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说我的手是猪蹄!就算粗糙了些那也是牛蹄吧?哪有猪蹄那么肥!太过分了!”
沈珏容定尘齐齐叹息表示无可奈何,白凤隐一个凶狠眼神瞪过去,气哼哼道:“容定尘,管好你们家夏班的臭嘴,再敢这么说我妹子,我一把火烧了你的老窝!”
“烧吧,烧了干净,我直接搬到你的琳琅阁去住。”
“滚!”
容定尘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优雅地微微躬身,而后拖着沈珏迅速消失。
沈珏已经对容定尘这几天低声下气的表现忍无可忍,一路沉着脸,快到书房时突然冒出一句:“主子这算什么?就算要娶她,那也不用把她捧上天吧?自古夫唱妇随、夫为妻纲,主子何必处处忍让?旁人怎样我不管,反正我是看不下去了。”
“忍不下去么?那就出去玩几天散散心,等我彻底驯服她你再回来。”容定尘慢条斯理道。
“主子这样还谈什么驯服?不被驯服就不错了!”
“你懂什么?这叫欲擒故纵。”容定尘走进书房,指尖点在案上放着的兵法书上,目光深邃,“她经历那么多事情,心里难免有所顾虑,何况我还是容家子嗣。如果不让她明白爱上一个人并非都会受到伤害,不让她知道我对她而言是不可或缺的,那么就算她喜欢我,还是一样不敢坦白面对自己。”
沈珏扶额:“主子对她究竟有多执着?世间那么多女人,又不是非她不可。”
“你错了,真就是非她不可。”容定尘坐到椅中,单薄唇瓣上,一抹柔柔笑意无声弥漫,“这是我们相遇时,就已经注定的结果。”
第三卷 乱兮·展风华 第209章 钱多烧手
正如容定尘所说,在九幽插手干预之后,那些先前叫嚷着要杀白凤隐以安天下的江湖人士忽然都变哑巴了,一夕之间再没有谁敢多嘴与“巫族后裔”有关的事情。
九幽的实力让白凤隐为之咋舌,不过按容定尘所说,这也仅仅是暂时的。
巫族血统是一回事,凶山榜又是另一回事。
“凶山十怪不归属任何一方势力,他们自称乘天之命、代神发言,既不会受任何影响排布凶山榜,也不会受谁威胁隐瞒或者篡改。如今你还能安枕无忧,得益于查看凶山榜需要历尽艰险才能得到资格,这样的人寥寥无几。万一有人真的看到天命榜上等你的名字,必然又是一场风雨。”
“反正不是我们能出手干涉的,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白凤隐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头也不抬道。
半个月过去,容定尘的伤势渐近痊愈,但白凤隐仍住在王府,甚至把琳琅阁的一堆账本也搬到王府进行清算。
容定尘见她专注于账本,悄悄走到她身后,将厚实的披风搭在她背上。
白凤隐手一顿,终于停下繁琐的账目清算工作,抬头看他:“你不用去长门司吗?长芸郡平叛的事也还没结束吧?就这么跑回来,容萧夙一句话没有?”
“长芸郡那边有副将打点,宗主还派了一个人暂时冒充我顶替,皇上短时间内不会知道我返回帝都的事情。”容定尘把火盆踢到白凤隐身边,漫不经心道,“其他事情都不重要,现在保护好你才是最重要的。”
白凤隐又低下头,继续噼里啪啦打算盘,一声不吭。
她倒不是不适应他的体贴温柔,只是不太想回应,如他所言,和容萧夙那段经年恩怨让她对感情没有任何期待,总觉得男人的甜言蜜语和可靠二字根本无关,哪怕她对他其实足够信任。
怕只怕,当两个人的关系发生改变后,他就不再是那个他了。
被所爱之人背叛,生不如死……某个人撕心裂肺的诅咒,至今仍在她耳畔回荡。
“凤隐?”见白凤隐有些失神,容定尘摸了摸她额头,“别算了,你已经低着头一整个上午,要毁掉你的脑子么?”
白凤隐推开他的手摇头:“不行,得尽快算完,争取下月之前把可动用的银子都堆成商票,眼看没几天了。”
“怎么突然想起算账换商票了?你急用钱?干什么?”
