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停住了脚步，诧异地盯着他们两个。
柴翼空傻住了，虽然看着琉叶，但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一样有力，更像是走神了一般，高高举起的手也不由得放了下来。琉叶乘机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书，转身就往人群稀少的胡同里钻。
“只是，我最像坏人吗？”
他轻声地念着她的话，嘴角不免扯起了一丝惨淡的苦笑。
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一个局面……
“请问，你是……”
此时，柴大叔茫然地走到了店门口，记忆里，他未见过一个发尾染红色，有着代理人独有的墨绿色瞳孔的少年，但是却隐隐地熟悉。
少年异样的一颤，手紧握着，似乎在颤抖，怦怦的心跳声，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究竟是怎么样的节拍：“大叔，我是个……中间代理人。”
他说着，并没有回头，而是朝着之前，她所跑过的轨迹走去。
紧抱着灵力书，琉叶以最快的速度往家的方向跑，但是和柴翼空比起来实在是太慢了，就在她好不容易到达房门时，她的左手臂忽然被柴翼空一把拽住了，使劲的挣扎了几次都无法摆脱他的手心。
“你干什么抓着我，快点放开！”琉叶背对着他，虽然左手被柴翼空抓着，当她仍旧抱紧书不肯放松。
“笨蛋，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你……”
“我不听我不听！柴翼空是坏人，我不要听坏人说话！”掩盖住他的声音，琉叶深深地低下头，让自己的吼声充斥所有的思考，“我只是想帮清水，想帮她完成心愿，让她好早日轮回。我知道我现在很不理智，但是我只想帮她，我只是希望她可以开心而已！为什么柴翼空却总是要骂我笨蛋笨蛋笨蛋个不停！”
“我……”
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柴翼空顿时哑言。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从什么开始习惯叫她笨蛋了，一旦叫上了口，就算想改也改不了了。但是她又懂什么？
“喏琉叶。你就那么想回到过去吗？”
她看着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么……”
“那么？”
“那么，如果你肯抱我的话，我就让你回去。”
柴翼空的口吻相当平稳，只是内容实在有些另人惊讶。
琉叶身体僵硬的站在门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在听天书一般。
“你……发烧了吗？”
“没有，我很正常。”他说着，坏笑地勾起了嘴角，目光朝其他方向游离，“难道你希望我提其他方面的要求？”
“没！我没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不明白，他刚才还那么坚决不同意让她使用那些咒语，为什么现在却又突然答应了？
虽然想不通，但琉叶还是走上前。不就是一个拥抱嘛，他也不可能耍什么诈吧！可是就在她的手触碰柴翼空的背的瞬间，她的耳边响起了柴翼空的声音，他嘴轻轻地蠕动着，每有一个字都仿佛拥有着魔力，印刻在脑海里，清清楚楚。渐渐的，琉叶感到了浑身发软，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皮，但是所有的东西都显得那么重，压在她的身上，不断地合上，合上……
果然，柴翼空并没有打算让她回到过去，而是骗她，然后把她催眠！
可恶！琉叶在心里不停地喊着，却再也喊不出声了。仅存的意识里，柴翼空的声音回荡着，她不想听了，不想再听他说话了。
9．
天知道柴翼空到底使用了什么咒，当琉叶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一早了。原本她紧抱在怀里的书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藏起来了。
气呼呼地冲出了房间，琉叶却意外地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她已经好些天都没有怎么看见了。
女子穿着极为正规的米色套装，灰色的头发也一丝不漏地盘了起来，她的脸上同样架着一副薄薄的金丝眼镜，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从眼镜中透出的光，是深绿的瞳孔。她的手里平坦地揣着一块冒着冷气的毛巾，见琉叶冲了过来，立刻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琉叶，你怎么走那么急？女孩子走路不能这么冒失知道吗？”
