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
“贤婿,我们是在为你担忧呀,你可别不识好人心。”一直皮笑肉不笑的李千霜终是开了口,“今儿我就把事情开诚布公的讲一讲,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这女儿她早前与野汉子苟合过,差点就做出私奔的混账事,还是我带着下人将他们拦了下来。我和老爷是怕她在你们苏家不规矩,你们家人又太好说话,再干出苟且之事岂不败坏我们两家的名声?这事无需再商议,就这么定了。”
李千霜此话一出,梁睿晴微微退后了一步。这就是她的三娘,平日里冷嘲热讽也就罢了,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番话。清白名誉对于女子来说何等重要?她李千霜又岂会不知?
“而且,苏公子,老夫问到你生辰八字,各种喜好厌恶时,你这双亲完全是一问三不知。我问你一句,这确实是你从小到大生活的府邸?”梁贤鑫一席话咄咄逼人,说得苏浔眉头紧锁。
浓浓的委屈涌进心头,梁睿晴咬了咬唇,上前一步道,“实不相瞒,堂上所坐二人正是夫君的舅舅舅母。夫君他父母原是经商之人,不料突遭横祸,丧了性命。那日的比武招亲也是我刻意安排,我并不想嫁于王孙贵胄,与众多女人一同伺候丈夫。晴儿自知有错,撒下这弥天大谎,还请爹爹恕罪。”梁睿晴说着屈膝跪了下去。
“你——罢了罢了,既然如此,这醉仙居你们就更住不得了,跟我回府吧!”梁贤鑫被气的脸涨得通红,用手紧捂着胸口。
梁睿晴低首轻叹了口气,如若她聪明,就该早用了这一招,也不至于如今落得和徐维禄失了联系。
千算万算,还是走错一着。这同父异母的妹妹和三娘竟对自己如此步步紧逼,确是她始料未及。梁贤鑫会知道这么多,定是这两人在背后做的手脚。
“晴儿依爹爹所言,这就回去整理衣裳细软。”
“慢着,我陪你一同前去。”李千霜故意刁难。
“小浔……”梁睿晴自知事情不妙,附在苏浔耳旁,如此交待了一番。
☆、1010章园中诉请
苏浔在床边来回踱着步,耳边响起梁睿晴的嘱托。拜托自己在床褥之上留下些许血迹。天知道她晕血,而且自己割破手指头,她也下不去那手哇!
“爹爹,三娘,请。”梁睿晴的声音由远至近传了过来。苏浔捏了捏衣角,从旁处舀过把削水果的小刀,咬咬牙,眼一闭,割破了左手食指。忍住疼快速将手指在床褥上划过,留下一道还算明显的痕迹。
几人在屋内站定,梁睿云见李千霜使了个颜色,便刻意走到床前,随手掀开了被子。那床榻之上,鲜艳的'落红'让她们娘俩原本准备好的说辞无处发挥。她只得撇撇嘴,嗲声嗲气的道,“姐姐你这成亲倒也新鲜,古来倒插门的女婿可极为少见。没想到今儿却让我给碰着了,真当是大开眼界啊!”
苏浔站于一旁,用右手紧捏着左手受伤的食指,尽量让血不流的太肆意。没过一会,手指间便传来湿黏的感觉。
梁睿晴就立她身旁,一双大眼看得仔细,没多想,便递过丝帕,塞到苏浔手中。且浅握了握她的手,冲她微微一笑。苏浔自是意会其中意思,接过手帕裹住了那流血的手指。
“现在已是辰时,诸位若无其他事的话,便可启程回府了。”梁睿晴道。李千霜母女俩气焰太过嚣张,平日里对自己就是百般压迫,现如今抓到一个这么大的把柄,不借题发挥才怪。
“回吧。”在场几人表面的神情及想法,梁贤鑫都了然于心,也觉无留下必要。加之梁府离这醉仙居又有数十里之遥,还是早些打算较好。
“哼!”李千霜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嫁妆等一些东西也没有带回的必要,堂堂梁府不缺这些玩意儿。几辆马车载着人群浩浩荡荡就回了梁府。对外自是交待说梁贤鑫思女心切,让梁睿晴随同女婿搬回府邸陪伴爹爹生活。
待回到梁府之时,已是日暮时分。
天色渐暗,残阳下的柳树影越拉越长,淡鸀的嫩叶随着清风柔柔飘荡。紫钰花园中,紫红,碧鸀,鹅黄,层层叠叠,交错生辉。用过晚膳,梁睿晴坐于一方石头之上,望着池中嬉戏的鱼儿出神。
“鱼儿鱼儿,尔等尚可自由自在,成双成对,在这一湾清池中享乐悠悠。我心中所思之人如今又在何方?身体是否安康?”梁睿晴口中轻轻念叨,苦涩一笑,抬眸望空中新升月牙,“他是否亦在望月思念晴儿……”
“小姐……”熙茗见她如此,欲出声劝慰,却不知该作何言语。
