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俊抬眸定定的望着她,一双仿佛能洞穿红尘的双眸,与那张丑陋的面容极不相称,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在他深邃的注视下,有些心慌意乱。
在古代一个有夫之妇,当着陌生男人的面,说出这些话,似乎也是有伤风化的,沈映菡脸上微微发烧,洁白如玉的俏脸,染上几许粉红。她尴尬的转过头,站起来试着晃动受伤的手臂,手腕接回去,又休息这么一会儿,已经好多了,只是隐隐有些痛。
想了想,她回身望着张之俊,笑道:“谢谢将军出手相助。”她晃了晃手臂,继续道:“我也懂几分医术,若是将军不嫌弃,容我为将军把脉,或可治疗你的腿疾。”
张之俊愣了一下,随即也慌忙站起来,摆摆手道:“多谢娘娘美意,多年旧疾,太子殿下厚爱也曾召宫中御医为奴才诊治,就不劳娘娘费心。”他后退两步,避开沈映菡已伸过来要搭她手腕的手指,忽而面色冷淡道:“奴才还有事,先走一步。”
【作者题外话】:好吧,这一章为了介绍敌我双方的一些基本情况,两人的对话有点多了,请包涵哇……最后老张童鞋为神马不让沈妹妹诊脉呢,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捏?
第五章:遇险
。。。沈映菡望着他迅速离去的背影,无辜的撇撇嘴,凭她的医术,多少人排队巴望着她能出手相救,难得她主动为他治病,偏偏还不领情,他即不相信她,她还懒得理他!
出了门被外面的风沙侵袭,帐外隐约传来几声咳嗽声,沈映菡在灯前坐下,看着噼里啪啦的烛火,不禁想起夜清梵的病来,三年来她费尽心血,也不过是维持他少发病而已,如今千里迢迢,车马奔波到这边疆苦寒之地,他还撑得住吗?
乾清国诸王一直不安分,蠢蠢欲动,尤其是裕王夜清昱司马昭之心,早已人尽皆知,又有江王夜清绛誓死追随,夜清梵御驾亲征远离京都,独留景王夜清岚一人坚守,可能坐住阵?
方才她话虽说的轻巧,乾清国此刻实则是已水深火热,随时可能风云变换,翻天覆地。
愁眉苦脸的发了一会儿愁,又觉得自己一个小女子,对于这些个国家大事多想也无益,反而是自找烦恼,又转移注意力,开始琢磨着,下次张之俊再来,怎么求的他说服太子,让她可以出去散散心透透气才好,一来整日闷在这小小的帐篷里,她快被闷死了,二来,出去探探路,也方便她找机会逃跑。
然而,不等她开口,便已有了机会出去,只是要面对的情形,却是她很不喜欢的。
慕容钧在她这里胡闹,被太子叫走之后,没安静几日,慕容钧忽然又领着人马风风火火的走来,一把抓起坐在胡榻上看书的她,拎着她胳膊就出去,出了帐子随手一甩,便将她送上马,手中鞭子用力一抽马尾,没等她回过神,马儿已飞驰出去。
惊慌失措中,沈映菡只得紧紧抱住马脖子,这塞外烈马,跑起来十分狂野,而沈映菡对马从来只敢远观,马才一跑起来,她就吓得魂飞魄散,手脚慌乱,不知所措。
慕容钧上马很快便追上来,看见她那副狼狈样子,非但见死不救,反而十分得意嘲弄的讽刺道:“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夜清梵的娘们儿原来不过如此!”
