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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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夷光-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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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光心里突然觉得好笑,她抬头用着她独有的带着一丝仲春里的凉意的嗓音道“俞。”回答的同时,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也抬了起来。她被这越宫养出了有着明眸善睐的好容貌,她也对这容貌有这一点点的自信。
  眸子里似有一湖的春水突然被一阵缓风吹开来,荡起层层的涟漪。而涟漪之上又似开出了一片姹紫嫣红。
  在柔软的春风中微微颤动,竟然让人忍不住伸出手前去触摸。
  夷光漂亮的嘴角勾起,眸光流转间,让范蠡想起了楚国的琉璃珠,那种几乎是剔透的珠子置在阳光下转动时透出的璀璨色彩。
  见到那个女子低头下去,眸子里最后透出的那点狡黠,他又想起了曾经在山野里对望过的狐狸。
  这女子是他怎么也想不透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这会才更新,对不住对不住

☆、心忧
  夷光将手里的一只箭投入几步开外的青铜壶中,青铜壶十分精美,看上去就不像是夷光和修明能用的,那只青铜黄字壶上两边有两只铜虎趴伏在壶上,壶身阳凸云纹,在壶颈上刻有几列的类似铭文的痕迹。
  “忧兮忧兮,我心忧矣。”修明望见夷光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笑嘻嘻的唱出一首歌。“良人兮何在?”她口里唱着,将一只去掉箭镞的箭朝着壶丢去。见着箭头落进了壶里她笑出来了。
  “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夷光听了她嘻嘻哈哈正欢乐的声音,冒出这么一句。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修明转过头来,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想不起这首诗歌出自何处,她看向那边的女胥。
  女胥八面不动,回答她道,“出自王风。乃是周天子东迁王都,周大夫所做。”
  “哦哦哦。”修明恍然大悟,她转头看向夷光“如今我们锦衣美食,还有什么好忧愁的?无愁也要强说愁,等到了真愁,恐怕都说不出来啦。”
  夷光看着修明那张明媚的脸,半饷之后自己露出个笑容来,继续转身继续投壶。
  她们这段时间学的不仅仅是宫礼和这些贵族间盛行的游戏,还有人给她们上另外一门功课。
  “吴王后宫中,君夫人乃是从齐国的公女齐姜,齐姜生太子友。其后宫佳人无数,其中多有他国的公女,宋子,鲁叔姬……”
  要听的都是那些最后筛选进来的那些少女,只是以夷光和修明打头坐在席上接受教导。
  修明并不笨,听到女胥说起吴王的后宫,就明白她们这些人恐怕不是留给自己国君享用,而是要送到吴国去。她倒也不惊讶更没有什么惊慌失措,本来越国就已经成了吴国的附庸。送几个美人过去又怎么样。
  至于离乡背井,修明对家乡没太大的依恋。回去能做什么呢,难道还要日日浣纱,换来那一点点粗糙的几乎可以磨破口腔的粗糙口粮?
  两年多的越宫生活已经让她身形窈窕丰盈,面如桃花秋水,一双手也脱去了几年劳作的影子,十指纤纤春葱。穿的是罗毂这等连君夫人都没上身的料子,脚上是丝履木屐,头上是明珠,口中吃的也是精细的鱼脍。除非是她是脑子坏了才放着好好的富贵不要,回家吃苦去。
  宫室中的少女多有惊诧的,但是毕竟也会经过了两年的调*教,一个个的都没把惊讶之情给明明白白放在脸上摆着。只是垂了头袖了手在那里听,听女胥说起吴王宫里那些后宫事务,个个都是垂首恭听。
  嫁一女而送滕,这是这会的习气。只将一名公女嫁到别国去是不合规矩,还会从公族中挑选出宗女作为滕女一同嫁过去。滕女和主妇是一个利益团体,当主妇无子,而作为她滕女的妹妹侄女若是有儿子,也可作为嗣子。
  而滕女们的地位也仅次于正妻,不可与日后的妾相提并论。
  因此每位诸侯的后宫规模就庞大的不得了,夷光听着女胥说起吴王后宫里那些从各个诸侯国里来的公女,就不禁头疼。
  那个后宫还真是公女云集,先不说来自老牌大国齐国的齐姜,就是作为晋国或者是齐国附庸的鲁国,身份也要比她们要好上几倍不止。
  夷光突然对吴王夫差的后宫生出畏惧心来,那么多的贵女,西施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从那堆贵女里脱颖而出的?
