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你老娘个屁,都说了几次了,别去找她。我想想办法!”方脸汉大吼一声,开始了思考。
只过了一小会儿,那圆脸汉就等不了了,他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银制匕首,对准无瑕的脸,大声叫嚷道:“要不这样吧,我把我这里这个的脸划花了,这样,她就不是美人了。那就只有你那边一个是美人了,这样一来,你那边的女人,就是公主了。”
“你给我闭嘴!否则老子把你的命根子砍下来当下酒菜!”方脸汉用床单裹住了林黛玉,扛在肩上。他踢倒屏风,走到了圆脸汉面前,训斥道,“你做事什么时候可以用用脑子!?嗯!?你老是这样,刀姑娘会瞧不起咱们的!”
“该死的,刀姑娘原本就瞧不起咱们,根本不是因为我没有脑子才瞧不起咱们的!”圆脸汉不服气,争辩道。
“你这个浑蛋,不许顶嘴!”方脸汉把林黛玉交给圆脸汉扛着,自己返回到床边,把床幔扯下来,裹住无瑕,然后扛在肩上,命令道:“快跟我走,别在这里磨蹭了。”
“该死的!”圆脸汉骂了几句百夷话,又往地上吐了口浓痰,跟着方脸汉,走出了林黛玉的闺房。走了一段,他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方脸汉也被这个问题给问蒙了,想了会儿,才说道:“还记得上次在城东发现的那座破道观吗?我看那一定是座荒弃的道观,咱们住在里面,保管没人会发现。等……等到夜里,那骚货来了,自然就能搞清楚她们俩谁是公主了。”
“咦?那……那只小狐狸精也要来吗?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圆脸汉兴奋异常,但转而又忧虑起来,“我们俩都去道观了,谁去通知小狐狸呢?”
“这个,我自有办法。”方脸汉仰天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飞来一只信鸽。他撕了无瑕身上一片布下来,咬破手指,用血写了歪歪扭扭的“城东观”三个字,把布捆在信鸽腿上,然后将它放飞。
鸽子,带着血书的信息,往秦淮河畔飞去。
十六 报信
“胡兄,您提拔愚弟为千户,恐怕……”杨冲本想说“恐怕小弟无法胜任”,转而一想,若是如此一说,胡古月定要问他缘由。杨冲到时只好将自己得了“失忆症”一事和盘托出。他担心胡古月因此嫌弃他丧失了利用价值,便要排除出锦衣卫队伍。
而胡古月刚才又言明了他杨冲是“身负密职”的——是“密职”!而且还是“世袭罔替”!也就是说,杨冲本应该知道什么秘密,背负着某个重要的职责。却由于殷小君的穿越附身,记忆更替,所以,现在的“新杨冲”对本应记得的秘密,一无所知。一旦他被排除出锦衣卫队伍,那么按照锦衣卫的办事风格,肯定不放心一个曾经知道他们秘密的人就这么脱离队伍。要保证杨冲不会某天突然“恢复记忆”,泄露秘密,那就必须永远囚禁杨冲——甚至是直接杀掉杨冲!
他又想到,上一世虽对明朝历史不甚精通,可对于锦衣卫的赫赫大名,却是如雷贯耳的。据说锦衣卫有个“诏狱”,但凡进了这特殊的监狱,可谓日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死也被扒层皮——不,扒皮还算轻的,说不定是抽骨、挖目、割鼻……
想到这些令人作呕的酷刑,杨冲心中着实害怕,所以只说到“恐怕”二字,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胡古月听了杨冲这么“欲说还休”的半句话,也一时不解其意。而后又见杨冲面露惶恐之色,紧接着是凝眉不语。胡古月心想:是否因为提升得太过突然,所以这小子心中忧虑?这不可能啊,虽说在锦衣卫中供职,可怎么说也是为朝廷效力,是正儿八经有品级的朝廷官员。既然是做官的,哪个不是想破了脑袋要升迁的?会有哪个傻子升职了,反倒忧心了?只怕是欢喜都来不及。
“杨千户,切莫担忧,以你的能力,做个千户是绰绰有余,故而不必担心无法胜任。你手下管制的百户名单,过几日我自会差人送到你府上。还有,你怎么还叫我‘胡兄’?该叫我‘胡佥事’才是。”
杨冲暗暗叫苦:“千户”倒是经常在电视剧里听到的官名,“佥事”是个什么鬼东西?唉,都怪那些搞电影、电视的,拍那么多辫子戏干啥,多拍点明朝剧该多好!
