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总是如此。
“艰难如此,我们总是被迫去承受一些不堪的事情。”有一粒泪从她眼眶里滚出,顺着脸颊留下一小段水印,还不及腮帮,就因着对方的抬身,而飞溅了出去。
“图修仪,好像很不情愿?”少渊帝口吻里带着一丝不快。
“皇上,这次是个意外。臣妾绝对不敢存一丝一毫专宠的心思。”
“哦?那看来是我们图修仪确实有真本事。”少渊帝轻嗤了一声,不像夸赞,更像挖苦。
龚颜忍不住挣开他的双臂,和他保持了半米的距离,“皇上。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更不喜欢我。什么彩头不彩头的,还不都是您一句话的事。您不想见到我,还有四个多个妃子,大可……”去别人那里,省的在这儿搞的两人都不自在。
“我当修仪今天是怎么的呢?原来是……吃醋了啊?”他靠近他,伸出颀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在黑暗里说了一句让龚颜差些绝倒的话,“那图修仪,信不信,朕其实还是处子之身。”
她抬起头来看了他几秒,似能在黑夜里洞穿——他眼流淌出的高压电流……随后,龚颜以手背抵在他的脑门上半天。
“奇怪,也不热啊。”
然后,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哈哈哈……”地大笑不止,皇帝说自己是处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恶寒,默默地狠狠“呸——”了一声。
今天殿上四十六个倾国倾城的绝美宫妃活生生地站着。这货在她面前,居然还能信誓旦旦地声称自己的“处子”,当她是傻子啊。龚颜想:“你色胚就算了,你污辱我的智商,我绝对不答应,哼哼……”
她虽然在与皇帝亲密的时候,屡屡被那怪异的感觉弄晕,完全不知后面发生了么……可成婚次日清晨,她在床上找到的那团“血红”又该怎么解释呢……是以龚颜深信皇帝在撒谎。
……
。
这一夜,皇帝没再强迫龚颜和他亲密。
然而龚颜依旧不敢闭眼,怕没再被皇帝折腾晕,反而自己睡着。实在困得很了,就小心翼翼地抬起右手掐左臂一下。皇帝还在后面松松地抱着她腰。这是个小动作,尽管已经小心翼翼的,仍无法避免衣服的悉悉索索声音。
“笃笃笃——”门扉上响起三声规律的敲门声。
龚颜捕捉到声音,头上留下一滴冷汗。
少渊帝在睡熟后,并没有任何翻身或挪动的动作。无法,她只能,一分,一毫地缓缓地摆脱他的怀抱。
直到脱离床面,龚颜立刻脚底抹油的钻了出去——
“娘娘。您真的来了啊。”门外的涛碧热泪盈眶地唤了一声。
“看你这点出息。都多大了,眼泪留多了啊,男人以后就不疼你了。”龚颜含笑,假装训斥涛碧。说实话,龚颜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没一点心机,单纯的要冒泡,“走吧,咱们赶紧趁他们换班的时候溜进去。”
涛碧感激地重重点了点头。
两个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深处。一个轻便矫捷的身影,推门而出。这样的少渊帝,眼神光彩熠熠,哪还有半点睡意。
他随手打了手势,便有一道幽影从房廊某处落了过来,那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恭敬道,“主上。有何吩咐。”
只穿里衣的少渊帝,脸上有种遥不可及的飘忽,慢慢地道:“你去跟上她们。”
“是——”话音才落,这道似鬼魅般的影子转眼不见踪影。
少渊帝,骤然抬头看向天空,深邃的眸子像是得到上苍最原始的召唤,透出清亮圣洁的光。他唇边挂着一缕笑,轻喃:“眼泪流多了,男人也还是会疼的……”
。
龚颜第一次和涛碧守在门外的时候,听到那两个看门的兵卫抱怨,说要到寅时两刻才能换班。
于是她和涛碧商量,先回去,等到近寅时再赶来不迟。只是龚颜忘记考虑少渊帝的因素。还好那色胚睡得熟,才没误了她们的事。
她们到了地方,恰巧赶上换班。龚颜毫不迟疑地就拉着碧涛溜进了冰壶苑。
当二人还在为窃喜不费力气地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三个入口,当时就傻眼了。借着浅淡月色,龚颜依稀看见三个入口后的层层重叠的灰墙……
龚颜没有问过涛碧姐姐获罪的原因。在这后宫中,无非胜者王,败者寇。她姐姐也许只是个牺牲品或者战败者。要说有什么穷凶极恶之处,她是不信的。
是以,她本来的计划是,把涛碧姐姐救出来,再往她姐姐的房间把一把火。把她姐姐弄到春腾宫,藏匿一阵子。然后寻思个时机,赶紧送出宫去。(各位看官,龚颜绝对是电视剧看多了,囧。)然这虽然是下下策,在她这里倒是最可行的办法。
她虽能讨好皇帝,再让少渊帝把涛碧的姐放出来,继续当妃,这倒是。可问题是,龚颜根本一丁点都不想和皇帝有任何交集……
面对迷宫一般的冰壶苑,龚颜刹那间有些恍然。偌大的宫苑,只有两个人看守的原因,根本就是不可能有谁能顺利走出吧。
进,还是不进?
