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会喜欢上自己,而不是这个公主的名头。
卫斯在卫霜手下的那些大将里不是最出色的,甚至可以说是最不吸引人的一个,长相大众,个头中等,个性也沉闷,大多时候屁都没有一个,如果不是这次卫霜将那八万人交到他手上,只怕大多数人的视线根本看不到他。
在她出嫁之前,曾经有几个在宫中要好的宫人得知了消息偷偷前来见她,还说要是新郎是卫钊或卫楠就好,连卫北都比他好啊,不过随后又以羡慕的神色说,不管怎样,她能以公主身份出嫁,怎样都好了。
她当时只是浅笑不语,随后,那几人就被娘娘的人带走,荷月便知道,那几个宫女再也无法羡慕她了。
其实,她有什么好羡慕的?从宫女变成公主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事,她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出端倪,看出她只是和荷月公主长得有些像的宫女,而真正的荷月公主早已经被沉在了御湖之中。
在她有次偷看到了引魂队伍之时。
抱着这样的心态,在洞房里等待着那人来临之时,荷月心里其实是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直到那带了满身酒气的男人走进新房,走近她身边,没有先挑她的盖头,而是在挥退所有仆从后,道:“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既然今日嫁给了我,只要你愿意一心只做我卫斯的妻子,那我便也会全心全意对你。”
他的声音低沉带了一些磨铁般的嘶哑,不算很好听,却是让她心头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眼睛都湿润起来,让她在被挑开那盖头之时,因为泪眼朦胧而根本都没看清楚他的长相。
只知道吹灯之后,他压上来的身体健壮有力,动作却很温柔,那轻哄着她,照顾着她第一次的声音听起来都极为好听,让那一瞬间的刺破都没有意料中的刺痛一般。
她不想失去他……
就算她第二日看到了他那平凡的长相敦实的身形,那远比不过大人的相貌。
她也不想失去他。
*
“在想什么?”见荷月愣神,卫斯淡淡的问道。
“无事,将军在想什么?”荷月淡然而笑,微侧了头,看向他道。
“天气热了,你要不要跟我去山上的别庄住住?”卫斯看向了凌霄花树随口问道,那和烈阳花有些相似的花朵在阳光中灿烂的开放,生机勃勃。
荷月一怔,不觉道:“京中……”话刚出口便马上收了回去,转而莞尔笑道:“那,自然是好。”
冷硬的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卫斯道:“荷月,去了以后,便做自己吧。”
荷月心头大震,愣怔之时,见卫斯已经往房内走去,定了定心神,挥手让仆从全部退下,低垂了头,跟着卫斯往里走。
“公主,”一个宫女却上前一步,一边唤着一边将手中的托盘往前伸了伸,轻声道:“将军的药。”
荷月面色不觉一白,见卫斯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的往里走,忙接过宫女的托盘,跟了进去。
*
“平王要上殿?”夏大学士费了老大的力才控制住了手没抖到让手中茶碗掉了下去,那可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茶具,这世间就只剩了这么一套,砸了可就没了!这么想着,又狠狠瞪了一眼那在这个时候说话吓他的不孝子。
“是,卫大将军也已经回来,说是明日陪同平王一起上殿。”夏子轩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明显表示出他也不明白平王这么做的意思,这不是去送死吗?带着卫霜去送死?
