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不在那里了。”沈凉悦如实的说:“药服过三次,姑母的病真的好利索了。派人去西林寺送过一次黄金,却如数退了回来。根本没再见到那人的身影。”
冯靖宇的手有些凉,指尖更是冰冷的僵硬。
沈凉悦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蹙眉说道:“对不起,其实我并非有心拿这件事情要挟你。但我也是没有办法。姑母是我在宫里唯一的亲人,皇后恨毒,又深得皇上的信任,我只有夹缝求生,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才能伺机复仇。你别怪我。”
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冯靖宇抽回了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樱妃道:“差不多两年前,也就是我刚入宫的时候。”
“起码你告诉我,两年前我师父还活着。”冯靖宇冲她一笑:“不管怎样,你现在有了小皇子。作为你口中共过患难的朋友也好,作为太医也好,在下奉劝樱妃一句,凡是以小皇子性命为重,不要太急功近利。以卵击石,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你。”冯靖宇的关心,让沈凉悦心里暖暖的。她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心尖发颤。
若是,入宫之前就遇到了他该有多好。
也许,这宫里便不会有樱妃这个人。
“微臣告退。”冯靖宇行了礼,转身出门。
正好珠光站在门外,拿着包好的茶叶:“冯太医请收下,这是我们娘娘一点心意。”
“多谢。”冯靖宇爽快的接下,匆匆的离开。
珠光进了房门,才露出担忧的表情:“小姐,您该不会是对他……”
“别胡说八道!”沈凉悦脸色一沉:“这不是该你过问的事。你若闲着,就帮我多注意点毓秀宫的动静。从前我有姑母,姑母会保护我。现在我有奉翊,我会拼命的抱全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奴婢明白。”珠光怎么看,都觉得樱妃一定是对冯太医动了心。
但这样的念头让她无比惶恐,这事连苗头都不能有。万一显出了什么痕迹,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也不知道冯太医是不是也有了这样的心思……
“好了,叫乳母抱着翊儿,咱们该去毓秀宫请安了。”沈凉悦收回了心思,精致的面庞看上去那么妩媚动人。“表姐,你等今天也等了好久了吧!放心,接下来的日子,我一定不叫你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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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良妃拉着桦嫔往后退了一步。“那是樱妃的软轿。”
桦嫔抬起头,果然看见一顶轿子从不远处缓缓而来。身后还跟着两外一顶。
“轿子是皇上特意吩咐内务局新做的。轿帘都用的是最上乘的料子。轻柔遮风却又透光,帘子不用掀开就能看见外面的风景。”良妃笑得有些冷。
“是啊,得了皇子,当然是风光无限了。”桦嫔的语调,充满了怨怼。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原本风光的可以是你。”良妃紧紧攥住她的手,一脸的不痛快。“亏你还口口声声的护着皇贵妃,为她说尽了好话。但是最终你得到了什么?宫里现在谁不知道,樱妃的孩子就是皇贵妃帮着她有的!”
桦嫔的脸色隐隐透出悲伤。“皇上不在意我,也不在意我的孩子。谁叫我只是小门小户的出身,比不了沈家的女儿。”
“那你就由着樱妃害你,也不还击么?”良妃急的直跺脚:“你也不想想,如果当初皇贵妃真的是真心帮你,会由得这件事情以樱妃禁足就抹去?”
“我能有什么办法?”桦嫔红了眼睛:“我不是说了,我没有沈家这么强硬的靠山。”
“那就把沈家当成靠山。”良妃握紧了桦嫔的手:“依我看,皇后容不得樱妃。咱们只要稍微用用力,顺水推舟……你不但能为枉死的孩子报仇,也能得到皇后的庇护。桦嫔妹妹你还年轻呢,来日也会像樱妃这样风光的。也会再有自己的孩子!”
最后一句话,点亮了桦嫔的眸子:“可是我……”
“我不是说了,皇贵妃从来没把你当回事,你想依附她也不够格。她现在帮的可是你的仇人,害死你孩子的罪魁祸首。还有那个徐妃,她也有嫌疑,她也是皇贵妃的人。保不?,就是皇贵妃授意了她们,了断了你的前程你的骨肉!”
她越说,桦嫔的脸色就越苍白!“姐姐别说了!”
