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狠手辣！”
冷眼看着林嘉木陷入苦战，卓玥远远地坐在高台之上，寂寞地举杯，这个除夕之夜，当真寒冷而漫长……
☆、除夕夜之芳魂归
多年之后，卓珏回想起这个除夕夜的时候，都会觉得像做梦一样，噩梦。
突然暴起的杀手，满天满地的血雨残肢，浓烟，烈火，惨叫，刀光剑影，纷乱的人声脚步，很多年后想起来卓珏都还会从梦中惊醒！
如果不是天牢的守军还认得自己这个天子拼死挡着那些杀手，如果不是小六子忠心护主替自己挨了那致命的一击，如果不是逍遥认出了君无忌叫破了这些人的身份，如果自己不是恰好带了天杀的印信，可能这天下，就真的是卓玥的了！
当君无忌和楚随风带着卓珏逍遥来到将军府的时候，三少也带着重伤的白二和沈十一刚刚到达门口。
晴天功夫不错，又趁着三少不防备偷袭成功，可是她还是低估了三少的武功，所以她带来的那些杀手和她自己全都命丧三少剑下。三少料理了这些人之后知道中计，立刻赶回了醉春风，可是已经晚了，除了一地的尸体，醉春风半个人影都没有。
三少找遍了里里外外没有发现绿腰等人的尸体，料想大家应该是逃了出去，便一路追着回将军府，行到中途的时候，碰见了给人劫杀在半路的白二和沈十一。两个人仗着沈家神弓勉强御敌，可是毕竟沈十一久病体弱，两个人渐渐不支。就在那些杀手即将得手的时候，三少如神兵天降，救了这两个人出来。
两路人马到了将军府，却发现府里面居然只剩下一些仆役下人，白大带了府上精锐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来还是邵非凡一瘸一拐的出来，说是白大带人进了宫，他们家公子今晚可能会有不测。
当所有人都聚在了将军府大厅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身上不带伤，大家彼此看着都一言不发。卓珏心情很糟糕，想着不过个把时辰之前，卓玥还在跟自己说说笑笑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派了人来要杀了自己，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二虽然身上有伤，但是还是强撑着着给大家上药包扎，因为担心林嘉木安危，一边疗伤一边不住地看外面。
三少给晴天暗算断了一条左臂，刚才又解决了两批杀手，这时候也是体力不支，白二给他处理了伤口也就睡下了，毕竟这里还有一屋子的人需要他保护。
君无忌和楚随风身上的伤不重，给邵非凡安排到外面警戒，他自己则出去寻找迟迟不见过来的绿腰和安适远。
逍遥从一开始直到现在，都一直在不住地发抖，刚才一路踩着鲜血和尸体走出来，痴痴傻傻地给卓珏拉着，一路狼狈不堪地左闪右避才逃了出来，如果不是三少送的那件软甲，大概刚才就已经命丧君无忌剑下了。逍遥抚着臂上伤口，看见卓珏低着头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白二在照顾沈十一，三少给人卸了一条左臂睡得正死，大厅外面走来走去的是君无忌和楚随风，邵非凡还没有回来。
没有人告诉逍遥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是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每个人都身在局中，却不知道是个什么局。
邵非凡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通知大家立刻出发，逍遥跟了过去问绿腰和安适远身在何处，邵非凡眼睛通红，“绿腰姐和安先生，死了！”
逍遥呆立在当场，活色生香的绿腰姐！温文内敛的安先生！逍遥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不管刚才有多害怕情况有多危险伤口有多疼，逍遥一直紧咬着牙关跟大家一起坚持着，因为看着大家一个都不少的在眼前，总觉得情况还不是那么糟，人没事就好！就算是绿腰姐和安先生暂时没有赶来，也一定会来，一定会回来！
邵非凡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把她揽在怀里，感觉到逍遥一直在发抖，邵非凡低声说道，“逍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绿腰姐和安先生是为了让我们逃出来才给人害死的，我们现在要是不好好活下去，就是对不起他们！你给我坚持住！”
逍遥抬起头，看着邵非凡坚毅的面孔，虽然是被迫担上这副重担，但是他没有一点退缩，逍遥擦干眼泪，“我明白！”眼神变得很坚定，原来无论穿越与否，人生都不是一场游戏，老天不会格外眷顾任何人，既然血淋淋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那就只能勇敢地走下去，并不是你穿越了就一定是天生的主角，既然已经有人为了让你活下去付出了代价，那还能说什么，混蛋才会哭着喊怎么会这样老天你对不起我！
