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后来,这件事还是被南习容给发现了。他亲自来给叶宋包扎,然后点了她的穴,让她彻夜动弹不得。
黑夜里,南习容像鬼魅一样地坐在叶宋的床前,笑着对她说:“快些好起来,后来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等着你呢。我们南瑱也不比北夏无聊的。”
殿里的梅花开了几次,换了几次。叶宋能下床走动了,但嘴仍是不能说话。
这天外头天气依旧很寒,但隐隐有一丝阳光从云层里泄露下来。叶宋从来没走出过这个寝殿,不知道这座宫殿外是何种光景,院外的梅花她也仅仅是通过斜窗去看。
后来进来几个南瑱的宫人,一句话不说,架起叶宋便往外面走。
他们带着叶宋去了另外一座宫殿。那宫殿与其他的地方截然不同,周围泉水环绕冒着氤氲之气,再往里走仿佛走过冬季一般,前方是一片春暖花开。
整座宫殿都被温泉围绕着。
那里面十分热闹。叶宋被带去一个偌大的花园里,花园中央有一个石头堆砌而成的深坑。南习容正坐在边上赏这冬日里的百花盛开。
他身边坐着南瑱的小公主,穿的一身玫红宫裙,头发梳得整齐而灵俏,佩戴着浅色的小簪花,额头上留着整齐的刘海,衬得那双眼睛分外的灵动。
她正吃着葡萄,把葡萄皮吐到深坑里,一抬眼见叶宋被架着过来,就露出好戏即将开场一样的笑容,用手肘掇了掇身边的南习容。
南习容跟着抬眼,目光落在了叶宋的身上,悠悠地拈了一只紫葡萄来送进嘴里,笑道:“你这一养伤就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许久不活络活络,怕是筋骨都要生锈了,朕让你来便是让你试试身手,看看你是不是还如从前那样厉害。”
说着宫人便把叶宋推到了深坑边缘。那深坑足有一人多高,叶宋低头看下去,心里发凉。里面盘桓着一条巨蟒,更有小蛇无数。它们就像嗷嗷待哺的孩子一样,一个个摇头晃脑。
那巨蟒身上的纹路深深浅浅,还能看见上面的细小鳞片,十分渗人。
叶宋双脚抵着边缘,宫人推了几次都没能把她推下去。南习容一挥手,宫人便退去了一边,南习容这才不慌不忙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掸了掸衣袍,缓步走到她身边,挑眉道:“怎么,不肯下去么?你害怕了?如若是害怕了,你大可以向朕求饶,朕看在现在心情还不错的份儿上,大约可以饶了你。”
结果他等了一阵,不见叶宋开口说话,又自顾自地道:“朕倒是忘了,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你若是求饶就点头,不求饶就摇头。”
叶宋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最终南习容和下面的蛇群一样耐心全失,一转身便一掌击向叶宋的胸口。叶宋内心里早已经有了决心,突然伸手拉住了南习容的袍角,南习容推她不开,她竟欺身而近,一把将南习容紧紧抱住。
南习容从未料到过叶宋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间直接怔愣了。而叶宋遭他一掌,内里翻腾,头毫无间隙地贴在南习容的肩上。
不光是南习容没有料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那南瑱的公主见状,直接跳脚大怒,指着叶宋道:“来人,快把这个贱女人推下去,她不知廉耻竟然敢染指皇兄!”
宫人们当即围拢了上来。只是南习容始终没有下令,他们便不敢上前去碰南习容。他脸上的表情喜怒不定,如果叶宋坚持抱着他不撒手的话,可能到最后他便会心软了,即使叶宋不点头求饶他也不会再把她推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宫人们进退两难,公主破口大骂,一旁的南枢也快按捺不住要上前帮忙,叶宋贴着南习容肩上的脸,蓦地绽放出一抹笑容,随后抓扯着南习容纵身就往下跳!