“平王带人马来了嘛?”夏大学士问道。
“没有,听说就只有百来人的侍卫,而且,他的意思是奉诏而来。”夏子轩苦笑道。
“奉诏?”夏大学士将茶碗小心的放在桌上,捋着胡须想了下,道:“倒也是有这个说法。”
“啊?”夏子轩不解。
“去年慕容澈不是宣旨要他们前来嘛?当时平王是告病吧?现在可以说,我病好了,所以我来看你了,这样的话,慕容澈也无法对他怎样。”夏大学士眯了眼睛道:“他没带军队,又是应诏而来,至少,在大殿上,慕容澈不能对他怎样,慕容澈这人好大喜功,没有本事却要个面子,绝对不会做看上去没有理由的事,那个平王,倒是很了解他嘛。”
“可是卫霜呢?”夏子轩急道。
“卫霜怎么了?慕容澈下旨的那些队伍是在路上出的事,谁个可以说那是卫霜下的手?难道他还能当场把卫霜推出去斩了?”夏大学士吹着胡须道,说完之后,想了一下,又道:“不对,慕容澈还真有可能,他现在都有些不正常了,你去跟韩子墨说,平王上殿没问题,卫霜就别去了。”
“我说爹啊,他们这是准备?”夏子轩做了个砍下去的手势低声道。
“跟你娘说,京城太热,媳妇姑娘们在庄子里呆着挺好,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来。”夏大学士又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后,将那茶碗递给夏子轩道:“这些东西也给我收好了,今儿晚上就送出去。”
“爹,妹妹那边?”夏子轩小心的接过茶碗,瞅了眼那茶碗里的半碗茶,问道。
“交给韩子墨吧,他那人,还没有失信过。”夏大学士叹了口气道:“快点也好,如今宫里是魑魅魍魉,再呆下去,我怕你妹妹都保不住。”
☆、第221章 装死
往鎏金莲花铜香炉里放了一片香料,看着那带了清香味的白烟袅袅而起,清荷轻轻的将盖子盖上,手在那白烟上拂了拂,将香味往卧床那边拂了下,起身,轻轻的走至床榻边,看了看脸色苍白在睡梦中都拧着眉头很是不安的夏菡,抿了下唇,回头摸了下床头放置着的茶壶,见水已经微凉,拿了茶壶,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寝殿。
“我去吧。”外面守候着的小太监接过了茶壶轻道了一声,然后轻轻的走向茶水间。
清荷微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偏殿厢房那边,那里,上次跟着德妃娘娘一起去的宫人都还躺在那边养病呢。
若不是那天她感了风寒,夏菡体贴她没让她去,还让青梅陪了她一起,那只怕她们二人现在也被吓得魄不附体,倒床不起了。
凌迟啊……
清荷微微闭了下眼,初夏的阳光灿烂耀眼,好似一点阴霾都留不下来一般,可是,就是在那正午时分,那些少女,那些前几日还在御花园里笑闹,还有几个不懂事的跟她吵了起来,那些生机勃勃的生命,就那样消失。
明明,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虽然有些小野心……
小姐怎么受得了……
*
“小姐醒了?”青梅迈着细碎又急促的脚步,从回廊走了过来,见了清荷轻声问道。
清荷摇摇头,问道:“御医什么时候来?”
“说是皇上那边不好,御医要随时听候皇上传唤,无人有空。”青梅恨恨的道了一句,四下看看,低声道:“还好,有人给了这包药,说是专门安神的。”
“药?”清荷一挑眉,声音便微微大了些,道:“这也是能乱拿的嘛?”
“嘘!”青梅忙捂住她嘴,轻声道:“我的小祖宗,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这宫里什么都不能乱拿,这是人家送给丽妃娘娘的,从安山手里分给我的,我估摸着,是那位的人。”
“那怎么不通过小德子给我们?”清荷声音低了下来,仍是怀疑的道。
“皇后那天虽然没去,但是出了这事,皇上现在又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小德子怎么走得开身。”青梅轻声道:“刚路上碰见皇后銮驾往易嫔宫中而去,小德子头都不敢抬,不过,在他们那队人走远之时,做了个手势给我。”
看着青梅比划出来的那手势,清荷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那是要她们做准备的手势。
可是,现在不光是德妃昏迷着,连几个贴身从夏家带进来的得力婢女都晕着,太监,她们又不敢相信。
“先熬药吧。”咬着牙,清荷轻声道。
*
已经进入夏季,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佟皇后却无端的觉得身上发冷,看着那御花园里盛开的花丛,好似都带了一些阴冷之意。
明明是正午……
特意选了远离御湖的路,可是那些惨叫好似依然在耳边回响,佟皇后不觉闭了闭眼。
就算那谢美人有谋害皇上的嫌疑,可是不经过任何审讯就直接将人定罪,当场凌迟,这还不算,还让那些嫔妃们不准离开,现场观看……
佟皇后不觉打了个冷战,幸好那天她气不过谢太后那种公然挑衅的态度,不顾母亲所教的贤良淑德恭从太后的教导,装病没去,要不,她也是现在昏倒在床的那些人中之一了。
连丽妃那样坚强的人,都现在还没醒过来……
不过,谢太后最好就这么昏死过去吧,死老太婆!