不过事到如今,抱怨这些也没什么用。他仔细想了想:胡古月既然有权力把我从百户提拔成千户,就说明他一定是个比千户更大的官。也就说,这家伙很有可能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想通了这件事以后,杨冲便应道:“胡大人说得是,是卑职疏忽了。”
胡古月点点头,紧接着问道:“你我不比别的锦衣卫,乃属‘密探’。而且我们的使命特殊,我想你也知道。所以刚才你即使被我威胁,也绝不肯透露身份,这一点我十分满意。”
又来了,“使命特殊”!鬼知道这个特殊的使命是什么!?杨冲很想问个清楚明白,可怎么问呢……别急,好好分析一下——首先,胡古月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不知道我也是锦衣卫。其次,我杨冲不认得这位上司,胡古月认为并不奇怪。从这两点,就可以知道两件事:其一,这个所谓的“密探”机制,上司认得下属,而下属未必认得上司。其二,上司手上有一份下属的名册——刚才胡古月不是还说“你手下管制的百户名单,过几日我自会差人送到你府上”云云嘛——但上司手中只有名册,却很有可能从未和下属见过面!
所以,我和他,下属和上司——今天都是以锦衣卫的身份,初次见面!
想通了这一点,杨冲放胆说道:“大人,虽说前几日在城东你我同车,交谈颇欢。可您也知道,你我之前从未见过面。我想大人是凭借手中的名册确定了我的身份,小的不敢斗胆请大人出示证据——也不必请大人出示证据,因为大人手中有那份名册,便是最好的证据。”
“哈哈哈哈,虽说你这推论颇为精妙,可毕竟不如瞧上一眼腰牌来得放心。我也让你宽心些,喏,你瞧。”胡古月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块明晃晃的铁牌来。
杨冲定睛一看,上面刻有两条飞鱼的图案,又有“四品佥事胡古月”七个小字。想必,这就是锦衣卫独有的腰牌了。他猛然想到:哎呀,不好,我自己的腰牌呢?人家向我出示了腰牌,按理来说,我也该出示我的腰牌给他瞧的。这事儿可不是靠分析就能解决的,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他一边苦苦想着对策,一边偷瞄了胡古月几眼。他发觉,胡古月收起铁牌后,只是悠然喝着茶,似乎并不等待他杨冲掏出什么腰牌来。
这是为什么?难道……对了!我原先只是个小小百户,极有可能并无腰牌!
杨冲做出了这个假设后,咽了口口水,让自己保持镇静,也默默地喝起了茶来。
“杨千户,我们还是说正事儿吧。”胡古月果然没有问杨冲讨腰牌看,而是放下茶杯,开门见山,“不瞒你说,从我太祖父组织你们这拨‘密探’开始,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这四十多年来,我们一直背负着秘密的使命,即使是对别的锦衣卫,都要严加保密。甚至是对自己的家人,也绝不能泄露半个字。唯一能诉说的对象,只能是自己选中的继承人。而继承人的名单一旦确定,那么就必须世袭罔替,否则便会被上司派人暗杀。”
杨冲听得心惊胆战:我的天哪!这简直就是黑社会嘛!这杨秀才是三代单传,他老爹在世的时候肯定是把官职和使命都给交代过了。可……可我只占用了他的身子,却没保留他半点记忆啊。这可怎么办,我对那个什么“秘密使命”,是一无所知啊。
“杨千户,我很欣赏你的才智。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也可以想到,之所以要建立这支秘密的死忠队伍,只因为我们背负的秘密,实在是太过惊人。不夸张地说,大明江山的兴衰荣辱,和我们有着直接的关系。”
大明江山……我的妈呀,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秘密啊!?
