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林震不解的看看两人,问道。
“连你都会受这骨牌的影响,那个姑娘……”多吉沉声说了一半便没有说下去,只是撑着门柱站了起来,带了一点踉跄的往外走。
林震一怔之后脸色也凝重起来,却是站起来扶住了多吉,道:“先别急,昨天寒硞也说过她身上很干净,我们在这里等下就好,等小莲子将她带过来,你……”
多吉喘了一下,轻声道:“你昨儿和小莲子一起问的她,你觉得,她把话都说出来了嘛?”
林震眉头轻蹙了一下,想说应该都问出来了,但是转眼看到多吉紧抓在手中的骨牌,心里又没有了底,只叫手下赶紧弄张还能坐人的椅子让多吉先坐下。
*
村子位于群山之间,只有一条狭隘的土道从村边蜿蜒而过,平原上的大路早已经成了兽的狩猎地带,唯有这种山区里,不知什么原因,兽倒是不大喜欢进来,山路虽然难走,相比较之下却稍微安全一些。
土道离村口还有些距离,风中却带了浓郁的血腥味,天上飞着几只乌鸦,在村口处不断盘旋,隐隐的,可以看见倒伏在村口的一些残肢。
看了一眼林若那惨白的脸色,寒硞找了路边的一块石头脱下身上外衣垫着让林若坐下,然后从怀中掏了一个馒头出来,用自己的火性灵力温了一下,递给了她,同时,也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谢谢!”林若感激的一笑,接过馒头却没有吃,只是拿在手中,轻声道了一声:“你真好。”
寒硞微微一笑,道:“在我们那,女孩子都金贵,保护女性,是男人天生的责任。”
“你们那?”林若不觉抬头问道,是什么地方居然把女人看得这么重?
“嗯,北海祭地,或者说,北疆城。”寒硞唇角噙着笑意,目光却有些悠远,道:“你应该有听过。”
林若眼中闪过一道光亮,轻轻点头,小声的道:“嗯,我听过的,在南海就听过,不过,那时候,那时候……”
见她吞吞吐吐脸上还带了一些不好意思,寒硞眉头微挑,问道:“怎么了?”
“那时候,叶家在南海将北海祭地说得很是不堪,”把心一横,林若抬眸看着寒硞道:“她们说,北海祭女是灾难之人,是会让我们的世界落入世界末日的人,还说,北海祭女是背天之女,总之,就是很难听。”
后来叶大总管他们那些人说得更难听,林若却是不敢复述出来,因为,寒硞那一直温柔可亲的笑脸已经沉了下去。
林若苦笑了一下,轻声道:“说实话,那时候在南海,叶家就是如同神一样的存在,叶家祭女更是代表天神,他们说的话,南海民众大多是信的,所以,你们战兽之时,他们想的并不是你们救了他们,而是,而是,你们真的是拥有可以和那么强大那么可怕的怪兽一战之力,那么你们便也是和那些怪兽一样的存在,是让他们害怕恐惧的存在。”
“那你呢?”沉默良久后,寒硞轻声问道:“你怎么看?”
