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没有其他合理解释。我只知道,她的的确确就是那个凤隐,我眼看着她长大,绝不会认错。”
“这倒是,毕竟你对她的关照远比我这个兄长要多。”
“有什么用呢?最近几个月凤隐对我越来越疏远,我也的确感觉到自己帮不上她什么了。倒是殒王那边她走得更近些,上次被皇后逼婚她也是毅然决然选择了殒王,而不是我。”
“南岸,你老实交代,你究竟把凤隐当成妹妹还是妻子了?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这醋味儿大的,只怕我回鼎仙门还能嗅到。”
两个挚友之间的亲密交谈,一字不落被藏在门外的某人听去,待到房内烛灯熄灭,那道人影才悄然隐没于黑暗中。
第二卷 谋兮·倾君策 第180章 探察
吱嘎一声房门响动后,林慕染轻手轻脚走进白凤隐房间,呵了两口热气搓搓手,冻得通红的脸颊暴露在灯光下。
“快进来暖暖。”白凤隐拍拍被子,示意林慕染过去。
林慕染笑嘻嘻应了一声,手脚利落地钻进白凤隐被窝,小鸟依人般靠在她肩头。
“姐,那位云公子和世子也没聊几句话,说的还都不是什么要紧事情。听起来,云公子好像真的是你的兄长,每次提到你的名字语气就特别温柔,世子也是一样。”
“我也觉得他们两个不像是在说谎,可我想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就冒出个兄长来?”白凤隐拨弄林慕染头发,心不在焉道,“还是等明天仔细谈过后再说吧,现在什么都打探不出。”
林慕染打了个哈欠,无意中瞥见枕下放着已经断成两截的红玉烟袋。
“多漂亮的烟袋,说折就给折了,姐,你以后可别这么暴殄天物。”心疼地拿起红玉烟袋,林慕染抱怨道。
“这件事就别提了,我现在也后悔啊!好歹拿出去能卖一二百两银子呢!”白凤隐闷声道,“当时太过惊讶没想那么多,随便一用力就折坏了,以后就只能自己留着玩。”
那红玉烟袋本是她想送给容定尘的,没有什么特别理由,就是觉得红玉那种艳而不俗、浓而不浊的质地和他很像。
他冷傲,他张狂,他披着一身骂名锦衣夜行,从不为自己申辩,却要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权贵们干净得多。
至少在她心里,容定尘从不是个坏人。
“姐……”
“嗯?”
林慕染早已困倦,倚着白凤隐肩头渐渐被睡意侵袭,微弱声音更像是呢喃:“我嫁夏班,你嫁给王爷,这样我就能和姐你永远在一起了……”
柔声细语到最后被平稳鼻息取代,白凤隐刚要扬起的手掌,最终柔柔落下。
她看着挣扎跳跃即将熄灭的烛火,眼神复杂。
便是单纯如林慕染也已经看出,容定尘对她而言是特别的,这一点,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她已然无法否认。
那一晚白凤隐睡得不算安稳,倒也足够缓解疲乏,次日一早醒来梳洗过后走到楼下,发现风南岸和云疏醉早就在楼下捏着小酒杯对酌起来。
“起来了?”云疏醉听到脚步声仰头回望,笑容清朗,“我和南岸起早去市集走了一圈,给你买回些糕点,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白凤隐走到桌前,看看桌上放的几样糕点都是甜腻掉牙的果子糕,不禁皱了下眉头。
“不喜欢?那就吃南岸买的这几样好了。”云疏醉又从纸包里拿出另外几样比较酥香的糕点,笑道,“看来还是南岸了解你,你的喜好习惯有哪些变化,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风南岸也笑笑,却不那么自然:“是啊,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很甜的糕点,如今却总选择油酥。”
白凤隐咬着香酥饼喝着热茶,并没有在意二人的过分体贴;只有林慕染无意中注意到风南岸和云疏醉迅速交换的复杂眼神,而她心思单纯,全然没有因此多想。
第二卷 谋兮·倾君策 第181章 根本不存在的关系
鱼龙混杂的长芸郡,有些地方却出人意料地宁静。
一间雅致竹舍,一盆旺盛炭火,一张木桌,两把小凳,再有就是一壶温酒两杯盏,除此之外就只有人了。
一个,是布衣缓袍难掩清高玉骨的医仙舟不渡。
另一个,是本该健硕却病骨支离的殒王容定尘。
两个人已经有半个时辰不曾说一句话了,容定尘咳了两声,伸手去拿桌上酒盏。还未沾边,舟不渡斜眼过来,抢过酒盏啪地摔到地上。
“干什么这是?大老远来见我,却舍不得一杯酒?”容定尘挖苦笑道。
“喝死你,我如何向宗主交代?”舟不渡横眉冷目,面色清淡,“你的事,宗主已经知道,原本他是想亲自来的。也幸好他临时有事让我代替,不然你这伤,只怕没人救得了。”
容定尘按着左侧胸口,垂下眉漫不经心:“稍有大意,不至于丢命。”
“不至于么?”舟不渡冷笑,“这次的刺客能恰好在你发病时出手攻击,下次的刺客也许就是来给你收尸的了。若非沈珏多个心眼儿跟在后面,此次我来能见到的就只有你未冷尸骨。”
深吸口气,容定尘对前几日的刺客事件仍心有余悸。
若是平常,他到不会介意来几个刺客增添乐趣。只是那天他旧疾发作,夏班又不在身侧,这才给了突然冲进来的刺客机会,在他左胸上留下深深一剑伤痕。
倘若那时沈珏没有出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舟不渡稍作沉默,忽道:“宗主很在意白凤隐,特地派人去调查过她身世。”
容定尘狠狠皱眉:“都吃饱了撑的是吗?”