“而现在,公主正在误入歧途。虽说只有我一人知道公主的真实身份,但说来惭愧,我却从来只是在暗地里监视公主,从未和她有过交谈。”
公主?公主!他刚才说——公主!杨冲的大脑飞速运转,拼命想理出头绪——我们是一群锦衣卫的密探,世代保护着一位公主?那这位公主起码有四十多岁了……
“可是,杨千户,你却不同。你不但和公主交谈过,而且你的未婚妻还是公主的闺中挚友。”
我的未婚妻?杨冲脑海中浮出了“林黛玉”三个字。林黛玉的闺中挚友……我又接触交谈过……难道是……无瑕!?等一下,就算无瑕是个公主,年龄也不对啊。按照胡古月的描述,这个密探组织在四十多年前就建立了。四十多年前,无瑕都还没有出生啊。难道是未雨绸缪?那也不需要提前二十年吧。对了,只剩下唯一的解释了——这个密探组织,世代保护某个人以及他的后代。公主,就是“某个人的后代”。这是一个强制的保护机制,同时也是个监视机制。被保护者和保护者,被监视者和监视者,都无法选择,而且都是世袭罔替。
“胡大人,您就直接吩咐吧,要小的做些什么?”杨冲索性豁出去问道。
“弥勒教的圣女苏晓晓找到公主,要求公主以建文帝后人的身份,助他们弥勒教起兵造反。我探听到的,就只有这些。”胡古月说得异常懊恼。
建文帝……原来是建文帝!上一世只知道建文帝之死是千古谜团,没想到此番穿越来到正统朝,竟然还会被卷入建文帝的旋涡之中。按照胡古月的说法,建文帝不但在破城的那一刻逃出升天,活了下来,竟然还有后代!而且,作为朝廷官员、锦衣卫中的实力人物——胡古月,竟然还要保护这个建文帝的后代。要知道,如今的皇帝,可是朱棣的后代子孙啊。胡古月拿着朱棣子孙的俸禄,却行使着保护建文帝后代的职责,这件事听起来太过荒诞离奇。更叫杨冲不敢相信的是,胡古月的太祖父竟然还组织了一拨人专门保护建文帝的后人,而且这个组织的成员,子子孙孙,都要行使这个职责,否则就会被暗杀。
杨冲只觉得多想无益,不如不想。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公主的意思是……”
“我说了,我探听到的,就只有这些。”胡古月用冰冷的声音,把话重复了一遍。
杨冲会意,说道:“小的明白了,大人是要小的想尽办法,探到公主的态度。”
胡古月点头,又摇头,道:“这话只对了一半。我还希望你助我一起打探弥勒教的阴谋。苏晓晓号称邪教在西南有一支大军,此事非同小可,须好好打探。”
“西南,不是西北吗?”杨冲对正统年的事情,唯一了解的就只有“土木堡之战”,所以他脑子里,始终觉得朝廷的敌人,该在西北。
“近些年鞑子的确时常骚扰边境,可恨得很。不过鞑子作战,目的多为抢夺钱粮物资。你要说他们和弥勒教勾结,妄图夺我大明江山,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但却似乎……似乎不太对头。我总觉得,苏晓晓既然言明了在西南潜伏着一支足以起兵造反的大军,那一定是出乎我们预料之外的军队,决不会是鞑子兵那么简单。”说到这里,胡古月脑中灵光一现,他问道,“杨千户,我听闻你前几日到你岳丈的药铺里闹了一番,可有此事?”
杨冲先是不由得佩服锦衣卫的情报工作简直堪比“二战”时的纳粹,然后怪不好意思地将认识袁玉符开始的一系列事情,悉数告诉了胡古月。
“哦?被下蛊的苗疆女子……”胡古月脑中闪过刚才扫视到的两个百夷大汉,“苗疆……西南……那女子,现在何处!?”
“还在城东的莫愁观吧。”杨冲见胡古月一下子激动地站起身来,也跟着站了起来。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冲“凤仪居”里叫道:“杨冲,杨相公”。听这声音,甚是焦急,仔细辨听,来人是花萼儿。
“萼儿,我在这里!”杨冲朝萼儿招招手,他这才想起,自己和胡古月谈了这许久的话,时间该是早过了酉时三刻。现在花萼儿来了,说明林黛玉也肯定就在附近。看来虽然是迟到了一会儿,但林大小姐总算还是来赴约了。
“你就是杨冲?”萼儿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奔走所致。她奇怪为什么杨相公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又一时想不起来。也罢,如今情势紧迫,也来不及想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她抄起杨冲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道,“大事不好了。小姐……小姐被两个大汉给劫走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杨冲心里一惊,问道。
“酉时二刻的事,而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