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刻把我的心分作二半,我好痛,你可听见我的心在悲鸣?
我不知道我在窗边站了多久,肖晓冲进来的时候我才慢慢回神。
“错月,你,没事吗?”
我的状况一定很糟,因为肖晓第一次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口气跟我说话。 努力压下喉口的酸涩,我扯开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晚上吃撑了,有些反胃来着。”说完,拖着软绵绵的双腿挪到镜前,动手整理仪容。
“错月!”肖晓一把按住我的手,“你身体不舒服,我,我去帮你请假!”
“不用!”我轻柔而坚定的拂开肖晓的手,“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丢皇学院的脸。一首曲子的时间,我还坚持的住。”
“可是,你的脸色很难看,真的没关系吗?”肖晓一脸担忧。
“不要紧,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望抚琴。”我使劲拍了拍双颊,使脸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
“错月……”肖晓在身后叹息般的低唤,最终没有追上来阻拦我,只是默默的跟在我身后。
对不起,晓。今天我绝对不可以退缩!你,应该会明白为什么的。我加快步伐,心中暗暗的道。
走到后台的时候,越怀袖正弹到高潮处。琴声如波浪般层出不穷,每小段间轻脆的滑音渗入人心,闻者神弛。就算此刻我看不见越怀袖抚琴的飘逸风姿,单凭琴声,再不甘愿,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技巧还是对曲子情感的把握来说,越怀袖的确有一套。与雪衣相比,她的琴音少了孤芳自赏多了分亲近。
平时可以轻易抱起的凰琴今天为什么感觉特别沉重?几经失败,我终于跌坐在琴案上,一手按紧胸口:没事的,没事。我的心脏很健康,刚才只是走的急,所以心跳才会一记比一记沉重。妈妈说过,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化压力为动力。我没有害怕,也感觉不到心痛,只要想着曲谱,我的心很快就能平静下来。……对,我要把最佳状态展示出来,绝不能让人看笑话,因为,我是云想错月。
经过反复自我解压,走上前台的那一刻,心口的闷痛奇迹般的消失了。报上曲名,不意外听见幕后班导的抽气声。无声的撇了撇嘴:不好意思了,老师。学生不是故意要考验你的心脏功能,实在是学生我此时除了《离伤》脑中记不起任何一支曲子。
离伤,离伤,伤别离。这一刻,我几乎不用思考,十指仿佛被注入了神奇的力量,自动的在琴上飞舞:按、挑、勾、划、拨、提、闪,七种凰琴指法交错演示,感觉比选拔赛那次更加得心应手。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睛渐渐模糊,为什么我的耳朵听不见声音,为什么我的思绪一片空白,为什么我的手还能拨动琴弦?
“咳!”喉咙一甜,再无力克制,一口粘稠的液体喷了出来。耳朵似乎有一瞬间恢复了功能,但除了尖叫声我再听不见其他。很快,我的身体向后面倒了下去,苦苦支撑的双手也到了极限。
啊,我终于可以休息了。这是我脑中最后闪现的念头,接着我的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番外 雪衣篇(上)
我叫胜雪衣,当朝太史政是我的父亲,音刹军最高顾问是我最敬重的小叔胜奉羽。虽然我恶疾缠身,但我拥有任何健康人忘尘莫及的才华,我是家族中唯一一个让眼高于顶的小叔另眼相看的人。小叔说过,我是天生让世人仰望、传颂的,所以我必须永远立在顶峰,为了这句话,我努力学习一切有用的知识,就连卧病在床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懈怠过。
小叔的悉心教导,加上我的不懈努力,我成功了。十五岁的我拥有无数的追随者和仰慕者,甚至连大儒之家的越世伯也属意将怀袖许配于我。族里的姐妹们,整天沉迷于没有半点意义的风花雪月中,我是堂堂男子汉,自是不会把那些放在心上。十六岁我已经认定了未来的目标:出仕、从军,建功立业,我要让体弱的母亲为我骄傲,我不要她后悔搏命赋予我生命的权利。在我的人生规划中,没有爱情的存在,我相信怀袖会是个好妻子。那一年,我已决定今生非怀袖不娶。