公主惊得大叫。两人一同滚落蛇窝,南习容想动用轻功往上飞,奈何叶宋就是死死抓着他不放,最后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声低吼,扒着南习容往下压。
那一刻,叶宋的视线和听觉,全部被蛇的影子以及蛇信子的声音所吞没。
是了,南习容要把她推下去,可她就是下地狱也会抓着他一起。
那些小蛇一股脑地朝叶宋和南习容蜂拥而来,叶宋生怕南习容会跑掉了,死死扣着他的手腕。她的脸上爬了蛇,身上也被蛇勒着,几乎喘不过气来,连忙用空下来的一只手全把它们扒下来,有的缠得太紧直接被撕成了两段,她一甩手便往南习容身上扔。
浑身密密麻麻被蛇的尖牙给咬了,这些是养在深宫里的宠物,因而不会有毒,顶多咬到了人会格外的痛而已。
可这样的痛对于叶宋来说就是小巫见大巫。
叶宋见南习容身上爬满了蛇,他的王者风度瞬间被败坏殆尽,看向叶宋的眼神就恨不得撕了她。但是她坚强不屈,又爬起来,骑在南习容的身上,随手抓过一条蛇就狠狠往他脖子上勒去。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在蛇窝里打得火热,浑像当初在药王谷的泥石流里那般。叶宋就是个发起狠来不要命了的女人,只要让她抓住了机会,她就是豁出去了也要让南习容感受到和她一样的痛苦。
南习容被扼住喉咙,脸色一下就涨红了起来,呼吸有些急促,他狭长的双眼里满含怒气,可叶宋散乱的头发挡住了脸,直视下来双瞳却如寒冰一样泛着冷光,一火一冰。他伸出手去,摸到了边上的一块石头,手臂一捞回来就往叶宋的头上猛地砸去。
叶宋猝不及防,受了他这一击,立刻便被磕破了额头,鲜血直流。那石头又棱角分明尖锐得很,南习容用的力道颇大,让她的额头瞬间血肉模糊。
叶宋身体往后仰了仰,南习容得以趁机把她掀开,以便逃脱。只见他轻功往石壁上一蹬,人就飞了上去。
然而,那石壁光滑,叶宋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没办法跳上去,她就只能看着南习容劫后重生一样对她露出挑衅的笑容,他想看看接下来叶宋会怎么做。
因为,她的额头被磕破,血腥味溢了出来,成功地招惹了坑里盘桓的那条最大的巨蟒。它开始匍匐着身躯,寻找血的来源,也就越来越靠近叶宋。
叶宋咬牙,嘴角一勾,蹦出一抹邪笑。她弯身捡起南习容砸她的那枚石头,又另一手捞了许多小蛇起来,在小蛇来不及缠上她的手臂时便奋力往上甩去。这下子,蛇得以逃出这石坑,顿时四处逃窜。上面宫人一片大乱,叶宋在下面就还听得见南瑱公主惊悚的叫声。
他们要看戏,就要看个够本。不让她好过,那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身后发出凉幽幽的蛇吐信子的声音,叶宋回身去一看,巨蟒已然至她身前,张了张嘴露出獠牙。就在它俯头来就准备把叶宋整个吞下时,叶宋用力挥舞着手里的石头,往它嘴里的嫩肉划去。顿时血腥溅了满嘴。巨蟒吃痛,又松了口,可是它却更加的愤怒了。
紧接着巨蟒整个有一丈多长的身躯都摆动了起来,不失灵活地朝叶宋攻来,叶宋身后退无可退,一下不慎被巨蟒的尾巴给卷住了,它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越卷越紧,一圈圈盘绕在叶宋的身体上,几乎把她裹成了一个大粽子,就只剩下双臂留在外面。这样一来,等它勒死了叶宋,叶宋就再无还击之力,而巨蟒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吞掉她。
☆、第321章:你也有见不得人的一面
南习容身上被蛇咬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龙袍周身都起了口子,有的还有血点沁了出来。他站在边缘,垂着头看着叶宋被巨蟒缠着,就只是看着,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不就是想看她狼狈挣扎的样子么。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不可能也掉到那下面去,为什么要出手救她,她若是没有能力反击就让她葬身蛇腹好了。
绝命越收越紧,庞大的身躯在一圈圈蠕动着,叶宋直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勒得变形了。她手里的石头被她握紧得磨破了手掌心几乎快要嵌进去了,可当她拼尽力气用石头砸巨蟒的身体时发现,她根本砸不动。因为巨蟒的皮太厚了,只要没有破皮,它就感觉不到疼痛。