“妹妹!逃避可不是好办法!”良妃轻轻叹息:“我不想看着你就这么消沉下去。你说说,自从皇贵妃独揽恩宠以来,皇上去过你宫里几回?别傻了,我的好妹妹!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前程要紧,对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六十一章:突然起杀机
沈凉悦抱着小皇子奉翊走进来,下巴扬的特别高。
直到来到正殿中央,她才把孩子交给身后的乳母。“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表姐一向可好?”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沈音苒平和的笑着:“你诞育皇嗣劳苦功高。无须多礼。何况本宫成日里与你碰头碰脑,总要看过奉翊才安心,何须你惦记着。”
瞟了一眼左右两边的位置。
左边是良妃早早的就占了妃位。右边徐天心与严卿肩并着肩。
看来她只能坐在良妃下首了。
心里很不服气,沈凉悦轻缓缓的走了过去。“良妃来的真早哇。”
“不早!”良妃笑着说:“方才远远就看见你的轿子过来,许是奴才们怕走得快了,轿子不稳,颠簸了小皇子就不好。所以走得格外慢。不然,咱们便是要一起进殿了。”
沈凉悦微微笑了笑:“怪不得都说良妃娘娘是伺候皇上多年的人,什么都想得比较多,想得比较远。”
这话,显然是说良妃倚老卖老,除此之外。在没有什么出众的了。
心里不痛快,良妃也不敢发作。
樱妃毕竟有皇子在侧,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云嫔。
“后来居上,樱妃妹妹或许更懂得侍奉皇上。”良妃到嘴边的话转了转,笑盈盈的看向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是了。”沈音苒温然点头:“凉悦便是最懂皇上的心思,知道皇上盼着皇子,整个后宫都盼着皇子,这不是就添了一个。”
说话,她想乳母示意:“把翊儿抱过来给本宫瞧瞧。”
乳母依言照办,不忘看了看樱妃的脸色。
“皇后娘娘这喜欢小皇子,小皇子在娘娘怀里又从不哭闹。这便是缘分了。”万芊芊也是笑着,目光温和的落在小皇子的脸上。
“是啊。”沈音苒知道万贵妃是什么意思,却佯装不觉。“这孩子与本宫的确投缘。许是因为她娘就喜欢陪着本宫的缘故。”
严一凌看着这个孩子,听着她们说话,忽然觉得宫里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回事。
皇上喜欢谁,谁就得承受其他人的妒恨。
皇上不喜欢谁,大家伙就能朝她发泄之前的宿怨。
总之,女人们是哭是笑,都取决于皇上的恩典。挺没劲的。
沈音苒抬起头,侧目看了皇贵妃一眼:“倒是今天怎么没把举儿也带来。多了个弟弟陪着他。想来往后的日子要有趣得多。”
“可不是么!宫里多了个孩子,热闹的时候还在后头。”万芊芊抿唇柔柔的说:“等翊儿学会走学会跑了,还不得追着哥哥陪他玩。”
“章嬷嬷带着举儿去了课堂。这会儿八成习字呢!”严一凌温和的笑着:“宫里多了个孩子,自然是多了不少欢乐、热闹。只是本宫还是贪心,盼望着在座各位妹妹再多为皇上添几个孩子。小公主,小皇子什么都要有才好。”
侧首望了望皇后,她饶是笑得温然:“猜想皇后娘娘也是这心思吧!”
“自然。”沈音苒不住点头,把孩子递给了乳母。
皇贵妃说的是各位妹妹,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难道皇上真的要失言了么?
真的就不愿意给她一个亲生的嫡子?
“尝尝今天的茶怎么样,是新呈上来的贡茶。”沈音苒岔开了话题。
端茶给严一凌的是皇后身边的无双。
无双没有任何神色外露,只是柔顺的把茶盏放在她手边。
正要端起来,就听见“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
紧跟着徐天心就猛的站了起来,使劲儿抖了抖身上的热茶汤。
乳母怀里的奉翊被吵醒了,忽然就哭了起来。
沈凉悦心头一惊,慌忙的站起来:“快抱给我看看。”
说话的同时。落在徐妃脸上的目光火一般的烫。“这么大的人了,喝盏茶还这样冒失。”
徐天心目光一沉,便走上前轻微欠身:“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这是怎么了?摆脸色给谁看?”沈凉悦生气的瞪着她。
可是徐天心丝毫不理会樱妃的目光,旋身退出了正殿。
遥光一直等在外面,见她出来,便有心凑上去说句什么。
“遥光,快叫人进来收拾一下。”无双得了皇后的授意,匆忙的走出殿来。
“知道了。”没办法跟徐天心互通消息,只好再等机会。越是到了这样危险的时候,就越是不能轻易做什么。
这一切,严一凌都看在眼里。
那天在御花园,云嫔刁难奉举时她的表现,事后杨絮和严卿也都提到过。
究竟徐天心有什么心事?