容定尘眼疾手快抽过账本翻看,翻到最后一页,忍不住倒吸口气。
不到半年,琳琅阁的盈利已经达到七万两,近似鸿渠坊其他青楼一年总和了,当然,这里还有他友情提供的将近一万两银子。
“这么一大笔银子相当于九天军半年军饷了。琳琅阁这么经营过下去早晚会招来朝廷注意,真被人说成是富可敌国,你的麻烦可不比被人当成巫族后裔小。”
“钱多烧手,怀玉其罪,这道理我懂。”白凤隐拿回账本,眸中掠过一丝精光,“所以啊,这些银子马上就要转走了,用在收拾容萧夙那混蛋的锋利刀刃上。”
第三卷 乱兮·展风华 第210章 凰星临世
“这么一大笔银子支出都是为了这个?该不会你把江湖上的杀手请了个遍吧?”容定尘打趣道。
“我肯让别人代劳杀容萧夙的话,会拖到现在才办吗?”白凤隐认真摇头,“这些银子都是支给明御的。他手下有一支私募军队,训练有素、经验丰富,就是缺乏军资。一旦这支明家军的军资补充上,足以与九天军中的四个联合军匹敌。”
容定尘不着痕迹皱了下眉头。
风越国军队众多,从管辖各地的地方军,到直接由皇帝容萧夙统治的九天军,大大小小有数百支军队,其中九天军人数不是最多却是实力最强的。容定尘自然也听说过明御手下的明家军,但他从没想过,明家军会有帮助白凤隐对抗容萧夙的可能。
明御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都仰仗着姐姐明兰的皇后身份,推翻容萧夙无异于自毁前程。
容定尘狐疑看着白凤隐,白凤隐却只是自信浅笑:“他会不会帮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有关白凤隐、容萧夙和皇后明兰之间的恩怨,白凤隐在身份互相坦白后有告诉过他,但与明御相关的并未多说。他所知的,也仅仅是白凤隐憎恨容萧夙,而这一切都因明兰而起。
二十四年前,容萧夙还是不受待见的王爷,白凤隐则是刚刚被确定身份的巫族圣女。因为不满自己的人生被剩女身份束缚,白凤隐和族中长老大吵一架,而后负气跑到河边一个人枯坐。
就是在那里,她遇见了鲜衣怒马、眉宇风流的容萧夙。
他言谈举止优雅有风度,举手投足间满满都是体贴暖意,很快就俘获芳心,让刚刚十五岁的白凤隐不惜放弃剩女身份随他私奔。那之后四年里,白凤隐以异常速度成长着,为了他动用巫族禁术,为了他苦学兵法,终于助他得到渴望已久的皇位。
除了她之外,容萧夙最大靠山,便是当时手握重兵的明家。
“他从没有告诉过我,明家帮助他的条件是在他称帝后要立明兰为后。”谈起那件事,白凤隐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意外。
如今回头看去,那时的她简直傻得可怜,在得知容萧夙隐瞒她许多事情后居然还一厢情愿相信,他说什么会解决和明兰的纠葛、一生只爱她一人的荒唐蜜语。
大概从一开始,容萧夙就是为了倚仗她的力量才制造了那场“邂逅”吧?
每每想起过去那些事情,白凤隐就会露出几分怅然神情。容定尘看她突然沉默不语又露出那种表情,眸色微微一黯,无声无息靠近她身后,双手环住她肩头的同时,脸颊轻轻抵在她耳侧。
“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吧。”
柔软唇瓣贴着白皙脸颊,留下温柔轻吻,似蜻蜓点水一触即逝。
即便是如此过分亲昵的举动,白凤隐还是没有生出任何反感。才半侧过身想将他推开,夏班又一次在不恰当时间不恰当地推门闯入。
“王、王爷!外面又开始传白姑娘的谣言……咦?哎?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王爷我这就滚出去!”
夏班转身想从两道活生生杀死人的目光中逃走,却听身后一阵衣袂悉率。而后他感觉后衣领一紧,整个人轻飘飘向后飞起,重重落入椅子里。
“下次进门记得敲门,不然我就敲碎你所有骨头,懂了吗?”白凤隐指骨捏得直响,眯起的眼眸里透露出无限凶光。
夏班打了个战栗,用力一吞口水,求救目光慌张望向容定尘。
容定尘却只是略一沉下颌:“嗯,照凤隐说的做。”
白凤隐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越来越不靠谱,翻翻眼皮闷哼一声,狠狠瞪了下班一眼:“接着说,外面又传什么关于我的谣言了?还是巫族后裔的烂借口?”