邵非凡带着大家分了两辆马车上路，第一辆车上是三少，君无忌，逍遥和卓珏，第二辆车上是楚随风，白二和沈十一，邵非凡骑着马在前面带路。将军府的下人仆役也都扮成这些人的样子，分了六个方向乘坐十二辆马车拿着林嘉木的令牌出了城。
众人出了城向西北方向疾驰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到了一处宅子，朦胧中逍遥看清楚宅子大门上写着两个字，沈园。
拍开了大门庄里的人出来和邵非凡低声说了几句话，就大开了庄门让马车进去，众人折腾了一夜都是疲累不堪，可是谁都睡不着，大厅里邵非凡给众人解释，这里本来是林嘉木为了救出逍遥之后让她逃跑落脚的地方，昨天夜里邵非凡一身狼狈地到了将军府，白大一看之下心知事情有异，立刻召集了人手赶进宫里接应林嘉木，临走之前说，他没有人手来顾及别人，因为林嘉木现在可能比谁都危险，他现在无人可用帮不了忙，但是如果能逃得出来就来这里，他救出林嘉木之后也会赶来汇合。
卓珏沉着脸在沈园大厅里坐着，醉春风，将军府，天牢，卓玥想要做什么，他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卓珏握紧了拳头，说不出是愤怒更多还是恐惧更多！
白二安排了受伤的人都去休息，大厅里就只有逍遥还没走，邵非凡正在外面和君无忌商议以后怎么办，楚随风去了后院给伤者守门。
天亮的时候下起了雪，逍遥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看下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鹅毛般铺天盖地的落下，一会的功夫外面就已经白茫茫的一片了，逍遥一下子觉得心里一片空明，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停滞在了这一刻。
突然背后面卓珏猛地开始不住地咳嗽，逍遥跳了起来过去看他，“皇上！”
卓珏听到这两个子身子轻颤一下，一手摁着胸口，“我现在不想听到这两个字，什么时候回了宣德殿，你再这么叫我！”
逍遥给他轻轻敲着背，“现在没有人，你要是想哭，就哭！”
卓珏擦了擦嘴角血丝，眼睛闪着光，“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大哭一场？我其实很想大笑一场！我有多好一个姐姐啊！啊？这么聪明！这么狠辣！这么能干！你说我是不是该大笑一场？”
逍遥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可是也能想得出给至亲之人追杀是什么滋味，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让他好过一点。
“你会不会出卖我？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想要杀了我？”卓珏突然抓着逍遥，问。
逍遥给他问的怔住，“你、你现在是不是谁都信不过？觉得谁都会出卖你？”
“我只问你！你会么？”卓珏此时的神情，就好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眼神中既有期盼又带绝望。
“我不会！我是你的朋友，你忘了？”逍遥摇了摇头，把手搭在卓珏肩膀上，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卓珏盯着逍遥看了一会，慢慢说道，“我信你，我现在只信你！”
逍遥还未来得及说话，沈园的大门被人猛地撞开了，夹着风雪进来一个模糊的人影。
本来就在门外的邵非凡和君无忌立刻迎了上去，逍遥和卓珏也跟了上前。
“将军！救、救救将军！”进来的是将军府的死士，背着生死不明的林嘉木，勉强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昏死了过去。
君无忌立刻抱起林嘉木冲向了后院，安置在了客房中，白二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给他们公子把脉。
看着白二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卓珏忍不住开口问道，“安国候情况怎么样？”
白二摇了摇头，整个人像是垮了一样，慢慢说道，“公子……救不回了！”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满屋子的人都觉得好像天一下子变暗了，风也不再吹，雪也不再下，整个世界都死了一样，所有的希望都跟着这句话化成了灰。
逍遥感觉到身边的卓珏在微微发抖，忍不住握住他一只手，卓珏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支撑一样立刻用力地抓住这只手，紧紧地握着，好像这只手是他现在惟一可以依靠的东西。
