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蛊虫的血具有极强腐蚀性,但也仅仅是烧坏衣衫、木头等等。圣殿地面都是青灰条石铺就的,如果凤鸾的血连条石都能腐蚀,那么她血中之毒必然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白凤隐这身子曾被左靖楼作为蛊母,常年浸于蛊池之中,除了一块冰之外什么都腐蚀不了,更别说是衣衫木头和这条石地面了。
她刚才口出狂言是想测探凤鸾底气,而这一测让她明白,凤鸾如今除了性格之外,当真是整个人都彻底变成剧毒。
看到白凤隐的表情,凤鸾颇为开心,拍着手掌连连娇笑:“看!姐姐!是不是没想到?你怕了吧?你离开巫族这么多年,虽说弄了一具比我更年轻的身子使用,可你又得到了什么呢?如今的你根本就没有圣女与生俱来的能力,还要拿什么和我斗?”
凤鸾又一扬手,一条通体泛蓝的小蛇朝白凤隐飞去。
白凤隐侧身躲开,那蛇便凌空弯曲身子一弹,又朝她方向追踪。
容定尘二话不说利落挥剑,咔嚓将蛇头斩断。不过即便如此还是不能阻止蛇身朝白凤隐飞去,反而是那蛇头居然拼着最后一口气,朝相反方向的窦天斌窜去。
窦天斌吓得一声惊叫,下意识抬脚狠狠跺下,啪叽一声将蛇头踩得粉碎。
攻击白凤隐的蛇身也没落到好下场,在削铁如泥的凤隐剑挥斩之下,变成七八段碎肉噼里啪啦落地。
怪蛇一死,紧挨凤鸾坐着的一个鳗妖奴便惨叫一声,捂住脸滑倒在地哀嚎挣扎,一股股散发着恶臭味道的黑色血液顺着指缝流出。
还没等怎么交手,五个鳗妖奴就折损一个。然而凤鸾一点都不在意,打了个响指,依旧笑意吟吟望着白凤隐和容定尘。
只是她的笑容,比那被斩断的蛇还要冷,还要阴,还要毒。
“小心些,这丫头现在实力难测,我也不知道她究竟进展到什么地步了。”白凤隐低声提醒容定尘和窦天斌。
蛊毒或有形或无形,最是防不胜防。即便甚至容定尘武艺高强,白凤隐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始终不着痕迹护在他身前。容定尘自然看得出她的拼命保护,然而与她一样,他也在担心着她,无奈几次试图让自己成为挡住危险的屏障,却都被白凤隐悄无声息化解。
“你……”容定尘欲言又止。
“我什么?有话回去说。”白凤隐头也不回,手中突然多了几根绣花针。
看到绣花针,窦天斌一愣,而后连忙低头翻了翻自己腰间荷包。
只剩一团细麻线。
“……你偷我的针干什么?”窦天斌不满嚷嚷,“那是我用来缝衣裳的!你要用直说啊,借你就是,干嘛一声不吭都拿走了?万一衣裳破了拿什么补?难道要穿破洞的衣服回家吗?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白凤隐眉梢一颤:“让他闭嘴。”
啪嗒。
容定尘回手捂住窦天斌的嘴。
白凤隐额角突突直跳,她可从来不知道,窦天斌有张这么能说的嘴。早知道给他留一根针好了,把他嘴巴缝上还能省下容定尘一只手。
腹诽归腹诽,少不得还要专心致志对付眼前实力难测的凤鸾。
往圣殿来的路上,白凤隐从路边搜集不少稀奇古怪的植物和小虫,一样一样都放在随身的小袋子里。此时指间夹着绣花针往袋子上一戳,绣花针刺入袋子后全部沾染上草汁、虫血,瞬间绣花针变得五颜六色。
凤鸾看着她的举动,笑容瞬间散去:“你想做什么?破釜沉舟吗?五天神蛊可是要以三分神魂做引的,如今你身怀六甲,就不怕连累腹中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有孕在身?”白凤隐挑眉反问。
凤鸾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的脱口而出。
白凤隐已经懒得与她多费唇舌,眸中掠过一抹冷光:“五天神蛊是伤人七分自损三分的高深蛊术,我会用,但并不打算用在你身上。”
“那你……”凤鸾迟疑,想要打探她的目的,却又不愿问出口被瞧不起。
白凤隐道大方得很,十分随意给出答案:“短蛊经十六卷九章四案,可还记得是什么?”
凤鸾动动嘴,面色尴尬。
只有真正的圣女能够看懂蛊经中的上古文字。
换句话说,若是看不懂蛊经,那就不是真正的圣女。
胸有成足浅笑浮现在白凤隐唇角。
下一刻,四根绣花针伴随一点火光腾空而起,瞬间在圣殿上方燃起一圈绿色火焰。
“不属于你的,还是放下吧,错误的人生也好,不该有的宿命也罢……我来帮你终结!”
