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眼中黯了黯,那些伤口在他眼中便显得格外扎眼,他没有保护好她,才使得她在自己面前受伤,他撕下中衣的袖口,小心翼翼给她包扎了一下,“我们得赶紧挥去,不然恐怕还有人追来。”
“恩,”姚素素点点头,“这伙人来路不明,我们得赶紧回去告诉山主。”
一回到木屋,顾潇立刻派徐回,吴楠二人去山下查看是否有尾巴跟来,然后去了山主大人的房间。然而听了事情的原委,山主大人沉吟了半晌,却开口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顾潇,你我师徒二人,看来如今缘分已尽。”说完,便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这番莫名其妙的话,两人都摸不着头脑。
徐回吴楠二人回来后一身血迹,看来是已经处理过山下的尾巴了。
“也不知是谁要杀我们?”姚素素一头雾水,自从来到这里,她一般都是和顾潇一起待在雪山上,怎么会有人想杀她呢?不过这样一来,她瞬间想起一件被她以往很久的事情来,自己之前不是杀手来着吗?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找过她,看来低级的杀手很容易被忽略掉啊。不过,既然自己已经不做杀手了,这种名号留着也不是什么好事,还说什么时候换个职业才好,比如说剑客?不过说起来,剑客和杀手除了一个行侠仗义,一个拿钱办事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杀人嘛。思绪越飘越远的时候,她被出现在眼前的大脸给吓回神了。
“干什么啊靠这么近?”姚素素嗔怒道,她拍拍胸口,撞死抚平惊吓的心跳,实际却有些心虚和尴尬,刚刚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顾潇要对她做什么了,连呼吸都有一秒的停顿。
“你刚刚在想什么?连我在喊你都听不到。”顾潇埋怨道。
“没什么。”姚素素别过脸,她忽然又想起,顾潇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自己姚姐姐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两个人就一直是你来我去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些什么,但是迅速又被她掐掉了,不要乱想不要乱想啊姚素素,有些事情不是你该想的,你一直把他当弟弟的。
顾潇定定地看着她,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思绪万千,什么时候,她才会明白自己的心思呢?她一受伤,自己恨不得代替她承受那痛觉,若不是喜欢她,怎么会愿意背她下山,甚至愿意背上一生一世?从她第一次为他做寿面时,她便说过自己只会做这面,明明是长寿面,她却煮得又黏又短,从那以后,他便从高高在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子之尊,变成一个甘愿学下厨学做菜的普通男子,若不是喜欢她,怎么会愿意为她洗手做羹汤?即使这个女人身世不详,身份不详,甚至连家乡都是骗他的谎话,他却还是只想和她共度一生。
然而他的一番心意,对方却始终感觉不到。或者说,即使感觉到了,也假装不知道。想到这种可能,顾潇的心便苦涩无比。
第 10 章
上次暗杀事件之后没过多久,阴仑山便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奴才见过三皇子,请三皇子接旨!”
“儿臣接旨。”除了常年不出门的山主大人,众人都跪在了院中接旨。正所谓入乡随俗,所以姚素素也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命三皇子即刻回宫。钦此!”
“儿臣接旨。”
假托要收拾行李,顾潇一行人便各回各屋。说是要整理私物,其实常用的物件宫里自然有配备,而且更为精致,哪里用得着特地打包带回宫呢,更何况这些东西自然有下人收拾。顾潇先在房中转悠了一下,只命人将自己的百宝箱带回宫中,另外带上一些衣物以备路上换洗,然后便去了姚素素房中。
而姚素素本人此时并不在房中,原本她是打算给顾潇做一个蛋糕,因为没有奶油,便想着用雪莲代替普通的水果装饰在蛋糕上,而如今这些人的到来却打乱了她的计划,幸而只是揉了面,并未上蒸笼,于是她便让下人们捏成小团,压扁,然后放入锅中煎成饼带在路上吃。因心里有事,所以面团扔的急了些,油便溅落在手背上。
“嘶!”她倒吸一口气,立刻去院子里弄了点雪敷在手上,冰凉的触觉顿时压制住灼烧的痛觉。
而顾潇找到她的时候,她便一直保持着怔怔地看着雪地的模样。
“你在做什么?”