说着他扬起手中马鞭,唰唰又是两鞭子抽上来,马儿吃痛,疯了一般嘶鸣着狂奔,前蹄时不时高高扬起,几次险些将沈映菡摔下去,幸亏她死死抓住缰绳,纵使如此,颠簸之中,也震得她胸口一阵阵的剧痛。
慕容钧似乎欣赏够她的狼狈,追上来又补了一鞭子,便仰天大笑着疾驰而去,后面自有士兵骑马紧紧看守着她,却无一人来帮忙。
这路大约是往城门去的,前面的路只会越来越崎岖,沈映菡伏在马背上,感觉胳膊和手上的力道已越来越微弱,她快撑不下去,马儿若再有一个大动作,她只怕就摔下去,葬身马蹄了。
而身边那些士兵还在肆无忌惮的嘲讽她,一声比一声不堪入耳。
正在惊恐慌乱之时,耳边忽然一阵风声急速而至,紧接着背后一暖,一双手臂越过她腰腹,紧紧将她护在怀中,手中缰绳也被拉过去,疯狂的骏马不多久,便渐渐驯服下来,开始匀速奔跑。
沈映菡脖子僵硬的扭头,张之俊那张丑陋的脸,此时看来竟比亲爹亲娘还要亲近百倍,她只愣愣的看着他,冰冷的双唇,抖了抖,竟说不出半个字。
耳边风声呼啸,大漠的风沙纷纷扬起,打在脸上很疼,远处成排的木杨,身姿挺拔,在视线里一闪而逝,模糊不清,只有这个人中年男人的脸,近在咫尺,目光淡然的望着她,隐隐的有些担忧。
“你……还好吧?”张之俊低头望着她惨白的小脸,忍不住担忧的开口,想了想,抬手握了下她的手,发觉她浑身都在颤抖,双手冰冷,显然是被吓坏了。
直到他温暖粗糙的大掌握住她的,三魂七魄仿佛才渐渐回体,沈映菡回过神的第一件事,便是“哇”一声大哭出来,眼泪鼻涕一股脑的都涌出来,尽数抿在他的粗布衣衫上。
“好了,没事了。”张之俊手臂有些僵硬的抱住怀里的娇躯,淡然的目光中流露出几许局促,方才为了救她,情急之下飞身而来,上马来不及多想抱住她,此刻冷静下来,美人在怀,让他这个大男人十分尴尬,而且,她还在哭!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喜欢哭,见她两次都是在哭,而且一点不似汉人女子矜持隐忍的默默掉泪,她总是这样毫无顾忌的失声大哭,丝毫不顾忌有多少人,也不会难为情。
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张之俊看前面人渐渐多起来,离慕容钧也不远,为了避讳预备收回手,却发觉她的小手还紧紧攥着他,人还在抽噎个不停。
“你丈夫在那边。”张之俊沉默了片刻,忽然低沉出声。
沈映菡一愣,不自觉的松了手,抬起头望向前方,城门外两国大军已处于紧张对峙中。
乾清国的大旗远远的在风中飘飞,因为不愿透露身份,大军中间只有一顶寻常的紫色华盖,在大漠炽烈的日光下,却也刺目耀眼,滑盖下依稀可看见那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单薄瘦削的身躯,在辽阔的大风中看上去愈发的孱弱,时不时能看见他抬手掩着唇咳嗽。
那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这几天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千里追来,究竟是纯粹为了救她,还是为了他身为帝王的颜面,今日两军对阵,他会不会不顾她的死活,只图杀个痛快,以雪耻辱。
马在一匹雪白的骏马边停下,身后的张之俊在马上拱手行礼,恭敬道:“太子殿下。”
沈映菡闻言忍不住扭头看了马上之人,不禁暗暗赞叹。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刀削般的俊颜,英挺的剑眉,高高的鼻梁,微厚性感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胡人特有的深蓝色双眸,缓缓望过来落在她脸上,让她顿时觉得无所遁形。
此人周身的气息不似慕容钧那般禀冽,锋利如刀,一身铠甲加身,反倒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作者题外话】:英雄救美啦,哇咔咔……不过,爱哭鼻子的沈妹妹,让老张童鞋不淡定了……
第六章:皇帝受伤
。。。张之俊俯首过去,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那人便望着她淡淡一笑,歉然道:“是三哥鲁莽了,孤代他向沈皇后赔罪。”
“太子殿下客气了。”沈映菡虽然气恨慕容钧的粗鲁霸道,但是这个时候却也无心追究,只在对方脸上稍作停留,便又望向对面。
看这情形,应当是夜清梵领着人,主动来叫阵,前面乾清国的将士因是主动出击,气势高涨,正在疯狂叫嚣,而那人坐在千军万马中,仍旧淡然从容,冷静到冷酷无情。
沈映菡缓缓垂下头,事到如今,她也该看清现实,不再抱什么希望,他会主动挑起争端,已是明确无误的宣告,她不是威胁,为了胜利,他是什么都可以不顾的。
“沈皇后来猜猜,今日这一战,谁会赢?”太子转头望着她,淡笑着问,见她抬手,才又望向前方,抬手指着紫色华盖,神色复杂道:“你猜江山与你,他会如何抉择?”
沈映菡屈辱的咬住唇,目光恼怒的望着他,明摆着的事实,他有必要故意问出口,来羞辱她么?