说到正事,夏班连忙摇头:“不不不,这次跟巫族什么的没关系。我在长门司处理案子,听来取卷宗的府尹闲聊,有个叫什么仙尊的老头子说天象异常有凰星临世,消息传进前朝后宫都炸开锅了。”
“什么黄星白星的,说清楚。”白凤隐的注意力回到账本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容定尘倒是听了个七八分明白,脸上轻松表情散去,眉头忍不住皱到一起:“王侯将相最信天命,如果是颇有名气的道士所说,或许连皇上也会深信不疑。凤隐,你对星象玄说可有了解?知道凰星是怎么回事么?”
白凤隐想了想,也觉得有些不妙:“凰星……这可不是中州的说法,而是南疆伽蓝神教才有的。按伽蓝神教大天地经所说,凰星主后命,居于七星野正中。凡是应了凰星本命的人必将成为一国之母,威仪天下。”
“也就是说,凰星临世,意味着有帝妃之相的女子出现?”容定尘眯起狭长眼眸看着白凤隐,屈起手指抵着鼻尖若有所思,“明皇后尚在,突然之间传出这种流言未免有些奇怪。对了,夏班,流言还说些什么?总会有什么才会把凤隐牵扯进去吧?”
夏班点点头,忧心忡忡道:“那什么仙尊还提出了凰星临世的线索,天命富贵必生于商贾之家,下凡历难必有九死一生坎坷,生而富贵当有位高之人相互,而且会显露仙迹,譬如伤疤自愈之类……”
白凤隐和容定尘对视一眼,齐齐发笑。
这么多条件加到一起,可见什么凰星临世根本就是屁话,完全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场阴谋。
长舒口气,白凤隐坐到窗边双手抱肩:“不用脑子都能猜到是谁的诡计。他玩这么大,就不怕把自己栽进去?”
“我们拿不到证据说明是他在背后捣鬼,那么他就是绝对安全的,毕竟皇上的信任偏向于他。另外……”
容定尘略作沉吟,表情不再那么轻松。
“他玩得大,正说明他已经把你当成必须除掉的敌人。凤隐,我觉得你该暂时离开帝都,如果皇上真的相信这流言,你的境况可就不妙了。”
白凤隐打开窗子,望向外面熙攘街道。
凰星临时,帝妃之命。
如果从最简单的角度去考虑,这个流言无非是说她可能成为一国之后,威胁到的仅仅是明皇后,但有心之人或许会想到另一个隐喻,而这个隐喻,绝对会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帝妃之命,倘若是在暗示,得到她的男人能够成为帝王呢?
第三卷 乱兮·展风华 第211章 我辅你为帝,可好
白凤隐的沉默让容定尘有些心急。
“夏班,去安排车马,明天之前送凤隐离开帝都。到哪里,去问沈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容定尘直截了当给夏班下达命令。
白凤隐听出他的担心,却没有回头,语气淡然:“我不走。能够接近容萧夙的机会,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算你想报仇已经成为执念,那也得先考虑自己安全才行。”
苦口婆心的劝阻并没能大小白凤隐复仇念头,想了想,她回过头,朝容定尘粲然一笑:“真遇到危险,不是还有你吗?”
“……夏班,出去。”
容定尘赶走夏班,拎起白凤隐从窗边转移到桌边,盯着那双无所畏惧的眼眸看了许久,最终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你应该明白,我保护你只能是在一定的范围内。让沈珏带你去九幽,那里是我能够控制的范围,你怎么闹我都可以保护好你,可这里是帝都,是江湖势力不可能完全渗透的地方,如果皇上出面要对付你,除了杀了他之外,我别无选择。”
“我说了,容萧夙必须由我来对付。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容萧夙终归是你的叔父,你杀他既是不忠又是不孝。无论发生什么,杀他都轮不到你来动手,我不会让你承担这份罪孽。”
容定尘倒吸口气缓缓呼出,目光沉沉:“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把自己逼上绝路吗?你不让我背负罪孽,我也不会眼睁睁看你送死。”
白凤隐静静微笑,眸中睿智光芒闪烁。
“没错,现在的你和我都不可能与容萧夙正面对抗,所以我才会把这些银子用到明御的军队上。不过这还不是我计划的全部,你也得做一些非常艰难的事情才能把整个计划填补完成。”
说这些话时,白凤隐始终保持深藏不露的笑容,这让容定尘莫名有几分紧张。
他有种预感,自己逍遥自在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事实上,这个计划在白凤隐心里已经酝酿很久很久,早在她决定搭容定尘这艘“船”接近容萧夙、报复容萧夙时,就已经有初步的念头形成。一路风风雨雨走来,在她认定容定尘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后,便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