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靠在榻上,嘴角微微笑着,思绪却回到了六年前……
……那时候,她才十四五岁,进入雕羽阁也有好些时日了,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江湖里二三流角色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可若遇上高手,那就不够看了。
那一年,她们的大师姐风铃远游回来。
她从没有见过风铃,甚至是比她还早两年入雕羽阁的师姐们,也没有见过那位大师姐。
只依稀从师叔们口中听说,那是她们同辈中天赋最高的少女杀手。
似乎是北凉国名门遗孤。
但似乎出于某种忌讳,很少有人议论有关她身世的事情。
正值阳春三月,她因年少气盛与门外几个丐帮的小混混起了争执,三四个小叫花子眼见打不过她,便挑起摆放在旁边的一大桶粪水,就劈头盖脸向她雪白的衣裙上泼去。
白芷当时吓傻了,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时,一抹轻盈的浅蓝在眼前掠过,再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面容很是柔媚的少年男子一挥手抛开了兜满粪水的蓝色外衣,自雪白中衣内掏出几锭银子,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就进了阁子内,一边还笑眯眯满不在乎道:“对付要饭的,赏些买饭银子便好,何苦自降身份同他们一般见识?”
第一章 前奏
本卷文风有变=-=因为和白梅的写作时间相差数年,掺入了一些【可能是很多,汗Σ(°△°|||)︴】魔幻和阴谋,谢谢观看与支持~
-----------我是节操满满的分隔线------------
传说,久不见纷争的南楚国中,冰寒的九灵峰巅,有一个神秘邪恶的门派,与远在西秦国大漠深处的武林圣地圣光教遥相呼应。
多年前,那个门派莫名解散了,门人弟子一夕之间无影无踪。
有谣传,他们是成了仙,移居到了天上。
有人说,他们隐姓埋名,生活在深山老林中。
然而事情的真相,却鲜为人知。
依稀只有少数人仍记得,早在门派解散前数载,山上七十年前就已走出四个已修行成仙的少年人。
而绝域雪封的枯叶峰顶,神窟冰窖,有两枚埋藏千年的神器。
月寒魄和星魂印。
“拥有寒魄之人,可以封印住他人的灵魂。而体内封入了魂印,其血便能愈千毒、祓万咒。”
八年前,暗室内,那浑身染血的中年男子叮嘱满面泪痕的十岁女儿道,“所以君影,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触碰到你的血液。否则……你必亡……”
第二章 侍婢
懿宁山庄。
庄外,是北凉皇城最繁华的街市。
对面的街角,蜷缩着一身花布粗衣的少女。少女年约十六七岁,跪在一幅素麻布上。布上用稚嫩的字迹书写着“卖身葬母”四个大字。人们围着少女,指指点点。少女面上泪痕宛然,此刻在围观人群的指点下,更显孤苦无依。
人群深处,缓缓挤入一个十八岁光景身着粗旧蓝布衣的少女。
她游刃有余地拨开众人,蹲下身在花布衣少女耳畔低语了几句。
花布衣少女惊怔地望向蓝布衣少女。
蓝布衣少女凄楚一笑,悄然将什么物什塞入花布衣少女掌心。
众人静了下来,不知她们在捣什么鬼。
蓝布衣少女跪在花布衣少女身畔,二人似乎是亲姐妹。
她清了清嗓子道:“各位老爷夫人、公子小姐,收下我们姐妹二人吧!我姐妹本是乡下人,自幼丧父,靠年迈的母亲一手养大,而今……而今母患恶疾不幸离世,又因辗转各地为母看病花光了家中多年积蓄……若是……再不入葬,只怕、只怕……”
她说着说着,语调不禁哀婉凄凉,面上也是泪痕楚楚。
“丫头,叫什么名字?”良久,一个清凉女音开口问道。
蓝布衣少女缓缓抬头,但见开口女子锦衣华缎,头配银饰,却是一副使女打扮,显然便是对面山庄的人。她忙忙磕了个响头道:“婢子君影。”
“君影?”女子笑了起来,“你一个乡下丫头,倒也取了这么雅致的名儿?那你呢?”她转向花布衣姑娘。
“奴、奴婢吟夏。”花布衣少女垂头支支吾吾道。
“很好。”女子从怀中掏了锭银子丢到姐妹二人身前,淡淡道,“君影、吟夏,你们两个葬完娘亲便来庄内找宋总管。”
“是,夫人!”君影乖巧地跪拜,直到女子走入庄中。
她将银子递给吟夏,收拾着麻布破席。众人三三两两散去,她眸中的谦卑恭谨也瞬时消散殆尽。
“吟夏,葬好林姨后立刻回暗营,联系上蓝蛛。”君影低低吩咐,眉宇间淡漠温婉,却偏偏容不得别人忤逆。
“小姐你呢?”吟夏蹙眉,攥紧掌心的蓝蛛匕首。
“家仇未报,我还能回得去么?”君影面上神情缓缓凝定,“我要亲自调查这一切!族中只剩下我和七弟,七弟尚且年幼,所以父亲让我掌控蓝蛛……而今暂由你来代为管理。在我未查出罪魁祸首之前,不得以任何借口调兵,明白么?”
