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闻言脸色一垮,嘟嘟囔囔道:“我那几样首饰还是从娘家带来的,相公就给我买过一支银簪,哎。我那点私房钱可不敢拿出去花销。”
“才二十两银有何拿不出?我家麟儿出生后,相公赠与我一对玉手镯,可能买不少这种首饰。”余夫人得意洋洋的炫耀,朱宝珠心中冷笑,这辈子余夫人要么不去朱宝斋,若是忍不住去了,她一定狠狠的宰杀此人一番。
三少奶奶见余夫人又要惹起事端,立即大声吆喝:“梁夫人你头上那几朵花钿可能取下来瞧瞧?好清翠的蓝,别致得很。”
朱宝珠慷慨的取下三朵花钿,饱满的鱼戏莲叶,精致的点翠工艺,背后细致的别针是纯银掐丝。点翠没有金的华丽,亦不如银的冷艳,却有它们永远比不上的俏丽、大方、沉着。甚至于单独比较它还不如金银值钱,它全身所有的亮点便是那些青翠的颜色,来自翠鸟的羽毛。仅仅这一点,原料稀少难觅,做工繁复考究,只要出了成品,它便能卖出喜人的高价,丝毫不逊色于金玉。皇城中如今最盛行的首饰便是点翠工艺,在安水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反倒显得默默无闻。朱宝斋在全国分店若干,绝大部分的点翠首饰都摆在皇城以高价出售。朱宝珠如今打理的朱宝斋点翠首饰不足十件,而且平时压根没摆出来。她今天出来简单别了三朵花钿,就是想开头过个瘾。
眼下明显引来几位夫人的注意,朱宝珠干脆放开嗓子,絮絮叨叨洋洋洒洒将点翠的好处大加夸赞,尤为突出它们在皇城那样的大地方如何如何受贵夫人的喜爱,为它们一掷千金之人不在少数。
当然她是商人,夸大其词在所难免,可效果就是要惹得夫人们心痒难耐,非逼得她们拿出私房钱不可。
如果说来将军府最大的收获,那一定是成功宣扬了自己的朱宝斋。朱宝珠敢肯定,不出多久这些女人们中一定有人按耐不住去她的朱宝斋拜访,她拭目以待。
从将军府吃了喜酒回梁家,朱宝珠可谓满面春风,梁楚见她笑眯眯的踏入房内,不禁好笑揶揄道:“酒足饭饱,喜在脸上啊。看来将军府今天的喜宴办得不错。”
朱宝珠坐到床边朝他丢个白眼,没好气道:“哪儿办得好?全是我不爱吃的菜,我肚子还没吃饱了。”
“哦?这倒奇了,你一回来笑个什么?”梁楚忍俊不禁,莫非是捡了钱?
“呵呵,想到以后朱宝斋生意兴隆,我哪能不笑?相公肚饿吗?我去厨房找人弄几个小菜。”
外面天色早就黑了,梁楚吃过晚膳哪还饿。朱宝珠今天心情好,亲自跑去厨房吩咐要吃的菜,顺便把梁楚的药端回房。
“相公你该喝药了。”
梁楚靠着床,闻言眉头深皱,拿起药碗咕噜咕噜一口喝干,跟他喝茶时一个德行。起初朱宝珠还以为他喝什么都是这般,后来见他喝汤就很慢,喝酒也慢,这几天一问才知道,他怕苦,所以不喜拖泥带水,干干脆脆的一口喝干苦味就淡了。
于是朱宝珠大笑,原来这么大人一直讨厌喝茶!却从来不与人说。
朱宝珠收好空药碗,自己则坐回左边吃饭,几样别致的小菜配上米饭,这会吃起来格外香。已经躺在被子里的梁楚左右辗转良久,半刻没忍住便仰头道:“宝珠,我也要吃。”双眸闪烁,嘴巴还有些委屈的翘起,朱宝珠差点呛到。
朱宝珠见他是认真的,也不敢真饿了他。干脆将小案拖到床边,让梁楚靠着床吃。
梁楚病了后几天没让他沾荤,这会桌上唯一一碗荤菜糖醋小排没几下进了他的肚子,另外有一碗清淡豆腐他瞧也不瞧,清炒春笋倒是吃了两筷子,酸菜梅干他起先瞧不上,吃了一筷子后忍不住继续吃,越吃越开胃,忍不住道:“这咸菜这么好吃?怎么弄的?”他还是第一次爱上咸菜,吞进肚子觉得木木的腹内似乎一瞬鲜活起来,那叫一个舒坦。
朱宝珠拿眼瞪他,抢下他的筷子:“你不能再吃了,呆子。”
梁楚吃过晚饭,现在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还有那么多菜,再吃第三碗难保不会吃撑,何况身体还病着。
梁楚顿时委屈起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朱宝珠:“我没吃饱……”
“饿着!”朱宝珠以最快的速度将残局收拾掉,梁楚那叫一个哀怨,躺在床上滚了几圈还在嘴馋。其实他的身体已经无碍了,除了感觉没以前有力气,其他都挺好。偏偏没人给他吃肉,餐餐喝稀粥,他觉得自己肯定瘦了。
朱宝珠回来沐浴净身,不一会就熄了烛火爬上床,乖乖的躺在内侧,梁楚却不安分,手掌揽上她的腰,朱宝珠立马道:“相公你得好好歇息。”
梁楚哼哼几声,右手探进她的衣内,粗糙的手掌在朱宝珠光洁酥软的胸口上抚慰,朱宝珠身体轻颤,拉扯他的手臂,呵斥:“相公!”
