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鸦钗、玉燕钗并排鞋插在鬓角,一支金累丝点翠芍药步摇垂下两串细碎嫣红的玛瑙,若红果般累累,倒是增色不少。脑后再簪上朵别致的织金簪花也就是了。
耳环选了一对南珠的,虽说东珠最尊贵,但论好看,自然还是南珠。不但硕大圆润,光泽也是极好,最衬肤色了。
梅骨眼睛从嘤鸣那带着齿痕的雪白脖颈上滑过,却只当没瞧见,笑着恭维道:“娘娘肤色如玉,戴什么首饰都觉得相称。”
嘤鸣对着镜子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唉。昨晚结束女王体位之后。渣龙意欲翻身做主不成,气急败坏地便在她脖子上啃了两口。当时还以为不打紧,没想到醒来一看。竟然这么严重。而且位置就在耳根子处,连龙华都遮不住!
润香低声道:“娘娘,请平安脉的太医已经在外头候着了,您……”
嘤鸣淡淡道:“今儿不必了。叫他们留两瓶不伤胎的伤药。”——麻蛋,先将就着涂一次。待会儿去药园世界调配个生肌红脂膏,她可不想脖子上留疤!
而且,她这幅样子,还怎么见人?!这个死渣龙。偏挑显眼的地方咬!!
你是属狗的啊?!!
太医留的药膏倒是不错,清凉凉的,似乎里头有薄荷的成分。
生肌红脂膏的调配倒是不复杂。三七、防风、丹参、紫草、甘遂、芫花、白芷、白蒺藜、五倍子、藏红花,研粉加羊脂、蜂蜜调和成膏既可。只不过。其那味藏红花,自是然是要去掉,效用也会打些折扣。怀孕期间,就是忌讳多。
倒是蜜蜂,现下有极好的玫瑰蜜,想必效用会比寻常蜂蜜更好些。
用过早膳之后,嘤鸣便去药园世界调配药膏了,叫烟儿打了下手,将所需药材一一称重,磨成细粉,调和搅匀,最后装在几个小巧玲珑的珐琅彩小圆钵中,没了藏红花的生肌红脂膏颜色略淡了些,呈现浅浅的水红色,略有些稀的半膏状,涂抹在伤处,倒是很好吸收。
其余的几钵嘤鸣都搁在药舍里,一钵搁在马蹄袖中,留着时时涂抹。
因脖子上有不雅的齿痕和瘀痕,嘤鸣也不好意思出去溜达,五公主娜木绰克与六公主布耶楚克一块儿登门拜访的时候,嘤鸣也推说睡了,没见。
午后,嘤鸣迷糊了一觉,醒来才洗了脸,小文子便笑嘻嘻进来禀报:“娘娘,平郡王回京了!”
嘤鸣陡然困意全消,福彭回来了?意思就是说,长姐英容也回京了?
嘤鸣恨不得立刻叫人请长姐进宫,倒是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齿痕,只能郁闷地叹了口气,说:“过几日再说吧。长姐才刚舟车劳顿回来,总要休息几日。”
既不能出门,更不能见人,渣龙白天又要处理诸多政务。嘤鸣闲来无聊,也只能钻药园世界研究一下美容护肤品了,兰石医经中便有好几个现成的美容方子,嘤鸣照方子调配既可,只不过调和进乳霜中。
无数次实验之后,倒是捣鼓出个品相不错的擦脸面膏来。雪白的颜色,细腻的质感,淡淡的药香与玫瑰香,嗯,特像后世的雪花膏……额,o(╯□╰)o
一连在海晏堂窝了七八日,脖子上瘀痕已经全消,咬痕已经看不大出来了,擦些珍珠粉便能遮掩住。
按捺了这么多日,总算能见到英容了!
也她们姊妹心有灵犀,英容也递了牌子进来,不过不光是她的牌子,还有她儿媳妇赫舍里氏。
“额!都有儿媳妇了?!”嘤鸣眼球都要瞪出来了。
哦也对,庆明都快二十岁了,也的确该有媳妇了!
