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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奔着,突然有一个人影从田埂中钻了出来,抓紧手里做的粗糙石矛就朝车上的戴冠少年给狠狠投射了出去。
舒齐虽然被夫差宠爱,但是并不是把他教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他听到耳后有物呼呼作响,他连忙一趴一支石矛擦着他的背就嗖的一声直直j□j了黄土的路面上。
舒齐哪里受过这个?当即大怒“停车!给我抓!”
他看到田埂里那个正打算逃离的人影,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他的背上是弓,腿上正绑着一只箭袋。
家臣们听命下车去追。
舒齐径直从腿上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羽箭,登上车轼,弓弦被拉满,箭镞直直指着那个逃奔的方向。
那名奔跑的是一名披头散发的男人,他赤*裸出来的身躯上刺着暗青色的纹身。那是一般的野人装扮。
“嗖——!”一支羽箭直直飞过田埂间追跑的人的头顶,刺在那人面前。
羽箭大力的贯穿进地面,箭尾的白羽还在微微颤动。
那人见到自己面前的那只羽箭,干脆就止了步子。后面追上的家臣武士立刻就把他给扭绑了起来。
舒齐脸上没有半点的气急败坏,甚至是带了一点悠闲的靠在车轼上,看着武士将那人五花大绑的捆了推搡到自己马车面前。
舒齐随意打量了一下那人,唤过一名武士,低头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贵人是不能直接和身份卑微之人说话,不然就是自贱了身份。
“公子问你,为甚要行刺。”武士大步走到那人的面前问道。
那男人的肌肤黝黑,头发被石头割的参差不齐。这幅样子和阡陌里最常见的野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公子无故纵马踏田,伤了我家兄长。我是来替我家兄长报仇的!”那人这番话说的理直气壮。
立刻有武士一巴掌就打在他脸上。那一巴掌打的极重,那人一口血吐了出来,血里还有一颗黄牙。
“咄!竟然敢对公子无礼!”
舒齐听见这话笑了,他再在传话的武士耳畔说了几句。
“公子问,你家阿兄眼下如何了。”
那人听了武士问的话,原先挨了武士的打都能高高仰着头的男人顿时哭了起来,“我家兄长……我家兄长……他腿瘸了,不能下田了……就连阿嫂都走了。留下几个稚子,这日子要怎么办……”
男人的哭声里带着浓厚的鼻音,舒齐不知道怎么听着想笑,但是他很快就绷住了。他靠着车轼对家臣说道,“这人是个壮士,问他愿不愿意到我宫中来,我正好缺一名勇武之人。他的兄长也可以一直得到米粟。”
家臣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和那人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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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宫中,夫差看着面前须发皆白的伍子胥,当真心中有几分的不爽。当年他能继太子波之后做上太子,是有伍子胥的几分力气。可是等到他做了吴王,已经有了自己的主张,不能事事都听伍子胥的,不然到底是伍子胥是吴王,还是他是吴王。
“相国是想让不谷将太子召回来?”夫差问道。他到底还是给了这个老臣几分面子,在伍子胥面前用的是更加自谦的自称。
“是,太子乃是储君,储君不在国都,常年在外。恐怕会引起非议。”伍子胥一把年纪了,须发白的都快和冬雪一比了。
夫差听着伍子胥的话,手指屈起来一下一下轻轻的叩打在玉几上。
第104章回都
舒齐喜欢田猎;说起来还有夫差的一份功劳在里面。舒齐小时候就跟着母亲跟随在君父身边一起去田猎;再加上田猎也有锻炼军事的意思。舒齐年纪小小就冠礼成人;出宫居住,在他自己的宫邸里;差不多是没有几个能管的住他。再加上没事做,一声青春少年的精力没办法从美色上得到发泄,他就直冲冲的去田猎了。
那名刺杀他的野人,被武士和家臣抓住就没想过要活。结果那个在村人口中暴虐不堪的公子舒齐不但是让他到宫邸中来做守卫的武士;就是家中残疾的兄长侄子也一并被接到姑苏城中居住。每月还有可观的米粟可以领。
野人,在野之人。地位是完全没法和居住在城邑里的国人相提并论。这一下那个人也没想到会因祸得福。
不过还是有家臣想不通,“公子,何必如此;”
野人而已,不小心被贵族砍了杀了那又怎么样?和捏死一只小虫没区别。
“能替兄长报仇,不惜冒犯贵人。这份勇气委实可嘉。”舒齐登上车轼脸上淡淡的,“千金易得,勇士难求。留下他吧。”
那名野人被带到舒齐在姑苏的宫邸之后,先是好好的洗浴了一番。吴国水泽丰富,但是野人们身上总是要多出那么几个虫子的。刷洗干净之后衣服穿戴得体,又让他看了安顿好了的兄长侄子,才去见舒齐。
这个男子被竖仆领着到堂下的庭中。因为身份卑微,也并不是士,是没有资格上堂的。
“你村里还有哪几个被伤了的,一并报上来吧。”传话的家臣说道。
那人毫不客气一口气的报出好几个名字,家臣令人记在木简上后。有人会去看那几个人,送些粟米财物啥的。家老站在堂上,看着那个男子披头散发的样子心中鄙夷的轻哼一声。也觉得公子实在是给自己找事。
冒犯公子意图行刺,真的追求起来,恐怕这一家人要落个族灭的下场。但是家老觉得这家人活该。
在城郊外被农人围堵的事情,家老也从儿子那里知道了。看着那车马也知道是贵人,还拿着钉耙围上去,又惊了马,要是国君怪罪追究起来,谁也扛不住。那几个农人个个都是要死的,来敢来寻事!
