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墨,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柏子衿不觉揪住了他的衣领,怒道:“你是萧撷的儿子,你跟我说你想要跟你父亲作对,帮助慕容澈?你以为我会信你?”
“信不信,还有几个月就见分晓了,无论如何,你的隐谷就是最后的退步,柏子衿,这些事情,我们做就好,你也不想她遇到危险对吧?”
柏子衿紧盯着他的眼睛,在那清澈的眼瞳里看着自己的脸色缓缓缓解下来,道:“韩子墨,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为何你信不过我,不能一起分担?”
这么多年,韩子墨是什么人他非常清楚,如果他没在心口刻字,他还有疑惑,但是现在,他非常清楚的知道,韩子墨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那个最终让他做下这种决定的原因。
韩子墨淡淡的笑了起来,将他的手扳开,道:“正因为你是柏子衿,所以,我才能放心,才能去做我必须做的事。”
从他身边绕了过去,走出三步后,从背后传来柏子衿的声音:“你知道的吧?这个意义?”
没有停步,韩子墨含笑,轻声道:“我知道。”
没有祭礼没有誓约没有祝福,在祭坛前刻下阿好名字,那是无法说出口的誓言,就算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能和你相知相守,不能得到你的爱,但是,你的名字永在我心,我的心则永属于你,刻痕不消,此情不渝。
那是单方面的莫塔誓约,是就算得不到任何回报也会坚守自己的心和身体的诺言。
*
五月,圣旨下到了北疆城。
当事人都非常冷静,祭地却掀起了风暴,虽然没有说祭女不能成婚,圣旨上的成亲时间也是在天祭之后,但是这也完全打破了祭地的惯例。
北海祭地不参与燕国之事这个铁律,被打了个擦边球。
就连一贯支持韩子墨和萧凌风的斗师殿堂里都有了不满的声音,大祭师和阵师止师殿堂里面的声音就更加不堪起来。
*
寒渊候在祭师殿堂外面,他虽然是萧凌风亲口封的第一祭师,但是也是从那一刻起,祭师殿堂对他关上了大门。
以前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他能在那人身边,能帮韩子墨打理下面的产业和事务,他就觉得自己很有用很满足了,至于第一祭师本来应该拥有的地位和权利,他并没打算去争取,一是对寒光的内疚,二是他本来的能力也根本不够。
但是现在,他却很是恼怒,韩子墨不在,斗师在拉池海大战后本就损失惨重,最得力的几个又带了两千精锐跟着韩子墨去了京城,现在连斗师殿堂里都不稳,祭地这种隐隐之势,让他很是焦急,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
“光儿,这是好机会!”扫了眼在门外徘徊的寒渊,大祭师带着寒光往里走,道:“她与那慕容玉本来就不清不楚的,如果她失去祭女的资格,那么新的祭女必然会重新产生,那时候,你还是第一祭师,这祭地,还是我们寒家的。”
“慕容玉是皇子,父亲,您觉得以祭地的力量能对抗燕国皇家和韩子墨嘛?”寒光轻笑一声,道:“还有希亚族战士,您觉得现在的祭地会是他们的对手嘛?”
大祭师一滞,哑声。
“父亲,让萧凌风平安的退位,您再接下这个权利不好嘛?为什么非要去挑战韩子墨?或者你以为祭地还有灵力比他们更高的人?”
“你,光儿,你的灵力也不会差!”
望着满脸希冀的大祭师,寒光莞尔一笑,灿若春花,然后轻轻的道:“可是父亲,我是她的人,我爱她,你若对付萧凌风,那么,第一个面对的就是我。”
大祭师脸色顿时全黑,见寒光没有一点说谎的意思,怒道:“你瞎说什么!那女人,那女人是希亚族!有个柏子衿,又和韩子墨不清不楚,还弄了寒渊那小子在家里,现在又出来个慕容玉!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啊!我不准!”
“父亲,您说的都是对的,可是,我的心里,只有她一个。”寒光手在胸口按了一下,躬身施礼道:“没什么事,我和寒渊就先回北疆城去了,婚礼的事还有很多要准备的。”
*
看着寒光的身影消失在殿堂门口,大祭师的心口一阵阵的抽着痛,厉声道:“萧凌风!你别怪我狠心!寒鈊,告诉寒曦,我,同意她的条件!”