梁楚不耐烦的推搡她,手中的力道加大,朱宝珠疼得蹙眉,梁楚闷声抱怨:“我说我好了你们都不信,天亮了让我躺着,吃饭让我饿着,晚上让我闲着,到底还让不让我活?”
……朱宝珠顿时,那个恨铁不成钢啊。平时多正经一人啊,耍赖起来让你哭笑不得。
10 琼花盛开
10 琼花盛开
清晨第一道曙光洒在姹紫嫣红的院子内,鸟儿清脆的嘀鸣在窗外婉转回唱,五月的暖风轻拂,迎风而出,顿觉神清气爽。
一身蓝衫的朱宝珠静静立在院内盛开的琼花树前,要说整个梁府花草繁多却无珍奇,都是寻常所见的桃花、李花、海棠、芍药等等,种在各个主人的园子内,暖春时节前前后后争香夺艳。唯有这颗种在梁楚院内的琼花树迟迟不见盛开,前几日宝珠远远便见琼花树上结了新芽,之后没怎么注意,哪知今早一起,房门大开,一阵馨香扑面而来,入眼,正对满眸洁白,琼华如玉,似如天上仙女翩然入尘,那是何等的美丽,醉得朱宝珠怔然良久不知言语。
偌大的院内繁花无数,今日琼花盛开,那些花儿刹那间失了颜色,再也入不了她的眼。早前看去平凡无奇的枯树,竟然可以变得如此夺人眼目,仅此一株,却胜过所有。
朱宝珠对花草了解甚少,只晓琼花难活,琼花出名在南乡一个叫琼州的小城,传闻远古时候有仙女下凡,在琼州以玉为种,不出一夜便长出丈余大树,枝繁叶茂,琼花盛开,大如玉盘,飘香万里。后来有人将琼花移去别处,却只落得枯萎入土化作春泥。
传说当然做不得真,朱宝珠知道这个道理,然亲眼看到琼花,仍旧大感神奇和兴奋。
她忍不住幻想,如果满院全种琼花,到了来年花开时节,梁府岂不是美不胜收。
朱宝珠正看得入迷,管家上前来递给她一样东西,朱宝珠翻开一看,正是前日写给梁玲的契约书,大小姐梁玲妥协了,朱宝珠抿嘴一笑,收起契约故意叹声道:“我也不是真想逼她,这不是没办法吗?既然知错,那我做嫂子的先去放她出来。”朱宝珠笑意难收,丝毫不在乎身边的管家如何去想。
“对了,爹可起来了?”朱宝珠又问。
管家躬身道:“老太爷正在梳洗。”
“那好,我待会过去请安。你去叫钱大夫今日过来给老爷瞧瞧,老爷应该无事了。”
朱宝珠吩咐下去,转身便兴致勃勃走向柴房,今天正好是第三天,关在里面的梁玲已经冷静下来,见她来了不怒也不怨,乖顺多了。
朱宝珠拿出袖中的钥匙,亲自解开铁锁放梁玲出来。梁玲一直沉默,朱宝珠淡淡道:“你先去梳洗干净换身新衣,填饱肚子就跟我去朱宝斋。”
梁玲闻言困惑的望着她,朱宝珠解释:“去挑几样嫁妆,梁家大小姐出嫁,可不能太寒酸了。放眼安水城,有哪家的珠宝首饰比得上朱宝斋?放心,你选多少东西太爷就给我多少银钱,嫂子不是白送你。”
朱宝珠说罢唤来梁玲原先的几个贴身丫鬟,将他们支开后便回去催促梁楚起床。
昨夜还有精力撒泼,梁楚还能有什么毛病?说他有毛病朱宝珠都不信。梁楚再次踏出房门,心情十分愉悦,光天化日下不顾其他,大咧咧拉着朱宝珠的手腕一路说笑去给梁太爷请安,梁太爷一眼便看到儿子和儿媳妇手拉着手,梁楚红光满面精神饱满,朱宝珠脸蛋微红巧笑嫣然,梁太爷心中的大石,落下一半。
一家人在今日的膳厅重聚,似乎每人都突破旧疾改头换面重新入世,饭桌上一片和睦融融的景象,仿若往日重现。
“言章吃了饭当去梁记了,这几日你不在有点乱。”
“是,我吃了饭就过去。”
梁太爷点头,眸光放到一直沉默的梁玲身上,眼神复杂变化,有喜有忧。骂她不懂事,似乎为时已晚。好言好语哄她,他绝对做不到。罢了罢了,总算快嫁人了,以后就是别家的女儿,他再也管不着。
梁太爷唤来管家,吩咐道:“你等下去账房领银钱,晌午就带小姐去宝珠那多添些首饰,其他还需要什么就买什么,我梁家的女儿嫁过去不能让江家人日后说闲话。”