舒齐在堂上居高临下看着那个脸上没有半点谦卑神色的男人,他转头在传话的家臣耳边低语了几句。
“公子问你,你叫甚么。”家臣有些不情愿的对那个男人说道。
“我叫种。”男人答道。
种子是农人们赖以生存的,这个男人叫这个名,倒是符合身份。
“公子说了,你在宫邸之中担任护卫之职。”家臣正眼都不看那个种,要不是要给公子传话,他早就让人把这粗鄙不堪的野人给叉下去了。
家臣在那里等着这个男人给公子说些感恩戴德的话,毕竟一介野人大胆到竟然敢刺杀公子的地步上,不但没有被杀还能进了大吴城,怎么着都要说几句好听的话吧?
而种也真的开口了,“公子出身高贵,好话想来是听了不少。我再说也是无用。我只说公子身边贤人太少,公子莫要被田猎玩乐耽误了。”种原本还想加一条妇人,但是他进来的时候随便瞧见那些侍女一眼,头上就跟挨了一棍子一样。那些他看到的侍女非老即丑,就连他这个野人都不太能看下去。
家臣听见这话立刻就变了脸色,说公子身边没有贤人,那岂不是说他们这些家臣都是昏庸无能的吗!
舒齐听了脸上原本的微笑都渐渐的淡了下去,他的家臣基本上都是夫差从大夫的庶子中挑选出来的。庶子中不是没有能人,但是要说多有才那也是不一定的。
一旁的家臣觑着舒齐的脸色,小声说道,“公子,这野人……”话语未尽,但是这没说完的话里都透着一股子血腥气。
舒齐摇了摇头,杀什么呢,一句话而已,要是连句话都受不了。那可真是不行了。
“此人竟然有那份胆量,想来也该有几分勇武,就留下他吧。”
诸侯国间诸侯和公子喜欢田猎的不在少数。舒齐的作为在那几个卿大夫和公子眼里也算不了什么。
不过舒齐这几日是真的老实了几天,不过有些焦躁不安的时候,舒齐跑到吴宫里去见母亲了。
舒齐自从搬出吴宫有自己的宫室之后,少了父母的管束,自然是野了的。但是再野他也是不能野出天去。例如他宫邸里那些又老又丑的侍女,都是母亲吩咐家老采选来的。别的公子是坐拥美人,他是看那些侍女一眼,彻底就只能在别的地方发挥精力了。
夷光在宫室里换了新做的凤鸟花卉袍子,这件袍子是按照楚国贵族的风尚做的,衣领开的特别低,露出里面交叠的几层衣领,最里面的那件的衣领是条纹式样,听说是楚国贵族里最受欢迎的。
手边是一只青铜凤虎尊,金黄色的青铜虎呲牙咆哮露出一口的锋利牙齿,铜虎的上方踩着一只凤鸟。凤鸟展翅欲飞的姿态栩栩如生。
楚人崇凤,青铜器和漆器上多有凤鸟。吴国在青铜剑上的造诣是那些诸侯国难以匹敌的,但是在漆器还有青铜器皿上就难免逊色一点了。
这些恐怕都不是吴国做出来的。
她手边放置着一张木几,舒齐就坐在她下首的位置。
夷光瞟了儿子一眼,默不作声的扭过头去,看都那边放置的一张蛟龙漆屏。漆屏是红黑两色相互交杂,宫室中的灯光落在上面极其的柔和。
“你这几日是真的没有去田猎了?”夷光面前的青铜磐里正放着一些新鲜的瓜果,她随意拿起一块切好的甜瓜。甜瓜的汁液粘在手上,气味芳香怡人。
“是,我这几日没有去田猎了。”舒齐老老实实的答道。
“那么那些伤者呢?”夷光听到的是这臭小子被农人拿着钉耙给围了,然后吵扰中不知道哪个气不过操起钉耙就打了过去,结果一下子打在马上,惊了马,马狂奔起来当场就有踩伤人的。
当时她听到消息,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儿子会不会受伤,马发狂起来可是不认主的。当知道儿子没有事情,但是却踩伤了几个人,而且有那么两三个完全是因为在路上走没来得及躲开就受了无妄之灾。她那会一口气就被哽的差点缓不过来。
这臭小子就怎么成了那副德行!
