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来。
突然,身后傅来少女们的嬉闹声,夏雨溪回头去看,竟在一群脸色绯红的女孩们中间,看到了那个正在被自己碎碎念的「大混蛋」。
「岩晴,今年的圣诞派对,做我的舞伴怎么样?」
「呀!好狡猾哦!我正想邀请岩晴呢,就被你抢先了!」
「那又怎么样?!谁先开口就排前面咯!」
其他女生听到,也纷纷翘起嘴巴,加入了争夺岩晴的大混战。
有个小个子女生被人群挤了出来,踉跄了两步一下子撞到了蹲在地上捡垃圾的夏雨溪,忌不住抱怨了起来:
「哎唷!你在这儿干甚么呀?!」
女生们被这场小小的风波惊动,麻雀般地叽叽喳喳起来。
「那个女孩蹲在地上捡垃圾耶……」
「好脏好臭哦,岩晴我们快走,不要碰到了……」
在满耳嘈杂中,岩晴扫了眼那蹲在地上捡垃圾的女孩,见她也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奇怪,这个女孩脸上,为什么会同时流露出浓浓的悲伤和倔强?
不过……岩晴仔细想想,确认自己不认识她之后,在那群女生的拥簇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的身后,夏雨溪的大声怒吼回荡在整个校园上空:「岩晴你这个家伙竟然无视我的存在?!你等着!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操场的晨会上,永和学院的全体学生们彼此之间兴奋地互相道祝福。
学生会主席在主席台上「咳咳咳」地调整着音量,威严地伸出手,掌心向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几千双眼睛都唰地投向他,等待着他宣布那激动人心的,永和学园圣诞舞会的具体安排。
今年的舞会,将会是怎样的呢?
在万众期待的静穆气氛中,突然,从主席台上传来了一阵呯零邦啷的奇怪声响,一个鬈曲长发的女孩噌地冲上主席台,二话不说地扼严肃的学生会会长拨到一边,引得他一连串惊恐地大叫。
「喂喂喂!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怎么能随便上主席台?!你干甚么?!你甚么可以那么无礼地推我!我可是学生会会长哎!」
「知道了知道了!学生会会长很了不起哦?!那就大人大量,不要那么小气啦!借我用一下!」
「呀呀呀!你干甚么?!别抢我的麦克风呀!」
扩音喇叭里传来了学生会会长凄厉的长叫,让全场的学生们都纷纷捂住耳朵,目瞪口呆地看着发生在主席台上的惊栗「麦克风抢劫案」。
「大家!大家听我宣布一件事!」
女孩深呼一口气,朝着麦克风用力地吼道,扩音喇叭马上传出了刺耳的电音啸叫,让大家忍不住地捂住了耳朵,仔细辨认主席台上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
「关于舞伴人选问题!我要向大家郑重宣布!2年A班的岩晴!只能做2年D班夏雨溪的舞伴!其他的女生请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了!!!!」
夏雨溪紧闭双眼,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朝那个麦克风怒吼着。然后,她满意地放下麦克风,「啪啪」拍下手,欣赏着全场师生呆若木鸡的样子。
哼!
被本小姐的气势吓到了吧!
不好意思啦,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嘛!