我嘛……林若有一时间的愣神,说实话,昨天她跟着跑出来,一时的同情心是有,但是更重要的是,她不敢再跟着那些人在一起了,那些人太可怕了,他们就好像已经完全丧失了人心一样,这一路上,有多少躲过了兽袭的村子最后灭亡在他们手上……
就算是如同怪兽一般的存在,但是林若觉得,就是兽都会比他们那些人要好,更何况,那些人看上去并不是坏人。
她当时只是一搏而已,但是,看着寒硞那清冷眼睛里淡淡的温柔,林若却觉得心头猛然一暖,眼泪不觉从眼角掉了出来。
“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你别哭,我不问了。”见她哭了出来,寒硞急忙道。
“不是,我只是,只是,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们。”林若哽咽着道,她无法说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无法对面前这个年轻俊秀温柔的男人说,是因为他对她的好让她无法自已。
这一年多来,她以为她的心已经硬如铁冷若冰了的。
寒硞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还是不适合哄女孩子,正想着在身上找找有没有干净手帕什么的,就听衣袂声响,刚一转头,顾柏莲已经风一般的掠了过来,抓着林若的手腕,拖了就跑。
“小莲子你干嘛?”寒硞一惊,跟在后面叫道。
顾柏莲瞪了他一眼,见拖着林若速度太慢,干脆将她对肩头一扛,飞掠向了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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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硞跟着顾柏莲一顿疾跑,走至那院前却是慢了脚步,脸上浮现出了凝重之色,手中挥出了一团火焰,将火焰拉成了止纹后,挥了出去。
鲜红色的止纹所过之处,空中发出了悲鸣嘶叫般的声响,一团团的黑影在空中扭曲成了凶狠的模样。
见到院中的惨状,林若已经是呆住,再见到那些在火焰止纹中扭曲狂叫的黑影,终是忍不住惊叫出声。
将林若在多吉身边放下,顾柏莲阴沉着脸道:“林姑娘,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们?”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一团黑影猛的往她这边扑了过来,林若直接跳了起来,一边往多吉身边靠一边惊叫道。
她可以对这满院子的残肢碎块保持镇静,却无法面对那些虽然没有具体形状却发出凄厉狰狞可怖叫声的黑影无动于衷。
“这是人的阴魂。”寒硞手指一收,鲜红色的止纹将那些黑影紧紧拉住,脸上也阴沉如墨,道:“这是人死后不甘的怨愤之气所形成,这些东西不是一日形成的,应该是跟了你们有段时间了。”
说着,回头对从外面跑进来的寒宵道:“快,唱镇魂曲!”
跑过来之时,寒宵已经开始轻轻吟唱,到得院子里站定之后,手指翻出了繁杂的手势,口中的吟唱之声也越来越大。
那些黑影挣扎得更厉害了,有些更是快要冲出火焰止纹直扑向院子里的人,而凄厉的惨叫让空气都开始震动,带了微微的涟漪往四周泛去。
*
脸色微沉,多吉撑着椅背站了起来,抽出了腰间的大刀,随着他眼瞳变成金色,大刀上也亮起了一层逼人的金光。
“多吉,这些人的灵魂如果被灭,那么,就再无转世了。”寒硞叫了一声,手中火焰更盛,紧紧的用止纹扣住了那些黑影,叫道:“寒宵,你再努力些!”
“不行,数量太多,而且积怨太深,寒宵的灵力不够。”寒晖阴沉着脸轻声道。这种东西,他们能感觉到阴霾之气,但是唯有止师能找出来,而找出来后,就只有会唱镇魂曲的祭师能送它们走,如果不能镇魂,那么就只能彻底消灭它们……
那些人,那些被冤杀之人,如果就这么被灭掉,的确可怜。
可是,如果引了它们出来不做处理,这些阴魂就会以他们为敌,它们的攻击力虽然是渣,但是它们却是可以引来兽之物。
多吉手一挥,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金光,沉声道:“今日是我多吉断了你们转世之路,如果还有未来,以后你们找我便是!”
说着,便迈前一步。
“天之头,地之涯,不住旋转的齿轮,永恒的宁静……”带了颤音,清亮的声音在寒宵的轻吟声中响起,奇异般的和寒宵的吟唱声融合在了一起。
多吉大刀上的金光,寒硞的火焰止纹,都如同跳跃一般涌动起来,随着那声音一起在空中纠结舞动。
黑影的扭动更加厉害,发出了哀求一般的哭泣声。
☆、第282章 虚幻之城6
“继续唱!”见林若害怕得闭住了嘴,寒晖手按在了她的背心,绿色的灵力沿着她的心脉涌了进去,低吼了一声。
那温暖的灵力让如压了千金重担的心里一下轻松,林若重新开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颤抖和害怕,反而带了安抚之意。
一如寒晖给她的灵力一般,带着春天的生机和希冀。
随着两人的吟唱声一高一低带了舒缓安抚人心的涌动,多吉大刀上的金光平复了下去,寒硞的火焰止纹光亮却更甚,黑影的挣扎逐渐停止下来。
“放心吧,你们的冤屈现在已经得报,安心的转世投胎去吧。”多吉伸出了手,淡淡的金光从他手心浮起。
点点金色的碎光中,黑影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声音,随着那碎光逐渐淡去飘起。
天上的云层突然裂开了一道缝,灿烂的阳光破云而下,投下了璀璨的光亮。
黑影发出了一声轻叹,消散无踪。
云开日出,阳光从天上洒下,落在院中带了苍白的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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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静默了片刻后,寒晖转头看向林若,沉声问道:“你跟荆州黄家有什么关系?”