后来叶宋毫不留恋地扔掉了手里的石头,她抬手抽出挽发的长簪,本就散乱的头发,顷刻和黑布打开,倾泻了下来。她挽头发的长簪一头,比石头要锋利多了,而且是冰冷的金属,握在手里也不那么磕手。她高高举起簪子,不知道蛇的七寸在哪儿,而且蛇身这样裹着她她也没有时间去估算,因而对准眼前好下手的地方就狠狠把簪子插了进去。
这发簪比石头好使,受力的地方很尖小,巨蟒的皮肤纵使再硬也硬不过金属发簪,于是这一狠狠用力之下,发簪便深深地没入了巨蟒的皮肤里。巨蟒一吃痛,身体就拼命地缩绞。
叶宋身体快要承受不住,咬牙低吼着,一面从蛇身上打破了一个入口,便把发簪插到里面未取出,而是逆向行走一直往上,一扬臂就划出一道深口子来。她再往下划,直像破鱼肚一样把蛇腹都破开。
巨蟒终于受不住,一下就松了身体打算逃离开去。叶宋双手鲜血飞溅,这巨蟒逃不出这光滑的石坑,只要它还活着叶宋就随时有可能遭到反击,于是顺着蛇身一支簪子扎入它的三寸之地,伸进手指去掐掉了它的脊椎骨,巨蟒在地上抽搐不已,却动弹不得。她双目狠厉,再举起簪子扎入巨蟒的七寸之地。
当上面叫喊声连成一片时,叶宋就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石坑里,她身边躺着的那只巨蟒慢慢死去,她浑身血污显得狼狈极了。而这一整个过程,南习容是亲眼所见。
这个游戏并不有趣,而是震人心魂。
公主跑到南习容身边来往下一看,见叶宋还活着而她养了几年的宠物巨蟒却死掉了。而且叶宋还顺着蛇腹一寸寸摸去,摸到坚硬的部位便用簪子划开,里面是一只很饱满的蛇胆。她把蛇胆取了出来,拈在半空中审视了一会儿,随后当着公主的面儿放进自己的嘴里咽了下去。
蛇胆是补人的东西。她犹记得,出远门时苏静喜欢烤蛇肉来吃,也是苏静教她怎么取蛇胆。以前她是从来不吃这些东西的,连烤得香喷喷的蛇肉都不会吃。
石坑里还有零零碎碎的小蛇,但是大蛇死去之后,它们都乖乖在边缘匍匐着,不敢再对叶宋轻举妄动。
公主叫嚣着对南习容道:“皇兄,她杀了我的阿志,现在就杀了她给阿志报仇!”
南习容没有回答。公主便擅自做主地去招来宫里侍卫,命令他们下去把叶宋的头砍下来。却被南习容喝止:“全部都退下!”
“皇兄!”公主带着哭腔,死活不依,眼睁睁看着南习容跳下坑去,又把叶宋拎了出来。公主当即抽出侍卫的一把佩刀就朝叶宋刺来。
结果南习容轻松闪身一让,公主踉跄,若不是他及时伸手拉一把,只怕公主也会跌进那坑里去,她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南习容打掉了她手里的刀,道:“闹够了就回去!”
“没有闹够,我的阿志怎么办,我要她血债血偿!”公主恨恨地盯着叶宋。
叶宋血垢下的一张脸,微微露出了闲适的表情,好似很有闲心听南习容兄妹接下来的争吵。南习容道:“是你让朕把她丢进去的,那么谁生谁死后果都得你自己承担。”
公主望着他说得云淡风轻的样子,便问:“你一开始就知道这女人一定会杀死阿志对不对?”
南习容没再回答,径直拎着叶宋就往回走。回到殿里,他把叶宋一把扔在了地上,笑眯眯地敛袍蹲下,仿佛方才的凶险根本不存在一样,而一切又都雨过天晴,道:“方才那场厮杀,痛快吗?要不要朕再找找别的更痛快的方式给你?”
更痛快的方式……那就是继续方才没完的。叶宋带血的额头突然蹭起,用力地往南习容的头上磕去。南习容身体往后仰了仰,那一磕磕得他头晕眼花,感觉脑仁儿都似乎在跟着一起颤动。来不及发怒,叶宋又挥舞起手里的发簪,堪堪往南习容的脸上扫过。
南习容侧脸一躲,那发簪的末梢便划进了南习容的头发里,将里面的一根细微的线倏地挑断。
嘣地一下线断了,南习容半边脸上一凉,那枚半面面具就这样松脱了去。南习容似乎很紧张,立刻伸手去扶自己的面具,而叶宋趁此时机又扑了上去,把他往死里揍。
面具从手里脱落,被扔出一些距离,孤独地躺着地面上,泛着冷金色的光泽。南习容勃然大怒,他若是想杀了叶宋,易如反掌的事情,一个翻身就把叶宋掐在了下面。
他长长浓密的头发从脸颊两侧落了下来,遮住了大部分脸上的表情,但脸上流露出来的凶光却是十分狰狞。
他一面扼住叶宋一面从她手上夺过那支发簪,脸几乎贴上她的,让她看得更加清楚。叶宋张了张口,没出声却先笑了起来。
南习容很敏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