来,张欢喜已跑干净了,只万丽儿过来告状。
薛云上听了冷笑一声,道:“往后还有这样的,只管打出去。”
万丽儿笑着直答应。
让釆蘩和蘀兮给他收拾清楚,薛云上便说要歇了。
锦衾还是那锦衾,纱帐还是那纱帐,凤尾簟还是那凤尾簟,可薛云上躺上头总觉着不对,好似少了点些甚。
好一会子,薛云上才想起,原来是没那淡淡的香气。
是以,薛云上又爬起,道:“今儿怎么没炷香?”
今夜上夜的是徐二丫和万丽儿。
这二人听闻声响,披衣过来,道:“爷要什么?”
薛云上又道:“香,怎么没炷香?”
徐二丫和万丽儿一怔,道:“这……这只依怙会了,奴婢那里知道的。”
薛云上只得自己起来侍弄。
填香灰,埋炭,打香筋,这些薛云上都能,可到了点香露便不知道到底配的那几样,又是个什么量。
看着螺钿匣子里琳琅满目的香露香油瓶子,薛云上全无头绪,便问徐二丫和万丽儿道:“从前你们瞧着依怙,是点的那几样?”
徐二丫嫉恨叶胜男,自然不屑叶胜男做的那些东西,那里还能留心看的。
万丽儿倒是瞧过,道:“好像有蓝香草的,还有那个玫瑰的,还有……还有一个也是青花瓶儿装的,叫什么来着。不想的时候,心里常有的,这会子要了怎么就记不起来了。”万丽儿越急越想不起。
薛云上也回想道:“这香薷也是有的,还有这甜杏仁的……”
三个臭皮匠,你一言我一语,把能倒的都倒了,凑了一盏大杂烩。
待银杯中的气味儿散开,三人细心闻来。
那香味儿似乎有些微妙,薛云上他们三人脸上,一时神色各有不同。
徐二丫皱着眉,一时也不敢太确定,道:“怎么有股子臭脚丫子的味儿?”
少时,薛云上领着头就跑出上房,后头徐二丫和万丽儿捏着鼻子将大杂烩香炉端了出去,又让人赶紧大开门窗,疏散疏散里头的气味儿。
关雎听得前头闹哄哄的,自然要问的,听说缘故后笑得直往床上倒,“依怙那促狭的,还真把缬草露给留下了。”
旁人不明白,就问:“缬草怎么了?可是不好?”
关雎抹着眼泪道:“我也只是听依怙说过,这缬草原是天竺僧人冥想入定时用的香草。那草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因有一股子臭脚味儿。”
折腾了一回,闹得院里人仰马翻的,薛云上只得作罢,在床上辗转几番后,好不容易才入睡了,只是做了一宿闻到臭脚丫子味儿的梦。
次日一早醒来,薛云上恶心得不行,吃了一碟子乌梅才压下去了。
关雎见了,问道:“三爷今儿是怎么了?可是昨夜没睡好?”
薛云上阴着脸,暗道:“被臭脚缠了一宿,能睡好便奇怪了。”便打算着到正院去请安罢,回头再睡一会子。
只是这日注定不是个让人安生日子,了续斋的院门一开,王妃身边的许嬷嬷领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就进来了。
薛云上听丫头来回,请了许嬷嬷进来。
许嬷嬷进来福身道:“三爷安。”
“什么事儿?”薛云上道。
许嬷嬷道:“昨儿个在了续斋外头拿了个偷鸡摸狗的,一顿棍棒下去她招了说,得人指使给三爷院里的人传递不干不净的东西。”
一旁的徐二丫一听,一阵心惊肉跳的。
薛云上睨了眼他跟前侍立着的人,对许嬷嬷道:“妈妈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人偷拿了什么东西进来,又给了我院里的谁,现如今这东西又藏哪儿了?”
许嬷嬷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仆妇押了进来,按倒跪下。
徐二丫一见那仆妇,当下便顶梁骨走了真魂,脸上再无人色。
许嬷嬷看了看眼徐二丫,道:“牛二家的,还不快说,东西给了三爷屋里的谁?”
牛二家的被刑问了一宿,早支持不住招了,如今更没有不实说。牛二媳妇颤巍巍地抬眼,在看到徐二丫时,道:“小的把东西给了卷耳。”?
☆、第 24 章
? 徐二丫自然是不能束手待毙的,且东西她早给了张欢喜,找不到她身上来,于是道:“你这烂嘴烂舌的,少血口喷人。”
闹了一阵,徐二丫又跪下了下,道:“三爷,奴婢冤枉。奴婢那里知道什么东西的,更别说接过什么东西进来的。不信,三爷大可着人到我屋里搜。”
许嬷嬷冷笑道:“不必说,自然是要搜的。”
关雎见徐二丫这做派,便知她是有恃无恐了的,上前道:“只怕妈妈是搜不出来了,她早把东西给了旁人。”
徐二丫面上还好,到底心是虚的,听关雎这般说,又骇然了,但还是有几分侥幸之心的。
薛云上沉声道:“她把东西给了谁?”
