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太医,居然敢指使堂堂战相云想拓抓药,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父亲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拿着方子就走人,临走还不忘支开愣在门边的柳姐。
“娃儿,我不问你何事想不开,值得你如此作贱自个的身体。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头子搞不懂,我只管看病。开的药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吃,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找我复诊。不过,拓小子要操心的事太多,你自己机灵些,别想太久。”
老太医的话实在出人意料,我瞬时瞪大了眼:姜还是老的辣,这个老太医真不简单,竟然一眼看出了病根。想了想,我斟酌着开口:“太医爷爷,错月明白您的意思了。错月累了,是时候好好休息了,刚好也可以静心想些事儿。爷爷放心,错月晓得分寸,想好了自会重新面对。”这老人家敢叫父亲拓小子,身份肯定非同一般,我话语间自是多了几分敬意。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个头疼脑热,先哄好医术高明的老人家准没错。
“好!”我的一番温言软语果然博得了老太医的好感,他笑眯眯的抚了抚长长的胡须,“云想家的孩子个个聪明,老夫就喜欢和聪明人讲话。你既然都明白,老头也不多说了,好生养病吧。”
送走了医术和个性一样出类拔萃的老太医,我开始了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次养病生涯。话说水土不服这个病,不是啥遗难杂症,病程却很有弹性,少则三五天可愈,多则拖个一年半载也不称奇。父亲本欲接我回家休养,被我拒绝了。开玩笑,我想清清静静想事儿,那云想大宅是想事的地方嘛。在御苑,我是老大,自由自在,何苦回去受管制。在我的极力争取之下,父亲没有坚持己见,派了二名初级医官照顾我,我虽不乐意,两相权衡,只得沉默接受。
有些事理,明白是一回事,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完全又是另一种说法了。我嘴上说的挺在理,一旦有大把的时间思考,反倒越想越乱,越乱越想。兜兜转转,病由心生,病体一拖就是一个月不见好转。
这个月中,我的小院出奇的热闹,且不提每天按三餐报到的院医,各色各样的探病人等更是络绎不绝。当然,绝大部分闲杂人等,不用我发话,柳姐早麻利的帮我挡了,只有一些身份特殊的探病者被放了进来。饶是如此,平均三五日我还是必须强打精神招待一次访客,或许这也是我病情一直不见好的原因之一,累的。
柳姐第一个放进来的娇客,竟然是害我卧床不起的罪魁祸首之一越怀袖。这越怀袖看着就跟雪衣是一路人,高贵的出身,姣好的容貌,以及过人的才华。举手投足间一派大家风范,说出来的话哪,真比啥鸟叫都动听。面对这样的可人儿,我纵然再多不甘、再多怨怼,也只能压在心底,用最完美的社交辞令回敬之。长达半个时辰的会谈中,我和她谁也没从对方口中套出个所以然来。
云想错月VS越怀袖,第二回合,平局。
应付越怀袖耗费了太多心神,当天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烧,足足烧了三天二夜,差点烧成白痴。待我稍稍恢复些精气神,又迎来了第二拨探病大军。落月、姬行远、胜奉羽、姬雅的使者,还有意料之外的尚至和尚铭。二兄弟是结伴而来的,从表情、话语间不难看出,他们不是心甘情愿来的,实属无奈之举。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苦瓜脸为我乏味的养病生活平添了小少乐趣,阿弥陀佛,功德无量。
后半月,病情时好时坏,月末的时候,连姬翔宇都派了使者来探病。我是没注意那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使者念了什么咒,满心满眼都是使者身后丰盛的探病大礼。呵呵,没想到生病也是一种高明的生财之道啊。我苦中作乐的想道,可是,我最想见的二个人却一个也没出现。
如果说雪衣的不闻不见,我还能够理解。那么,整整失踪了一个月的肖晓,就让我有些捉摸不透了。做为朋友,她应该第一时间来看我,或者出于她未知的考量,她也不该对我避而不见才是。晓,你究竟在想什么?每当我想到这个问题,那日雪衣的话就会在耳边不断回响,搅的我几乎夜不能寐。
叔风月初,肖晓终于出现了。她仍跟往常一样吵嚷,丝毫没有顾虑到我现在是病人,需要安静。肖晓在我床前呆了近一个时辰,嘴巴一直没有停,但从头到尾她没提过半句有关她上个月的行踪,甚至没有愧疚的表情。或许,我躺太久脑子也会变迟顿,这一刻,我根本无法分辩她究竟是不懂世故还是别有用心。
柳姐端着药碗进屋,打断了肖晓的高谈阔论。我接过碗,小品小口的吞咽着,没想到我竟会有一天真心期待汤药的出现,更没想到病了一回,突然发现肖晓以前的能言善辩在我眼中已然成为噪音的代名词。大约忽然想起我的病号身份,肖晓留下一份贵重的药材无声的退出了我的卧房。
喝完药,我疲倦的闭上眼,肖晓说了那么多,只有一句漫不经心的话深深触动了我的心:雪衣病了,不知为何,他也死活不肯回家休养,固执的留在御苑养病。认识雪衣以来,他很少提及自己的宿疾,偶尔说到话头上,大多一语带过,所以我一直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病。
雪衣,为什么也病了?现在回想起来,前几日胜奉羽来探我,几次欲言又止,我本以为他多少知晓些内情又不便明说才会有那般举动,莫非我从开始就想错了,那时他想说的是雪衣生病的事么?