捂着胸口看着那些黑影消散的方向,察觉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林若微微一怔,这才发现寒晖问的是自己,下意识的便回道:“我不知道什么荆州黄家,不过,听我父亲说,我外祖母家本也是湖湘之地的大家,姓黄。”
“怎么?”林震左右看看,凑近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寒晖一些,问道:“这有个什么讲究?”
“姑娘你唱的那个曲子,是从那学的?”寒晖没有理林震,继续问林若道。
“我母亲,从小当摇篮曲唱给我听的,我刚才觉得,觉得他唱的那曲调的感觉很相似,所以不知不觉的就……”带了些许忐忑,林若轻声道。
“当年,跟随光兽的除了我们祭地的那几家拥有灵力的人外,还有六大家族,叶家就不用说了,本是千年前的皇族,却利用自己的灵力行美人枯骨之术召唤异界之兽前来,引发了千年前那场浩劫,现在又……”瞟了林震一眼,寒晖看着林若道:“我们祭地是奉光兽为主,另外几家却是分散各地,其中,唯有黄家之人能出拥有祭师天赋之人,也唯有拥有祭师之力的人里能出可以唱出镇魂曲的人,只是,一百个祭师里面,也只不过出一个能唱镇魂曲的人而已。”
“也唯有心思单纯光明之人才能唱出镇魂曲。”多吉捏了下手中的骨牌道,看着林震还有话要问的样子,笑了一下道:“祭地的祭师最多,但是现在留下来的也统共不过二十余人而已,寒宵是唯一一个能唱出镇魂曲的人。”
便是寒光和寒渊那两个最强大的祭师都唱不出镇魂曲,这也是萧凌风在队伍里派了两个祭师的原因,江南的兽人由阴魂为引,唯有镇魂曲可以引导消散。
拥有这样的天赋和潜质,也就难怪她居然没有受这个骨牌的影响。
将手中抱着骨牌的布包往林若眼前伸了一下,多吉问道:“林姑娘,你以前可看到过这个东西?”
那布包刚靠近,林若只觉得身子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丝凉气从脊背后面冒了出来,赶紧往后退了几步,道:“这个东西你们别碰!这东西太脏!”
“你见过?”多吉收回了手,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见过,这个东西,就是那个从京城来的黑衣人给大总管的,后来,每次大总管杀了很多人的时候,就会用这个东西去吸那些人的血,他们,他们还说,喜欢这东西上面的味道……”林若脸上带了嫌恶,轻声道:“先前,这东西还没有现在这么,这么……”
“这么恶心。”寒硞接了一句。
林若连连点头道:“对,以前没有这么恶心,那时候,我还能靠近大总管三步之内,后来,我根本就不敢靠近他。”
京城的人给的,多吉视线在布包上微微停顿了一下,道:“林姑娘,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没有想到的,关于京城,关于这个骨牌的事,还有,他们可曾经说过,北海祭女的事?”
林若微微一怔,脸上带了纠结为难之色,偷偷看了一眼寒硞,见他微微点头,吞了下口水,低声道:“其实,其实还有一事,但是……”
“无事,你说。”多吉沉声道了一声,手却不觉捏紧了布包。
“那个,就是我当时送茶进去之前,听到屋子里面大总管在大笑,他,大笑着说,”视线怯怯的在多吉和北海祭地几人身上转悠了一圈,林若闭了闭眼睛,道:“他说,北海祭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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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院子一下静了下来,风吹了起来,呜呜咽咽的,在带了血红色的阳光下打着卷,纷纷扬扬,枯黄的落叶飘了满天。
咯吱一声,多吉座下的椅子发出了一声脆响碎成了一地的木块,多吉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的骨牌已经深陷进了手心里,鲜血从布包上滴落下来,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你胡说!”那声音让顾柏莲一片茫然的脑中猛然一响,大叫着扑向了林若。
“别乱来!”寒硞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顾柏莲的腰,急道:“小莲子,别乱来!”
“你再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寒晖脸色一片惨白,越过寒硞抓住了林若的手,声音都带了轻颤,道:“北海祭女死了?”
被他抓得手臂一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