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
周围的世界就像散开的油墨,一点点被染上了沉重的色调,柔和成了最终的黑色。一切仿佛只是经历了短短的几秒,朦胧模糊的视线,自己仿佛漂浮在半柴翼空,随着那个被称为梦的视角移动移动。黑色渐渐有亮光,顺着延直线传播的光线往前,豆丁大的缺口变得越来越大,宛如被撕裂的破口。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雾,覆盖在原有的画面上,隐隐约约的只能看见在烟色之中有黑色的身影穿梭,时快时慢,出没不定。
哗啦啦……
远处响起了藤条枝蔓树叶使劲摇晃的瑟瑟声音,找不到声源,只是依稀地能感觉得到就在自己的附近。
随着转动的方向往前移动,琉叶渐渐看到了藏匿在雾色之中的黑影,模糊的轮廓,只是能依稀看见很长,很卷的头发,随风飘拂,宛如轻盈的丝带。
“谁?”
略微有些粗重的男声,同时伴随的是往前快速走动的脚步。
嗒嗒……
黑影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她缓慢地转过了身,身体仍旧笼罩在浓重的夜色之中,惟独被头发遮去大半的脸,恍然地被照亮了,可以看见她苍白的皮肤,涂得血红的唇,以及和他发梢颜色相同色泽的亮红色长发。
她没有回答,而是更妖媚地勾起了自己的嘴角,妖娆得宛如噬血的鬼魅。白色、红色、黑色、充斥着她的所有,然后宛如液体喷涌而出,洒落在了视野可见的每一个角落,渐渐淡去的夜雾,让场景揉合成了暗红色的基调。
刚才还站在面前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而对面出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建筑,代理社。
小小的,这条街的末尾,不显眼的角落。
画面一直在往前走,一点点地靠近代理社,但是每走几步,画面都会微微地颤抖一下,好像脚下搁着什么石块,又好像脚步轻盈得,被风轻轻一吹,就会晃动。
在代理社的门口,玻璃的磨砂大门禁闭着,锁得很牢,伸出在夜中分不清究竟是肉色还是灰白的手臂,就在指间触碰到锁眼的瞬间,锁突然打开了,然后大门缓缓的被推开,往前,继续往前……
啪——
一声瞬间传来的宛如玻璃被敲碎的响声震醒了琉叶,惊讶地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柴翼空锐利的目光,而他的手正紧紧地抓着她的左手腕,很重,很用力,她使劲地甩了好几次,都无法挣脱开。
“你偷窥我记忆。”柴翼空的声音冰冷而低沉,透出令人颤抖的寒意。
琉叶手上的光已经消失了,但是之前所看到的东西还残留在脑海里,挤得满满的。眼看着自己根本甩不开柴翼空的手,琉叶也只好咬咬牙,大声地质问道:“如果你什么事都没有做,有何必害怕我是不是看过你的记忆,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呢?”琉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可是,这是柴翼空第一次对她这么凶,莫名地她觉得好难过,好想对他发火。
“笨蛋,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些什么吗?”柴翼空并不是自然睡醒,而是被琉叶差劲的灵力技术给惊醒的,他墨绿色的瞳孔有些充血,布着血丝,在猩红色的发尾下异常的灼眼。
恍然的,琉叶感觉面前的这个人,和画面中那个长发的身影竟然有几分类同。虽然柴翼空比她少了那么一些妖娆的恐怖。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琉叶站在床边努力地挺直自己的腰板,被柴翼空抓着的手腕也因为太紧,指尖开始有些微微的泛凉,酥麻,“代理社的门是你用灵力开的,锁也是你撬的,合约也都是你偷的对不对?”
“我明明有代理社的钥匙,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用灵力开!合约也基本都是我和别人签的,会放那里也是我的选择,我有那个必要偷出来嘛!”