“是,小姐!”吟夏垂头道,“小姐,这次……你真的确定是戴家的人做的?”
“有很大嫌疑,苦于并无证据,我也不敢肯定。”君影神色黯然,“若不是戴家,我便不在此地停留。”
“小姐千万小心!”吟夏低低道。
君影颔首,瞥向金匾上“懿宁山庄”四个黑字,清幽的眼眸中忽然变得深邃而捉摸不定。
大姐,倘若没有那场变故,你想必,已经是庄主夫人了……
庄内。
后院,赏心亭。
崔碧如靠在戴北宸肩头,容色娇美如绚极盛放的夏花。
“北宸,可真的吓死我了!”她撒娇地不依道,美若仙子的面庞多出几许俏丽。
“你又去看承天了?”戴北宸冷哼,突如其来的寒气迫得碧如打了个寒噤。
“北宸……那个疯子昨夜又在神祠大吼大叫,闹腾得厉害,你怎么就不杀了他嘛?那疯子,早就该死了!”崔碧如小声抱怨说。
戴北宸突然起身,不顾美人摔倒在地。他冷然道:“从今往后,不准你去神祠,也不准再称他为疯子!否则,莫怪我绝情!”
原本伏地而泣的崔碧如闻言脸色惨白:“北宸,你、你就这么狠心?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可承天更是我大哥!”戴北宸低吼,“你知道么?庄主是他让给我的,这庄内的一切,原本都该是他的!他只是疯掉了,只是疯掉了……”他冷冷走远,声音凉若一片片单薄的尖刀,划过崔碧如的耳膜。
只是个疯子,所以没必要杀他?即便此人犯过弑母之罪?
戴北宸冷笑着跨入神祠之中。
“啊!啊啊!”数声嘶哑骇人的吼叫,铜门后浑身被铁链捆绑的男人疯狂撕扯着凌乱长发,一身久未洗换已然辨不清原本颜色的衣衫上遍布血污。他用力拽着身上的链子,撕裂的伤口流出腥黑的污血。他又放声大笑,笑声凄厉如垂死的夜枭,令人不忍听闻。
“哥,你闹够了没?”戴北宸笑问,隔着铁槛同情地望向那野兽般的男人。
野兽般的男人粗声喘息,长发后那双曾经温文尔雅的双眼此刻冷寂得可怕,不再拥有丝毫人类的情感。
“怎么办呢?”戴北宸轻声叹息,“可不能放你出来,会吓着碧如的,我们已经快要成亲了……”
铁槛后,野兽般的男人一扑而上,冲他咆哮。由于太久未曾与人交流,只得依稀辨出他在不停大呼着“杀”字。
“你放心。”戴北宸淡笑了笑,“我会再派个侍女来照顾你。毕竟你还是我哥。”他微微嫌恶地瞟了男人溃烂流脓的伤口一眼,转身走出神祠。
“都给我看好了,不准旁人再靠近他一步!”他冲守卫冷冷命令。
外府,下人们的宿处。
蓝色侍女服的君影手捧茶盏,小心翼翼向赏心亭走去。
她将茶盏轻放在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恭声道:“崔小姐,您的茶。”
“满上!”崔碧如声调倨傲,俨然庄内女主人的神气。
君影小心地斟茶,轻轻移到崔碧如面前,垂首侍立一侧。
崔碧如轻拨了一段琴曲,微微抿茶,瞥向垂首默立的君影:“你是新来的?”
