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便不解地说:“天蓝晶晶的,我怎么就没有看到太阳呢?”
马车在皇太后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出发了。马车因不堪重负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刺激着皇太后的耳膜。
皇太后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说:“是进京么?”
皇后只得说:“是的!”
皇太后颤抖着身子说:“那逆贼是想用我们邀功!”
皇后无语。
马车依然前进着,一直驶向京城。不过,京城的百姓却没见到皇太后和皇后。听人说,皇太后和皇后在路上自杀了。
三、吴应熊请洪承畴出山
暮霭降临,天地昏暗。
一辆极普通的马车在洪府面前停下来。从车里走出一位衣着华丽的青年。那青年向门人递了拜帖。门人见之,立即邀青年进府。
那青年便是吴应熊,他见门人并不去通报而是立即邀自己进府,心中一惊,问道:“你为何不向你家老爷通报?”
门人说:“老爷在府中恭候驸马多时了。”
吴应熊更觉奇怪,问:“难道他算准我会来么?”
门人说:“老爷确实是这么交待我的,至于他是否算准驸马会来,我却不知道。”
吴应熊不再与门人多费口舌,直奔洪府客厅。他老远便听到洪承畴的声音。
洪承畴打着哈哈说:“我道今日为何喜鹊叫枝头,原来是有贵客迎门!”
吴应熊对洪承畴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说:“晚生拜见大学士!”
洪承畴微笑着受了吴应熊的拜礼,一点也不谦让。吴应熊见之,心中暗喜。因为他知道若洪承畴对某人不讲客气了,便说明他心中已不把此人当外人。
吴应熊便问:“听门人之言,大学士好像早已预知晚生要来拜会似的,可否有此事?”
洪承畴笑而不答。
吴应熊说:“大学士如何得知?”
洪承畴说:“今日早朝,得知平西王诛杀了永历帝与太子,又执皇太后、皇后进京。京城之内,已是朝野倾动。老夫虽然年迈,对此等大事岂有不知之理?”
吴应熊笑道:“此事人人皆知,但您老为何能凭此得知晚生会来造访大学士呢?”
洪承畴说:“平西王虽然平乱有功,但多出于非愿。如今既杀永历帝与太子,又执皇太后、皇后,其意在于邀功请赏!”
吴应熊笑道:“大学士果然明智过人!”
洪承畴继续说:“先帝新灭,新皇年幼,朝中大事都由四个辅政大臣掌管,辅政大臣出身于八旗,是满人贵族,平常之人自然无法在他们面前说上话,故我猜知驸马爷必来寒舍,与老朽商谈!”
吴应熊不得不心服口服地赞叹道:“大学士才智超人,令人佩服!”
洪承畴说:“但老朽不知驸马爷是出于自愿而来,还是受平西王之托而来?”
吴应熊说:“说来惭愧!晚生是受父王之托而来拜会大学士的。”
原来,吴三桂在押皇太后、皇后进京之先,已派小六快马加鞭地给吴应熊送信。要他在皇太后、皇后进京之后观察一下动向。若朝中没有异常,便要去找洪承畴,商量大计,但至于大计是什么?却并没在信中言明。吴应熊自然也无法得知。
洪承畴笑着说:“平西王不肯放过老夫矣。”
吴应熊惊道:“大学士何出此言?”
洪承畴展颜一笑说:“驸马爷不必惊慌,老夫只是戏言一句。”
吴应熊说:“家父在信中要晚生来找大学士,共商大计,只是不知大计是指什么?请大学士明示。”
洪承畴问:“平西王没有告诉驸马么?”
吴应熊点头称是。
洪承畴笑道:“平西王善解人意也!”
吴应熊问:“大学士何出此言?”
洪承畴说:“平西王这举在于:若我答应,自会与驸马商量,若我不答应,也没有强求我之意。故不告诉驸马,让驸马心中先有成见。”
吴应熊便问:“如今大学士是否答应家父?”
洪承畴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岂有推脱的道理?”
吴应熊说:“那晚生可以问大计是指什么了?”
洪承畴说:“开藩云贵一事。”
吴应熊说:“大学士又怎么说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呢?”
洪承畴说:“驸马有所不知。当年老夫巡视云南之时,与平西王有约。老夫答应让皇上把云贵封给平西王,但因当年顺治帝多猜忌之心,老夫无法将此事办周全。”
吴应熊说:“大学士过谦!大学士不是让家父实现了镇守云南的目的么?”
