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听儿子自告奋勇的来搀和后宫女子这件事情,吓了一大跳。顿时后悔怎么自己多嘴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你给我乖一点。”夷光故作生气瞪了儿子一眼,“好好读书,别想这个,那些女子不是你该管的事。”
舒齐笑嘻嘻的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可真的没有把母亲的话听到心里去。
在吴宫中,真正能够相依为命的,可就只有母氏。要是他都不维护她,谁还会来呢?
夫差召那些个女子来,也真的是看一下,年少的美人们就算没有十分的美貌,但是凭借着年少的容貌和生气总是能让夫差乐呵那么一会的。但是乐呵过后,想起自己对夷光的诺言来,原本的那些乐呵就变得稍微有些心虚。
不过晚上还是去了夷光那里,夷光那里不冷不淡的,和平日里没太大的区别。夫差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几日那些平伏部落的军情被送到夫差的案头,无一例外都是胜。
夫差对于那些征发部落的胜利并没有太大的喜悦,要是连个部落都不能平息,那还怎么能进一步重用。消息送来的时候舒齐正在旁边看书。
他听着放下了手中的竹简,竹简放在漆案上的声响,让夫差转过头来,“怎么了?”
“君父,将领大胜,应该如何奖赏呢?”舒齐对夫差笑道。得了胜,多少都是要给一些赏赐,算是国君对将领的表彰之意。那些将领大多是大夫国人出身,是该给些什么的。
夫差见着舒齐看着自己,他笑道,“如何赏,你觉得呢?”
舒齐垂头想了一会,“将领征战辛苦,理所应当好好赏赐一番才是,最好是将领们缺的。”说着他又似是苦恼了一会,“可是我不知道。”
男人战事之后喜欢什么,夫差是要比舒齐这么一个少年清楚明白的多。战事漫长寂寞,结束之后总是要用女子来舒缓的。
夫差并不吝啬那几个美人,他点点头。
不久之后,吴宫之中又是一批美人被送了出去。送出去的东夷女子是觉得无所谓,毕竟在吴宫和在那些吴国贵族那里是没多大的区别,左右不过是给人取乐的罢了。越女们知道了之后是脸色坏了。但是夫差是不搞送出去还去见最后一面,给那些少女陈情哭泣求出的机会。而且送进来的那些越女说句难听的和奴女也没多大的区别。
夷光是不知道舒齐在夫差那里说了什么,但是知道那些送礼的越女被送走的消息,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对那些女子还没有多大的兴趣,至少没有置之死地才解恨。眼下她还有一场比夫差重要的多的事情。
舒齐要冠礼了。周礼二十行冠礼,但是贵族大多不遵守。尤其各家嫡长子多得是提早冠礼成人的例子。
夫差喜欢舒齐,也给了这个待遇。尽管是让很多人看不舒服,夫差也还是那么做了。
冠礼那天天气很好,男子冠礼,夷光没办法出席,只好坐在宫室里等着。寺人召是拦下报信的活计,自己守在宫室门口,让小寺人来来回回的去看,然后得了消息自己就亲自报到夷光面前。
周礼等级森严,就算是冠礼,天子和公侯伯子男各诸侯的又是不一样。但是周室衰微,各国早就按照天子等级的礼仪行事。公子的冠礼自然也是按照王子的来办。
夫差亲自将一顶冠戴在舒齐的头上,给他将发簪穿过发冠稳稳的戴好,接着将冠缨给系在下颌下。
赞者唱起祝词,舒齐戴冠听着祝词。
他此刻服爵弁着玄衣纁裳,缁带,韎鞈等物一应俱全。
夷光在宫室中等得心慌慌,这孩子冠礼之后就等搬出吴宫有自己的府邸了。也不知道那些委质于他的那些家臣和士人到底可靠不可靠。
做母亲的那真的是要操一辈子的心。
过了好一会,夷光眼瞅着这外头的日头都要落下去了,结果寺人召跑了回来,对她说道,“侧夫人,公子回来了!”