“妈，你现在还不去上班吗？”下意识地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已经是早上十点了，平时就算琉叶再早起两三个钟头，都不一定能够看见她。
“这个……”她为难地将目光转向了一边，顺她的视线望过去，那是柴翼空的房间，门半开着，可以看见里面为数不多的家具的物品，以及微路的床边，有人躺在上面。
“琉叶，妈妈问你一个问题。柴翼空最近用灵力的次数很频繁吗？”
妈妈推了推眼镜，严肃地看着琉叶，这种询问的口吻让她感觉怪怪的。
“灵力？其实也不是经常吧。”她不太注意柴翼空使用灵力的事情，至于次数，“前几次的几个案子上，他有大大小小地使用过几次吧，最近还有烟火术……啊还有！他还用催眠术把我催眠，不让我看灵力书！”琉叶激动地大叫了起来，愤愤地撅起了嘴巴，“他明明只是暂住在我们家里的外人，为什么要管我那么多嘛！妈妈你说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她不想在听下去，果断地打断了琉叶的话，“柴翼空不是一个暂住在我们家的外人，他是我们的亲人，这点我希望琉叶可以记住。另外，琉叶是个中间代理人，为了以后独当一面，不要再让柴翼空用灵力了。如果再让我发现他使用，我就要处罚琉叶了。”
“为什么啊！我才没有要求他用，这些是他自己……”妈妈的眼神不怎么好看，琉叶偷偷地瞥了她一眼，便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跟着妈妈走进柴翼空的房间，琉叶发现了他。他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脸色也苍白得难看。
他生病了？
从琉叶的角度来说，这是他擅自使用催眠术的报应，但是当着妈妈的面，她不敢这么说柴翼空。
妈妈一直都很疼琉叶，但是跟柴翼空相比下来，她相信妈妈应该更喜欢柴翼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琉叶生病，她从来都不会特地留下来照顾她，但是只要柴翼空打一个喷嚏，妈妈担心得不得了，嘘寒问暖的，让一边的她恨得牙痒痒。
他不就是脸长得帅一点，灵力以及个人能力比她强一点而已嘛。为什么连待遇都不一样。
想着，琉叶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柴翼空，但这一瞪她才发现柴翼空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竟然一直望着她。也许是生病了，也可能是因为妈妈在旁边，他没有还击，而是很柔和地还给了琉叶一个淡淡的笑容。
应该会很讨厌他这个假惺惺的笑啊……
可是为什么琉叶的胸口却异样地猛跳动了几下，脸也莫名地微微有些泛红了。
嗡嗡……手机的震动声忽然拉回了琉叶走神的魂。
不不！一定是因为看到他生病，太高兴了所以心跳才会加快的。琉叶使劲地摇了摇头，不再想下去了。
“琉叶，你在这里帮我照顾下柴翼空，我出去接电话。”手机不停地在掌心颤抖着，妈妈看了一眼床上的柴翼空说道。
“哦……”
妈妈一离开房间，琉叶立刻眼明手快地关上了门，胡乱在房间里翻了起来。房间不大，她把所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都搜了一便，却还是没有看见灵力书的踪影。侧头看向了他，他已经不再看她。虎着脸，琉叶随手拉了一把屋中的椅子坐到了柴翼空的床边。
“说！你把灵力书藏哪里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眼睛头转向了一边。他这分明就是在无视她的存在嘛！
“喂你说话呀。”用力地扯着他身上的被子，琉叶努力地将脸凑到他的跟前，“如果你把灵力书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催眠我的事情了！”
“笨……琉叶，阿姨在家，我不想跟你争论有关灵力书的事情，以后再说好吗？”
“因为妈妈在家？所以要在她面前装乖孩子？果然柴翼空是最虚伪的人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把你用灵力的事情告诉妈妈了？所以她才来怪我，甚至说如果你再用灵力，就处罚我！”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并不是小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你非要把我想那么坏，那么我也不想说什么了。”他食指中指紧闭着，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贴在他额头上的冰毛巾滑落到了一边，将枕头染湿。