“无论他做和抉择,若是为乾清国万千臣民,我这皇后也算死得其所。”良久,她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重新望着远处她的丈夫,淡淡开口,然而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这话未免太过场面化,她却不得不为了自己的骄傲,倔强的说下去:“若是结果注定是掀起战乱横尸遍野,我宁愿他牺牲我一人,护得他的子民不受异族凌辱。”
说完,沈映菡垂眸不再言语,仿佛禁不住外面风沙侵袭,她怕冷似得身体不自觉往后缩了缩,靠在身后之人温暖的怀抱里,却没察觉到,因为她的话,四周安静下来,几道迥异不同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好个深明大义的皇后!”太子目光幽深的望着她片刻,又似笑非笑的看一眼她身后的张之俊,意味深长道:“倒是汉人皇帝的福气!”
“什么福气!看我今日手刃他,替西昭出口恶气!”一直策着战马静默在旁的慕容钧忽然阴狠毒辣的开口,咬牙切齿的样子,颇为狰狞。
“三哥,不可鲁莽!”太子见状,看了一眼身侧马上的两个人,才又瞪一眼慕容钧,沉声呵斥,“此次引汉皇前来是为谈和,万不可再引起战乱!”
太子出口训斥,慕容钧总有千百个不服,也只能干瘪的闭嘴,半晌才生硬的回了个是。
此时前方将士已打起来,起初只是两两对打,及至后来竟已是混战,只见刀光剑影四射,血气冲天,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瞬间瓦解,断体残肢血淋淋的四处纷飞,残忍的让人不敢直视。
沈映菡前世虽在电视上看过战争场面,然而这种真刀真枪的大战还是第一次见,幸亏她是学医,在医院学见惯了伤残病人,甚至是尸体也跟着导师亲手解剖过,否则早就吐的昏天暗地。
饶是如此,她还是心中揪痛,抬手扶着胸口,忍不住望向对面的白衣男子。千军万马的混战,他依旧稳如泰山,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不清他的脸,她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血腥与杀戮。
“去死吧!”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狠毒的诅咒,又听太子惊呼一声:“三哥,不可!”待沈映菡回头看时,慕容钧手中弓箭已哧溜一声飞快的破空而去,越过众人朝着那风中清逸洒脱的身影,直直射去。
除了几个机要将领,其余人并不知道他是皇帝,只道是萧音沐的朋友,虽有人守着,却也不十分上心,战事一起,都顾着去杀敌,他周身的防卫十分松懈,这一箭没多少阻碍的射到他面前,他抬手一挡,只偏了一些,却没挡开,银白明亮的箭尖直直没入他胸前,雪白的衣服,瞬间被血染红。
领兵大将柳骏一眼瞥见他受伤,大吃一惊,立马下令收兵,打斗正酣的将士极其疑惑,却也不敢违抗军令,迅速撤离。
沈映菡一颗心都揪在一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抹白影远离。他天生肺部顽疾,这些年反反复复,心脉早已严重受损,如何经得起这一箭,又是私下出宫,如若没带太医过来,这远在边疆,只怕性命堪忧!
念及此,沈映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与胆量,竟夺过身侧太子手中的马鞭,用力一甩,策马飞快的奔驰而去,妄图逃回去。
“你疯了!”身后的张之俊见状又惊又怒,厉声呵斥:“前面都是我西昭士兵,你此时逃跑,不要命了!”
正说着话,他忽然搂紧她用力压低身子,几把箭贴着他们头顶飞过去。
“管不了那么多,我必须回去救他!”沈映菡继续策马扬鞭,丝毫没有退回去的迹象。
“你竟为了他性命也不顾了么,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张之俊一把夺过她手中鞭子,眼看前面一堆士兵举着长枪刺过来,赶紧拉住缰绳,迫使马停下来,才扭转她的身体,低头凝视着她因为紧张而苍白的小脸,沉声问。
沈映菡被他问的一愣,脸色苍白的思索片刻,才缓缓摇头道:“我与他不过是虚名夫妻,无所谓重要与否,但他对乾清国的百姓,是极其重要的,我救他并未非为我自己。” …
张之俊神色莫测,目光幽深似海的盯着她,良久,才无奈的叹口气,拉着缰绳转回去,一边缓缓前行,一边淡淡道:“以后再不可做这等愚蠢之事,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若丢了性命如何是好?”
沈映菡低头望着遍地尸体,如血大地,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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