会是和颜瑜公主有关的么!
严一凌决定弄清楚整件事,早点防备总是好的。
徐天心回到栖心宫,发现雪衣还在宫里,才松了口气。“你让我担心死了,多怕你私自出宫会遇到麻烦。”
雪衣看她一脸的顾虑,少不得轻轻笑了:“没事,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莽撞的。”
“云嫔的事,给我点时间解决。”徐天心想了想,还是道:“虽然皇上让她去为太后守陵,但并没有撤走保护她的御前侍卫。出宫的时候我叫人偷偷看了一眼,至少也有四五十人。加上陵墓周围还有皇兵把守,这件事做起来,恐怕不容易。”
“现在,咱们已经在明处了。”雪衣有些难过:“皇后哪怕是皇贵妃,都在怀疑咱们的身份,更别说是皇帝了。”
稍微想了想,雪衣道:“天心,好不好我们走吧。叫上遥光一起。我们离开这个牢笼,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不好么!”
“如果能逃避,当初我们就不会来。这个计划,从我们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部署了。难道现在才打退堂鼓么?”
“云嫔暂时杀不得,她又逼着你想办法救她回宫。这两件事都不容易做,万一她……”雪衣握着徐天心的手:“我不想有这个万一你懂么!”
“所以你现在要听我的。”徐天心沉眉:“过些日子,便是孔太后的忌日。往年碍于沈太后的情面,皇上只是在宫中祭奠。今年,我会想办法让皇上出宫前往陵墓祭拜。到那个时候,云嫔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咱们只能为她铺路,也只有为她铺路。”
稍微叹了口气,徐天心道:“要不是宫里的人缠咱们太紧,早在这件事之前,就应该除掉云嫔。索性,她知道的事情,宫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两个人正为这事烦着,就听见外头的奴才通传,说皇上驾到了。
“皇上怎么这时候过来?”徐天心惴惴不安。
才给皇后请过安,想来皇上应该还没下朝。难道是云嫔沉不住气,已经告诉了皇上?
雪衣握着她的手,道:“实在不行,就了断了皇上,咱们逃出宫去。遥光会在宫外和咱们会和的。”
“杀了皇上?”徐天心的心砰砰跳着,这个决定在她脑海里酝酿了无数次。
没想到忽然就要实现了。
“也好!就算咱们做不了该做的事,也至少向仇人索命了!”徐天心定了定神:“先去迎驾。”
奉临走进这座熟悉的宫殿,心头微微有些怅然。
“臣妾恭迎皇上。”徐天心拘着礼,看着那人一步一步的走进来,心头微微沉重。
“起来。”奉临淡然一笑,并没有扶她。
雪衣饶是灿灿的笑着,恭敬道:“内务局新送了好些茶过来,奴婢这就去沏。”
奉临的目光落在雪衣脸上,凝视片刻才点头。“朕瞧着雪衣一身傲骨,不如寻常的侍婢那么简单。”
“怎么不简单了?”徐天心笑得有些僵。
“你不是说她身手不错么!”奉临看得出来她的表情变化。
之所以这时候来栖心宫,是他想弄明白一件事。云嫔和她有什么牵扯。为什么,她会偷偷叫人把信儿送到栖心宫来。
“雪衣是身手不错。她比臣妾能吃苦。幼时,家中请师傅传授武艺,臣妾练了几日,便没有耐心。雪衣却一直坚持道现在。”斤阵反划。
徐天心并不怎么敢靠近皇帝,只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皇上这么早过来,莫非只是为了看臣妾的侍婢?”
“倒也不是。”奉临凝眉:“你与云嫔熟么?”
他直接的问话,叫徐天心有些愕然。“云嫔……臣妾怎么会和她相熟。那可是在宫中不愿意搭理人的主儿。”
“你不也是。”奉临的脸上,似笑非笑的闪过一些疑虑。“天心,你就是个谜。朕一直……想方设法的寻求答案。”
“有时候,越扑朔迷离反而越有意思。既然是谜,拆穿了也就结束了不是么?”徐天心冷艳的面庞,今天显得尤为不自在。
奉临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搁在她面前:“打开看看。”
心绷得很紧,徐天心不知道皇上是什么用意。尽管有些惶恐,但她还是依言照办。
“从漠良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