琉叶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那么傻呼呼地看着他，总觉得心里好像搁着什么，浑身都不舒服。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
10。
“好啦，不要生气了，我知道我说话有些过分啦。”果然，她还是比较习惯平时跟她吵吵闹闹的柴翼空，一旦他不想跟她说话了，她立刻就不习惯了。失落重新坐回了位置，琉叶失落地垂下了肩膀，“可是没有灵力书，我也没有办法回到七年前，也帮不了清水了。唉……好不容易才有的干劲。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如果我找到清水就会给我做下手的。”
她不是故意还要再提书的事情的。这点她可以发誓。
但是一发起呆，她又忍不住将这件事挂在了嘴边，已经成了碎碎叨叨的重要内容了。
“啊，当然柴翼空不帮忙也没有什么关系啦，那个我……”
语无伦次。
柴翼空不转头看她，或许是讨厌那从额头上划下的水珠落入头颈，但嘴角浮现的笑却异常的明显，她总是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笨蛋，直着过头的笨蛋。但是，他此时，却那么想让这个笨蛋开心……只要一瞬间就好。
“不过柴翼空可以用灵力书，为什么就不让我用嘛。我知道我实力很差，那些鬼画符大多数我也不懂，可是那个回到过去的灵力我真的看懂了，难得我这么有把握的……”蜷缩坐在椅子上，琉叶不自觉地画着圈，碎碎叨叨地念着，“我也想靠自己的努力去让清水开心，这个是我的职责啊……”
“可是笨蛋，你知道那个灵力咒写的究竟是什么吗？”
一张口，笨蛋两个字又忍不住冒出了口。他想要改口，不过她画着圈太过专著，没有注意到他望着自己的目光。
“好像是……末日，象征死亡的……的什么什么，然后什么什么轨迹，赎救……”
忘了。一觉睡醒，她的脑海里除了那些混乱的字符之后，再也不记得内容究竟写了些什么了。
柴翼空轻声地一笑，眼眶中莫名的一点点多出了什么东西，迎着光，被照亮了。
“末日，象征死亡的镰刀，劈去色彩的轨迹，哭泣的亡魂，等待赎救的双手，破旧的残像，颠倒的日夜，谁与聆听，存在于遗失的时空……”
他望着天花像走神一般，嘴中很轻地念叨着什么，周围渐渐地亮起了虚幻而朦胧的光环，愈发明亮，愈发清晰，它不断地再扩张，不断地显出它的轨迹。
“这个是……”瞳孔中的光随着光环忽闪着，琉叶记得柴翼空念的那段话中的前几句，正是她之前断断续续所念的那段，但后来因为字太模糊了，所以没有再看下去，然后渐渐地被她给忘记了。
而他……竟然把书里的内容给背了下来！那是在什么时候？在她被催眠的期间，还是……更早？
“柴翼空……”下意识地念着他的名字，她推开了椅子，看着面前闪耀着圣洁白光的光环，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说过了，只要你抱我，我就会答应你的要求……不过，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答应我，不要去太远的地方，不要去接近危险的东西，我醒了就回来……马上回来，让我醒了马上就看到你，可以吗？”
柴翼空的声音不响，可是回荡在这个空间十分的清晰，沙哑地仿佛下一秒就再也讲不下去了，她从来没有听过从他的喉咙中传出这样，好像快哭了的声音，压在她的胸口，每一个字，都重重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有种好像走了就再也看不到彼此的错觉了。
他的脸依旧有他常有的笑容，她再熟悉不过，每次只要她被捉弄时，他总会那么慵懒地笑，令她移不开视线。然后，她就会条件反射地露出生气，或者毫不在乎的样子，就像这样……
“如果柴翼空可以睡久一点，那我就在你醒来的时候出现！”大喊着琉叶大步跑进了光环中，里面就像个黑洞，被照得明晃晃的，也许也就因为这样，所以回头就看不见走过的景色，望不见被光模糊的他的身影了……
如果可以睡得更久，她就会出现。那究竟是多久？
永远，算不算？
再次闭上了眼睛，之前他一直都不敢这么做，也许是害怕动了，水珠就会落进脖子，从眼睛中落出的水珠，带着咸味，还有涩。为什么最后还是会选择这么做，为什么啊？
一切都陷入死寂，安静地悄然无声，风吹动着窗帘，浮动划过屋子的每个角落。当女子再次推开房间的门时，周围没有什么特别与众不同的，只是少了一个人的身影，而另一个人……
一切的景物都可以透过他的轮廓，依稀的看得清楚……
“柴翼空，柴翼空——”女子扑到他的床边，用劲她的全力去叫他的名字，几乎要将喉咙撕破，她的双手，想要去摇晃他的身体，可是却只抓到了一层空气。
“柴翼空！”
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