“我记得你说过,你要比公子姑蔑公子地更好。你的确是比他们更好了。”夷光将手里没动一口的甜瓜丢到一旁,自己拿过帕子细细的将手擦拭干净。夷光一边说一边笑,但是话里却是嘲讽意味浓厚的。
她不管别的公子别的贵族怎么样,她也管不着。但是自家孩子这么糟蹋人命,等到真长大了那还得了!夫差她是不指望了,哪里有才教训过孩子,回头就送孩子几匹好马的,根本就是在变相鼓励闯祸好不好。
“母氏。”舒齐听见母亲这话里有责问的意味,连忙就替自己辩解,“君父不让我入军中……”
“不然你入军中你就去求!”夷光暴躁起来,手指一下子就扣紧了那只青铜尊。“要是你君父不肯,就说想要在他身边学习政事。晚了不能出宫住在母氏这里就是。要是怕君父不答应,母氏还在。”
这个枕边风她吹的通,而且就凭着夫差喜欢舒齐,也不可能一直叫他无所事事下去。
舒齐被夷光说了那么一通,整个人都焉头搭脑的。不过他还是想不大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因为这个大发脾气。
不过母亲这么说,他即使是想不通也要答应下来。
看着儿子答应下来,夷光舒了一口气,然后她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青春期性意识萌芽神马的……
舒齐也快十五岁了,也到了对女人有兴趣的时候。要不要问问夫差呢?
这个想法一在脑子里蹦出来立刻就被她一扫把扫到角落里去了。和夫差说,夫差肯定会选出几个貌美年长一些的少女给送到舒齐那里去。不是一个是几个!直接用活教科书来给孩子科普了。
那还得了!
可是她自己来给孩子说那些事……夷光只觉得脑袋痛。
似乎有些拉不下脸……
还是回头叫人找出那方面的书简给孩子送去算了。夷光想了一会就这么决定了。
“饿了吗?”从进来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夷光是知道他现在的大胃口的。要吃肉不说,又吃的很多经不得饿。
舒齐见到母亲的气似乎是消了,立刻就回道“我饿了好久了。”
夷光闻言立刻就叫人抬上膳食来。
生气归生气,她也舍不得因为生气把儿子给饿坏了。
晚间夫差是照常在夷光这里留宿,夷光在床笫间就把想要舒齐入军中的话给委婉提了一下。
她知道夫差这个性子,和他撒泼要儿子进军中,恐怕他原来想要这么做都能给折腾的砸了。
“舒齐么?”夫差抓住她的手贴在胸口,“寡人也想他在军中,可是他年纪还是有些小。真叫他吃苦,寡人也有些不忍。”
“这孩子没事做就喜欢到处闯祸,也不是个办法。”夷光枕在他的肩上说道。今日夫差喝了鹿血,刚才那一番折腾,他是说话都有些费力气了。
“闯祸?闯甚么祸?”夫差干脆就把娇软的躯体整个的抱到怀里。
“那些事情,还比不上那些卿大夫的家臣弄出的多呢。”那些卿大夫留在封地里的家臣,收赋税的时候,什么坏事没干过,夫差觉得舒齐干的那些都不比上。夫差抱着她翻过身,在她汗湿的发间嗅了一下,“不过舒齐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