洪承畴说:“虽然如此,但未尽如人意!”
吴应熊问:“依大学士之见,今日之局又会如何?”
洪承畴说:“依老夫看来,今日之局胜算在握!”
吴应熊说:“愿知其详。”
洪承畴说:“驸马知道,昔年以平西王之功,晋封亲王,开藩云贵,本不成问题。之所以未成,不在于平西王功之薄,而在顺治帝心中有所疑虑。而其根源又在于,永历帝不灭,李定国拥兵,先帝疑平西王有异心也!如今,平西王诛杀永历帝及太子是绝人望于先,又执皇太后、皇后进京表忠心于后,朝廷能有何话可说?再说现在是新朝刚立,新政刚开,虽然是幼主即位,却是四大辅臣执政。若不能做到奖罚分明,将来以何治天下?”
吴应熊闻之,大喜说:“听学士之剖析,真是如闻仙音,句句珍珠。由此看来,家父开藩云贵已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洪承畴说:“话虽可以如此说,事却不能如此做。”
吴应熊深以为然,点头说:“大学士之言甚对!”然后又请教问:“只是不知事该如何去做?”
洪承畴说:“依老夫看来,索尼拘泥,苏克萨哈正直,对于此二人来说,论功行赏之事,应在情理之中,绝不会反对。”
吴应熊问:“依大学士之意,问题会出在遏必隆与鳌拜身上么?”
洪承畴说:“关键在于鳌拜!”
吴应熊问:“此话怎讲?”
洪承畴说:“遏必隆虽然为人圆滑,但他见有索尼和苏克萨哈同意,便不会从中作梗,何况此事本是合理合法的!”
吴应熊问:“鳌拜怎么作难呢?”一想起鳌拜那双眼睛,吴应熊心中暗生怵意。他与许多人打过交道,从没有怵意,包括与老谋深算的洪承畴和至高无上的顺治帝。唯有与鳌拜在一起时产生了怵意。
洪承畴说:“鳌拜为人机警,又懂法度,自然知道奖赏平西王是情理之中的事。要不顺治帝也不会将他与其他三人同时封为辅政大臣的。”
吴应熊问:“那他从何处着手呢?”
洪承畴说:“他无处着手。”
吴应熊迷惑了,问:“既然如此,他为何要难呢?”
洪承畴说:“其根源应追溯到他的私心。他明知平西王受封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他绝对会从中作梗。因为他想以此作为与平西王交易的筹码,让你们知道之所以受封,是得益于他鳌拜!”
吴应熊说:“这厮好没来由!”
洪承畴笑着说:“驸马经历太浅,自然不知官场之奥妙。凡为官者,总喜欢示恩于人,让人对他感恩。有时并不是他的恩惠,也总是要据为己有。这样一来,既有与人交换的筹码,又可换得人心,何乐而不为?”
吴应熊骂道:“这厮可恶。”然后又问,“如何才能让鳌拜同意呢?”
洪承畴说:“很简单。只要驸马肯屈尊拜会他,并表示自己知道非他之能,平西王不能受封也!”
吴应熊觉得洪承畴言之有理,便与他道别,直奔鳌拜府上而去。
四、康熙帝加封吴三桂为亲王
八岁的康熙帝坐在御座上,显得忐忑不安。
康熙帝单薄的身体与宽大豪华富气十足的龙椅显得极不相称,给人一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然而,正是这八岁的幼童统治着庞大的大清帝国。大清帝国的八千万人,无论老少,见到他都得向他跪拜,并高呼万岁。
其实,康熙帝并非真正的统治者。统治康熙帝的是他的母后,即皇太后。而统治着大清帝国的是四个辅政大臣。
康熙帝用稚气的眼睛扫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臣们,然后问皇太后:“母后,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
皇太后轻言相责道:“玄儿不可胡言!你现已为君,岂可随便贪玩!”
康熙帝说:“什么是君?”
皇太后说:“你是君,天下人都是臣!”
康熙帝说:“所以他们才向我跪拜么?”
皇太后说:“正是!”
康熙帝轻声说:“母后,我不想做这个皇帝!”
皇太后问:“为何?”