变数在我最意气风发的那年发生,云想错月,我第一次从小叔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她会给我的生活带来怎么样的波澜。随着小叔提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多,评价一次比一次高,我慢慢意识到我可能会有一个劲敌。
初次见她是开学第一天,本以为让小叔赞不绝口的女子,多少有些过人之处。然而,我眼前的少女,五官清秀,称不上绝色,举止谈吐冒失可笑,更别提她眼中流露出我再熟悉不过的光芒,那次,我生平第一次怀疑小叔看人的眼光。
我不是肤浅的俗人,虽然第一印象不佳,但深知海水不可斗量的道理,便应了小叔的托请,在学校照应着她。时光流逝,我几乎快要认定小叔这次是真的看走眼了,她却在选拔赛上一鸣惊人,奏响了一曲《离伤》。
单纯、无知、小聪明,这是半年来我对她的评价,无论是单纯还是小聪明,顶着云想的姓氏,这二样用在常人身上的赞美词就变了味,或许,未来一步走错,枉送性命也未可知。无知,是的,某些方面而言,她无知的有些可笑,我难以想像凤歧还有如此闭塞的地方养育出她这种人。可有些时候,她又有趣的紧,比如说她的人人生而平等论,比如说她扎的晴天娃娃。哦,她还有身不错的厨艺,只可惜,以她现今的地位,那仅是项上不了台面的技艺罢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也就是这样的她,弹出了惊世名曲《离伤》。听着凄美哀怨的曲调,我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般,除了震惊还有难以置信的困惑。
如果说《离伤》仅是让我认同了她的实力的话,那么《十面埋伏》才真正确定了她劲敌的位置。凤歧人人习乐,善琴者并不罕见,然天地万物,且分阴阳两极,男女琴手弹出的曲子自然各有千秋。若非亲眼所见,亲耳聆听,我简直无法相信,那般雄浑有力、气势非凡的乐曲竟会出自女子之手!
云想错月,若不是伪装功夫绝顶上乖,便只得一种解释,正如小叔所言,她是五百年难得一见的不世奇才。哈,原来我才是那个输在起点的人。
胜家的字典里没有认命二个字,我若认命也不可能走到今天。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于我,并不是什么坏事。
十八岁,在大多数凤歧少年埋首苦读之际,我的能力获得了二皇子的赏识,没有犹豫太久,我投入了二殿下门下。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二殿下绝非池中之物,跟了他,我将会在更广阔的空间大展拳脚。
好事成双,不多久,我又收到了梦寐已久的征召符。面对她茫然的脸,我忽然感觉或许我太高估了她,因为她的眼中,我找不到丝毫野心和斗志。一个没有追求、没有奋斗目标的对手,纵使赢了,又有何义?
不出我所料她的才华让我皇大加赞赏,破格获得了待宫的殊荣。结果,很糟糕,她被善使心计的花想雯骗入局,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一时之间,皇城内外谣言四起,就算被她的清洁专员挡在门外,我亦不难想象,她必是躲在某处偷偷哭泣吧。
其实,我本不该管这档闲事,却不知为何总放不下。隔了一会再度探访,她第三次把我震憾了。那般华丽而强大的初音,不但是我生平仅见,我想就是小叔亲见也会吃惊吧。
隐约间,我感觉到了,她的音杀力比我只高不低,甚至接近完美。做为音刹军预备队的一员,我有责任把这情况上报,于是,我带着她见了教官长。或许,她的人生在那一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因为后来我从她口中听到了灵音阁三个字。回去的路上,她满腹心事,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究竟,我把她强拉进陌生的世界,是对是错?为何,一半的我拼命想挖掘出她真正的实力,一半的我却无限怀念她纯洁无垢的笑容?
