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严一凌轻声应着。
总觉得皇上的话,是针对太后才说的。
虽然严一凌还不够了解拥着她的枕边人,但却肯定他不会仰人?息,由着沈家骑在头上。
那皇上手里,只有还不到三分之一的兵权。会是他的苦衷么?
还是因为皇后?
越来越想知道。沈音苒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如此牢固的锁住皇帝的心。
哪怕沈家就快要撇下万、严两家,独占鳌头了。
皇帝也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好了,汤凉了。”奉临松开她:“多吃一点,你这样瘦瘦的总是不好。朕还希望你能赶紧给朕生个小皇子或者公主。”
听见公主两个字,严一凌的心针扎一样的疼。
“在臣妾心里,奉仪是臣妾唯一的公主。”严一凌低着头,喝了一口汤特别难以下咽。
“碧儿。”奉临叹了口气:“朕还会再给你一个公主的。”
她能说她根本不稀罕么?
别说一个,就算真的生了十个八个,也都不是奉仪。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这样自欺欺人真的好?
严一凌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口一口的吞咽着碗里的汤。
什么山珍海味,就着伤心咽下去,都叫人难以消受。
“晚上别回去了。”奉临略带讨好的意味说。
“严卿病了。”严一凌不想留在这里。
“哦。”奉临点一点头。“那明天下午就过来。”
“臣妾不敢再去御书房了。”
“朕在暖阁里等着你!”奉临夹起一块酸萝卜放在她碟子里。
严一凌无奈,只好答应。“臣妾来就是。”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某人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小侯子,外头不是进贡来一些极好的胭脂蜜粉么?你带着素惜去挑一些贵妃喜欢的。”奉临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道:“朕觉得你用桃粉的腮红很好看。”
皇上不累么?
前朝战火纷飞,抢兵夺权。
后宫你来我往,风波不断。
现在,他连她要用什么样的胭脂也要管。
“臣妾觉得,皇上用桃粉色的胭脂一定也好看。”严一凌调整了情绪,身子一倾,嘴上的汤汁抹了他一脸。
“你敢使坏?”奉临被她突然的举动暖了心。大手一捞,就把她抱在怀里。
“皇上……”严一凌没估计到逗他的后果。
“晚上你不肯留下,现在还不算晚……”奉临宠溺的捧着她,轻轻放在软榻上。“你吃饱了,可朕还没吃饱呢。”
“皇上,咱们不是说好了,臣妾明天下午会过来?”严一凌侧着脸,躲开他的唇。
“明天是明天,朕等不及了。”奉临坏坏的笑:“碧儿,你好香啊。”
“可是臣妾还没沐浴……”严一凌一直往后退:“皇上,你……”
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径直停在了皇帝身后。惊得严一凌当场愣住了。
这张脸,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事情太突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哼。”对方轻咳一声。
奉临才落下的吻瞬间变凉,身子一僵。“肃亲王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朕的苍穹殿。”
是肃亲王这个混蛋!
怪不得这么眼熟!
严一凌的记忆,停留在冷宫里那一日,他大喇喇坐在床边要给她上药。
脸一红,她很不自然拉了拉衣领。
彼时,奉临眼中已经没有半点温存。
“皇上真是健忘。”奉擎冷着一张死人脸,声音苍凉:“要不是您吩咐,我敢入皇城?”
他甚至怀疑,他就是故意让自己看见这一幕!
真该死!
从软榻上爬起来,严一凌尴尬的整了整衣裳。“皇上,王爷,臣妾先告退。”
“不必,朕等下着人送你回去。”奉临握了握她的手,稍显温柔。
侧首脸色又是一沉:“肃亲王有话,随朕去御书房再说不迟。”
“皇上不知道我是急性子么?”奉擎才不理会他的说辞。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自顾自的舀了一碗汤,边喝边道:“平阳王乔装入皇城的事,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了吧?”
“嗯。”奉临哼了一声。
“我查过了,他的两千兵将,都驻守在城外。”奉擎禁不住啧啧:“这汤是严贵妃熬得?手艺真不错。”
严一凌没搭腔。
据她观察,皇帝似乎很是不喜欢这一位。何况原本太后就想在这事情上做点文章。
“然后呢!”奉临看着他,眼底的寒光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他身边,仅带着十数人。”奉擎舔了舔嘴唇,又舀了一碗:“一群草包,想来三两下就收拾了。皇上正好捉个活的,好好问问调换防区的事,他们沈家人何以自己做主,连个折子也不上。”
奉临略沉思,道:“你既然这么有把握,此事交给你去办。”
“皇上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奉擎显然是没多大兴趣。“我这千里迢迢的入宫,也不说好好慰劳。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要赶我走?”
