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妈妈于是又领命去外头寻了个手艺好的裁缝师傅来,书容让丁香一一举了画给那裁缝过目,问他能不能按照画面做出实物来,那裁缝师傅想来也是懂点风雅的,心想着这知府大人的家的姑娘怎不去画山画鸟画美人,偏偏画些狗啊熊啊兔的,实在是与古风不合,面上却是恭敬的俯身说着:“草民试着做做,应是可以的。”
书容喜,嘱咐他早些拿了成品来给她瞧。
院子里的小厮将那些狗狗和小熊抱进来的时候,叶赫那拉氏正在大门口看着下人将年礼装车,书容赶紧的挑了几个出来又命人速速把东西送到大门口去,要负责去各处的管事帮着捎给各处亲戚家的姊妹。
“这小狗小熊的,如此一来倒是可爱的很!”书容留下的几个小动物被书容齐齐的摆放在东墙边的长条案上,淳妈妈笑着用手指一一点了点。
书容坐在桌子旁尝着继母遣人送过来的梅花糕,说:“挑两个回去,给宝儿贝儿两位妹妹抱着玩吧。”奶娘淳妈妈的两个女儿如今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正是好玩的时候。
淳妈妈也没把书容当外人,便笑着谢了,挑了一个头戴红花的公主犬,一个抱着竹子的趴趴熊。丁香见了便笑嘻嘻的凑了过来,还没开口,书容便咯咯笑着说:“行,你也去挑一个,再给画容墨容各送一个去。”
丁香笑着应好。
墨容得了个白粉白粉的米菲兔,很是开心,小手儿在兔子身上四处捏啊捏的,叶赫那拉氏见了也是欢喜,画容却是碍着是书容给的东西,神情颇是不屑,说不过是挑剩下的才给了她们,不稀罕。丁香得了这话满心的不欢,回来就与书容说了,书容一脸的淡定:“不过是碍着姐妹名分,碍着额娘平日里对我也还算过得去才送过去的,至于她怎么想的,我不关心,你也不需放心上。”
淳妈妈在旁横丁香一眼,待丁香出了屋子,淳妈妈特意跟了出去,嗔她就会作怪,教育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心里得有个谱,惹主子们不和气的话,哪里是她们下人能说的,丁香听了捣蒜般的点着头。
朝廷的赈灾款辗转到廉正手里的时候冬天已是过了大半,廉正募捐到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赈灾银倒也算来得及时。先前募捐过的人家,近段纷纷遣家里管事的来问功德碑的事情,什么时候立碑,大概立在哪儿,最最关注的便是,这碑上刻名是按的什么标准,捐银少的人家会不会上不了号,一时间府衙的内堂又是热闹不已。
募捐的人不少,按常理不是个个都能上号的,只能是选取数额稍大点的,将家主姓名刻上去,但是户房经承李曦考虑到日后有个什么天灾人祸,灾民需要大众的支持,便劝说廉正不要拘泥于常理,多立几块碑也是可以的,廉正觉得有理,便依了,吩咐工房经承好生办理此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府衙的赈灾事宜进行的如火如荼,廉正每天辛辛苦苦却是毫无怨言。
廉正体恤百姓,号召治下乡绅救济灾民的善举被送年礼的管事告知到了直隶舅老爷那里,舅老爷撅着短短的胡茬语重心长的说:“拉他上仕途,倒也不是白费心思,只可惜了我那妹子,没得好福分看到这些!”遂又赶着起草一份折子,向康熙爷禀了妹夫之事,康熙见廉正如此爱民,又深受宝庆汉人爱戴,心里颇是欣慰,感叹若大清朝的每一个官员都能如此爱民如子,这大清的根基也就不愁站不稳了。
叶赫那拉氏在清点直隶送来的回礼时接过管事递来的一封信,说是直隶舅老爷写给四爷的,便好生收好,待廉正从衙门回来后拿了来给廉正看,廉正阅罢心情很好,叶赫那拉氏因不识字,在旁瞅了信笺半天,却不知道信中说了些什么好事,只得问丈夫,廉正说:“大哥将我诏令宝庆府内官宦乡绅救济灾民的事禀了圣上,圣上很满意,夸赞了我,大哥说没准三年任满后圣上会升我的职位。”