“我没事。”梁睿晴一笑,来到园中央的一张石桌边,捋了捋裙摆,端坐于石凳之上。用砚压着白纸,提起笔,瞬间笔走龙蛇。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梁睿晴一愣,扭头一看,见苏浔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好漂亮的字,不羁如行云流水。”苏浔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小姐真不愧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不仅温柔娴淑,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一番话说得梁睿晴脸际飘上两朵红晕,唇角一扬,道,“晴儿不才,还望小浔你别见笑才是。”
“怎么会?”苏浔坐于梁睿晴身旁的石凳上,仔细端详着这幅字,“这是张九龄的诗吧?”她深邃的眸光直视对面之人,见她一如既往的愁眉不展,内心不由一紧,没来由的抽痛了一下。“是缘天长地久,真情与天不老,无份更堪萦怀,挚爱铭心刻骨。看到柳枝在风中摇曳了么?那便说明你爱的人此刻也在想着你。”
“果真如此?”梁睿晴情绪一激动,抓住了苏浔放在石桌上的手。
苏浔微微皱眉,不知是手指上的伤口碰到疼,还是内心的抽痛更甚。
“一份相思,十分愁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苏浔下意识地将手从梁睿晴手中抽出,轻抚了抚她乌黑的秀发,任她盈盈的体香萦绕鼻尖。另一只手也环上了梁睿晴的腰际,“晴儿,不要再整天郁郁寡欢了,我看了好心疼。”
她的一颗心早已在海边初见之时就为她所撼动。她的温柔,她的执着,她的坚强,她的痛苦,亦寸寸虏获着苏浔的心。否则就凭一句威胁,岂能成就一段婚姻?
明知这份感情不会有结果,就让她贪心一回吧。她也并不求什么,只盼能在良人归来前好好守护着梁睿晴。如若能分担她的痛苦忧心,她便觉无比知足了。
这一切,只因,心疼的并不止她一人。
“小浔,对不起,害你为我担心了。”梁睿晴仰头,一双清眸隐隐含泪。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她有的,一直只是自己而已。
这一家子的父亲娘亲,弟弟妹妹,并无一人真心待她。当初会义无反顾爱上徐维禄,也只因他对她较自己家人好。
“没事,我懂的。就让我好好关心你,哪怕……是姐姐关心妹妹的感情也好。”此言一出,压抑地苏浔心里苦味蔓延。她要的不只是姐妹,可同为女子,她又怎可有多余的奢望?
苏浔屈指蘀梁睿晴拭了一滴泪,却被梁睿晴握住了手,转头对一旁的熙茗道,“去给我舀些膏药来,就我屋内的金创药便可。”
“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的,过几日它自己就会愈合了。”苏浔也不想劳烦梁睿晴,视线落在被她握着的手上。
“小姐,喏,药来了。”
梁睿晴用手沾了点药,涂于苏浔手上,动作极轻极柔,生怕痛疼了她。如此近的距离,如此亲密的动作,直叫苏浔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移开了视线,却不料对上了梁睿晴的薄唇,嫣红如同雨露中微绽的花瓣,顿时乱了心神。
“好了。”梁睿晴含笑说。
“啊?额,好了,好了。”
苏浔这一傻乎乎的反应让一旁的熙茗忍不住捂嘴扑哧一笑。
“傻瓜,我只是叫你弄得像点就好,没叫你真把指头割的那么深啊。还疼不?”
“不疼了,不疼了。”苏浔连连摇头,脸上的幸福感掩饰不住。
“姐姐姐姐,帮我把毽子捡一下好吗?”一个约莫五六岁,脸上稚气还未脱的俊朗少年拉了拉梁睿晴的衣角。
梁睿晴微欠身体,摸了摸他的脑袋,言语间满是宠溺,“小轩,过来玩也不和姐姐说,不乖哦。”
“是瑜哥哥不让我告诉你的。”易轩嘟嘴,具以实情相告。
“小轩,不可胡说,我何时同你说过这些话?”梁翰瑜从幽幽小径走来,一踏进花园门,便听到易轩的声音。
易轩看了看梁翰瑜,再一看梁睿晴,顿时低头不再做声。他一个商贩之子,有幸能与梁家勉强攀上些远亲关系,又怎敢在此挑起事端?