岩晴早就已经是属于我夏雨溪的……
她得意的幻想还没结束,从主席台下就已经冲上来两个体格强建的学生会干部,一左一右把好架住,往主席台下拖。
操场里的众多学生们也才醒过神来,纷纷揉着刺痛的耳朵:「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呀?」
「谁知道?上来就是一通尖叫,耳朵好痛哦!」
「我好像只听见了……岩晴甚么甚么甚么的……」
「喂,岩晴!你对那个女孩做了甚么呀?」
2年A班队列中,一个醒目的黑发少年,慵懒地勾了勾嘴角,淡淡说道:「不知道,我又不认识她。」
一整天都在下着小雪,只有在放学后的黄昏,才有一点点的斜阳从灰色的沉云边沿落下,在天地相接处抹上些许的暖色。
岩晴坐在斜坡状的屋顶,看着下面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永和学生。
在校门边,一个女孩低垂着头徘徊不定,像是在等待着甚么人,不久,一个男孩搔着后脑门来到她身边,两个人低头说了几句话,再肩并肩地走出了校门。
又成功地结成了一对舞伴呀。岩晴勾勾嘴角笑了。
「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儿呀!」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打破了此时宁静的心境。
回转头过去看时,一个短发女孩正龇牙咧嘴地爬了上来。
脸额上不知在哪里噌到了灰尘,变得黑一道白一道,看上去很滑稽可笑。
又是这个女孩!岩晴皱起眉毛,有些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又是你?!」
「怎么样?看到本小姐的感想如何?」夏雨溪得意地叉腰在岩晴身边坐下来。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岩晴面前,「那,早上宣布那年事,口说无凭,为了显示诚意,我特意写了一封邀请函给你,吶,你一定要收下哦!」
她摆出一副「你敢不收下我就把你从房顶上踢下去」的可怕表情,让岩晴无可奈可地接过了那张纸。
那张抬头为「邀请函」的信纸,表面看起来还挺正式的,再往下看就只会把人气死。整封信上没有一个字,全是蹩脚得堪比幼儿园豆芽画的涂鸦。
几只头上插着树杈的猪拖着一张床从天上飞过,床上坐了个穿着睡袍,戴着睡帽的老大妈,老大妈蒙着面,背上还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口袋,看起来是从外面打家劫舍完毕之后刚刚跳上床去……
在那些头插树杈的猪、老大妈和飞床下面,有两个小人。说是小人,只不过是一个圆圈下面插着长长短短类似身体、手脚的棍子,只不过其中一个小人的头上加了几笔弯弯的波浪线,象征头发。
因为这两个小人画得太过抽象,实在看不出他们在干甚么。彷佛是那个小人正拿着一把弓箭,一箭射向另一个小人的心脏一般!
这……这是甚么图?
上面是老大妈抢劫归来,下面是波浪卷小人持弓暗杀?!
岩晴的脸凝固了一两秒,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对折成两半。
「看懂了吗?哎?你干吗折它?哦!我明白了,你是要把它放进口袋好好珍藏?哎呀……不用那么郑重其事啦,你只要明天晚上……」
夏雨溪看着他低头认真的样子,又得意又兴奋又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可是,岩晴的折法,好像满复杂的……
不单是要把它折小一点随身携带的样子……
「喂!喂!你在干甚么呀?!你在用它折飞机?!」
突然猜到岩晴的意图,夏雨溪轰地猛起身,要去抢那张信纸。
岩晴一一挡下她的攻势,悠然自得地说:「你叫我收,好,我收下,可是收下后之后就是我的东西,我要用它来干甚么你管不着吧?不是吗?」
说着,他作势就要把它往楼下扔,这时一阵风吹过,正好轻轻扯下岩晴指间的飞机,兜兜转转地把它吹向楼下。
夏雨溪瞪着岩晴大喊一声:「你在干甚么?!」然后纵身一跃就要扑过去把它抓回来。
万万想不到她会如此激动,岩晴赶忙伸出一只手来揪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拉把她拉回自己的怀里。
在怦怦的心跳中,只有几片瓦从房檐边沿掉了不去,在楼下清脆地碎裂成几块。
「你不想活了吗?!这里是屋顶!」
岩晴紧紧搂住夏雨溪的背,生怕稍一放手她就会跟着那几片瓦一起掉下去。
心,怦怦跳个不停,他隐约觉得,刚才……自己好像……差一点就失去了甚么自己最宝贝的东西!
