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到天边去。
事实证明,群体活动总是很难玩出什么新花样的,对象是一群孩子更加限制了这点。当苏了了看着礼堂中心投影上,那硕大的“即兴话剧表演”之后,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上辈子的童年,和一群小盆友头上顶个出戏感满满的角色卡纸,然后一脸严肃的装13的模样。
套路,果然是千年不变的套路。
某披着萝莉皮的阿姨严肃的想,然后跟着前面的小伙伴一起,排队上前去抽角色。
“演员”的选取区间是五到十二岁,排除了太小连路都走不稳、或者超过十二岁并不在院里的人。不到一百个人里,一共抽出了二十多个参演角色。
四分之一的比例,不高也不低。
然而,当苏了了看到自己终端上的“红树”,和黎恨尧终端上的“绿树”,瞬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好吧,没什么台词的、糅杂改编了各种童话传说的小剧本,还能凑出二十多个参演角色,天上的鸟儿地上的虫儿路边的花儿草儿什么的必然是要有一席之地的。
“剧本”很快被发了下来,认字的自己看,不认字的配一个认字的一起看。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强行装不认字的人,苏了了和黎恨尧头碰头凑在一起,“认真钻研”起那份一共两页并且看了似乎也没什么卵用的剧本。
这是个普通的omega公主被恶龙抓走、alpha王子一边问路一边打怪顺便邂逅帮忙的美丽omega或者beta的……在十岁这个年龄段非常受欢迎的故事。
看着那边抽到王子的beta男孩和另外一个alpha女孩外加一个beta女孩从争执演变到撕逼,旁边抽到公主的omega一脸娇羞的强装高冷失败,苏了了只想感慨啊童年真美好。
“我有一句词,”在苏了了走神的时候,黎恨尧已经把剧本看完一遍,“第三幕第六段。”
苏了了:“……”
苏了了嗯了一声淡定的点头,仿佛自己并没有走神的样子,同时把剧本翻到第三幕。
……
……
王子:恶龙搬来森林阻拦我前进的路,听说你们是这里仅有的原住民。美丽的树小姐,请告诉我该往哪个方向去?
绿树:我是先生,她是小姐。(看红树)我们是共生同根的树,能够理解你拯救公主的心情。勇敢的青年啊,请放心的往前走,前方即是坦途!
某人看着剧本试着想象了一下,黎恨尧激情澎湃or一脸冷漠。jpg说着这段话的样子,然后……
苏了了:“……噗。”
哈哈哈哈哈好可怕感觉世界要毁灭了哈哈哈哈哈哈!
黎恨尧看着女孩儿便秘一样的表情,再看看她眼神的落点——前方撕逼的三个人,想了想问:“你想演那个角色吗?”
……哎(⊙o⊙)???
苏了了下意识抬头,望向比自己高出一头不止的男孩儿。对方却非常认真的看着她,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你想演‘王子’还是‘公主’?你看起来……有点奇怪。”
他的眉头微微的蹙了下,想找形容又找不到的模样。
呃……感觉勉强的男孩在很认真的思考,苏了了汗了一秒赶紧打断:“没没没有!我就是想到……啊,红、红树和绿树之间,也有像我们以前讲过的,那样的故事吧。”
黎恨尧静静地看着她。
黎恨尧总是很难理解、也几乎没有正常人的感情,就像是上帝造人时赋予了人类目前所有的一切,又将他体内的一部分抽离。
有一些病症似乎是这样的,但苏了了又不是心理医生,这个念头偶尔冒出来,很快也就放下了。
在长达几年的相处间,她尝试过不少办法以便能与对方'重点'正常的'重点'交流。后来却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初那几个月习惯性的睡前故事,或者从古到今流传下来的的心灵鸡汤潜移默化真的对孩子有效。黎恨尧情绪起伏最明显的时候,反而是听到故事的时候。
于是办法老不老不是重点,管用就好。讲故事的时候她变着法子让对方理解,角色扮演选段对话什么的……都很习惯了。
虽然小孩子的表演节目总有点过家家的意思,但——她看了看周围活泼过头的“小演员”们,如果黎恨尧到时候无论是面无表情看着对方不说话直到天荒地老,还是搜狗音一样的把台词念出来,“怪物”之类的传言又会冒出来——以前就是这样。
经常有人说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什么的……但有的时候,就是因为小孩子太过直接,说话和做事才更加让人……觉得害怕。