想也知道,肯定是在她走后,渣龙给指婚的。
“对了,平郡王府立了世子了吗?”嘤鸣急忙问了一句。
小文子道:“四年前,皇上下旨立了平郡王三阿哥为世子,而后才将武备院卿岳丹嫡次女赫舍里氏赐婚给世子为嫡福晋。”
嘤鸣露出了笑容,渣龙还蛮够意思的。武备院卿是正三品,官位还算可以,更要紧的是赫舍里氏也是满洲八大姓之一,虽然如今已经大不及圣祖朝,但百年门第总还摆在那儿。
七年不见,英容也老了许多,眼角眉梢爬满了皱纹,英容原本就比她大了足足十岁,四十二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自称“老身”了。
四十多岁的英容,穿着打扮也不想从前似的喜欢鲜亮的颜色了,紫棠色福禄寿三多纹的妆缎旗服,外罩着一件群青色云锦夹棉坎肩,腕挂着菩提子佛珠,身上还有淡淡的檀香的味道——可见她平日里不知念了多少佛。
只有寂寞的女人才会把大把的时间放在佛菩萨身上。
嘤鸣暗自唏嘘的时候,英容已经带着年轻的儿媳妇赫舍里氏一同屈膝弯身下来。嘤鸣见状,忙起身快步上去将蹲下一半的身子的英容搀扶了起来,喉间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哽咽:“长姐——”
英容冲她笑着,笑着笑着,眼里便湿润了,“娘娘瞧着还跟从前一样年轻。”
嘤鸣咬了咬嘴唇,可长姐却老了那么多,她那双细嫩如玉的双手与英容干枯苍老的手交叠在一起,竟恍如母女一般!!远离京师多年,盛京的苦寒,只怕更加催人老吧?她葬身大火,英宛难产而死,接连打击之下,最难捱的,想必就是长姐了吧?
第552章、报应不爽
嘤鸣不觉眼眶湿润,只咬牙道:“长姐这次回来,以后我便不会让你走了。”
英容笑着点头,她轻轻抚了抚自己已经带了银丝的鬓角,她眷恋的眸子凝视着嘤鸣的脸庞,“一去经年,回到京中,方才觉得心安。”
嘤鸣只顾着跟长姐说话,倒是忽略了跟随长姐而来的赫舍里氏了。
庆明的福晋,长相很是貌美,只是眉宇间透着几分病气,显得有些虚弱。瞧着倒是沉静,半句话也不曾插。
英容也只顾着问她是否安好,胎相是否安稳,三餐进地是否香,安胎药吃的什么云云,活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
直到这些问题都在嘤鸣口中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英容这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就算保养得宜,年过三十产子,也得多注意些才是。”
嘤鸣笑容有些尴尬,急忙将目光瞥向庆明福晋赫舍里氏。
英容这才忙着介绍:“这是我儿媳妇,赫舍里氏。”——仅仅就这么一句简单的介绍而已。
赫舍里氏急忙又顿了深深的万福,举止毕恭毕敬。
嘤鸣忙笑着问她多大了。
赫舍里氏道:“回娘娘,十九了。”
嘤鸣便又问:“可有儿女了?”——在这个十四五岁就结婚的时代,十九岁有孩子的,比比皆是。
赫舍里氏神情一暗,语气也低弱了许多:“去年怀过一胎,可惜妾身福薄……”
英容也不禁叹了口气,“真是太可惜了,那可是个男胎呢。庆儿现在,只有一个庶出的丫头。都快二十岁了,却还没有儿子。”
嘤鸣心里忍不住吐槽了,都不到二十岁,急个毛啊?!
英容看了一眼赫舍里氏,又道:“太医说,她小产伤了身子,最少得养个三年。”说着。英容眉心一蹙。有些不满的样子。
赫舍里氏黯然垂下黔首,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英容握着嘤鸣的手,有些急切地道:“等来年开选。还等劳娘娘留心挑个好生养的秀女。”
“额……”当着自己儿媳妇的面就说这个,不太好吧?
英容却自顾自地说:“庆儿是铁帽子王府世子,照例可以立两位侧福晋,如今侧福晋的位置都还空着呢。”
得。英容的意思,竟不是给儿子求娶侍妾格格。直接就要个侧福晋啊!!
嘤鸣纠结了,可看着英容那张唉声叹气的脸,又不忍拒绝,罢了罢了。哪家没个侧福晋?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大不了倒时候挑个安分老实的就是了。长姐想抱孙子,偏生庆哥儿福晋又小产伤了身子……
嘤鸣有些不解。便低声问:“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没保住?”
英容眼底浮起一片冷色。嘴上却只淡淡道:“是有些人伸了不干净的手,不过都已经清理掉了。”
嘤鸣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并非心慈手软之辈,若有人敢害她的孙子,她决计不会轻饶了!