“你不是喝着朕的汤么?”奉临咬牙说。还用了朕的碗!还打搅朕的好事!
竟还嫌不够!
“皇上也太小家子气了吧?”奉擎鄙夷的看着他:“你臣弟我,身边连个会煮汤的厨娘都没有。哪像皇兄您,三宫六院美女多如牛毛过的这般舒心惬意。”
奉临抵着厌恶,稍显平和:“这有何难,厨娘而已。你要多少朕都赏给你就是。”
他分明知道自己要的不是厨娘。
奉擎低头戏谑笑道:“皇上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朕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奉临傲慢的回敬。“朕又不是你。”
“行吧。”奉擎懒得和他多费唇舌:“要我去也行。厨娘我就不要了,我有个条件。”
严一凌看着这俩人你来我往的,总觉得画面很熟悉。
活脱脱一对遥光、徐天心。
“你说吧。”奉临不耐烦。
“事情办好了,就请皇兄您在宫中设宴,为臣弟贺寿,过几日就是我生辰了。”奉擎咂嘴。
“好。”奉临斜他一眼。“朕答应你就是。”
“我要严贵妃亲自为我准备佳肴美酒。”奉擎接茬道。
关我什么事!严一凌皱着眉看他,心里有气撒不出来。
“这个朕却说的不算。”奉临拉住严一凌的手,温和的说:“得问严贵妃的心意。”
于是两双同样深邃乌黑的眼睛,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齐齐看向严一凌。木亩史划。
这种感觉,就好像毒蛇掉进怀里。
“臣妾……”严一凌低着头,尽量屏住恶心:“全凭皇上做主。”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七十三章:为尊上者
送走严碧,奉临身边只留下了小侯子一人伺候。
“皇上,奴才的人跟着肃亲王进宫,王爷直接来了苍穹殿,并没去过太妃宫。”小侯子低着头如实回禀。
“这么多年。他还是放不下这个心结。”奉临叹了口气。
小侯子没做声,只是眼神飞快的瞟过皇帝面庞。“皇上,时辰还早,不如……”
“朕还不想见她。”奉临冷着脸。
“是。”小侯子有点不甘心,硬着头皮劝道:“皇上,别的奴才不懂,但万贵妃娘娘对您的这份情意,绝没有假。”
奉临微微颔首:“孙思远伺候朕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替旁人办事,叫朕不痛快。”
小侯子连忙跪下,道:“皇上明鉴,奴才对您忠心耿耿。绝不敢违背皇上的圣意。”
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奉临道:“朕知道,若是不信你,诛除孙思远之后,便不会提拔你。朕也知道。万贵妃昔日有恩于你,碍于情面,你总是要尽量帮她一帮。”
语调泫然一凉,奉临冷冷的说:“朕只希望你能谨守分寸。”
“是,奴才绝不敢坏了分寸。”小侯子重重的叩首。
倦容慢慢的写在脸上,奉临按了按眉心,道:“朕身边的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目的。音苒想要个孩子,碧儿要为奉仪报仇,芊芊看似最善解人意,实则一直想方设法的助长万家的势力。而太后……”
唇角的笑容沁出了寒凉,奉临闭上眼睛。
“皇上,您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小侯子心疼的不行:“龙体要紧啊。”
“无妨。夜色静谧,朕想理一理心里这些事。”奉临呼了口气,问:“严妃如何了?”
小侯子如实道:“自闯贵妃宫那一日,严妃娘娘饮食骤减。身子越发不济。今天又……听太医院的奴才说。这会儿高热还没有退,人昏沉沉的不太清醒。”
奉临一直在想,严碧会怎么对待这个妹妹。是置之不理,还是落井下石。
没想到她最终选择了谅解。她的心,到底是软的。
“晚膳被肃亲王搅合了,朕有些饿了。那厨子手艺不错,叫他再做些什么端上来。”奉临闷闷不乐。与其说是这宫里的每个女人,为了得宠都在猜他的心思。
不如说是他要猜每一个人的心思。
不但要猜,还要周旋其中。一时或许能把握好分寸,久而久之,难免顾此失彼。
更多的时候,利益驱使,想着一个人,却不得不拥另外一张精致的面庞入怀。
苦不堪言!