“红树曾经是个普通的人类女生,有一天对一个擦肩而过的男生一见钟情。于是她就去佛……去向神明祈求,能够让他给她一个拥抱。
神说,我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但你需要变成一棵树,伫立在路旁五百年。”
因为是即兴短话剧,准备的时间并不长。苏了了从记忆中扣了几个段落拼凑在一起,刚讲了个开头,那边阿姨已经出声叫他们过去集合,准备表演了。
场地什么的全都用投影合成出来,效果堪比一键换装惟妙惟肖。那边的主角撕逼之战后,beta男生最终也凭借“玩游戏要公平”、“我个子最高”为理由,保住了自己主角的位置。
于是苏了了和黎恨尧安静地站成路边的两棵树,看着公主嘤嘤嘤被抓走,然后王子一脸长辈那啥了的悲痛表情开始刷地图。
“第三百年的时候,她终于见到了那个男生,路过她所站着的这条小道。赶路的男生看了看道旁的树,决定停下来休息。”
“于是她努力集中自己的荫蔽,为对方提供更多的阴凉;她晃动自己的枝桠,让风通过叶子的间隙,吹到男生的身上。”
“得以休憩的男生重新获得了力量,决定继续上路。这是他看到身边的树,上前拥抱了她一下。”
那边王子已经干翻了一个史莱姆,然后又干翻了三只触手怪。苏了了尽职尽责的扮演着背景,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看到这些生物而想要开车的大脑,一边努力讲(瞎)着(掰)这个小清新的故事:
“这个时候神出现了,对男生说:你跋涉了三百年只为找到那个让你一见钟情的女生,现在她就在你面前,就是这棵树。她还必须做两百年的树,你可以选择就此放弃,或者和她一起成为同根并生的两棵树。”
被触手怪糊了一身可疑液体的王子,终于一步一滑的走到两棵树面前。然后他抹了把脸上滴滴答答往下掉的液体,在下面一片哈哈哈哈哈的声音里,开始念台词:
“恶龙搬来森林阻拦我前进的路,听说你们是这里仅有的原住民。美丽的树小姐,请告诉我该往哪个方向去?”
黎恨尧沉默了片刻,而苏了了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只知道心脏跳的很快,有点像在这个世界清醒之后回忆起过去,想起对着某人叨叨逼几个月之后,第一次听到对方开口询问时的样子。
“我是先生,她是小姐。我们是共生同根的树,能够理解这样的心情。勇敢的青年啊,请放心的往前走吧。”
虽然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平,但至少是以正常人的调子念出来了。演王子的男孩回答了什么苏了了已经顾不上关心了,她差点就转身扑过去抱住身边的这个人,最后忍了忍,才只是探手过去勾住了对方的小拇指。
这种小孩子小动作一样的游戏,她上辈子经常和人玩儿。而这辈子回想起来,却发现是第一次这么做。
其实抽到角色的时候,她完全可以和黎恨尧对换,反正一句台词而已没有任何困难。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她打消了,因为一些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你是个人,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而不是怪物什么的……会被人忌惮疏远、背地里议论的奇怪东西。
甚至就算疏远也没关系,至少不要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一些纯粹的怀疑或者恶意,被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她看不见不知道够不着的地方。
苏了了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思虑过度,但黎恨尧身上的疑点确实太多了,多到她想自我安慰都做不到。
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让他多懂一点、多接触一些……就算埋下的只是大多会夭折的种子,总有那么一两颗,是有发芽破土的希望的吧?
然后,她感觉到勾着对方小指的手,被轻轻地勾了一下。
“红树和绿树之间的心情,是这样的吗?”黎恨尧同样尽职的做着背景板,或许这件事对他来说,比开口说话什么的容易多了。
但他还是开口了,一边说一边抽搐一样的不停勾手指:
“这个也是你以前说过的……夫妻的心情?”