夷光欣喜的笑起来,起身去接儿子。
又是一名公子冠礼礼成,府邸空虚。需要有士人委质于这位公子做他的家臣。这下又是一片小热闹了。
齐吴两国边境处水流并不是非常的畅通,因此夫差想要连通那些水路,以求达到和齐国相争的目的。
那些来服徭役的役夫大多数是上半身裸*露着,干活干的热火朝天。太子友在工地上耳边的开凿之声不绝于耳。如今齐国和吴国相争之势已经不能再装作看不见。诸侯之间没有霸主,搞得连小小的曹国都起了争霸之心。
齐国是东方的大国,虽然已经没有齐桓公当年称霸的景象,姜姓公室也渐渐的没落了下去。但还是吴国北上的一道屏障,就像秦国东进,必须要和晋国相争一样。
太子看着那些正在干活的役夫,眼睛里没有半点感情。
从姑苏来的太子家臣气喘吁吁地才下车,也顾不上好好休息整理衣冠一番,径自就朝工地去找太子了。
姑苏有家臣来,太子友就让家臣去见他。
家臣唠唠絮絮的将姑苏城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说到君夫人身体不适由季姜代理正室之权的时候,家臣觑着太子的眉头很明显的皱了起来。家臣立即就把叔姜产子的消息给说了出来,等到皱起的眉头平下去后,家臣才有些担心的说出了公子舒齐已经冠礼的消息。
但是预想中的怒火不同,他听到太子笑道,“舒齐么?那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跨年啦,大家新年快乐
第102章虎狼
监工一事其实并没有多少有趣的;更何况邗沟越修下去;对面的齐鲁两国就会越加紧张。虽然不敢抢先一步对吴国用兵白白送吴国一个开战的借口,但是齐鲁吴三国的边境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变化了。
太子友自从少年开始就在军中磨砺,那些变化虽然不明显甚至只是有些许的蛛丝马迹,但是也已经足够让他知晓齐鲁的担心了。
从工地回来;太子友见过了家臣,知晓了远在姑苏的太子宫室里的事后,就让家臣下去休息。从姑苏大吴城来到边境;想来是受了一番舟车劳顿之苦的。
太子友的面前放着一张羊皮;羊皮上绘制着吴国修邗沟这一带的山川水流地形。吴国多水,地势平坦,不管是车战还是水战;吴国都是占了优势。但是多年前吴王夫差对齐国海上一战战败,而且齐国国内正好遇上鲍氏弑君的事情。就在国内大乱的时候都能将吴国水师打败,齐国是真的不容小觑。
如今修建沟渠直通中原,意在和中原诸侯争霸,东方的齐国,也别想绕过。
太子友端坐在案前,好好的将那张羊皮给看了好一会。他看完之后,眼睛有些发酸,他闭上眼,手指在眼里那里稍微揉捏一下。
调兵的事情只能找封地在这附近的卿大夫。他这个太子的下军还在姑苏大吴城里,是不可能听他一声号令就从姑苏赶过来的。姑苏城的变化,他也渐渐的感受到了还有君父若有若无的疏离,对舒齐近乎是不讲理的宠溺。
提前这么早行冠礼,本来是太子才能享有的。如今被一个庶出公子给占了去,而且是不听任何劝谏的。太子友都要感叹一声这份爱子之情,恐怕是他都难以有的。至于母亲生病,太子友记得母亲齐姜一向身体不错,怎么突然就病了?而且家臣说这话时吞吞吐吐的样子,也该知道其中有隐情。或许是母亲惹怒了君父,以至于被罚闭门思过了吧。
他对现在现在夫差的脾气算是能摸到一些了。现在的夫差年纪五十有余,已经算是一位老者了。但是夫差的脾气并没有因为年纪大就变得平缓一些,最近更是有些喜怒无常的苗头,通常一句话就可能惹得他发怒。
太子友也因为那么一句话,被夫差觉得还欠缺历练,于是被派遣来监工。
想起那个和西施的面貌有几分神似的公子舒齐,太子友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也难为舒齐了,这些公子里眼下或许就是舒齐在君父身边呆的最久。
呆得久当然是因为君父溺爱他,但是这份溺爱说不定也会毁了他。
太子手里拿着一只笔刀,他的案上摆着一只木简,木简上写着这一次需要的人力等。太子友拿过来,手中的笔刀将这上面的墨字给削了。
北上中原争霸是好的,但是没必要将国力都扑在争霸上。楚国的灵王倒是一心扑在和晋国争霸上了,可是他下场可不太好。