对于仕途中人,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了,叶赫那拉氏赶紧的万福给丈夫道喜,廉正心情好,扶了她的手极是温柔的说这些日子辛苦她了。看着廉正眼里从未有过的脉脉情意,叶赫那拉氏差点没哭出来,她知道,这么些年,丈夫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书容的额娘,自己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妻子而已。
廉正眼里的情意在看到叶赫那拉氏那水汪汪的眼睛时越发的浓烈,揽了叶赫那拉氏的腰将她抱在怀里,这么些年的夫妻,也实在委屈了她,当晚廉正宿在这里,极尽温柔。
因书容给表姊妹们备了礼,所以这次直隶与京城随过来的东西更多,书容领着淳妈妈和丁香并另几个小厮小丫头从叶赫那拉氏那里把东西搬走时,画容嫉妒不已,却又装出一副有什么了不起不稀罕的样子,看得书容想笑又不好笑,谢过叶赫那拉氏后便走了。
叶赫那拉氏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抱了女儿过来开解道:“书容额娘出身京城名门,赫舍里家那是大清的国戚,你舅舅家算什么?最大的官职,也不过一五品奉天府治中,咱们比不得,与她较劲,不是自寻苦恼么?听额娘的话,日后不要生她的闷气,闷坏了自己可不划算。”
画容偏不甘心,说没什么了不起,等将来她去选秀了,把自家舅舅也变成国戚,听得叶赫那拉氏花容失色,命她日后不可再有如此心思,说宫里的女人不是那么好做的,画容撇撇嘴,不再吭声。
年关将近的那几日,奉天参领府和叶赫那拉氏娘家的回礼才到,这下画容开心了,这次自己的礼物该比书容多吧,遂屁颠屁颠的跟在额娘的身后,看着管事领着小厮们将东西一件件抱进来,回禀说哪样哪样是谁谁谁给谁谁谁的。画容起初兴致勃勃格外兴奋,可听到后头气却不打一处来,参领府给书容的礼重一点还有个由头,怎么自家娘舅也给那书容备了回礼?还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这么算来,书容得的还是比她多!不要再听下去了,画容呜呜呜呜的哭着出了上房。
除夕那日,府里一派喜气,灯笼满院子的挂着,对子各大门上贴着,正黄的旗子高高立在府门口。大厨房从清晨开始便在准备晚上的年夜饭,福里香气四溢。下人们除领了腊月的工钱,还额外领了奖银,个个欢欢喜喜。
书容闲来无事,赖在自己院子的小厨房里向淳妈妈学做萨其马,不过淳妈妈不让她插手,只许她打了鸡蛋和了白面,后头的便都只许在旁观望着,书容觉得无聊,看着看着便出了小厨房,到外头散步去了,而散着散着便不小心散到了画容的跟前。
画容最近从汉家小孩那里得了个新玩意。宝庆这里平常百姓家的孩子每到了冬天便会踩一种叫赶脚的工具,类似于高跷,却又没有高跷那么高那么难,做工很简单,选两根较结实的木头,手能握住那般大小即可,截取一米到一米五左右长,在木头底部离地面十厘米左右的地方水平嵌入一块结实的小木块,再斜支一根小木形成个小三角形以提升支撑力度,小孩子两脚就踩在水平嵌入的木块上,大雪的日子或下雨的日子不想弄湿鞋便有孩子踩了这赶脚走动。
画容才得没几天,新鲜劲正浓,如今正有好几个丫头围着她,协助她练习踩赶脚,书容起初不知道画容在干嘛,便细细瞧着,只见两个粗壮的丫头在后头撑着她的背,前头两个丫头各使劲的扶着一根赶脚,而满脸红通通的画容则是憋足了劲儿欲踩上去,踩是很快就踩上去了,只是那赶脚也颤巍巍的斜出了六十度,画容偏还一个劲的说走走走,可怜了前头那两个丫头,使劲抬起赶脚慢慢往前挪,才挪出半步,画容便在上头啊啊啊的尖叫着,惨兮兮的摔了下来。
书容忍着笑看了这出好戏,想着这比待在小厨房看淳妈妈做萨其马倒是有趣多了。
摔了个满身雪沫子的画容,趟在地上瞟见了书容,赶紧扯了身边丫头的袖子蹦了起来,那丫头忽然被画容这么一扯,差点没步了画容后尘摔下去。
画容拍拍手上的雪沫子,脸上又是羞又是傲的,说:“没瞧见过人摔跤么?你还被我瞧见过!”