雪衣啊雪衣,你伤我至深,为何我无法忘怀于你,甚至想要不顾一切拖着病体见你一面!不过,即使我真那么做了,你未必愿意见我吧。也罢,相见不如不见,况且现在的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见了,只是徒增烦恼。希望,你是真的病了,而不是如同我一般,病在心。
踌躇了二日,我终骗不过自己的心,挑了二味稀罕的温补药材,央着柳姐给雪衣送了过去。柳姐很快就回来了,面带气愤的她带回一张散发着淡淡药香的小笺。
绿牙水清,侬情昭昭。莫问天涯寻觅处,凤凰于飞再难圆。
绿崖,凤歧最著名的爱情圣地。传说相爱的人若是一起饮下绿崖顶上绿牙潭的潭水,便是得到凤神的祝福,有缘相守一生。事实上,绿牙潭终年干涸,便有人说,只有真心相爱之人才能有幸一睹绿牙潭水。
“小姐,胜公子院子里的好生无礼,居然让我候在门口。”柳姐很生气,看来在雪衣那边受委屈了。
我把小笺紧紧的攒在手心,费力的挑起嘴角。“柳姐莫气,雪衣宿疾缠身多年,难免有些常人不解的避讳,许是怕你入院过了病气,总算一番好意不是么?”
柳姐听我这么一说,暗自琢磨了一下,觉的在理,面色渐渐放晴。“小姐说的是,或是小妇欠考量,小妇奉大人之命照顾小姐,可万不能在这时病倒。小姐休息吧,小妇下去煎药了。”
凤凰于飞再难圆!雪衣,你想说什么,或者我该问你想暗示些什么。几乎凤歧每一部史书的第一页都有这么一句话,凤歧,本名摩诃耶多罗,意为“凤凰之地”。四千年前,凤神离开了,凰神夜夜悲鸣,凤凰于飞的神迹从此消失,东宇宙最后一块神之禁地也失去了神的眷顾,沦为漫漫星海中的一员。
难道,雪衣是在告诉我他对我并非没有情意,无奈造化弄人,除非凤凰于飞再现人间,否则我们之间终是无缘么?是这样吗,雪衣?那个让你却步的人或事究竟是什么,会使素来无所畏惧的你写下这般认命的诗句。
雪衣的半曲小令让我濒死的心再度鲜活的跳动起来,我忽然觉得全身充满力量,只想冲到他面前问个究竟。可惜,窗外天色昏暗,怕不能率性而为。明天,明天我一定要去见雪衣!
多事之秋
次日,我刚洗漱完毕,正欲吩咐柳姐准备行辕,一脸别扭神色的尚至意外到访。我和尚至血缘上虽然很近,但实际交往中,只是比较疏离的同学关系。所以,我十分好奇,对我向来没太大好感的尚至怎么会二度到访,距离上次探病时间还不到十天呢。
今天精神尚好,我便让柳姐把尚至领到花厅奉茶。然后换下厚重的外出服,这才慢慢踱往花厅。临近目的地,我刻意放轻脚步,透过半掩的窗,但见花厅内的尚至一会端茶猛灌,一会使劲绞着一本灰色的册子,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有趣,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标准精英范本的云想尚至这副模样呢。
进了花厅,相互见礼毕,屋内弥漫着尴尬的静默。我却也不急,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这阵子一天三餐外加宵夜的苦药侍候,往日品来稍嫌苦涩的雨前茗竟然有股独特的甘甜,似乎有些明白雪衣为何独好这道茶了。
比耐心,尚至显然棋差一着,大约僵持了一盏茶光景,尚至认命的开口:“错月身体好些了么?”