“或许是吧。不过调查出来的结果,你真的该仔细听听。”
伤口疼痛让容定尘脸色微微泛白,那份苍白里又有着几分不悦,只是看着舟不渡认真神色,他也无法说什么拒绝之词。
“罢了,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闷哼一声,容定尘低道,“如果刺客是左靖楼派来的,那么他肯定也会对凤隐出手。我不在帝都这段时间本想让沈珏和夏班护着她,可沈珏……我现在有些担心凤隐的情况。”
光滑指尖抚过酒盏边沿,舟不渡深深望向容定尘,唇角一抹冰凉冷笑。
“担心她的安全吗?多此一举,你真正该担心的是自己。要不是宗主觉得你现在情况很危险,也不会萌生亲自来见你的想法。”
烦闷地揉揉额角,容定尘苦笑:“算了,你还是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吧,这么冷嘲热讽只会让我心情更糟糕。”
舟不渡也不客气,仰头喝尽杯盏中残酒,咚地一声将杯盏放在桌上。
“之前与白凤隐见面,有些话我没对你明说……对她,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不是亲眼见过或者接触过,而是很多年前经常听某个人提起。那人你最熟悉,若是你去问,应该会问出些什么。而宗主查到的结果证明,白凤隐,根本就不是白家骨肉。”
第二卷 谋兮·倾君策 第182章 接踵而至的意外真相
同样的话,身在琳琅阁内的白凤隐刚刚听入耳中。
“你不是白家骨肉,与白家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云疏醉表情认真,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早饭过后,白凤隐迫不及待要求云疏醉为她解答一个又一个谜团,谁知云疏醉开口就是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竟然让白凤隐愣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倒不在乎自己和白家的关系如何,只是十分不解。
如果她不是白家骨肉,为什么白松元会抚养她长大?云疏醉自称是她兄长,那么她的亲生父母是不是与云疏醉相同?假设她与云疏醉真的是兄妹关系,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云疏醉从不露面也不说明,却让风南岸这个外人间接保护她、照顾她呢?
“这件事还得从十多年前说起。”云疏醉早有准备,有条不紊陈述起来。
当年还是小商贾的白松元纳了一房妾室,这妾室入门不久便身怀六甲。那时的白松元还要天南地北到处跑生意,所以对家中事顾及很少,自然也没时间理会并非特别喜欢的妾室如何如何。
直到某天他收到家书,说这妾室怀胎十二月才诞下一个女婴,家中人都觉得这女婴不详,希望他回家处理。
那女婴,就是白凤隐。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白松元不是什么性情中人,却也明白因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就赶走妾室有些说不过去,费尽口舌才劝服家中爹娘留下那妾室和女婴。尽管如此,家中人心里仍不舒服,总是动辄指桑骂槐,给那妾室脸色看。
这种日子倒也勉强能过,直到半年后,白松元爹娘突然之间先后暴病离世,大夫人和二夫人立刻将矛头指向那妾室和孩子,非说是“母女二人”命硬克死了公婆。
白松元也算是个孝子,加上那段时间家中矛盾不断心情烦躁,一怒之前出手打了妾室,还险些把年幼的白凤隐摔死。
当时有邻居看不过去拦了下来,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然而第二日早晨,送饭的丫鬟就发现备受其辱的妾室在房中悬梁自尽,留下了嗷嗷待哺的白凤隐在冷漠无情的白家独自沉沦。
这些往事,白凤隐第一次听人提起,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白家人如此苛待她。
“摊上这样的爹也是没办法,我认命,反正现在与白家也没什么往来了。”白凤隐无奈叹气,“还是说说重点吧……如果我不是白家骨肉,那是谁的?要说我娘不贞与外人珠胎暗结,我不过是个野种,想想还真是有些难以接受。”
云疏醉哑然失笑,打趣地拍了拍风南岸:“南岸,你怎么从没告诉过我,凤隐如此风趣幽默?”