关雎道:“昨儿个奴婢瞧见她去找欢喜姑娘了。”
薛云上向许嬷嬷一点头,许嬷嬷便领着人去了。
张欢喜因着昨天的事儿羞得不敢出来见人,正躲在自己屋里。
许嬷嬷带着人冲进来,凭张欢喜惊叫谩骂的,就搜了张欢喜的屋子。
可奇怪的是,竟然什么都没搜出来。
许嬷嬷便让人叉着张欢喜到薛云上跟前问话。
“卷耳给你的东西,到底藏哪儿了?”薛云上问道。
在徐二丫告诉她那油纸包里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张欢喜便知道这东西是不能让人知晓的。
张欢喜也不傻,见众人没将东西搜出来,自然也不会自己就凑上去认了,故作愤愤道:“卷耳撺掇奴婢说,奴婢身上有股味儿,三爷才不亲近奴婢的。她有好香,只要奴婢戴在身上便能盖住那味儿了,三爷就喜欢奴婢了。”
徐二丫倏然瞪大了眼睛,“你……”
张欢喜唯恐徐二丫夺了她的话,急忙又道:“奴婢恼她说奴婢身上有味儿,她一走,奴婢就把东西随手扔了。只是扔那儿了,奴婢一时也记不起了。”
薛云上道:“既如此,东西定还在这院里,都找一找。”
说起来,还真是张欢喜有些运气的,昨儿个她臊得跑回来,一时不慎就把徐二丫给的油纸包给遗落在了别处。
许嬷嬷领着人满院子找,在后罩房前的一棵小树下找到了那油纸包。
得了油纸包,许嬷嬷便拿着给那仆妇瞧,“牛二家的,这可是你拿来的东西?”
牛二媳妇看了,点点头,“就是这东西。”
许嬷嬷又拿给张欢喜瞧,“卷耳给你的,可是这样东西?”
张欢喜也忙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异香异气的。”
薛云上嫌那油纸包脏也没接过来瞧,对徐二丫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徐二丫被人按在地上,她倒想把张欢喜咬出来,可天都帮张欢喜,竟都应了张欢喜说的。
“真是天理不公。”徐二丫好恨。
只是徐二丫也知道若把杨大奶奶也牵扯进来了,她家里也不能好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见徐二丫被带走,张欢喜暗暗松了口气,可才一抬头却撞进了薛云上幽深的眸光中。
那眸光仿若能把她张欢喜看个无所遁形,吓得张欢喜忙忙退了出去。
张欢喜因心里压着事儿,历来又是个没主意的,只得又家去了。
且说,许嬷嬷绑着牛二媳妇和徐二丫往正院去,襄郡王正好下朝归来。
今日王妃并未施脂粉,也不盛妆,略带憔悴之色,显得可怜十分。
加之襄郡王又想起她为自己怀有子嗣,辛苦得很,所以见王妃这形景,襄郡王不禁心里又添了几分爱怜。
襄郡王问王妃身边的人,“王妃这是怎么了?”
王妃的身边的大丫头唤时听了,欲言又止的。
看得襄郡王直着急上火的,才要出口教训唤时,就听王妃喝住唤时道:“唤时住口。主子跟前你也敢嚼舌根不成,还不快去了。”
襄郡王就见唤时委屈又不忿,道:“王妃您这般,谁又知道你的苦。”
王妃又喝道:“出去。”
襄郡王见王妃动气了,忙上期安抚道:“你又何必动这气的,我不问就是了。”
王妃笑得勉强道:“都是我素日对她们管束不严,让王爷见笑了。”
罢了,王妃就打发襄郡王去更衣。
这时许嬷嬷进来了,在王妃耳边说了几句。
襄郡王在里屋就听到外间一阵杯盏跌碎的动静,少时又听得许嬷嬷大喊道:“王妃,王妃。来人,快请太医。”
一时,襄郡王也顾不得衣裳不整忙忙就出来了。
襄郡王一出来,见王妃果然倒在炕上了,几步就过去抱起王妃轻唤,可王妃那里还晓得人事。
待太医至,给王妃诊了脉,道是郁结在心,又一时怒火攻心所致。
顾忌着王妃怀有身孕,太医并未开方用药。
王妃病倒的动静不小,在家的几位爷,奶奶和姑娘们自然都来了。
待王妃安稳睡去了,襄郡王出来当下雷嗔电怒的就发作了一通。
薛云上知道是要出什么事的,不想两个妹妹脏了耳朵,便让三姑娘和四姑娘在王妃床边伺候,不要出来。
“先时王妃还好好的,本王才转身进去更衣便出了事故。”襄郡王凝眸扫向在场的人,“可见是有人背着本王在王妃面前说了什么,才至王妃怒气攻心了。”
闻言,堂中顿时噤若寒蝉。
襄郡王又道:“是你们自己出来认了,还是想本王费些手脚问对出来?”
“扑通”的一声,许嬷嬷惶惶跪倒在地,“回王爷,是老奴的罪过。”
襄郡王面上一凛,道:“旁人不知道分寸还可恕,你却是王妃身边的老人儿了。来人,拉出去打三十板子。”
“父王,且慢。”薛云上上前道,“素日这个妈妈她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今日却没顾得上分寸,可见背后定有事儿。不若先听听她说了给缘故,再处置也不迟。”
二爷薛云来就见自个妻子无故打了颤,只是这会子不好问她的,只得作罢了。
苏二奶奶今早听牛二来回说,他媳妇昨儿个出了门到今早都未归。
昨儿个夜里就想来回了,可那时二门上又落钥了,没得开门阖户的惊动人,引人猜疑,所以今早牛二才来回苏二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