邵非凡站在后面，看见了逍遥和卓珏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眼睛一黯，默默地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谁，告诉了沈十一林嘉木垂危，她勉强支撑着推开了房门，拨开已经愣了很久的白二，坐在了林嘉木榻前，闭上眼睛，细细地感觉林嘉木脉象。
“他还有救，你们出去！”沈十一头也不回，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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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死了么？林嘉木！
沈十一怔怔地看着无声无息地躺在榻上的这个人，六年前，还是七年前，在玉璧城的时候，似乎也有过这么一个夜晚，林嘉木也是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病榻上，可是那个时候他受伤虽重，却不是不治。
沈十一伸手抚平他眉头，这样漂亮的额头，眉毛，还有眼睛。
记得当年……
最初认识的时候，神采飞扬单纯明朗的林嘉木，战场之上，意气昂扬睥睨天下的林嘉木，朝堂之中，冷静理智一言九鼎的林嘉木！有多少人仰慕，多少人爱戴！
这些年也算是亲眼看着，他从一个青涩少年变成了国之栋梁，可是一双眼睛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那么明亮，眼睛里的深情也从未掩饰，连九哥都说过，若论执著，我不如他！
何德何能，沈十一竟能得你深情如许，不离不弃，至死不悔……
沈十一微微摇着头，不是你不好，只是，我偏不喜欢！
可是，你有如此厚意，我又何妨舍身以报？沈十一慢慢站了起来，从桌上拿过一只杯子，从袖里抽出多年来随身携带的小小金锥，血菟丝，心脉之血，生死人肉白骨！
沈十一解了上衣祭出背后血菟丝，将金锥刺入心口，鲜血顺着锥内血槽流出，缓缓接了一杯。拔出金锥，沈十一身子一晃，知道自己时刻无多。收束衣裳，勉力支撑着扶起榻上林嘉木，含了杯中鲜血度到他口中，慢慢将一杯子血都喂了给他，探得林嘉木脉息渐强，知道他已从鬼门关活了回来，沈十一轻轻松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块黝黑令牌塞入他怀中，站了起来，还未唤得白二进来，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邵非凡一直守在门外，听到房内响声，连忙推门进去，发现沈十一倒在地上毫无气息，连忙喊了白二进来。
白二刚才隔壁救醒了那个将军府死士，知道自己兄长为了引开追兵带着人去了相反的东北云中方向，此时生死不明，正心中郁郁。可是一看见沈十一此时情况仍是大惊失色，沈大夫虽然久病可是并不致命，怎么会这一会的功夫就不行了？
邵非凡眼尖，看见了落在地上还有一丝残血的杯子，捡了来给白二看。白二一早就听人说起过沈十一身上的血菟丝神奇之处，现在见到这只杯子，一下子心中了然。把沈十一交给邵非凡抱着，自己去给林嘉木把脉。
“沈大夫，用自己一命救了公子。”白二现在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冷静地说出了事实。
“沈大夫，死了？”邵非凡只觉得怀中之人体温尚存，怎么会死了？
“把沈大夫尸身好好安置了，不要下葬，我想公子醒来一定要见沈大夫最后一面。”白二说完这就话就走了，这屋子里太过悲伤，他现在需要大醉一场以泄心中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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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混沌沌之中，林嘉木只记得厮杀厮杀，不停地厮杀，直到眼前所有事物都变得艳红如血，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至少是死过一次了，因为那种飘飘荡荡魂无所依的感觉是那么真切，不是死了又是什么？当他渐渐地感觉到痛楚的时候还在想，是谁？是谁要救我回来？
听到白二把这几日的事情都讲了出来，林嘉木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只是让白二出去，自己静静地待在屋子里。
“阿离，你真狠！”林嘉木喃喃说道，恍惚中记起，似乎很久以前，也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不禁失笑。
沈非离，从头到尾，都是这么狠，不留一点余地让自己妄想，难道到了今天才认识她么？
林嘉木让白二扶着自己，看了一直停尸未葬的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