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忍不住大声地叫了出来,扑腾着从床上跳了下来,惊讶地来回看了看自己。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形影不离的兔子腰包在挂在她的身上。可是她是什么时候回到家的?昨天她明明因为找蔼找得很晚,在秋千上休息,只是越休息越觉得累,所以她才打算在秋千上睡一会的。可是为什么醒了,她却会在自己家的床上?
莫名地抓着自己睡得乱糟糟的灰色长发,琉叶习惯性的拿过放在床边桌子上的眼镜戴好,然后推门走出了房间。
柴翼空已经坐在客厅里吃早饭了,以前每天只要柴翼空起得比她早,他都会对着琉叶不管是冷还是热都要嘲讽几句她喜欢赖床的事情。
但是今天空却很奇怪,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面包,但是眼睛却望着一边发呆。他好像没有睡好,脸色并不太好看,就连眼下,都有淡淡的黑眼圈浮现了出来。
“哎?好难得啊,柴翼空你早上也会发呆啊。”嬉笑地凑到了他旁边的座位,琉叶抓过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吃的面包,大口塞到了自己的嘴下,“怎么啦?失恋了还是见鬼了?”
难得见到他这样,不好好嘲笑他两句,那就不是她琉叶的性格。
“不知道。只是觉得怪怪的。”柴翼空低下头,很伤脑筋地使劲地揉起自己的太阳穴,“脑袋里乱糟糟的,怎么都想不起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些什么。”
“哎?不会吧。难道晚上睡觉撞到头,选择性失忆?”
“不知道。”
又是这句话。他咬着牙,很烦恼地加重了手指上的力气:“昨天明明我出去找蔼,可是为什么到晚上了以后我就想不起我到底做什么了……乱糟糟的,都乱成了一团。醒来莫名其妙地就到家里了。”
“哎?你也……你也和我一样啊。”凑到柴翼空的跟前听着他碎语,琉叶大口将面包使劲地咽了下去,激动地站直了身体,“我也是这样的,记忆只留在了晚上在秋千上睡觉,醒来以后就发现在自己床上了。好奇怪啊。”
“莫名其妙地……回到家里……”柴翼空的眉头皱得很紧,刻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痕。
“难道说是蔼做的?”
“柴翼空你说会不会是蔼啊。”
几乎同时的提问、回答。比起柴翼空依旧沉重的脸,琉叶反倒因为这个大胆的猜测变得兴奋了起来。
“我们都在找蔼,但是最后都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家里,这很有可能就说明是蔼做的,难道他根本就没有离开,一直都在我们旁边?”
“不知道。”
又是这个回答。
“我们去代理社吧,说不定现在蔼已经等在那里了呢?”
早上的阳光并不算很刺眼,但是已经足够的热,知了声淅沥地响奏了起来,透过班驳的树影,随风摇曳。
同样都是睡了一觉,琉叶却难得显得比柴翼空更精神得多。问他到底哪里不舒服,他也不说,一路上怪沉默的,弄得琉叶都有些怀疑柴翼空是不是被鬼附身了,所以才不会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脸色才这么难看。
啪——
跟在柴翼空的身后走着,谁知道他突然停了下来,整个人重重地装在了他硬朗的脊梁上,痛得琉叶捂着鼻子直抱怨。
“你干什么突然停下来嘛。”不自觉地朝他翻了个白眼,琉叶侧过身看向了前面,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他们此时正站在代理社的门口,但谁都没有开门,为什么大门却是敞开着的?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间里东西散乱了一地,椅子水杯,还有那台陈旧得跟古董差不多的风扇东倒西歪,桌子的抽屉全部都被打开了,甚至有的被拉了出来,微微散架地瘫在地上……整个代理社乱得就跟被人洗劫了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昨天出去没有锁门吗?”琉叶诧异地张大了嘴巴,身体只觉得一阵僵硬。缓慢地走进屋子,扶起自己平时一直坐的那把木椅子,转身看向依靠在门边,皱紧着眉头,摇晃着头,不时用自己的手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猩红色的发尾散在他的手背上,宛如在滴血一般。
“想不到柴翼空难得失误就会引来这……”
琉叶想要再说两句,可是柴翼空突然走进了房间,直接走到了桌子旁。抽屉全部都被打开了,包括带锁的那个,也被人撬开了。
“糟糕。”柴翼空站直了身,凝视着桌子,不由得叫出了声。
“哎?这个不是我们平时存放合约的抽屉吗?柴翼空你不是在上面施了灵力吗,为什么还是被小偷撬开了啊?”