书容想着自己方才看她出糗看得甚欢,也着实是不该,如今画容这么不爽,书容便只道了句‘那便是扯平了’后转了身折回去。
6少年玉堂,才貌双全
今日虽是除夕,廉正却依旧在府衙里待到了很晚,召集八房的人总结上一年又展望下一年后天已黑,回到上房,廉正便躺到睡椅上闭目养神,叶赫那拉氏见了丈夫这样,心疼极了,取来毛毯给丈夫盖了,又亲自把炭火拨旺,命丫头仆妇都退出去,只自己一人在旁守着,有管事的婆子来回事,都只在旁边的耳房里细细的说。
廉正一觉醒来,已近子时,孩子们都在叶赫那拉氏的带领下坚持到现在,廉正忙笑着起了身,与家人坐到了一起。
大家开开心心的说着话,廉正欢欢喜喜的给孩子们发了事先备好的压岁红包。很快就到子时,一到子时,稍富庶点的人家便会放烟花放鞭炮。早有爱这些玩意儿的小厮捧着烟花支着炮仗站在院子里,只等廉正一句话,便点燃导火。
廉正遂笑着牵了叶赫那拉氏的手,领着孩子们往院子走去,叶赫那拉氏温柔的对廉正道:“爷,过年了。”
廉正笑着颔首,命院子里的小厮点火,小厮们得了令,一声好嘞后院子里光影辉煌,炮声噼啪,大家互相拜年互道新岁好。书容站在崇孝身旁,仰首看满天的烟花,心里忽然间五味陈杂,究其原因,却是说不得,说不得。
壬午年的初一,廉正夫妻忙着应酬前来府里拜年的衙门八房,以及宝庆当地的官宦乡绅,书容兄弟姊妹则跟着与众人一一见面行礼,在领了一大堆的红包之后,书容画容墨容纷纷退下,崇孝崇礼留下陪客。
淳妈妈的两个女儿宝儿贝儿今日也进了府,一大早的淳妈妈就领了他们去给廉正夫妻磕头拜年,如今两个小娃娃正在书容的屋子里,边啃着萨其马边烤着火。
书容不是头一次见宝儿贝儿,两个丫头却依旧生疏的慌,坐在书容对面,不闹不动的,只时不时的拿眼睛望望书容,大抵是淳妈妈教她们,在主子面前得规规矩矩的。
书容便命丁香把自己事先封好的小红包拿来给宝儿贝儿,淳妈妈听了忙笑着说不用,说四奶奶和四爷都给了的,书容笑道:“那是阿玛额娘的心意,我与两个妹妹都是吃妈妈的奶水长大的,过这大节,给两个妹妹封个红包那是情理。”书容说着把红包送到宝儿贝儿外衣的兜里,又冲她们笑笑,淳妈妈笑着要两个女儿起身给书容磕头,宝儿立马就拉了正低头翻兜儿的贝儿起身,又跪到了地上给书容磕头。
廉正的年假只几日,应酬得差不多时便也到了回衙门处理公务的时候。去年末,衙门八房吸取旱灾致使秋收惨淡的教训,拟决定今年在治下各州县修建大型蓄水库,储水浇灌的同时还可在多雨季节缓解境内资水与巫水的排遣压力,另外挖掘水库需要大量劳动力,可减少无以为业的人数,为街上流离失所的人谋个生计,水库还能养鱼,一定程度上能拉动宝庆府的经济增长。
于是今年一回到府衙,廉正便把修建储水库的事提上议程。另外因府衙内数名典吏另谋了好差事辞了职,廉正需要补齐人手,见之前在昭陵书院帮忙的几个书生还不错,便与昭陵书院院长打了个招呼,说府衙可以接受数名优秀学子来府衙做事,每日每人只需一个时辰,每月补贴按典吏工资四分之一给。得了消息后便有好些昭陵书院的书生前来应聘,吏房负责考核,选取了八人,又给八人排了班。
修建储水库的事虽说是利民得很,可是执行起来却有两大难题,第一是地块难以解决,工房经承领着手下的人实地考察后,将选址在图上给廉正指了,说大多都是地主家的地,少数农户所有的还好解决,其他地方划一块补偿过去就行,只地主家的地,面积大,不论是买还是调换,都是不容易的,且当地地主大多是汉人,听不听府衙号令也是个问题。第二便是资金问题,工程项目,免不了伤财,这么大资金,府衙户房是拿不出的,得请总督大人奏请朝廷拨款,而朝廷是否愿意拨款也是个问题,若是答应拨款,其他府衙定然也会效仿,如此便是挑战国库,这么一算,指望朝廷拨款实在不明智。
于是这两个苦恼的问题又开始烦扰着廉正,整日的与八房经承商讨对策,却连李曦都觉得这事很难办。倒是有日,昭陵书院来执勤的一名唤作周玉堂的书生,见了愁眉不展的知府大人便问了句,廉正瞅着这相貌堂堂的汉家学子,平日里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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