康熙帝说:“我看着这些人都呆头呆脑地向自己跪拜,心中有些怕。”
皇太后轻斥道:“不可胡言!”然后扬声地对众大臣说:“平西王诛杀永历贼,灭了大明,该如何行赏,群臣议议!”
索尼说:“平西王本已御封为王,又镇守云南,难以再给奖赏,但平西王诛杀永历贼,剿灭大明,其功甚殊,不封赏确实难以服众!”
皇太后让索尼的话给说糊涂了,便说:“依你之意,到底是该赏,还是不该赏!”
索尼连连说:“该赏,当然该赏!”
皇太后问:“该如何行赏呢?”
索尼说:“依照旧制……”可是,索尼说到这里,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大清立朝至此,虽经努尔哈赤、皇太极、顺治帝、康熙四朝,但从没碰到过有吴三桂这样立下了赫赫战功的汉人!自然没有奖赏的先例,又如何按照旧制呢?索尼自然说不上来。按照大清的惯例,亲王是最高爵王,一般都是封赐给满族的贵族的。而王次之,汉人可以封之,像平西王吴三桂、平南王尚之信、靖南王耿精忠便属此列。
苏克萨哈见索尼说话吞吞吐吐,早已按捺不住,急道:“臣认为平西王诛杀永历贼,剿灭大明,足见其对大清之忠心,论功,应加封为亲王!”
众人闻之一惊。因为从没有将亲王爵位赐给汉人的先例。
遏必隆说:“平西王虽有殊功,但他身为汉人,加封亲王一事,是否暂缓议之?”
皇太后轻言责备道:“先帝在时,便告诫我等不要妄论汉人与满人。不论是汉人还是满人,都是我大清臣民,岂可分别对待?”
遏必隆赶忙告罪。
洪承畴闻之,心中暗笑。你们满人何时将汉人放在眼中了?现在却说不能贵此贱彼!洪承畴在静观动向,等待时机。
苏克萨哈见皇太后出言相责遏必隆,便说:“皇上新立,朝政刚开,须论功行赏,奖罚有度,不可乱了法度,才能激励众人!若妄论汉人与满人之区别,不以功劳而行赏,却因出身而加封,将来谁愿意为朝廷卖命!”
皇太后问:“依你之意,该如何?”
苏克萨哈说:“加封亲王!”
皇太后见鳌拜一直沉默不语,似有深意,心下里留了神。顺治帝在时,曾对她说过:“朝中之事不能决时,便问鳌拜;朝外之事不能决时,便问洪承畴。”当时,她因为悲痛,没将此言放在心上。如今碰到难决之时,正该问问这二人。
于是,她喊散朝,然后再命鳌拜与洪承畴留下。
皇太后问:“早朝之议已闻,洪爱卿有何高论?”
洪承畴看了看鳌拜一眼,然后说:“臣为汉人,不敢言论!”
皇太后说:“以后在我面前休提汉人与满人,洪爱卿只管直说!”
洪承畴说:“论功,朝廷上下无人能及平西王也!”洪承畴说着,看了皇太后一眼,见皇太后点头,接着说,“然而,朝中之人加封为亲王者不乏其人,而平西王为何不能?”
皇太后问:“依爱卿之意呢?”
洪承畴并不直言,而是采取欲擒故纵之策略说:“昔年先帝并非不愿加封平西王,而是因为平西王没有诛杀永历贼,让先帝不敢相信其忠心也!如今,平西王诛杀了永历贼及其子,又执其母其妻入京,由此可见平西王对朝廷忠心不二,若仍然不加封赐赏,恐冷群臣之心也!”
皇太后说:“洪爱卿所言极是。那么依爱卿之意,该如何加封赐赏?”
洪承畴说:“臣认为,不仅要加封平西王为亲王,还应让其兼辖贵州!”
皇太后问:“这是为何?”
洪承畴说:“永历贼已诛,大明已灭是实,然而李定国之部下仍在,土司又素与李定国有往来,恐其趁机骚乱边境,不利于长治久安。平西王居于云贵已久,自然熟悉其环境,还有丰富的剿贼平乱的经验,所以,臣认为应该让平西王兼管云贵!”
皇太后见洪承畴之意甚明,便问鳌拜:“依爱卿之意如何?”
鳌拜看了看洪承畴一眼。皇太后自然明白其意,说:“爱卿若没有成熟之看法,先回去思考。今日我也累了,明日再议!”
洪承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