“我不知道。”他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手背上的青筋也随着一起显了出来,“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
柴翼空不知道到底想到了什么,眼神越来越不对劲,琉叶从来都没有看见他露出过这样苦恼又好像异常烦躁的神色。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没时间磨蹭了,虽然我不知道那些人偷合同到底有什么用,不过还是快点找回来,省得闹出不必要的麻烦吧。”柴翼空沉默了好久,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急促地推着琉叶就往外走。
5.
琉叶这段时间根本没有接到过什么生意,因为大部分都不是和自己签定的,所以她对于合约上魂魄残留的灵力感应度也不高。在外面晃荡了一天,她也没有感应到任何有关于合同上残留的气息。
唉……她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从兔子腰包里找出了手机,琉叶坐在露天的椅子上快速地发了一条短信柴翼空,问他找到了没有。柴翼空的手机一般时间都会开机,接到留言短信也会马上就回,可是这次琉叶看着手机屏幕发了足足半个小时的呆,都没有等到柴翼空的回复。
忍不住拨下了他的号码,嘟嘟声在耳边响个不停,就是不见柴翼空来接。
难道还在忙没看到吗?可是她总觉得今天空有些怪怪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跟……昨天晚上有关?
琉叶皱着眉头站起了身,决定先回代理社一次,如果有人来寻求帮忙,一个人都没有也不好。可刚走了每几步,琉叶就感觉有一阵古怪的风从自己的身边擦过,错愕地转头一望,她才发现不只何时站在她身后,正冲着她摆手的蔼。
“蔼?!”琉叶惊讶地叫出了声,一时没有控制住声音的大小,不免引来了路人异样的目光。
琉叶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在她的身后,然后快速地转过身就往人群稀少的胡同了里走。
通道的尽头是个死胡同,没有了刺眼的阳光穿透,在这个阴暗的角落,蔼的身体显得更加地清晰可见。
“你昨天飘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你突然离开,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啊。”虽然身边没有人,但是琉叶仍旧担心会被无意走过的一两个路人当做自言自语的怪物,故意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嘿嘿,我一直都在琉叶的旁边啊。”
“一直都在我身旁?难道说昨天真的是你送我回家的?”
蔼不语,笑得很灿烂地点了点头。
“哎!你有没有搞错。你可是灵魂,虽然我看得见你,但是其他人不可以啊。你把我送回去,在其他人的眼里我就是腾空在飞,十足的一怪物啊。”
其实琉叶想笑着回句“谢谢”的,可是一开口,又变成了这么一句话。
口是心非,只要和柴翼空待久了,这个毛病也就没那么容易改掉了。唉。一想到柴翼空,琉叶又忍不住皱着眉头,很轻地叹了一声。蔼都找到了,怎么就换他失踪了呢。
“抱歉啦琉叶,我没想到那么多嘛,以后注意就好了,你不要生气啦。”见她露出了不悦的表情,蔼连忙飘到了她的身旁,讨好地飘来飘去。
如果是以往,琉叶一定会挥挥手,说句“你不要飘了,我都给你弄晕了。”但是现在,她却莫名的,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唉。”又不禁再次轻叹了一口气,琉叶看向蔼,“我们先回代理社吧,你是魂魄,在外面不能待得太久。等会我还要去找柴翼空。”
“找柴翼空?你找他干什么!”
很意外,琉叶竟然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厌恶。他不是柴翼空的合约者吗?什么时候他们关系又弄僵了?
“什么叫找他干什么,他已经找到了你身躯的线索,不找他。你怎么回到身体里去啊。”
“我不要他帮忙,我要撤消和他的合约。”
“什么?”瞪大了眼睛,琉叶张大了嘴巴,下意识地去托住了自己的下巴,“魂魄是不是也会发烧啊?还是你身躯在发烧,所以把你烧糊涂了?”