“可是你明明就这么做了啊。”
果然,所有的话里,最怕被说到这个。
柴翼空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连紧握的手也松开了,琉叶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血液才迅速流动,指尖重新恢复了暖暖的温度。
“我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他依靠在了墙边,双手抱着头,烦躁和头痛让他皱紧了眉头,“抽屉我施了灵力,除了我,谁都打不开,而我要开,也没有必要去撬开它。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去偷合约……为什么要去偷这个原本就是我所管的东西。没有理由……”
“柴翼空……柴翼空,你没事吧?”如果是平时的琉叶,她一定会冷嘲热讽一番,好好解气,可是现在的柴翼空却和平常的他一点都不一样。看着他,琉叶却觉得有些心疼,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真的,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柴翼空很轻地“嗯”了一声,更深地垂下了头:“我只记得我在外面找蔼,然后找着找着……记忆就变得全部空白了,之后脑海里就被那个奇怪的身影替换掉……”他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的,然后残缺的空白,又多出了一段自己总觉得没做过,却深刻留在脑海里的记忆。怎么都感觉像是被挖掉了一块,然后随意地把什么填补了上去,然后不平坦的地方,留下了不切合的缺口。
“那今天的呢?今天的你也全部都记不起来了?”
“今天……今天我……”柴翼空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侧过头想要更努力地去回忆自己今天干了些什么,可是还没有想几秒,他忽然激动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游离地张望着四周,对着琉叶大声说道,“笨蛋,现在没时间回忆了,快点离开我房间。”
7.
“什么?!”琉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惊鄂地张大了嘴巴,但是柴翼空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心急火燎地翻动着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桌子,从一叠书中找到了一张宝蓝色的长方形纸片,右手指在上面快速地写了一串相连潦草的东西,但是凭着肉眼,她看不见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柴翼空十分熟练地将纸片折成了规则的正三角形,转身面向了琉叶:“把我之前给你的那个符拿出来。”
“什么?哪个符?你是指能看到蔼的那个?”
“没错,快点给我。”柴翼空见她仍旧无动于衷,急得险些要将手伸到她的口袋里去拿。
琉叶虽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那个符本来就是他的,他不想给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不情愿的把已经皱巴巴地纸还给了他,同时的,他把三角形的新符递到了琉叶的手心。
“离开我房间以后,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除了我,无论谁跟你说什么话,都不要相信知道没有。”柴翼空忽然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哎?柴翼空你还真霸道啊,为什么只能相信你一个嘛……”将符收到了口袋里,琉叶话还没有说完整,就被柴翼空直接推出了房间,还没来得及回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门被关上了。
什么嘛,弄得那么紧张,结果还是要赶我出去。难道是因为被我知道了秘密,所以心虚?
琉叶不满地撅了撅嘴,垂着眼帘准备敲门,可手还没有落在门上,她就听到了响彻整个空间的轰鸣声,就如同灵力失效时力量相碰撞擦出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柴翼空出了什么意外?!心跳突地少了几拍,琉叶想都没想就扳动门把想要进去,可是它不知何时被锁上了,任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打开。
轰鸣声逐渐退去,琉叶很快就在寂静之中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响声。
哗啦啦……
虽然看不见,但是她眼前仿佛可以看见晶莹的玻璃随片如同雪花一样从窗口飞溅而出,洋洋洒洒地朝下,落个满地。
“柴翼空……柴翼空!”琉叶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努力地排除着脑袋里的杂音,用劲全力地长开自己的右手,然后换慢地按顺时针方向缓缓移动……
吱啦——
门被灵力打开了,却发出了刺耳的诡异之声。
琉叶睁开眼急着想要看看屋子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还没接收到一秒的光明,就顺便被更深的黑色笼罩,她只觉得头一阵昏眩,整个人如同失去绳线的傀儡,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便失去了知觉。