姚素素惊了一下,才从思绪中回神,“没什么,不小心烫了个泡,正在冰敷呢。”
“让我看看,”顾潇急忙拉过她的手。触手冰凉,那长水泡的地方虽然冰敷过,却明显不同于其他处的肌肤,“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连忙拉着她回房,令人取来缝针和药膏,用细针挑开水泡,然后又将药膏细细地涂抹在伤处。
姚素素任由他摆弄,神色却有些落寞,“你要回宫了,看来以后这里没那么热闹了,你若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我和山主。”
顾潇瞪她一眼,“说什么呢?你自然是和我一同回去。”
姚素素一呆,一时间心中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嘴上却仍道,“你别胡说了,你可是皇子,可我,什么都不是,你让我以什么身份跟你回去?”
顾潇不说话,温柔地注视了她半晌,才道,“什么身份都可以,只要你想。”
姚素素莫名地脸一红,别过脸,“既然你都邀请我了,那我就以你师姐的名义回去好了。”
顾潇微微有些失望,虽然没有听到想听到的,却仍旧微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此,在拜别了山主大人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姚素素颇有些感叹,“前些日子我还不太明白山主为何要说与你师徒情分已尽,原来他早已预料到今日之事了。”
“师父料事如神,当日暗杀之事,恐怕他心中早有定夺了。”
姚素素有点迷糊,“他知道是谁指使的了?莫非你也猜到了?”
顾潇点点头,“其实原本我也不太确定,不过现在我敢肯定了。看来,他们已经知道父王要接我回宫了,所以才赶在父王派人来之前下手,只可惜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据说当年师父声名显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可堪为朝堂栋梁,武可奔赴沙场御敌三千,许多人求贤若渴,师父也坚持不出山。若不是父王和师父有些交情,我也无法拜师学艺,父王宠我,我才有机会来雪山,而我那两位哥哥可是嫉妒得很颇不甘心呢。只是我倒不知师父为何要隐匿于雪山上不问世事。”
“或许是山主大人已经看破红尘俗世也未可知呢。”
“说的也是,师父性情如此,或许雪山才是最适宜于他的归所。只是,这些年来,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亦是敬他如父,如今这一别,也不知何日才是相见之时。”
见顾潇面色凝重,姚素素拍拍他的手臂,算是安慰,“终此一生,总会有机会的。”
……
大约二十多天后,他们终于到了皇城。抬头仰望着巍峨高耸的城墙姚素素心中顿时激情澎湃起来,那些斑驳的痕迹,仿佛诉说着这皇城经历过的那些悠久的历史,谱写着一篇又一篇动人的篇章。
黄昏时分,他们在颁旨公公德公公的带领下,赶在宫门关闭之前进了皇宫。德公公此番出行,大张旗鼓,故而众人皆知轿中之人是三皇子殿下,虽然守门的武将们也很好奇长大后的三皇子是何种模样,却也不敢大不敬地擅自掀开轿帘查看,只得带着好奇的目光目送着轿子远行,而除了德公公一行人,谁也不知轿中竟还坐着姚素素,好在轿子宽敞,两人同坐,倒也不觉拥挤。
皇宫之中,皇帝的居所在龙腾殿,皇后居所在凤鸾殿,恩?你问后宫妃嫔住哪里?呵呵,皇帝名义上是只能有皇后一位妻子的。因本朝女子为尊,且数量较少,故而除了皇室中人可独享一妻主,普通平民,女子至少需拥有两位夫君。如若女子年过二十未定亲,官府会举行绣球招亲大会,强制征婚,想要一夫一妻是要有代价的,恩,也不多,大概也就一万两银子罢了,恩?没有?没关系,官府会让你好好享享齐人之福的。
皇子成年前,都居住在王子殿,而成年后,便都需搬出皇宫在宫外建府。若是公主,则住在公主殿,成年后,也是出宫建府招驸马,不过本朝自开国以来,公主殿已经空置了几十年了。因为公主实际不享受继承权(特殊情况比如无皇子的情况下才有继承权),公主可以享受一妻一夫制度或者一妻多夫制度。
顾潇回宫后,自然是被安置在了王子殿。他的两位哥哥大皇子顾潼二皇子顾清早已成年建府,故而王子殿实际只住了他一人。而姚素素则被人安排在了芳华殿。