“这……”小侯子犯了难。
“怎么了?”奉临有些奇怪。
“那汤其实是王嫔娘娘做的。晚膳的饭菜也是。娘娘哀求了好久,奴才一时不忍心……”小侯子挠了挠头:“娘娘准备好晚膳,就回宫了。”
奉临有些意外:“王嫔?就是前一阵病着的那个?”
“回皇上。正是。”小侯子听得出皇帝对她有多陌生。
“朕不知道她竟然有这样的手艺。”奉临想起那碗汤,心里隐隐不痛快。该死的奉擎,最后竟然连鸭子肉都吃光了,一点也没给他留。
小侯子知道一些关于王嫔的事,如实道:“皇上有所不知,王嫔娘娘的曾祖父辈就在宫里当御厨。只是王嫔的父亲并未继承祖业,入朝为臣了。”
“你知道的不少么!”奉临看着他。
“嗨。”小侯子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都是王嫔娘娘给皇上准备晚膳的时候,闲聊提起的。其实……皇上有几日没好好进膳,那些菜也都是王嫔娘娘做的。”
“王嫔没给你什么好处吧?”奉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奴才不敢。”小侯子连忙俯下身:“奴才绝不敢如此。”
起身舒展了筋骨,奉临饶是一笑。“行了,起来吧。朕反正饿了,不知道王嫔宫里有没有准备什么糕点。”
“是。”小侯子赶紧起身:“奴才就吩咐人去知会王嫔娘娘,这就准备轿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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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送进长宁宫的时候,太后已经睡下了。
银铃战战兢兢的敲响了内室的门,轻声道:“太后,您睡了吗?”
朦胧之中,太后慵懒的答应了一声。
赶紧推开门进来,银铃恭敬的欠身,低低道:“太后。”
“什么事?”太后隔着淡黄色的帷帐,侧过脸来问。
“是平阳王出事了。”银铃简短的一句话,惊得太后一个激灵。木边布划。
“你说什么?平阳王出事了?他能出什么事?”太后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把撩开帷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派出宫与平阳王碰面的奴才说,并没有找打平阳王的踪影。”银铃担忧道:“只是在平阳王下榻的厢房里找到他随身的兵刃。并且马也没有骑走。且跟着平阳王入城的十几名随从也都不见了踪影。”
借着月色微弱的光芒,太后看清了银铃的眼神,心里一凉。“你是说平阳王房中人去屋空,竟连随身兵刃都没带走?”
银铃用力点头:“是。”
身为武将,平阳王的短刀从不离身。何况那把刀是先帝在时恩旨赏赐,为寒铁所铸。刀鞘上镶嵌着各色宝石,价值连城。
平日里平阳王宝贝的不得了。
要不是出了事,他绝不可能扔下刀就走了。
“好哇。”太后狠狠攥着拳锤在床铺上:“哀家真是小看了那个瘦瘦弱弱的严碧。怪不得她肯去屈服,肯教凉悦九子连环,原来是早留了一手。公然挑衅哀家,好大的胆子!”
对此银铃有不同的看法,少不得插嘴:“太后,如果是严贵妃,不至于这么急切的对平阳王下手。再者,咱们的人一直盯着严家,贵妃似乎也没有机会互通消息而不被发觉。”
“你的意思是……”凤目冷挑,杀意布满双眼,太后阴戾的问:“皇上?”
“奴婢觉得,能动的了平阳王的,敢动平阳王且有这份胆识的,就只有皇上。”银铃笃定的说。“否则严贵妃一句玩笑之言,皇上怎么就用在了王爷身上?现在看来,指不定是皇上故意让严贵妃说出自己的心意呢!”
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后自然没有睡意。
银铃俯下身替太后穿上凤履:“这么晚,太后您要去哪?”
“哀家哪也不能去。”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是皇上所为,那他一定也盯着哀家呢。咱们宫里稍微有点动静,皇上就必然会有动作。”
稍微一想,太后问道:“皇上今晚是去了毓秀宫么?”
“并没有。皇上去了王嫔娘娘那儿。”
“王嫔?”太后有些意外。“皇上不是大半年都没见过她的面了?怎么忽然又去看她了?”
银铃怎么会知道是为什么。唯有摇头。
总觉得力不从心,太后强压制着心里的郁闷走到软塌边坐下。“哀家一直苦心扶持皇后,偏是皇后的肚子就没争气过。如今希望凉悦能上位,皇上却又不喜欢她。一来二去,哀家与皇后之间还生出了嫌隙。得不偿失!”
“太后,皇后娘娘深明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