“是,小姐。”君影恭声回答。
崔碧如优雅的笑了笑道:“抬起脸来。”
君影缓缓望向她,眸光温婉淡漠。
崔碧如不觉间笑容凝固在脸上。一个侍女怎可如此从容不迫?
“跪下!”她冷冷下令。
“是,小姐。”君影垂下头,轻轻跪在她面前,神色无悲无喜,一若方才的淡漠。
“你给我在这儿跪一天一夜,好生反省!”崔碧如冷哼,命身后侍婢抱了琴,起身离开凉亭。
蓝衣侍女低垂着脸,过往的老侍女们对她冷嘲热讽。君影一语不发,仿佛根本听不见旁人的闲言碎语。清秀的面庞上,幽深双眸古井无波,又仿佛看遍世间悲欢离合。那漆黑的深处,是刻骨的冷漠无情。
林荫处,黑缎锦袍的男子目光冰冷地凝注着她,一天一夜?
这要求,即使是普通男子也未免苛刻了点。她能坚持住么?
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她却低眉顺目、纹丝不动。
也罢……倘若能忍下来,便派你去照顾承天……
短短三年,承天已经折腾死几十个丫鬟了……
戴北宸眸中又泛起一丝微小的涟漪。承天他,是真的疯了吧?
自听闻李小姐死讯而不得不娶晋林侯之女凤尺素时,就彻底疯了吧?所以之后,他才会那般丧心病狂地摧毁了凤家……
第三章 囚徒
一天一夜。
蓝衣侍女独自在亭中跪了十二个时辰。
只是她并不知,沉默的庄主戴北宸亦在树下站了十二个时辰。
“起来吧,时辰到了。”戴北宸面无表情来到君影身后,嗓音冷凛威严。
“是,庄主。”君影起身,垂头行礼。浅蓝色裙摆膝头处隐有血渍,她却未露出半分痛苦之色,漠然如没有痛觉的死物。
“即日起,你就是承天的贴身侍婢了。”戴北宸眼神渐渐悠远,“听老宋说,你叫君影?差不多也到了晚膳的时候,你准备准备吧……记住,无论遇上什么事,都给我忍住,就像方才那样!”
“是。”君影转身退去,忍着双膝疼痛,步履如常地向庖房而去。
这女子并没有丝毫武功,也不似江湖人……戴北宸望着她清瘦的身影,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想。面前突然浮过一张清丽绝世的面庞……
这熟悉的感觉,这令人心底发寒的淡漠……
可是,凤家……那所有罪恶的最深处,不是都死绝了么?戴北宸,亏你还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竟会担心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侍女动机不纯?
承天少爷,便是当年与凤尺素订婚的长公子戴承天。
传闻,他曾是名满皇城的才子,后来却不知为何突然疯掉了。而不久,凤家亦被众派合围在那场大火中,满族灭门……
原懿宁庄主旋即暴毙,于是次子北宸继承山庄,成为本任庄主。
那一年,君影犹记得自己刚满十五岁。
她端着食盒走入神祠。戴承天……他应该是知道什么的……
一阵凄厉诡异的怪笑,宛如受伤的野兽:“三十六个!三十六个!”有人在神祠内咆哮,铁链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
三十六的意思,难道是说,已经有三十五个侍女死在此人手中么?
君影平稳而近,步伐轻缓,毫不停歇,伸手打开铁槛上的大锁。
她步入牢笼中,跪在他身后,恭敬地将食盒举过头顶:“承天少爷请用晚膳。”
没有回应。
她亦未抬头。
突然后脑一阵钝痛,她就这么倒在地上,一声不吭地失去了意识。
戴承天怔怔地望着自己条件反射般砸下的右拳,又望向晕倒的蓝衣侍女清秀的面容,颓然一叹,口中含糊不清低喃:“尺、尺素?还是……我真的疯了,产生了错觉?”
良久,君影终于苏醒。她缓缓睁开双眸,猛然发觉有人衣衫褴褛地蹲在她身侧,正一动不动凝视着她。
温婉却淡漠的目光缓缓上移,在看到那张血污的清癯面庞时骤然怔住。
“承天少爷!”她眼底有惊,却无惧,更没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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