“姐姐,这位是?”梁翰瑜也不觉尴尬,转移了话题。
却见眼前之人,身材高挑秀雅,虽着锦衣,但眼眸清澈如天山之巅的清泉,皮肤雪白若巍峨昆仑的雪莲。好一个清丽脱俗的漂亮少年!
“这便是我夫君。”梁睿晴瞧见梁翰瑜眼底的贪婪,不动声色,彬彬有礼地回道。
☆、1111章赠予心锁
“夫君?”梁翰瑜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来三姐说的没错,二姐夫果然是人中龙凤,美得比女人还美。”
梁翰瑜这一调戏的举止令苏浔甚为不满,她微一侧头,退后一步,“这位想来就是小舅子吧?常听晴儿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风流倜傥,久仰。”
“好说好说。”梁翰瑜冲苏浔一抱拳,说。
“轩儿,你在那做什么?赶快跟爹回家。”一中年男子跟在梁贤鑫身后,往这边招了招手。易轩见是自个儿爹爹来了,便也不多做停留,冲在场几人躬了躬身,道了别就离去了。
“四弟,可有雅兴坐在一起吟诗作词?”梁睿晴见她这弟弟眼睛直勾勾盯着苏浔放出光芒,便出声询问。
“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墨雅阁吧。”梁翰瑜摆摆手,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读书,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的他这头是真叫晕。吟诗作对?他还是省省吧!
“苏公子。”远远的便听见有人喊在自己,苏浔转过头去,见是那日在青楼救下的女子俊蓉。
“身体好点了吗?”回想当日她身上的伤痕是触目惊心,如今经过一番梳洗打扮,竟也是个不可多见的绝世可人儿,一颦一笑间都极尽妩媚。
“谢谢苏公子关心,蓉儿的身体已无大碍。”俊蓉听闻苏浔的关心,娇羞一笑。前几天在街上迷迷糊糊中听见苏浔说过自己的身世,但她实属异类,并不管人间太多繁文缛节,只要自己喜欢便可。
“当真恢复的如此之快?”苏浔讶然。她是小狗吗?恢复能力这么好!
“确实。”俊蓉撩起袖子,露出一片雪嫩的肌肤,全然看不出之前曾受过伤。
“哇塞!你是用了什么神丹妙药?”苏浔不可思议地拉过俊蓉的手臂,看了个仔细,可确实伤口愈合的极好,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是这府中的大夫医术好。”俊蓉搅了搅手中的丝帕。对不起了,实情她无以奉告。
“是吗?是哪个大夫?华佗在世,妙手回春了?”熙茗嘻嘻一笑,握住俊蓉的手,“蓉儿也要留在府中吗?听姑爷说你在这应天府中无亲无故的,留下也是个不错的打算。”
梁府中多的是狗仗人势的丫鬟,这俊蓉不但长相俊俏,而且说话做事也得体,留下来与她一同照顾梁睿晴,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小姐,可以吗?”俊蓉舒心一笑,真诚的望向梁睿晴。
“你尽管住下便是,我和熙茗情同姐妹,她都蘀你说了,我还有什么多余的说辞呢?”梁睿晴拍了拍俊蓉的手,大方说道。
四人在这园中坐下说说笑笑,毫无主仆之分。待夜了,苏浔便跟梁睿晴回了她的忆柔苑休息。
次日中午
“把你们这最好的菜都端上来。”阮绵绵将一锭银子往桌子上一搁,财大气粗的道。
“是是是,二位客官稍等,菜马上就上咧!”那掌柜一见来了两位款爷,放下手中的账本,笑脸相迎。拉过一旁跑堂的伙计,说道,“赶快叫厨房上菜,往贵的挑,越多越好!”
“好咧!您瞧好吧!”那伙计一甩手中的布,往厨房走了过去。
这京城内,达官贵人,千金小姐,平民百姓,车辆川流不息。苏浔抬头往外张望着,逛了约莫一个时辰,也没买到什么合适的小玩意带回去逗梁睿晴玩。
最近梁睿晴恐怕是被禁足,出不了梁府了。本身为了争取自由犯的事儿,再加上李千霜那母子仨儿在梁贤鑫面前火上浇油。她是怕梁睿晴闷得慌,所以才跑出梁府,想着寻觅点新鲜玩意回去给梁睿晴调剂调剂生活。
“菜来了,客官您慢用,后头还有呢!”跑堂将几碟菜搁到桌子上,苏浔一看,晕了。尽是些大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