她手心出汗,有些犹豫。万一走不通这“迷宫”,她自不会有性命之忧,但问题是被他人发现,她这“私闯禁地”之罪昭然于后宫,她难道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涛碧口气里有些沮丧,“娘娘,我看我们还是趁那些人回来之前,溜回去吧……”
龚颜并没有回应,而是直接做出了选择,“涛碧。我们进去。”她之所以这么说,一则是看见小姑娘的失望,一则是她小时候参加的少年宫游园会,别的不说,她每次都能拿下那种迷宫游戏的第一名。并且,她天生方向感极好,从未迷过路。
进入这“迷宫”,龚颜每做一个选择都很慎重。对她而言,这是一次比赛,赌上的却是她的今后的荣辱。
因为怕做记号后太过依赖,而放松大脑的思考。龚颜带着涛碧在这冰壶苑之中兜转,并未留下任何记号。
她慢慢找到了规律,冰壶苑,顾名思义,真如窄口胖肚的壶一样,越往里走反而越宽阔。
两人走了已有半个时辰,前面碰壁过一两次,不过很快龚颜就能找到深长的正确路线。这时又到了一处分岔路口。龚颜停下来,静静的思考。涛碧一旁静静的跟随,也不敢出声叨扰。
月色下,一颗小石子,在半空中划了一道黯淡的弧线,轻省地落在了龚颜右边的入口处。
龚颜显然注意到了,她急忙转身,四处张望,试图捕捉到蛛丝马迹。然后除了刚才石子落地的声音,什么影子或者动静都没再出现。她上前捡起石子,托在掌中细细观察,那石子中间位置竟有一道……和赵才人床沿上的颇为类似的细痕。
她惊悸猜想:“难道是同一个人?”
此人和赵才人之死有莫大关联。是敌是友,龚颜也不好判断。然龚颜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神秘人指出的路,应该是正确的。否则如果真想加害她们两个弱女子,那直接出手就好了,何必耍这一套。
龚颜决定赌一赌。
她携涛碧走上了右边的路。
虽然这道路依旧曲曲折折,但索性没再遇到一个分岔口。
由此,龚颜心也跟着略放宽了些。
。
夜色浓浓,百鬼夜行,行人勿出。
一圈高强包围的重重墙壁空隙中,有两个单薄的身影,勉力支撑着疲惫身躯行走。这时——
“嗯嗯哼唔噜——”依稀中有一段不甚清晰地声响从远处传来。
“娘娘……你听……到了吗?有鬼……鬼……”涛碧的脖子使劲儿往衣服里锁,哆哆嗦嗦地问。
大晟朝建立,已有四五百年的时间。而两百年前,晟嵩帝都城东迁,故今天龚颜身处的这晟宫也有两百多年历史。“冷宫”素来都是凄清阴冷之地,再加上历史悠远,怨气深重。有一些阴鬼之气也不奇怪。
虽知道这一点,龚颜还是牵住涛碧,微微让她靠在自己身侧,安慰道:“别害怕。这世界上没有鬼。”
她牵着哆嗦地涛碧往前走,那声音倒是渐渐清晰起来,“三……嗯……风……啦…………”
吐字越加清晰,意味着那“鬼怪”离她们越来越近,龚颜身上也有些瑟瑟,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又转过几处弯,她们两人迈着又轻又缓地莲步,终于看见了那唱歌的“东西”。
十来丈开外,一个宽而矮的身影,背上似担着什么东西,一步一步沉重地向前挪去。她嘴里的歌从没停下过。以一把略粗哑的中年妇人的嗓子唱,“三月风儿,好温存,哥哥你啊,等妹妹……”
龚颜满头黑线,如果远处这胖妇真的是鬼的话,那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胖鬼。
在这让人不寒而栗的黑暗里,她竟然想起鹿鼎记里开头儿,星爷形容陈近南的桥段来:
——只见他身高八尺
——腰围也是八尺——那不成方的了吗?