“娘娘,德清宫到了。”小太监轻声道了一句后,凤舆就停了下来。
扶着小太监的手下了凤舆,看着面前那半开的宫门,佟皇后不觉暗叹口气。
父亲,您这样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嘛?
“皇后娘娘。”门口的女官施了个完全不到位的礼,道:“皇上口谕,他已经好多了,这边交给易嫔娘娘就可以了,请皇后娘娘多多照看那些个还没醒的嫔妃。”
“大胆!”佟皇后身边的太监历喝一声,见那女官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心中顿时大怒,刚欲上前,却被佟皇后抬手挡住。
“如此,既然皇上都说了,咱们便回去吧。”佟皇后淡淡的道,转身往凤舆走去,转身之时,脚步顿了一下,眼光扫过那女官旁边两个神情木讷的宫人,眉头不觉微蹙。
“娘娘?”太监唤了一声。
“走吧。”轻轻叹了一句,佟皇后上了凤舆。
队伍刚走动,背后的宫门就已经关上,太监怒而转头瞪了一眼那宫门。
“黎儿,去宣我母亲进宫。”佟皇后微闭了眼,轻声道。
“是。”旁边随行的宫女转身离去。
那些人非常奇怪,易嫔那个宫里的气氛都非常奇怪,能做出那种事的人,皇上还一味的偏袒着她,这样的人怎能为君?
而且,就算她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可是易嫔何尝将她放在眼里,一想起自己有可能跟谢美人一样的下场,佟皇后的脊背都是凉的。
不能束手待毙!
*
挑起窗纱,扫了眼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慕容澈,易烟轻抿了下唇,淡淡的笑了起来,坐在了靠窗的软榻上,让那初夏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接过绯儿端过来的茶碗,指甲套在水面上挑了下,拿着茶碗盖拂了拂那茶末,问道:“走了?”
“走了,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绯儿低头道。
“学乖了一点嘛,那小丫头。”易烟轻笑道,记得当初她刚换过来还没获得慕容澈的信任之时,那小丫头仗着贵妃的身份可没少给她小鞋穿。
不过几个月,这宫里就变了天,那小丫头多少还是知道点怕了?嗯,说不定,还想着忍一时之痛,反正她坐的是皇后的位置,外面还有佟家做支持,只要等到那天我失宠了……
抬眸看向慕容澈那青黑的脸,易烟笑得惬意,可惜啊,小丫头,只怕你的打算要失算啰。
慕容澈,再过一些时日,就已经完全成熟。
慕容家的直系血脉,可是打开界眼最好的祭品!
还得感谢慕容澈好男色,没有跟女子发生过关系,体内阳气没有被污,虽然恶心,也只能用他了。
真真可惜,慕容家延续千年,好的祭品选择还真不多,慕容玉本是最好的人选,结果跑了……
“还有一事,”见易烟笑得开心,绯儿走近了一些,低声道:“道门的人,已经和叶家接上了头。”
“叶家?”易烟眉毛一挑,问道。
“嗯,就是当年跟着慕容卿,后来去了南海那位的后裔。”绯儿停顿了下,道:“大人要你去一趟,他听说道门的人和叶家有了联系,好似非常高兴。”
“你是说叶秋?叶秋的后人嘛?”易烟指甲套抵在了下巴上,淡淡的笑了起来,道:“这可真是有趣了。”
“姑娘?”绯儿脸上露出了不解。
“绯儿,可还记得那句话?”手指轻点了下自己那吹弹得破的脸颊,带了些微的刺痛让她的笑容更带了一些诡异的神态,易烟笑道:“暗祭一出,浮尸千里,白骨成山,万骨成枯。”
绯儿神色一凛,见易烟眼中的玩味,低头道:“后面还有,阴阳倒转,万里河山,舍我其谁!”
“呵呵~”易烟轻笑两声,轻声吟了一遍,在舍我其谁上面重复了两次,然后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道:“你可知道,叶家也号称自己那叶秋传人之人是祭女,南海祭女~”
“她凭什么!姑娘才是大人看重之人!”绯儿怒道。
“行了,去准备准备,我们去拜见下大人。”
*
听竹宫位于后宫比较偏僻的位置,离了御湖有点距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