  女胥自然不可能将夫差的后宫一一点到,只是挑出那么几个比较有身份的君夫人和夫人来说。末了随意的提醒一句,越国的仲姒也在吴王宫中。
  越国经历大败之后,贵族的那些女儿们基本上就没了踪影,想来也该是被父兄当做平息吴王愤怒和讨好那袭吴国大臣的礼物送出去了。
  不然也不会到了美人计这一关,越国贵族里竟然挑选不出美人,要从乡野远离国都的地方选出少女慢慢调养调*教。
  少女们听完女胥的话,几乎都觉得自己的前途没有半点光亮。被送给吴宫也就算了,可是面对那么多出身高贵的公女,她们到底还是底气不足。
  女胥也不管少女们心里的忧愁,径自将要说的话都说完。就让她们离去。
  修明苦着个脸,走在夷光身边。其他少女不敢越过她们都低头袖手走在她们的身后。
  “夷光,这下我也想唱那句了。”修明苦哈哈的说道。
  “啊?”夷光想不起她到底要唱哪一句。
  “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修明道。
  回到宫室之后,修明将自己的衣物拖了来,一件比着一件的试穿,觉着要将里面的直裾长衣露出于结衣之外,又觉着要在外面再穿上一层纱单显得身子朦胧窈窕才好。
  夷光看着她在那里一个劲的折腾,不禁觉得奇怪,“你这是要干甚么?”
  “哎呀,郑旦这是想多给范大夫看看呢。”寺人甲抱着一个比较大的漆盒走进来笑嘻嘻的说道。
  “多舌。”修明让宫人给她围绕上那件结衣,将腰带上的比犀扣好后,径直坐在铜镜前,将寺人甲带来的的那个漆盒,漆盒很漂亮。黑底赤纹,打开后里头还有几只小盒子。那是女子梳妆用的妆奁盒。
  “反正日后都要到吴国去,还不如趁着眼下,让范大夫能多看我一眼就是一眼。见到大夫我快活呢,既然日后反正都要不顺心的,干嘛现在不快活。”修明从小漆盒里挖出香膏涂在头发上,手里持了马蹄形的梳子正在梳理。
  “夷光,时日不多,需及时行乐啊。”修明的眼睛从铜镜上移开,转身看向身后的夷光,她笑得无奈。
  “行乐当早,不然恐怕日后就没机会了。”
  夷光听了,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也没法说出能反驳修明的话出来。既然知道日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为什么不能及时行乐让自己高兴快活呢。
  她只觉的头疼,散了头发脱了结衣和拖在地上的直裾躺在矮榻上。
  这会她竟然有些羡慕起修明了。至少她还有个人可以想,她却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越想就越郁闷,夷光在榻上翻了一个身。柔软的寝衣盖在身上,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的舒适甚至有些许的烦躁。
  修明也知道行乐当早,知道在生下来的日子里尽可能的叫自己快活起来。
  而她满脑子的纠结以后纠结个什么劲儿,眼下过不好,难道到了吴宫一回顾发现自己依旧是个苦逼么?