模糊的世界里,琉叶总觉得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一遍一遍……
好烦啊,我好累,好想睡觉,不要烦我。
不禁皱了皱眉头,琉叶伸手想要去拍开声源,但是她的手却扑了个空。
琉叶挤挤沉重的眼皮,缓缓地睁开了眼,视野逐渐有一条线变得宽广,也就看见了面前蔼那张被放大好几倍的脸。
“啊——!”琉叶一声尖叫,又想要用手去拍,可惜蔼是魂魄,除非他自己动用灵力,她根本碰不到他半透明的身躯。
“琉叶,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什么叫我终于醒了?”看着他,琉叶打量着周围,她躺在自己熟悉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改变,移动。迟钝的大脑渐渐回复了运作,她迷离的眼神也立刻被睁得大大的。
柴翼空!不对,柴翼空出事了!一想到这,琉叶的心脏就阵阵抽痛,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不顾身旁的蔼,琉叶迅速地掀走了盖在身上的毯子,穿过透明的身躯,冲出房间就往隔壁的房间里跑。
门依旧敞开着,里面也整理比琉叶干净,东西都按照他独有的分类叠放着,唯一的区别只是靠床的那扇窗被打破了,床上还残留着玻璃的碎渣,在阳光的照射下,一亮一亮,晶莹剃透。
“柴翼空……柴翼空呢?”琉叶回头看向缓慢飘到自己身旁的蔼,急忙问道。
“柴翼空?你不要再提他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哎,是不是你大意,让他知道我们在怀疑他偷合约啊,你差点要被他害死了。”蔼长叹了口气,飞到了床边,看了看窗户又盯着满窗晶莹的碎渣,眼神古怪得令她读不懂。
“什么叫……我差点被他害死了?柴翼空要害我?这怎么可能。”琉叶下意识地反驳蔼。
“怎么不可能。如果不是我急忙从代理社赶过来,你很有可能就被他害死了。你晕过去了,不知道他那时有多可怕,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红色,和猩红色的发尾一样可怕。”
柴翼空的眼睛变成了红色?为什么琉叶总觉得有种在开玩笑的感觉。
人类的瞳孔是黑色的,柴翼空继承了代理人灵力后,眼睛变成墨绿色已经够让人觉得离奇了,现在又变成红色,这怎么可能嘛。琉叶本来想笑蔼晚上做噩梦了,但是看他一副如此认真的样子,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我想,这一定是个误会!我不知道柴翼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或遇到什么困难,但我相信,他永远不会害我。”
琉叶说的一脸坚定,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牛仔裤口袋里,那个柴翼空在关门前留给她的三角形符还在。他总是这样,很少使用灵力,更多的时候总是选择用些古老的,只需要一点点法力就可以有很大用处的符咒,跟古老的道士似的。
琉叶很淡地一笑,很细微的波动,但却被蔼看在眼里,她却没看到他瞳孔中划过的光,难以形容。
8.
柴翼空消失后,那些合同又奇异地出现在代理社的抽屉里。当琉叶看到那些合同时,心里莫名一阵慌乱——是柴翼空把合同放回来的吗?他现在在哪,为什么不出现呢?
之后的几天,蔼一直都以着柴翼空会来谋害琉叶,整天飘在她的周围不离开,起初琉叶也试过赶他,但是怎么都起不到用处。还好爸爸妈妈都因为工作的关系,三天两头都不怎么回家,她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因为柴翼空的失踪而担心。
只是唯一让她困惑的就是,自从那天开始,柴翼空就彻底地消失了。琉叶很认真地翻过了他房间里的东西,确信手机一直都在他身上,可任凭她怎么打,它总是处在关机状态,就算开了,也久久不见他接。
自从几年前爸爸妈妈领养柴翼空之后,虽然经常跟他吵嘴,但他却一直都和她生活在一起,从来都没有突然闹过消失。
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他关上门,还有她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琉叶觉得若有所失,这是她和柴翼空认识后第一次分开这么久,感觉很不对劲。她甚至觉得自己很想念柴翼空,连他们争吵的日子都开始想念了……
坐在餐桌前,失神地吃着午餐,琉叶险些就把菜塞进了鼻子,讨厌的油腻感让她立刻回了神。
“琉叶,你还相信那个人?”蔼一直都在盯着她看,突然冒出的话让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蔼你怎么这样问啊,你应该知道的呀。”
“没什么。”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垂下了头。
琉叶很深刻地记得,柴翼空在消失前,叮嘱她要相信自己,别人的话都不要相信。其实琉叶挺想笑的,也许是这句话一点约束力都没有。
因为和柴翼空几年生活在一起,所以她相信他的为人,虽然平时嘴坏了点,但也没有理由要谋害她。她相信他,没有任何理由。并不是做什么事都需要理由,只是觉得可以相信了,所以就去相信了。简单得,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思想会那么简单。
琉叶冲着蔼咧嘴大笑了几声,快速地扒完了碗里的饭,转身跑到电话机旁决定在碰碰运气,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