龚颜笑了,此间这个正鬼哭狼嚎的妇人,还真就是个方的。
。
春腾宫。
“怎么还没回来?”已穿上黄袍的少渊帝,难掩一丝焦急。看见稳便落下的人影,微怒。
“回主上。图修仪和她的丫鬟遇到了……饕芳——”已经往返好几趟的男人,就算施展绝顶轻功,声音中还是透着强烈的疲惫感。
少渊帝却不管他这些,眉毛拧得更紧,脸上变得异常严肃,“那胖子,还是什么都吃?”
男人不敢接话,更不敢对上少渊帝的目光,低着的头轻轻点了几下。
“废物!连两个女人都看不住!我养你何用!”他提脚就像那人心窝踹去……
第8章 帝之怒
“唔唔唔——”涛碧嘴里也被塞着一块麻布,拼命地扭动肢体。
龚颜比起涛碧倒是安静不少,但她脸憋得通红,因为过分白皙,额头上的青筋很明显。她艰难地摇了摇头,试图用眼神来安抚涛碧。
“嚯嚯——”地磨刀声一下下地传入两人的耳中,两个从未遇到过相似经历的人皆是毛骨悚然到了极点。
“三月风儿,好温存,哥哥你啊,等妹妹……”胖妇又唱起歌来。
清晨天色逐渐亮起,铁栏杆铸起的窗户溢出光来。
借着光线,龚颜得以逐渐看见这屋里的一切。那胖妇之前挑的担子,还放在门口。不太大的屋子里,竟然有一半多都是厨房。好几口灶台,放着大小不一的各种锅子。地上蹲着各种蔬菜,墙壁上挂着大蒜和辣椒。
而除了厨房,她们身处的那一小半,只有一张石床,而龚颜和涛碧恰就在这张床上扔着。
胖妇的歌声抑扬顿挫,基本上很少在调上。龚颜起初以为,会这样唱歌的人,人应该非常质朴。虽不知其身份,人品应该也不会太差。谁知她俩被这胖妇发现后,直接被她敲晕。醒来后就在这里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冰壶苑内。
或许是意识到她们醒来。胖妇停下磨刀,拿着刀向两人走来——
妇人举刀走近,龚颜得以看清她的长相。看清她的面目,龚颜心里有一瞬间的大骇。妇人的皮肤粗糙并没什么,关键是她几乎长着一张男性的脸,线条几位粗犷。至于那妇人的眼神,没有正常人眼波的流动,而是呆滞无神的。
龚颜推测,这胖妇智商应该是有问题的。
胖妇伸出粗糙的手指,在龚颜的脸蛋上摸了摸,嘿嘿地傻笑了一阵,“真嫩——”说着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上唇。
龚颜心里抖了好几抖,眼睛却还是对着胖妇弯了弯,她嘴被捂住无法笑,只能用可能的方式,向这女人表示友好。
胖妇呆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没有给予她任何友善的回应,而是举起了磨了很久的锋利大刀。
龚颜看见自己儿头上方的大刀发出来的粼粼寒光,其上的冰冷温度似也有所感。刹那间,她背后渗出的细汗渗透了衣服,心理默念:不要,不要……但妇人的刀却不可避免的越来越近。
她产生一种错觉:那刀锋仿若一刀就劈开了她的脑袋。尽管非常非常的疼,可是她却没有因此丧命,维持着最后一口呼吸,亲眼看见自己白色的脑浆崩裂而出。静静的,慢慢的,感受着死亡的临近……
胖妇的刀并没有砍向龚颜的头,而是直接举刀向她的腰而去。龚颜陡然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伤感,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两截了……可那疼痛迟迟不来。她只得颤巍巍地睁开双眼,却见——
一身墨衣的男子,牢牢捏住胖妇的手腕,眼神里焦虑难掩。
而另一个骨瘦嶙峋地男子则是利落地抢了胖妇手里大刀。
龚颜怔怔地看着来人,直到来人解开她和涛碧的绳子,她心里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跟随他前来的男人,将胖妇拖出了房外……
龚颜身体的麻木也缓过来一些,她沉重的身体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