她说,她喜欢我。她说,云想错月喜欢胜雪衣,胜雪衣喜欢云想错月。她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似的反复念着同样的话,似乎这样她所期望的事就会变成事实。
很可笑很幼稚的行为,我本应仰天大笑,或者嗤之以鼻,无论怎样,绝不该心如鼓擂,那疾涌上心头的强烈情感名为喜悦。不对,不对!我的心没有为爱情留下位置,我的情绪不该为任何人左右,我不应该为她的告白而高兴,我应该……应该怎样,我不知道。
乱了,全乱了!十八年来,我听过很多告白,唯有她的告白令我心思紊乱,难以自制。为什么会这样,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悄悄进驻我的心?一切,在我发觉之前,全盘失控。
缠绵病塌(一)
病来如山倒,小时候我是医院的常客,家边小诊所的医生、护士们没一个不认识我的。后来年纪渐长,又随干爹学了点强身健体的功夫,才慢慢摆脱了药罐子的生涯。到凤歧二年有余,日子总是忙忙碌碌,我的身体出人意料的争气,没犯过半点小病小痛,哪曾想,这一病就病的惊天动地。
等我恢复神智,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初醒时,眼前直发黑,脑子乱哄哄的,只感觉床前人头攒动,却听不真切一星半点话语。待被人强硬灌下一碗奇苦无比的汤药之后,五感才渐渐回到我身上。
父亲一脸严肃的站在窗边,柳姐没有发现我已经清醒,拿着药碗走了出去。卧房很宽敞,但一下子挤进十数名花白胡子的老头也难免显的拥挤起来。看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背着一个大药箱,不用问也知道他们的身份是大夫。这会,这些皇城中各具名号的杏林圣手们个个愁眉紧锁,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争论着什么。
“够了!我不想再听假设和推断,你们给我个明确答案吧。”父亲一声虎吼,成功的让房内恢复了安静。
众大夫相互看了看,最终一位身着皇学院教职服的男子站了出来。“丞相大人,老夫与诸同行会诊的结果是一致的,云想小姐无甚大碍,此症多半乃水土地不服所致。”
发言的大夫应该是皇学院的院医,其实院医的医术比之坊间大夫只高不低,父亲大约是急晕头了,才会请了一屋子的大夫来会诊吧。似乎,我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比我先前所认为的,要重要些。
水土不服吗?哈,我惨然一笑,院医虽然嘴上说的肯定,但他的表情可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试问,有人会在一个地方住了二年多才犯水土不服的吗?我不是大夫,不懂医术,并不代表我没有医学常识。我这病,水土不服是微不足道的外表症状,真正的病由在于心。心病了,再昂贵的药材,再高明的大夫,都没有妙手回春的本事。若认真论起来,或许只有时间对心病能有所疗效吧。
“咳咳。”我轻咳了二声,引起父亲的注意。
“错月!”父亲一闪身冲到我床边,笨拙的拍着我的背部,“如何,很难受吗?别担心,父亲会请最好的大夫为你瞧病,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父亲口中听到如此温情的话语。我原以为,母亲去了,我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父亲的存在无足轻重。为何,这一刻鼻子发酸,胸口涌动着酸楚和委屈,想要纵情流泪?
咬咬牙,努力仰起头,让滚烫的液体留在眼中。“我没事,父亲。只是十分困倦,躺几天便成,父亲不必太忧心。”
这是实话,我虽然刚醒不多会,但从四肢百骸涌上来的疲倦让我只想闭上眼睛大睡三天三夜,可屋子里这么多人,我哪里睡的着。
父亲自然听懂了我委婉的逐客令,动作轻柔的为我拢好被褥。“好,你休息吧,父亲明天带太医来看你。”
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我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次睡的很沉,中间被人扶起喂了几次药,半梦半醒状态下,感觉味道还不错,不但不苦,似乎还带着几分甜香味。再次睁开眼,问过守在床边的柳姐,方知我已经足足睡了十二个时辰。
不知是睡大久还是这二天把药当饭吃的关系,已有二个日夜未曾进食的我依然丝毫不感饥饿。这一病,好像把我以往旺盛的食欲都病没了。不忍柳姐为难,勉强喝了一小碗清粥,结果不到一刻钟又全吐了出来,柳姐吓的脸色发白,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唤人,正迎上推门而入的父亲。
父亲带来一名太医,满头银发,身着天青色医官袍,脚步稳健,精神矍铄,看来是位深黯养生之道的医者。
老太医不慌不忙的在床边坐下,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挥笔下方,然后示意父亲去抓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牌的太医,居然敢指使堂堂战相云想拓抓药,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父亲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拿着方子就走人,临走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