“我很清醒,我不要继续和他合作了,再说,合约也已经丢失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晚上我看到他去代理社了。”蔼沉下了脸,第一次不用飘,有模有样地站在了琉叶的跟前,乌黑的瞳孔直直地盯着眼睛,好像想通过透明的眼镜,看见对面被隐藏的墨绿色瞳孔。
胡同的尽头很安静,只是偶尔会传来前方的路上传来自行车的铃声。
丁零……丁零……最后一声,似乎总被风拖上了音律,延伸得好远。
“你开什么玩笑嘛。柴翼空没事晚上去代理社干什么,他不是也一起找你了吗?”
“不是这样的。琉叶你听我说,我送你回家以后,没见着他,所以决定到代理社看看他是不是还在那里工作,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他匆忙地从外边跑到了代理社中,然后摸着黑好像要找什么东西,撞到了不少。然后他还撬开了抽屉,把差不多有这么厚的一叠东西带走了。”
他说着,连忙用手指笔画了一个‘八’,一个八字那么厚。
“你会不会看错啊,柴翼空怎么可能去偷合同嘛。”看着蔼十分认真的脸,琉叶越来越觉得悬乎,“我认识柴翼空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合同一直都是由他保管的,他如果真的要拿,早就拿了,即使当着我的面也可以,犯得着晚上偷偷摸摸去偷吗?”
琉叶下意识地帮柴翼空找理由,虽然他们经常吵架,可她很相信他的为人。也许有时候在她面前表现得很狡诈,甚至喜欢激怒她,但并非坏人,更不可能有什么坏心,这点她确信不疑。
“我不可能看错的,很少有人像他一样,把发尾都染成红色的,晚上灯光下,红色就更加明显了,我又不是色盲,而且我记得很清楚,怎么可能认错。琉叶,你要相信,我是不会跟你说谎的。”
其实琉叶也从未怀疑蔼跟他说谎,实在没有那个必要。怎么想都不觉得陷害柴翼空对他有什么好处,可是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合同是柴翼空拿的,他又是为了什么呢?东西是他拿的,他又要摆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让琉叶快点通知那些合约者,生怕有人惹事?
不知道为什么,琉叶总觉得之前和蔼的对话里,有什么显得怪怪的,可被她给忽略了。可是任她想破了头,却还是分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到底,怪在哪里?还是……这些天就从来,没有正常过?
6.
琉叶和蔼在代理社坐到夕阳落暮,然后在到星星伴月亮,柴翼空都没有出现。琉叶反复叮嘱他不要离开,晚上乖乖留在代理社中,然后琉叶在蔼异样的目光下朝家的方向走。
琉叶回到家,又在客厅的沙发上干坐了好些时间,才等到了柴翼空。
“柴翼空,你今天走去哪里了,为什么打你电话也不回?”他还没脱下鞋子,琉叶就急忙凑到了他的跟前,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问道。
“我不知道。”柴翼空的声音很轻,也有些沙哑,同时答案也十分的奇怪。
“你自己在外面待了一天,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嘛。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事不肯告诉我,所以用不知道来敷衍吧。”
“笨蛋,你不要挡在我面前,我是真的不知道,好了,让开。我现在很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他说着,手有些无力地推开了琉叶,换上了拖鞋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跟在他身后继续询问,但是他好像聋子,什么都没有听见,连衣服都没有换,倒在床上还没有几分钟就睡得很沉,任她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嚷个没完没了,都没吵醒他。
真的很累吗?可是既然很累,有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累,因为干什么累呢?
琉叶虎着脸,双手插腰斜着头打量着仰面躺在床上的人,忍不住嘿嘿一笑:“既然他不肯告诉我,那我就自己看。”
琉叶奸笑着,两只手兴奋地使劲来回擦了几下。她会的灵力并不多,不过窥看人记忆这种比较偏门的灵力她之前正好有学过。
记得那时在学院里考核代理人执照的时候,她曾用窥视记忆术看过考官老师决定出什么考题,只是技术太差,没持续多久就被他的意识发现了,被罚得很惨。之后她一直都觉得麻烦,从来都没有用过,这次就拿柴翼空做实验吧。哈哈……
她暗自想着,伸出了温热的左手腾空在了柴翼空的额头上方,嘴里轻声地念着咒语,很快她的手心就亮起了一团橙色的光晕。见灵力被启动,琉叶连忙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世界就像散开的油墨,一点点被染上了沉重的色调,柔和成了最终的黑色。一切仿佛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