太子友的眼眸微微眯起,眼里的光芒意味不明。手中的笔刀将竹简上的墨字削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妍丽女子的身姿,她有着齐国女子的窈窕,多了水一样的温婉更加没有秦国女子的彪悍,那些柔软的,似乎只要用手指轻轻将她一折,就能将她整个人给揉在怀里。
可惜他眼下并不能去感受她的柔软芳香,他必须要等。
**
吴楚两国的边境上自从打了那么一场大战,辎重全被白公给缴获了之后倒是渐渐的平静了下来。那一次吴军败的几乎是太过狼狈,也让吴国人看清楚了,虽然楚国在吴国人手里有过败绩,但也不是拔牙的老虎拿他们没奈何。
钟坚在宫邸中见过几拨的将领,最近粮食要熟了,吴楚边境上更是要格外提起精神。曾经吴楚两国的边境上,分别属于吴国和楚国的两个农女因为一棵桑树扭打起来,而后发展到两家互殴,楚人的脾气一向很大。结果是楚女的一家把吴女的那家杀个精光,然后两国也借着此事发起了战事。
钟坚并不怕和吴国有战事,但是并不希望自己的封地上真出这么一件事。
人见了一批又一批,除了秋季抢收,后还有之后的征粮,粮食入仓,还有抓许多野狸来捕鼠的事情。这件事情看起来繁琐书很小,但是他一定要管。万一不亲自过问,要是有战事了,军粮出了差错,他都不用被押解往郢都,自己就可以自裁了。
“这些都安排好了吗?”钟坚翻了翻那些仓库图,手边还堆起老高的竹简,那些竹简都是下面官吏呈送上来的去年的收支项。更有一堆的竹简就在他的身边,那是明年可能要用到的花销。
钟坚整个人几乎都要被堆得老高的竹简给埋了。室内一眼望去基本都是一堆一堆的竹简。亏得是那些家臣还有一席之地跪坐着,不然恐怕踮着脚站在那里了。
“都安排好了。”家臣答道。“只等秋收谷物入仓了。”
“嗯,善。”钟坚点了点头。只要秋季的谷物入仓,将那些捕杀老鼠的狸猫放养在周围也就差不多了。
钟坚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竹简,等到再抬起头来却发现家臣还跪坐在那里没有半点下去的意思。他皱起眉头来,“还有何事?”
“主。”家臣犹豫了一下,双手拢在袖中朝钟坚俯身拜了一下,“臣得知,有人给主采买了一批美人……”
钟坚中年无子,是家臣们的一块心病。无子的话,封地也会无人继承。这对他们这些家臣来说可不是好事。
“我知道了。”钟坚没有在此事上放多少精力,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又接着看手里的竹简。到秋收粮食入仓之前他都别想停下来了。
钟坚都这个样子了,家臣没有可能抓着他去睡女子好生下个子嗣来。
自然是有些无奈的出去了。
舒齐自从冠礼之后按道理是不继续居住在吴宫里,夫差给他选了一处地方修建宫邸,然后还有家臣的人选。家臣至少应该是士人,那些大夫的子嗣若是嫡子恐怕有不服的嫌疑,只能从大夫的庶子中挑选出色的。庶子不像嫡长子,他们并没有多少继承权,就算是将来父亲去世,嫡子继承爵位和封地之后,得到的也不多。毕竟家中财物绝大多数都是要留给嗣子来继承的,于是他们倒是成了夫差选择的对象。
夫差选来选去,选出几个,然后也不明说要他们委质于公子舒齐。只是让他们陪着公子读书打猎。那些人都不是蠢笨的,自然也知晓这其中的意思。
舒齐因为宫邸还没有建好,依旧住在母亲那里。但是夷光见着儿子也不比他小时候整日整日的见了。臭小子大了,心也野了。带着那几个大夫之子没事总是爱到树林子里钻,打猎去。有时候还会干出不小心踩踏了农田的事情,结果自然是被农人拿着钉耙给围了。这种事情几次是夫差给劈头盖脸的骂一顿,结果前脚骂完,后脚王寝那边的圉师来了:是奉了国君之命给公子舒齐送马的。
这么个搞法,本来就是中二期的孩子能听你的才怪!夷光一口鲜血看着儿子拿着夫差给的马带着一群少年继续在外头闯祸。然后被夫差骂完接着给东西抚慰。
她儿子到底要被教成个什么模式啊!
夷光差点发飙。但是她对着儿子一番骂,夫差倒是心痛了,拉着她说很什么严父慈母。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她是没法把夫差一脚给踹到角落里去,到了榻上自然是有她的法子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