白凤隐手掌一翻,绿色火焰顺着她挥动方向,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凤鸾飞去。
第五卷 祸兮·世难平 第411章 阴魂不散
从很早以前开始,白凤隐和人打架就有个习惯。
拖拖沓沓、你打我一下、我攻你一拳的架她不喜欢,一点一点展现实力就不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多厉害的架,她最讨厌。
要打,就是一鼓作气将对方彻底掀倒,打个落花流水爬不起来。
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妹妹,一样如此。
短蛊经十六卷九章四案,记载的是十分简单却很强悍的四绝残蛊,而不是濒临禁术边缘的五天神蛊。自然,普通巫族人用四绝残蛊发挥不了多大效力,更别提去抵挡来自黑暗之神鳗妖的奴隶。
不过……谁让她是白凤隐,前一世是凤隐呢?
当一样能力纯熟到与使用者合二为一时,那就是最可怕的攻击。
绣花枕上燃烧的虫血与草汁泛起漂亮又神秘的幽绿色火焰,飞向凤鸾时,那些鳗妖奴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纷纷尖叫着逃窜到凤鸾身后。
凤鸾也觉察到那道四绝残蛊携带着惊人危险,脸色一变,踏着座椅高高跳起,一跃到圣殿中垂下的巨大烛灯铁架上。
凤鸾一逃跑,火焰全部落到鳗妖奴身上。
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味道瞬间弥漫开来,鳗妖奴仿佛身上浸了油脂一般,瞬间被火焰包围覆盖,挣扎着,惨叫着,躺在地上拼命滚动,想要从可怕的火焰中解脱。
白凤隐对他们,只是淡淡一眼瞥过,眼神就像是在怜悯几只虫子。
凤鸾一身雪白长裙无声飘荡,一头雪白长发也与裙角一起飞扬,她无声无息坐在灯架上,就好像是一个纯白色的魂魄,干净,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五个鳗妖奴瞬间被毁,凤鸾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正经颜色:“姐姐的力量居然还是如此强大吗?看来认真对待不行呢!”
白凤隐根本不理会她的话,持着凤隐剑高高举起,眉目冰冷:“是我打上去,还是你滚下来?”
凤鸾脸上掠过一丝狼狈阴狠。
白凤隐与凤鸾的对决,目前来看几乎占尽压倒性的优势。窦天斌慢慢放松下来,百无聊赖开始打量整座圣殿。
这圣殿空旷得出奇。
足以容纳三四百人的宽敞大殿内,除了凤鸾坐的木椅之外再无其他东西……不,还有一样,只不过很小,十分不显眼。
那是分布在圣殿四个墙角的小东西,仅有鸡蛋大小,颜色黯淡,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之所以那东西能够吸引窦天斌的目光,是因为它动了。
是的,那东西在窦天斌死死盯住的视线中,满不在乎地在蠕动!
窦天斌从小就害怕虫子之类的东西,这会儿看见一只足有鸡蛋大小、样貌丑陋的硬甲虫似的东西在动,登时脸色青白、双腿发软,颤抖的手死死抓住容定尘衣袖。
“大大大大虫子!会会会动的啊啊啊啊!”
窦天斌这一喊立刻因来白凤隐注意。就在她注意力被分散的那一刹,凤鸾抓紧短暂机会,呼地一声从灯架上飞落下来,手中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丢向她。
容定尘眼疾手快将白凤隐拉到身后。
那团东西落到地上噗地散开,蓬起一大片黄褐色粉末。粉末四处飞散,带着一股刺鼻味道,像是药草,又像是花香。
白凤隐挥手扇走粉末,却还是被呛得咳了几声,微微纳闷:“这不是蛊毒……”
一攻一守间,凤鸾已经后退回木椅之中,回头看看已经烧得只剩骨头的鳗妖奴,啧啧两声又回过头:“好可惜啊,那都是我特别喜欢的几个男人呢……不过既然姐姐决定留下来陪我,那我就不追究了。毕竟比起与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厮混,远没有折磨姐姐你有趣。”
凤鸾的表情里三分戏谑七分得意,与刚才的微微惊诧截然不同,似乎她突然有了必胜把握。
是什么东西,什么事情,给了她如此突如其来的底气?