“多谢关心,躺了许久,总算稍有起色,今日已能下床走动片刻。”喂喂,废话少说,赶快进正题,完了我还要去见雪衣呢。
停了停,尚至忽然像扔烫手山芋般把灰皮册子甩到我怀中。“拿去!我们云想家可从没出过返级生,一个月后的学期考,你千万不能缺席。”
咦?我微诧,打开册子匆匆扫了一遍,乖乖,居然是上个月的课堂笔记精华,整理的非常详细,而且看笔迹,绝对是出自尚至之手。按说我和尚至不亲近,我不可能认识他的笔迹。不过他写的一手好书法,名气亦不逊于雪衣,经常可以在学校各处看到他的墨宝。所以虽非刻意,我还是记住了他的笔迹。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方忆起一个月后就是二阶的期末考试了。云想家的名声对我而言无足轻重,不过我也不想当返级生就是了。思及此,我小心翼翼的收妥笔记,对尚至感激的笑了笑。我没有问他为何突然如此好心,也没说半句谢词,虽然我十分好奇他的用心,但很显然他此刻并不乐意为我解惑。万一逼太急,他恼羞成怒之余收回笔记,那就得不偿失了。
见我无意追问缘由,尚至似乎松了口气。抿了口茶,又说了会不着边际的场面话便起身告辞。我热情的站起身送客,才送到门旁,就被尚至婉言劝了回来。奇怪的是,尚至跨出了门,忽然又停下身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尚至莫不是忘记了什么?”我好心开口提醒。
“那个肖晓,你要小心,云想家的人可不能给人当枪使。”这句话的语速出奇的快,我差点没来的及听清他说了什么。
好端端的,尚至怎么忽然提起肖晓来了,莫非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应该知道却被蒙在鼓里的大事吗?算起来,他是第二个叫我留心肖晓的人。也许,肖晓的事已到了不容我回避的地步了吧。
我愣在原地想了片刻,心下已有了计较。
“柳姐,帮我准备行辕,我要出去一下。”
柳姐闻声而至,满脸惊讶。“小姐,你的身体……”
“无妨,我就想去看看雪衣,如果不是老太医五令五申不准我吹风,我也不耐烦坐那行辕。”我不以为然的道。
“可是,胜公子昨夜病情骤变,已经连夜回府养病去了。小姐现在的身子,委实不宜外出。今年的风邪门的紧……”
柳姐后面絮叨了些什么我已无心再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雪衣病情恶化,不在学校了!
“柳姐。”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昨天你不是回说雪衣情况稳定,无甚大碍,怎么会突然……”
“胜公子的病是从胎里带来的,不能根治。小妇从前在胜大人府上侍候过五年,光闻药味便可知公子的病况,昨儿小妇闻着院墙里的药味确实情况不差呀。小妇昨晚上药局取药回返,正赶上公子院里的人在请假,听说是小妇昨天离开后病情急转直下,六位院医大人守了二个时辰仍控制不住病情,胜大人即令人接走了公子。”
柳姐这话倒非托大,因为她只是兼职的清洁专员,本职是司护,类似于中国医院内的职业看护,照料病人很有一套。柳姐做了八十年司护,练就了一手绝活,只要拿鼻子闻闻药渣,就能把各味药讲八九不离十。昨天柳姐回话雪衣无大碍,我自是宽心不少,不想不到半天工夫会出现那么大变故。
听罢柳姐的解释,我脑中“嗡”的一声,全身无力的向后倒去,耳畔顿时响起一片尖叫。不过这一次我没有昏倒,神志很清醒,我知道柳姐唤来医官合力把我抬回了房,又被捏着鼻子灌了一杯散发着霉味的液体。
药的味道虽不讨喜,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苦药下肚没几分钟,我已经恢复了说话的力气。抬高嗓门阻止了柳姐的脚步:“不用麻烦院医了,我这是站太久累的,缓过来就行。把最近的报纸拿些过来,也好解解闷。”
柳姐迟疑了一下,询问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