梁玲虽不是王清荷那般大家绝色,但在安水城也是小有名气的美人,家世不耐,容貌出彩,能书善舞,这样的女人自来有一众公子争夺,从她十一岁起梁家的门槛便被媒婆踏破,如今要嫁人,少带几样嫁妆江家哪会挑刺去说,梁太爷这番话明显还是拿她当亲女儿疼爱,女人嫁人,去了婆家的日子不一定好过,嫁妆的多少有时能堵住婆婆的嘴,未尝不是好事。当年从南乡码头出嫁上船,朱宝珠的嫁妆大摆长龙,引来一众路人围观议论,盖着喜帕的朱宝珠亲耳听到某几个平日里取笑她的街坊们呜呼惋惜,说要是知道朱家对这个胖女儿如此慷慨,说什么也要把朱宝珠娶回去才好。
她的父亲不是慷慨的商人,他平日里无奈给官家送礼回来都大感肉疼,对女儿这般可以说是无可奈何,怕女儿嫁过去被人小瞧,容貌无法改变,只好用嫁妆去衬身份,这样一来即便婆家对她不满,也不敢直言鄙视。
天下父母,谁不疼自己的儿女。
朱宝珠领着梁玲在朱宝斋用一个上午的时间选了六件首饰,末了,朱宝珠仍以嫂子的身份白送了她一支点翠朱钗和一对东珠耳坠。这一次梁玲没有恶言相向,默默的收下,低声答谢,朱宝珠心满意足。
朱宝珠打听过江家的情况,父母健在,姨娘有三,上有兄长和嫂子,下有弟妹四人,人丁算是兴旺。朱宝珠一边陪着梁玲置办嫁妆,一边叮嘱她嫁过去要如何待人,珠宝首饰备那么多不是都往自己头上戴,更重要的是见礼。你送人一份礼,人家记你一份情,日后有事好商量。她不知道梁玲懂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不过相处这么久显然觉得梁玲尚且幼稚冲动,家里又没个母亲教导,很多事情肯定不清不楚。
朱宝珠将过往母亲教给她的一切都细细说给梁玲听,至于她以后会不会遵从可管不着了。
连着几日忙碌下来,朱宝珠有些疲惫,梁府慢慢凸显一派喜气来临的热闹,连下人们都快活起来。府中置办喜事,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总有机会得点赏银,能不快活吗?
朱宝珠这日正午闲着去梁记给梁楚送饭,梁记众人早就习惯当家夫人的出现,见她来了纷纷笑迎,倒弄的朱宝珠不好意思。人人都在明里背里羡慕着两位当家恩爱情深,有些话传出去,原本不看好这对夫妻的人便没了声音。
梁楚笑容满面接过朱宝珠手里的食盒,拉着朱宝珠去后院用膳。梁记这家店铺的后院极大,花花草草不少,而且还有朱宝珠最近特别钟爱的琼花。
朱宝珠静看琼花良久,忍不住对埋头吃饭的梁楚道:“相公,可否在咱们院子里植满琼花树?来年春天开花一定特别漂亮。”
梁楚闻言一顿,停下动作抬头淡淡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洁白花朵:“这种花哪儿漂亮?白惨惨的一点不吉利,满院子都这么白更不好。像桃花梅花就漂亮多了,更容易成活。”
朱宝珠听罢气急,怒他不解风情不懂欣赏,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朱宝珠心中无奈。不过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出了分歧,朱宝珠倒不会真和他杠上,见他反对便不再多说。话题转到生意上的小麻烦,梁楚一边吃一边给她建议,虽然两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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