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三个儿子吗?”
纯嫔忙道:“嫔妾哪里跟能孝恭仁太后相提并论呢?”——嘴上如此说,纯嫔脸色却难掩期待之色。若她位份高些。自然对自己的孩子们都有好处。纯嫔没有谋夺储位的野心,但也盼着自己的孩子都能光耀体面些。
纯嫔的话才刚落音,一声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纯嫔有自知之明就好!!得个嫔位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若还肖想妃位便是不自量力了!”
说这话的,不是悫嫔是谁?她已经扶着太监的手背,施施然从肩舆上走了下来,朝着嘤鸣一礼。笑靥如花地道:“给舒妃姐姐请安了。”
嘤鸣颔首微笑,“悫嫔妹妹有礼。”眼角一撇纯嫔。果然脸色已经紫酱难看了。
怡嫔哼了一声道:“悫嫔的话未免也太过了些,纯嫔姐姐资历深厚,又有延绵皇嗣之功,怎的就封不得妃位?!”
悫嫔昂着下巴道:“孝恭仁太后圣祖朝列四妃之位。是因为她姓乌雅氏,好歹是个满人!自然比汉人包衣尊贵得多了!”
悫嫔一句“汉人包衣”,真真是直戳中纯嫔的痛处。同时嫔位。悫嫔自打入宫,明里暗里便没少说这等鄙夷纯嫔出身的话。从前。纯嫔一直忍耐,是不想得罪深得皇上宠爱之人。
可如今……悫嫔虽然解除了禁足,然而皇上只在六日前去用过午膳,根本没召幸过她一次呢!反倒是皇上去看望她的次数要多一些呢!
纯嫔便满脸母性,带着骄傲地道:“嫔妾能否封妃,那得看皇上的心意,此时言之凿凿,未免也太早了些!”纯嫔说罢,目光再悫嫔的肚子处瞄了几眼,突然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若生产,的确未必会晋妃位。可是悫嫔妹妹连怀都不怀不上,自然更不可能封妃了!”
“你——”悫嫔脸蛋嗖的涨红了。
嘤鸣生恐悫嫔发作,急忙笑着从中说和:“好了,这么好的日子,何必斗嘴呢?更何况,若是闹大了,皇上重视子嗣,想来也不会怪罪纯嫔的。”
悫嫔恨恨咬了咬唇,便生生忍了。皇帝多日不召幸悫嫔,悫嫔自然失了往日的底气。如此愈是忍着,满腔的恨毒之意便愈浓,你纯嫔不就是大了个肚子吗?若没了肚子里那块肉,以你那张年老色衰的老脸,还凭什么跟本宫叫嚣?!
悫嫔心里生了毒计,脸色却扬起了妩媚的笑容,“妹妹是有口无心的,还望纯嫔姐姐别往心里去。”
嘤鸣暗自惊讶,没想到悫嫔竟会对纯嫔赔礼道歉,还真是稀奇!
纯嫔久经宫闱,岂会因为悫嫔一句话,便信了她?只是表面上少不得和和气气回应,旋即便推说乏了,先行一步告辞了。
果然,不消一个时辰,纯嫔就受到了永寿宫送来的赔罪礼物,是两盒陈年普洱茶,和一盒燕窝……
那永寿宫太监笑眯眯道:“尤其这普洱茶,可是皇上特特赏赐给我家主子的呢,纯嫔娘娘不放尝尝。”
纯嫔面色端庄,袖子底下却已经攥紧了拳头,指甲都要扣入手心肉中。
果然——果然被怡嫔说中了!!这个悫嫔,当真以为她不晓得皇上赏赐给她的普洱茶里加了什么好东西吗?!!她倒是够胆量,竟敢拿这个来算计她!!
“既然是悫嫔好意,本宫自然不能辜负!”纯嫔轻手抚摸肚子,便淡淡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出沏一盏普洱来!”
此刻已是晌午,皇帝在嘤鸣的储秀宫用过了午膳,便叫人拿了棋盘来,与嘤鸣对弈一局。
皇帝的棋艺还是老样子,没什么长进,嘤鸣按部就班,一点点布局,一点点蚕食皇帝的地盘。就在胜负已经渐趋明了的时候,御前的总管太监,吴书来急忙来禀报说:“纯嫔娘娘突然肚子不舒服,想请皇上过去瞧瞧。”
皇帝眼看着自己步步退败,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便皱着眉头问:“都五个月的胎了,不是一直都安安稳稳的吗?!”