岩晴还没有理清心中的乱絮,夏雨溪就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抓起他的手腕放在嘴边狠狠地咬了不去。
锐痛瞬间随着神经传入大脑,岩晴浑身一震,赶紧放开夏雨溪,揉着自己那印着深深齿痕的手腕,气恼地大叫:「你不要太过份了!」
「我都说了不做你的舞伴了,为什么还要死缠烂打?!我好心救你一命,你还咬我?!你是笨蛋吗?!」
可是,夏雨溪却比他更加气势汹汹地吼了回来:「你才最过分!你才是笨蛋!世界第一宇宙无敌天字第一号大笨蛋!你明明说过不会忘记的,可现在你却甚么都忘了。骗子!骗子!!大骗子!!!」
发泄够了心中的怒火,夏雨溪愤然转身,毫不留恋地跑下了屋顶。
岩晴讶异地看着那个背影,心里隐隐作痛,总觉得在心房最深处有个宝盒,马上就要揭开,却又遗失了开锁的锁匙。
在好的控诉中,自己彷佛成了一个大罪人。
可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女孩。
目光不经意地垂下,看向自己另一边的手腕,在那里,在着一个同样的形状、同样的弧度的伤痕……
彷佛在向他诉说着甚么。
12月24日,圣诞前夜。传说中,就在今晚,天使吹响号角,给牧羊人们传达福音。
有一个奇迹,将在今晚降临。
可是,夏雨溪站在永和的大礼堂门外,等了很久很久,她的福音还是没有降临。
她时不时地回身瞥一眼,在她身后的大礼堂,高高的穹顶上已经挂满了金银纸花、红绿彩球和裹满糖粉的六棱雪花。
在礼堂的正中间,高大的圣诞树已经四方八面地伸展出千条苍翠的枝叶。
每条树枝上都挂着永和学生的祈福小卡片,其中还有点缀着各种各样的姜饼、糖棍、圣诞靴、小天使……
整个礼堂里,已经结好对子的男女学生们,或悠闲地坐着聊天,或略显羞涩地交换着礼物,或已经以广播里流泻出的轻柔音乐为背景,练习着等会儿的舞步。
「岩晴来了!」
这时,从礼堂里传来了一个兴奋的叫声,大家都一涌而上,夏雨溪也闻声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一跳一跳地想看清岩晴的脸庞。
但是,很快,她又黯然地转过身,一步一晃,蹒跚地离开了礼堂。
在岩晴身边,站着一个光彩照人的女孩。
她是2年a班的班花,是的,也只有这样又美丽又优秀的女孩,才得配得上岩晴……
她就好像柯林的林诗琪,受到众人口服心服、毫不嫉妒的宠爱,而自己……
无论是在柯林还是在永和,都永远是只被他人光环盖住的,不起眼的小蚂蚁。
夏雨溪最后转头看了眼满面春风的岩晴,强压心中的留恋和不甘,慢慢地走下礼堂的台阶,走进了寒雪飘飘的冬夜。
迎着刺骨的寒风抬起头……
细小的雪屑沾上了夏雨溪卷翘的眼睫,很快被人体的温度烫暖,化成了水滴流进了她的眼眶,愈积愈多,终于顺着她的眼角淌了下来。
「讨厌……我才没有哭呢……这些只是雪……只是雪而已啦……呜呜……」
夏雨溪手忙脚乱地擦着脸颊上的水滴,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解释给谁听。
她一步步地向前走,身后礼堂的温暖、热闹便离她愈来愈远,最终连飘渺的音乐也听不见了。
去年的圣诞节,也是这样呢。
在柯林,没有人邀请她参加舞会,逞强地闯进礼堂,却发现……无人成为自己的舞伴。
心仪的沐泽哥哥正拉着小提琴,而在他的旁边,已经有了翩翩起舞的柯林芭蕾公主林诗琪……
难道,我永远都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夏雨溪的脚步愈走愈快,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看来今晚,她只有回到冷清的宿舍寝室,早点上床,孤独地数小羊了。不行,这样也太惨了吧!
「喂,今天可是圣诞舞会的欢乐日子,你一个人像无头苍蝇似的,要往哪儿去?」
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从花坛的背后传来,截住了夏雨溪继续前行的脚步。
这声音,好似有点熟悉……?
不,这句话,根本就曾经听过!就在去年,在空荡荡的校园,有个刚刚转学的男生,对着仓皇无惜的自己,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夏雨溪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起来。
她急忙转到花坛背后去,果然,两手踹在外套兜里,有些怕冷地打了个寒颤了的,不就是岩晴吗?
「你……你怎么不去跳舞?」
她按下心底的激动问道。
「我又没有舞伴呀。」
岩晴把心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