☆、第120章 夺位
六月,萧凌风带着慕容玉和柏子衿去了冰原一趟,去看那鲜花铺满了整个草甸的绝美风景。
而此时,韩子墨正在京城四处活动。
*
有着浑河的救命之恩,在韩子墨的游说下,安国候和定国候接受了慕容澈的条件,并约定了送自己女儿进宫。
送了韩子墨出去后,宁国候夫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轻声道:“侯爷,为何不跟他提咱们女儿的婚事。”送进宫的只是挂在她名下的庶女,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看中的是韩子墨。
“等他能成事后,再提吧。”宁国候捋着胡须道。他只是答应到时候按兵不动,可没有答应帮他们逼宫,成与不成,还得看他们自己。
若是能成,那韩子墨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这亲事自然是绝对的好亲事,但是……
“侯爷觉得他不会成功?”候夫人不解的问道。不会成功那还帮他们作甚?
宁国候笑笑,道:“此事绝对不可跟任何人说,夫人,要不,到时候掉的可是我们全家的脑袋。”
见夫人被吓之后立刻恢复了往常的稳重模样,宁国候摇摇头,转回书房,韩子墨是梅妃的外甥,萧撷是他舅舅,结果表面上帮十皇子,暗地里帮的却是慕容澈。
他最后会帮谁,谁也不知道。
先看着吧。
*
建兆十一年的七月,天气异常炎热,酷暑之下,建文帝的身体眼见着一日不如一日,朝堂上为立太子一事争吵不休,各种势力角斗下,最终逐渐集中到了三位皇子身上。
太阳高照,流火般的阳光将殿前的玉石台阶都晒得发烫。
殿内却门窗紧闭,只放置了少许的冰块,闷热的房间里,建文帝躺在床上,浑浊的眼珠看着冰块融化出的水汽,那袅袅的水汽让他想起了后宫里那些女人,一个个的腰肢都柔软得跟这飘来飘去的水汽一般,那些莺莺燕燕以前是想着法子往他这里钻,可是现在一个都不见。
是啊,她们那里有空来管一个瘫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老人,现在是要想着法子讨好那些朝臣,那些决定下一个皇帝是谁的人。
下一个皇帝,他还没死,在那些人眼中,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建文帝想发出一声嗤笑,却只是从唇角冒出一点漏气般的声音。
建文帝很后悔,他一直认为自己能好,根本不屑于去立太子,甚至为了保持平衡,还特意多扶持了几个儿子,看着那些儿子们斗来斗去也是一种乐趣,可是……
*
不知何时,水汽越发重了起来,从屋子四角都开始冒出了丝丝缕缕的寒气,一点点的冰霜沿着墙角蔓延进来,屋子里的气温瞬间下降。
建文帝连悲鸣都没有发出来,死鱼一般的眼睛瞪着门口,在他临死之前,眼中留下的最后映象,是一个白色修长的身影,和自己最宠爱的梅妃欢快的笑脸。
*
建文帝死得忽然,大皇子以谋杀嫌疑将最后出现在寝殿的梅妃拘禁,并且下令封闭城门,查找可疑人士。
命令刚下达,京城外面就出现了漠北军的大旗。
城外京畿大营收到安国候指令按兵不动,城内则是乱成一团,九营禁卫归属不同的势力,由三个皇子各自掌控,五城兵马司统领定国候则和安国候一样,按兵不动,看着那九营禁卫自己打做一团。
而此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三千人马冒了出来,一个个的彪悍凶猛,对付守卫皇城的禁卫营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旋风般的攻进了皇宫。
然后又杀出皇宫打开城门,迎了漠北军进城。
三日三夜,京城杀成了一片血海。
*
“为何?”萧撷颓然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
手中的长枪滴着血,一袭染透了鲜血的红衣随着他的走动而在地上滴落下了一行痕迹,身形挺拔如松,男子俊美的面容因为飞溅上血滴而带了妖媚之色,眼中的嗜血让那嘴角惯常的温煦笑意都带了冷酷。
“你不想去见那女人最后一面嘛?”闲闲的对萧撷对面的椅子上一坐,韩子墨道。
“那是你弟弟,你为何要帮别人?”