“……嗯,是这样。”苏了了有些困难的说,感觉所有的惆怅感伤统统都喂了doge,“不过,勾一下就行。就像一堆果子放在你面前,总没有努力摘到的一个看着诱人。所以这个动作……和两棵树之间的心情一样,一下就好。”
_(:з」∠)_总觉得还是沟通困难啊,心好累。
作者有话要说: 岚子:为什么是夫妻的心情?
苏了了(面无表情):哦,因为他很难理解男女朋友或者恋人这种没有固定定义或者法律概念的迷之关系。
岚子:……
*
忽然有种 故事控男主X甜食控女主 的迷之cp的感觉是哪样……一股儿童文学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女主瞎掰的故事是我瞎掰的,里面大概能找到很多眼熟的梗(?
下章继续跳时间,是男主12岁时好呢还是女主12岁时好呢(托腮
昨天青梅竹马四家子约,说好今天出去浪,本来担心不能码字结果后来被放了鸽子(。)今天码字到一半又有亲戚来了,跑去招待……重新坐在电脑前思路断了回忆了半天_(:з」∠)_
码完了现在去做饭,好饿
☆、第52章 抹茶百醇
联邦535年的夏天格外多雨,似乎是寒暖流异变带来的地区降水,让联邦七大学院之二——天枢、摇光所在的这座往年闷热且潮湿的城市,在这个夏天仿佛被泡进了海里。
即使科技发展又过千年,自然环境带来的影响依然是无法消除的。
十二岁的苏了了穿着贴身的防水套装,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时,总觉得隔了层什么。
今天是天枢本学期的最后一天,这一点天枢和隔壁的摇光没有丝毫默契。女孩站在天枢的校门外,看着里面穿着不同颜色样式防水服的alpha和beta,成群结队的从校园里走出来。
雨水和衣服形成了完美的隔离层,只要没发情,就算是狗鼻子也闻不出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于是苏了了只好充分的利用眼睛,死死盯着从门里走出来的学生,生怕漏了哪只。
十五岁的黎恨尧走出校门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门口并不算拥堵的等待人中,站在最前面、个子最小的女孩。
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场却几不可感的放松了。少年快步走到少女面前,隔着水雾看到对方脸上朦胧的笑容,以及大大伸开的双臂。
于是黎恨尧几乎是半蹲的俯身,将对方抱了起来。
“阿尧阿尧,”苏了了的声音愉快的像是要飞起来,“我好想你呀~”
防水服的布料增加了这个拥抱的难度,少年的手却一直很稳。听到怀里人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愉悦和释然,黎恨尧嗯了一声,然后想了想说:“我经常会想到你。”
——你有什么样的想法、什么样的感觉,直接说出来就好。人是一种经常需要依赖于言语沟通的生物,很多时候只有你说出来了,我才能最明确的感受到你的感受。
这是许多年前,苏了了告诉黎恨尧的话。而这些年来,她站在离这个人最近的地方,看着自己幼时种下的种子抽出幼嫩的芽,长出一些令她都惊讶的植株。
它们或许还很弱小,或许永远都不会长成正常的模样。
但对于她来说,这已经足够好。
于是听到了这句话的苏了了,笑的眼睛弯了起来,胳膊环住对方的脖子,一个全然依赖甚至于撒娇的姿态。黎恨尧姿态轻松的抱着她,一边往交通点的位置走,一遍听怀里的少女念叨着久别重逢后的琐事。
三年前,达到十二岁年龄线的黎恨尧,成功进入了联盟七大学院之一的天枢,开始他未来八年的义务教育学习。作为一所出色的半军校,身为alpha的黎恨尧理所当然选择了军战系,从此开始名为寄宿实际上基本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干什么的实践课业。
比起隔壁以脑力为主、全omega的学院摇光,这种并不稳定的修学方式,让天枢大部分学员的假期异常波动。比如如今处于三年级末尾、即将升上四年级的黎恨尧,理论上七月初到九月初的假期,到八月二十号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