顾潇身为三皇子,回宫后便先去拜见了本朝皇帝顾云飞,父子多年未见,自然是执手相看泪眼,共剪西窗烛,翌日他便又去见过了名义上的母亲——皇后赵怡,他虽与皇后相处时日不长,却也知晓这位皇后不待见自己,于是只是例行公事地寒暄了一番后便离开了。
姚素素原本想和顾潇好好在皇宫玩玩,可惜顾潇贵人事忙,因为十多年没有回皇宫,于是皇帝大人便又开始派人教导他一些宫中事物和朝中人脉关系以便为他进军朝野而铺路。于是姚素素只能日日待在芳华殿寻一些书籍来打发时间。
而另外一边,皇后赵氏听说顾潇一回宫皇帝便青眼有加颇为照顾扶持,心中暗恨,连长长的指甲都被折断了,她狠狠摔碎了杯子,火速召自己的两个儿子进宫。母子多日未见,乍一相见,她劈头便骂,“本宫怎么生了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不是说要在宫外结果了那小贱种吗?怎么还让他活着回宫了?一看到那小贱种,本宫就……”她抚着胸口,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机灵的大儿子顾潼见机行事,立马将宫人送上来的热茶捧至母后嘴边,“母后消消气,您听儿臣说,儿臣却是派人去刺杀他了,但谁成想那小子命大,居然没死,还活着回来了,可惜儿臣派去的那班人,白白丢了性命,却连根头发都没伤着,早知道如此,儿臣就该派上所有的奴才了。”
见他兀自叹息失去了一个大好时机,皇后便狠狠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如今倒是想到了,当初怎么就没想到,事后诸葛亮,”她转向相对于兄长略显呆板的二皇子顾清,“老二,你怎么看?”
“回母后,儿臣觉得,既然如今三弟已经回宫,我们还是收手吧,虽然我们在宫中有眼线,但是宫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地盘,父皇耳目众多……若是在宫中动手,难保父皇不会斩草除根。父皇多年来,本就不喜我二人,何必因此伤了父子情份呢。”
想起自己多年来遭受的冷遇,皇后顿时更是怒气丛生,“他哪是不喜你二人,他是不喜咱们娘三,你当他是父王,他可有当你们是儿子?他眼中只有那个贱人和那个小贱种,若非那个贱人死得早,说不定如今坐这位置的便是那个贱人了。”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帝后不和在这宫中早已不是秘密,偏生他那外祖父一直以为地位稳固,殊不知,若非那人已死,恐怕皇后都要换人做了;而就算那人死了,父皇对顾潇却依旧恩宠无比,眼见着快到顾潇的成人礼了,便忙不迭地召人回来,一回来便又大众旗鼓地为他铺路,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三皇子顾潇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皇帝最宠的儿子?虽说他二人布局多年,朝野之中也有了些许人脉,但是保皇派占绝大多数,如今端看父皇的态度,只怕顾潇这次回归,朝野之中必将又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只是如今,若是争了,或许有一线生机,若是不争,他们绝无生还可能。这盘棋,他们必须下!
第 11 章
回宫没多长时日,宫里便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成人礼,主角自然是刚从阴仑山学成归来的三皇子顾潇了。姚素素虽然说名义上是顾潇的师姐,但终究是平民身份,这等达官贵人聚集的盛宴,自然没有她上桌的份。
听得宫人回报,某某大臣送了一尊东海珊瑚,又某某大臣呈上一颗北海夜明珠,某某达成献上一面倭国琉璃镜,越听下去,姚素素便越是觉得自己亲手削的樟木梳子更是拿不出手。眼见着已至深夜,宴席仍未散去,估摸着顾潇今日大概不会来了,姚素素气闷地将梳子塞到枕头底下,倒头便睡。
而顾潇当日果真没来。
姚素素醒来的时候,便有宫人打帘侍奉穿衣。接过漱口水和香盐,又用温毛巾抹了脸,工人正在伺候梳头时,外头便传来问安的声音,“奴才参见三皇子殿下。”
“起来吧,师姐可起了?”
“回三皇子,姑娘正在里头梳妆呢。”
“哦?那先摆早膳吧,今日本宫便留在芳华殿和师姐一起用早膳。”
好一会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