  她侧卧在塌上,那边修明似乎是装扮好了心情正好还是怎的唱起歌来,少女的歌声柔软多情。
  夷光闭上眼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一个俊秀男子的颀长身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声“关关”用雅言唱出来活似就是鸟叫。那么一个俊秀青年发出这样的声响,委实有些好笑。
  她当然知道那名字为子固的青年对她的心思,一开始他就自己挑明了的。夷光甚至欣赏那份坦坦荡荡的“不坏好心”。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喜欢她,至少他的做法她并不反感。
  为什么不让自己快活呢?夷光在榻上继续翻了一个身,而这回她心中的烦躁渐渐的平伏下去。
  她还真的找不出不让自己快活的理由。吴国去还是不去,她没多少决定权。但是让自己快活,她还是能做到的。
  为什么不呢。当然要快活了。
  **
  勾践培养了这些从乡野之地挑选出来的少女两年多,如今也该知道成果如何了。那些少女往常如何被调*教,他并不亲自去看,只是会从范蠡那里得知。
  叫堂堂一国卿大夫去关注那些出身野人的女子,虽然说实在是有辱身份,但也没办法。倘若没有那种眼力,美人计又是九策中至关重要的一关,交给别人勾践不放心。
  “众女最为出色者有两人,一是西施,二是郑旦。”范蠡向勾践回道。
  上首位置的越王勾践身着君夫人亲自缝制出来的衣裳,头发披散在肩上,“如此。”西施和郑旦这两个称呼在他脑海没有激起任何的回忆。
  “既然这样就更不能放松了。”勾践说道,“那两女便是能识字的吧?”他当初提出要那些美人学字,后来范蠡说乐正提议从众女中挑选出聪慧伶俐的出来学,而且不能多,一多倒是显得居心叵测而且也有不敬仓颉的意味。
  因此勾践倒也依乐正的话,让人从里头挑选出聪慧的女子出来,只求精不求多。他原本也没对那些女子有太大的期望,还没想到真的给选出了两名。
  “不仅能识字,还能唱卫郑之声。”范蠡笑道,“甚至还能唱王风呢。”说到这里他想起那个双眸露出狡黠似狐一样眸光的少女。
  不可否认,她那似乎是作弄的抬头,让他楞了好久还没缓过神来。
  那样的女子,若是能让她陪伴在身侧,疲劳时她为自己添水歌唱。看着如花容颜听着动人歌声,的确是妙事一件。
  晚上美人怀温柔乡,他也绝不会拒之门外。
  “此事一定要谨慎,不可出差错。”勾践再三向范蠡强调。
  “臣一定不忘于心。”范蠡道。
  作者有话要说:  满地打滚卖萌啊~~~~~

☆、快活
  范蠡算是为了越王勾践忙的脚不沾地了,越国如今行计倪之策,先在国内大行商道。以求积累起强国所需的财物粮谷等物,而且还有要投吴王夫差所好令人在国中寻找能够建造宫殿的粗壮树木。
  同样那些在越宫中被细心□的少女,他也不敢放松一分。毕竟那些人都是要送到吴宫去,一个不好,就是棋差一招。
  越女中以挑选出来容色聪慧的两女为首,两女自然有自己居住的宫室。范蠡去的时候却只见到修明。修明此时盛装相迎,盈盈拜身行礼间已经很有几分样子,不再是两年多前那个生于乡野茫然不知礼节的村女了。要不是深知她的出身,还以为这是个出身上佳的女子。
  范蠡还礼之后,只看见修明一人,而夷光却不在。不禁心生疑惑看向修明。
  修明原本低着的头微微抬起来,正好看见他朝宫室内看。
  “西施已被乐正叫去了。”修明回答道。
  “嗯?”范蠡看她。
  修明浅笑一下回答道,“乐正遣人说担心西施将以前学的乐理都忘了。所以让她过去。”
  “原来如此。”范蠡心中颇有些失望,但脸上还是露出笑容来。
  在乐正所在的宫室里,夷光站在堂上看着钟坚正在调试那些尚未定音的青铜甬钟,她自己已经把童子的活揽过来,细白的手指按在腿上的那张五弦琴。那边每敲击一下铜钟,她就弹奏一下膝上的五弦琴。
  美人在廊上,钟坚工作起来也有些不能集中注意力。他一双手在石制的枹杖和石刀之间换来换去,这会他远不如平日的冷静,他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向廊上面飘去。
  廊上坐着的美貌女子正低首抚琴,那一头乌黑长发并不绾发髻,只是束在身后,长长的衣襟轻纱与罗毂整整齐齐的摆在她的席后,如同优雅的鱼尾一样展开。朦胧的纱衣罩着点缀着大多花朵绣纹的直裾后摆,夷光身上的这套直裾长度并不只到脚面,而是长长的拖在身后,外面穿广袖结衣,罗毂在身,腰系佩玉,端得富丽优雅。
  美人么,虽然有自己长相,但是也要靠金玉给装饰出来。不然乌头垢面身套麻袋,别人看了躲之不及,哪里还有的闲情逸致来看看乱发下的那张脸?
  夷光在廊上听得钟坚重复敲出同一个音调,觉得奇怪。她一边手中按弦一边抬头。看到钟坚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手里的枹杖反复的敲击着甬钟。
  夷光看着他那副样子好笑,出声提醒了一声“子固?”
  “哦哦。”钟坚应了一声,转身去敲另外的铜钟。结果童子一脸为难。
  “师傅,那些您都调过了。”童子出声提醒道。
  钟坚面上顿时有些讪讪的,他伸手在童子的头上敲了一记,“琴弦可都曾调好了?”
  童子头上莫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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