事后,嘤鸣才暗地打听到,去年赫舍里氏小产之后,平郡王府二阿哥、不入八分辅国公敬明的夫人方佳氏暴毙了……
敬明,她记得那孩子是福彭与他心爱的侧福晋文氏的第二个儿子,也是三子中性子最激躁的。他不像大阿哥富明那样安于本分,也不像那个最小那么单纯。或许未必是方佳氏动的手,长姐只是要给敬明一个深刻的教训罢了。唉,宫门王府,是最富贵煊赫的地方,也永远污秽最多地方。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长姐的家事,嘤鸣着实不该胡乱干预。便说起了英宛的旧仇。
英容也嗖的脸色寒了下来,“这些年我远在盛京,连破落户的乌苏家竟然也敢算计上来了!不必脏了娘娘的手,我这次回来,自会料理了她们姑侄!!”
“长姐,关于乌苏氏姑侄的处置,我倒是有些盘算。”于是便低声与英容细细说了自己的谋划,便是庆嫔早先出的主意,让她们姑侄自相残杀!!
听完了她的提议,英容冷然笑了,“好,就按娘娘说得办!”她幽冷的目光,仿佛已经看到乌苏氏姑侄走向鬼门关,嘴角扬起了冷寒的弧度。
这时候,默不作声的赫舍里氏上前,低声道:“额娘,乌苏离燕那里,不如就叫儿媳去办吧。儿媳闺阁之时,便与她相识了。”
英容看了赫舍里氏一眼,点了点头,“那自然再好不过,相识,便更容易使之取信。”
嘤鸣不禁暗忖,这赫舍里氏不但没被吓到,反倒是有几分跃跃欲试,看样子她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柔弱啊!
如此,便细细商定了细节。
敲定之后,嘤鸣叫润香去取了那盒面膏,给长姐保养肌肤——这就是之前她才调配出来的新面霜,因色泽白皙无暇,所以就白玉膏。长姐如今……真的该好好保养一下了。又叫小文子去取了十匹贡缎,与了长姐与赫舍里氏裁制新衣。
她可是记在心里呢,长姐是十月底的生辰,眼看着就要到了,“长姐也给自己裁制几身鲜亮衣裳,好好过个体面的生辰。”
两日后的清晨。康亲王府接到了来自圆明园夏宫的传召,舒贵妃命首领太监文瑞,前去请康亲王侧福晋乌苏氏进宫喝茶。
乌苏氏当场吓得面白如土,抓着自己儿子惠周的手臂便不肯放松,乌苏氏如惊弓之鸟般的簌簌颤抖,她用颤抖的声音道:“惠周!额娘……实在身子不适,你去替额娘跟贵妃说说好不好?”
惠周脸色是复杂的,这终究是他的亲额娘,可贵妃总不至于光天化日便对额娘下手吧?
便道:“额娘,贵妃只是请您去喝茶,您别想多了。”
乌苏氏登时气怒交加,她恨恨吼道:“这哪里是我想多了?!她们乌苏家的女人哪个是个省油的灯?!昨天平郡王福晋还上门来恐吓了一通,还说要我的老命!!如今,宫里的舒贵妃要我去,只怕是不肯叫额娘活着走出宫门啊!”
惠周皱了皱眉头,昨天英容大表姐的确来说了些很不客气的话,当时他在也,所以也被狠狠训斥了一通。惠周自知理亏,所以半句也不敢反驳,只低头默默承受了。是他这个做丈夫的当初不该一走了之,否则就不会给额娘和离燕机会了……
英宛难产而死。
可是他又能如何?他难道还能叫额娘与表妹偿命吗?!阿玛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他经不住这么大的打击了。
惠周心里有些烦躁,他幽幽吐出四个字:“报应不爽……”
第553章、残酷的选择
惠周心里有些烦躁,他幽幽吐出四个字:“报应不爽……”
乌苏氏瞪大眼睛,整个人瞬间暴走,她歇斯底里般指着惠周鼻子怒骂:“混账东西!!不孝子!!我是你亲额娘啊!!我如今危在旦夕,你不想法子救额娘,反倒是指责其额娘来了!天底下有你这种儿子吗?!!”
惠周满脸都是烦躁,英宛难产而死后,面对他的质问,额娘也是这般“理直气壮”。为什么,他的额娘越老越不可理喻呢?
他心里累极了,他一句也不想跟额娘辩白。
“贵妃宫里的首领太监还在外头呢,额娘若不怕被听见,就尽管撒泼。”惠周淡淡道。
乌苏氏气得面孔狰狞,“什么‘撒泼’,你——你这个不孝子!!”嘴里骂骂咧咧,乌苏氏瞅了一眼外头,却立刻止了骂声,她咬了咬牙,又软了下来,再度哭丧着脸哀求自己儿子:“惠周,你帮额娘想想法子,额娘不想进宫!舒贵妃,一定会杀了我的!”
惠周道:“额娘害死宛儿的时候,便该想到会有今日。”
“你——”乌苏氏恼羞成怒,面皮都紫涨了,“惠周,你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