“我哪里会知道?”风南岸有些恍惚,勉强笑道。
“好好好,你老实,你什么都不知道。”
云疏醉笑笑,旋即收起笑容。
“刚才我说的都是白家人知道的情况,接下来我要说的,则是只有几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凤隐,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这些,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不能继续瞒你,而且现在状况也容不得我继续隐瞒……原谅我我无法以鼎仙门的名义帮你,之后,会有更多江湖人士来找你麻烦,我需要你做好万全准备。”
第二卷 谋兮·倾君策 第183章 水落石出
“有什么尽管说吧,我想这世间已经么有什么事情能够吓到我了。”白凤隐倒杯茶,倚着圆桌淡然啜饮。
死过一次的人,还会怕什么呢?
云疏醉点点头,深吸口气:“知道为什么你会在娘胎里待了一整年才剩下来吗?”
白凤隐眨眨眼,一脸认真:“因为我懒?”
“凤隐,严肃些。”云疏醉捶了下额头,“其实你并非晚产,而是早产,你只在你娘腹中九个月,就因为某些情况不得不用药催生下来。”
“九个月,十二个月……是白家人数不明白月份,还是我娘的孕期本就有谜团?”白凤隐眼眸一闪。
“后者。确切说,不是你娘的孕期有问题,而是你娘和你的身份,在你还未出生时就已经偷天换日。”微微垂眉,云疏醉唇角一抹不明所以的轻笑,“白老板纳进门的小妾根本不是你娘,而是与你娘容貌酷似到难以分辨的孪生姐姐,而我,才是白家真正的骨肉。”
白凤隐表情木然仰头,定定望着天花板想了好久,努力理顺这一摊混乱关系。
白松元娶的妾室不是她娘亲,而是云疏醉的娘亲;云疏醉的娘亲和她的娘亲是相貌相同的亲姐妹;她娘怀胎只有九个月就用药将她催生下来,可在白家人眼中,她足足在娘胎里带了一整年,既十二个月,近乎妖孽。
闭上眼深呼吸,再睁眼时,白凤隐平静得出乎意料。
“也就是说,你才是白家亲生骨肉,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在我娘怀上我的期间,你娘和我娘凭借相貌相同这一点偷梁换柱交换身份。于是我成了白家的孩子,而你和你娘,也就是我的姨母远离帝都销声匿迹,把你们的身份让给了我和我娘。是这样吗?”
云疏醉目光一动,微微点头:“正是。”
与白家的关系,与云疏醉的关系,这一团乱麻总算理清。
白凤隐松口气的同时,马上想到另一个关键问题。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你娘背井离乡,不能与真正的家人团圆;而我娘背负污蔑委屈之死,连我也要遭受十多年的欺辱。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别跟我说是她们一时兴起,我生气会打人,真的。”
风南岸也露出困惑表情向云疏醉看去,显然,他也不知道这其中缘由。
“是啊,说了这么多,最重要的根源也该说出来了。”云疏醉一声自嘲轻笑,很快转为凝眉的严肃面色,“之所以会演这么一处狸猫换太子的戏,究其源头,都是为了保护你。”
“当年我还没生下,有什么必要为了保护我做这些?”
云疏醉摆摆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凤隐,刚才你也看见了,所有江湖人士都很畏惧巫族,一直把巫族当做武林公敌。假如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从巫族出走,一旦身份曝光,她和孩子会遭遇怎样可怕的事?”
白凤隐一震,难以置信紧盯云疏醉:“等等,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我娘是巫族的人吧?”
第二卷 谋兮·倾君策 第184章 蛇蝎的眼泪
“不单单是你或者你娘。当初卷进这件事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