嗤笑出声,看着面前还想挣扎的男子,韩子墨道:“侯爷别说笑话了,我帮你?你不是已经叫你儿子假扮商人前往北疆了嘛?金矿,药材,皮毛,你儿子多,一下派了三个去,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当然,你有接到信,笔迹一样,还带回来了银两,你就不会去深究了,萧撷,十皇子上位之时,只怕就是我韩子墨丧命之时吧?因为,新的摄政王怎么能把把柄留下呢?只要我和十皇子站在一起,你就不好交代了吧?”
萧撷猛的站了起来,眼珠子都瞪了出来的道:“你,你将他们……”
“是,我都杀了。”韩子墨长枪一挥,敲在他的膝盖上,让萧撷跌回了椅子,带了嘲讽的笑容道:“你的儿子们,你派去隐藏下来准备动手的杀手们,还有送给凌风准备给她下毒的侍女,我都杀了。”
萧撷脸色顿时灰白起来,望着韩子墨的眼里带上了惧怕,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早就知道了,你的心思太好猜,你怎么会给我们好处呢?侯爷?一个是你必须要毁掉的秘密,一个是会给你带来污点的蛮族之女。”韩子墨看着萧撷灰败的嘴唇开始颤抖起来,道:“你也不用担心,我这人还是讲点伦理的,我不会杀你,至于梅妃和她儿子,也不是我动的手,你向来识抬举,明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还有你的那些党羽,比如说韩家。”
“你要拥立慕容澈上位,我们可以答应,但是,好处呢?”萧撷眼睛一亮,问道。
呵呵笑了两声,枪尖抵住了萧撷的胸口,韩子墨道:“我说了,我不会杀你,但是不等于我的人不会杀你,萧撷,你不做自然有人做,这三日京城死了多少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不是在偷着乐嘛?来数数看,我韩子墨这三日到底杀了多少人?然后再想想,我在乎不在乎多你们这两家?”
萧撷眼中闪过各种情绪,最后停留在了属下回报的京城死亡人数上,皇子里面除了慕容澈,其余人连同他们的母妃母族属官全部被杀,那些北疆人就如同修罗下凡一般,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抬眸看向了对面那就算浑身是血依然俊美非常的男人,萧撷心里冒了四字,地狱罗刹。
“我知道了,我会跟韩兄说。”
韩子墨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萧撷,别耍心眼,慕容澈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你只所以留下我,留下萧家,是因为凌风嘛?因为若是萧家获罪,凌风也跑不掉?你爱她!她是你妹妹啊!”脑中一闪,萧撷站起了身叫道。
韩子墨脚步微顿,缓缓转回身看向了萧撷,眼中的凛然杀气猛然暴涨,带了森然冷意的道:“侯爷,说话之前最好多想想,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
冰霜沿着地板缠绕上了萧撷的脚,渗人的寒意从腿上冒了上来,萧撷惨白了脸点头,道:“我,我知道了。”
“不,我不相信你!”韩子墨上前两步,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勾出了他的舌头,手中青气化成刀刃将那舌头一割,然后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捏。
割舌碎腕只是一瞬间的事,等痛楚传到脑部之时,萧撷已经叫都叫不出来了,惊惧的看着韩子墨跄踉后退,跌坐在地。
这个人,这个人不是人!早该杀了他的!早该听那和尚的话杀了他的,弑母克父会让满门都被灭之人,那和尚说得一点都不错!这个人没有心,冷血酷杀,是个不该存在之人!
似乎知道他所想,韩子墨蹲在他面前,嘴角浮起了惯常带有的那种温文尔雅的笑容,那让他的脸顿时看起来儒雅清俊,风靡了京城两月的翩翩佳公子似乎又出现在了面前。
韩子墨笑道:“不是你们没下手,萧撷,你和那女人都动过好几次手,只是你们派来的人太笨而已,下的毒下在了我平常根本没有资格吃的燕窝粥里,推我下水偏生又在水浅的地方,让我抱着石头就能走上来,想焖死我又忘记了我那床是破床,床上是有洞的,如此,你还想说,我应该替你们卖命嘛?”
拍拍他的脸,韩子墨笑容可掬的道:“放心,我会替你去跟韩家人说的,好歹他当初还护过我两次,如果他不像你这么不识好歹的话,我这个人大人有大量,不会太计较!嗯,”伸了小手指出来,道:“只会小小的计较一下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