白凤隐和容定尘不约而同把视线投向地面那团粉末留下的痕迹。
然而无论怎么看,白凤隐都十分确定,那东西并不是已知毒物中的任何一种。
“唔……”白凤隐忽然一颤,微微躬身捂住小腹。
“怎么了?”容定尘一把将她扶住,莫名有种不祥预感。
“肚子……又开始疼了……”白凤隐咬紧牙关低道。
在半山腰时那种阵阵抽痛逐渐退去,她以为那只是偶然的小毛病,却不想在如此关键时刻又一次犯病。联系到刚才凤鸾说的话,白凤隐隐约觉得,自己的怪病似乎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凤鸾又爆发出一阵报复得逞的猖狂笑声。
“好可怜啊!真是可怜!姐姐太可怜了,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更可怜!”
咔啷,容定尘再不留情,剑芒直至凤鸾,眼中杀意赫然。
白凤隐突然之间患上的怪病,这一路在暗中不停阻挠他的神秘人,凤鸾对一切事情的了若指掌……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
这里,不过是左靖楼为白凤隐设下的一处陷阱。
“带她出去。”容定尘把白凤隐推向窦天斌身边,冷冷下令。
窦天斌哪里敢惹白凤隐,一张脸扭曲得变了形:“啊?让我……带白老板出去……你还是一剑捅死我吧!”
白凤隐当然也不肯走,只是小腹剧痛越来越烈,没说上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疼得她直不起腰,哪里还有力气阻拦反抗?
唯一高兴的人,只有凤鸾。
“姐姐对左靖楼了解有多少?应该不会太多吧?如果你们了解他的能力,断不会这样粗心大意的。”
凤鸾斜斜卧在榻上,看起来已经彻底放松对白凤隐的提防,两只说是看不见却比谁都锐利毒辣的眼睛,诡异得让窦天斌止不住一身细碎战栗。
白凤隐咬牙坚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那么……你很了解他吗?”
“算是吧,至少比你们更清楚。”
凤鸾撑着额角,语气里忽然多了一股浓浓的憧憬味道。若不是圣殿之中景色太过诡异,她的模样又太过奇怪,只凭那语气大概会让很多人以为,她不过是个思念情郎的天真少女。
第五卷 祸兮·世难平 第412章 逆袭
被疼痛折磨的人,自然会觉得时间流逝缓慢。
沉浸在兴奋之中的人,却又会感到时光飞逝,难以尽兴。
凤鸾自顾闲扯左靖楼的事情,全然不理会白凤隐腹中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剧痛。
“我从没见过像左靖楼那样聪明多才的男人。他精通蛊术,了解巫族内外各种禁术,擅长心计谋算,就连医术也很高超。哦,对了,最初看出你怀孕的人就是他,可笑的是,你自己居然到现在还不确定。”
怀有身孕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白凤隐不至于太过惊讶。但她很担心孩子的情况:那种来自腹中的疼痛一阵猛似一阵,她已经满头冷汗、浑身无力,根本不知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凤隐是怎么回事?”容定尘持剑走向凤鸾。
凤鸾笑得阴狠:“没怎么呀!姐姐只是动了胎气而已。对了对了,我突然想起,你从来没有当过爹爹对吗?难怪你连这都不知道……我对姐姐可是很了解的,任何蛊毒都不可能逃过她眼睛。所以,刚才哪团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蛊毒,不过是一些能够促使孕妇胎气大动的药粉罢了。当然,这都得感谢鬼帝大人的配合,如果没有你,想要让姐姐的孩子如此不安稳,实在很不容易呢!”
恨不得对方万劫不复的人,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回答敌人的问题,凤鸾仅仅是想把她知道那些可怕真相说出来而已。
那样,就能够让白凤隐痛苦,何乐而不为呢?
“鬼帝大人和故人的重逢可还开心?不过,鬼帝大人开心,有些人就要不开心了。是不是,姐姐?还有啊,我都忍不住想提醒鬼帝大人了呢,就算心疼小情人,那也该多些谨慎,像是食水这样的东西以后千万别让小情人经手,不然……”
明亮生殿内,所有油灯突然噗地一声齐齐熄灭。
窦天斌吓得惊叫一声,嗖地窜到容定尘应该在的位置,想要寻求三人之中最为强大的男人当挡箭牌。然而他并没有摸索到任何人。
在光亮被摧毁的那一刹,容定尘已经快速返回白凤隐身边,用力将她揽在怀里。
惊叫声过后,圣殿蓦地安静下来。
“殿里有很多……东西。”容定尘单手持剑警戒,“感觉不到人在哪里。我们先退出去?”
白凤隐靠着他,依旧死死按住小腹,冷汗直流:“角落里……是设禁术的阵眼……我们得离开……”
“谁许你们离开了?姐姐,我不是说了吗?既然来了,你就要留下来陪我。陪我一起看你现在喜欢的男人是怎么被折磨死的。”
凤鸾的话音响彻圣殿内每一个角落,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