嘤鸣忙搁下了捏在手中的一枚白玉棋子,笑着道:“纯嫔不是无病呻吟之人,大约是胎动不舒服了。左右皇上今儿也空闲,不如臣妾陪皇上去瞧瞧吧。”
嘤鸣如此贤惠姿态,皇帝自然乐得不必下棋下到惨败,便携嘤鸣去了。
第309章、赔罪礼
纯嫔是延禧宫的主位,三阿哥已经搬去了阿哥所居住,六阿哥年幼,尚且养在偏殿,除此之外,还有三四个常在答应,见皇帝来,个个花枝招展地凑了上来。
纯嫔上前来请了个安,她挺着个大肚子,一脸彷徨无助的样子。
皇帝还是甚是在意纯嫔腹中子嗣的,便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纯嫔揉着太阳穴,语气满是虚弱地道:“方才喝了一盏普洱消食,没想到突然胎动了,不过这会子已经好多了,叨扰皇上,是嫔妾的不是。“
嘤鸣听了,便疑惑地道:“虽说孕妇不宜多饮茶,但普洱能消食,偶尔喝些也没什么大碍。怎么会引得胎动了呢??”
皇帝亦蹙了蹙眉,便问:“传太医了吗?!”
纯嫔忙摆手道:“只是胎动而已,还是不要劳烦太医了。”
嘤鸣听了,忙道:“那怎么成?!照顾龙胎,本就是太医的职责,哪里成得上‘劳烦’呢?”
纯嫔低声道:“悫嫔送的普洱很是醇香,嫔妾就多喝了两杯,原想着不碍事的……”
皇帝神色嗖的冷了下来,眼底已有怒意翻涌,便立刻问道:“悫嫔送的普洱?!!”
纯嫔惶惑地点了点头,“悫嫔还说,那普洱是皇上赏赐给她的,所以才转送给嫔妾赔罪。”
皇帝狠狠一哼,这个悫嫔——原只当她是个张狂任性的,没想到竟也起了这般阴毒心思!她许久不喝那普洱茶了,必然是察觉到茶中含有红花!!可她明知如此,竟还转送个有孕的纯嫔饮用!!!
嘤鸣忙微笑着道:“茶水这东西,对孕妇而言。想必也是因人而异的。既然你喝了会不适,有孕期间还是不用饮用了。不过纯嫔也莫要因此生悫嫔的气,她拿了皇上赏赐的茶转送给你,可见是真心赔罪的。”
纯嫔认真地点了点头。
皇帝却听到了其中的关键字眼,“舒妃说‘赔罪’,是什么意思?”
嘤鸣忙捂了嘴巴,一副失言了的样子。只讷讷道:“不过是上午在御花园里。几句口角罢了。臣妾劝过之后,悫嫔也向纯嫔赔罪了。皇上就不要计较了。”
皇帝眉头皱得老深,便看了一眼纯嫔。道:“苏氏,你来说!”
纯嫔忙微笑着道:“回皇上,悫嫔性子只是冲了些罢了,想来也是有口无心的。何况……”纯嫔满脸的黯然之色。“何况悫嫔血统高贵,嫔妾也的确只是包衣出身。悫嫔又没冤枉嫔妾。”
话说到这个地步,皇帝如何猜不到悫嫔到底说了何等难听的话?!脸色嗖的便阴沉了下来,纯嫔出身是不好,但好歹是他三子永璋的生母。旁人瞧不起纯嫔出身也就罢了,可她悫嫔又算个什么东西?!!
见皇帝已经震怒的样子,嘤鸣忙柔声道:“悫嫔已经知错。而且还送了赔罪礼来。皇上就不要置气了。”
嘤鸣不说这“赔罪礼”还好些,一说。皇帝更是火气攒涌!这那里是“赔罪礼”,分明是想要纯嫔和她腹中朕的皇嗣的性命啊!!那普洱茶中红花的分量的确不重,但若连饮用一个月,纯嫔哪怕五六个月的胎也照样保不住!而且这等月份,若是落胎,必然见大红,只怕十有八九会一尸两命!!
悫嫔之心,竟是如此歹毒吗?!!
可是,普洱茶的问题,皇帝却并不能吐露半分!!愈是如此憋着,心里愈是火大,皇帝是个不讲道理的生物,他赏赐给悫嫔红花茶,便是理直气壮,可悫嫔转送纯嫔红花茶,便是万死难恕!!
嘤鸣正是把握到了这一点,才将计就计!!她猜到,悫嫔妒恨之下,会将红花普洱茶送给纯嫔!同样她也知道,悫嫔也会如此将计就计,也免得浪费了那么好的茶!!
皇帝不能揭开此事,所以就无法处罚悫嫔。可是被皇帝记恨上了,悫嫔岂能落得半分好?!嘤鸣可以预见,悫嫔……要失宠了。而且这一次不同以往,她在皇帝心目中一下子成了一个心计歹毒的女人,而且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皇帝沉声道:“不止有孕期间不能饮用,产后也不能碰!”
皇帝这话一出口,嘤鸣便是一副满头雾水的样子,便问:“这是为何?”忽的,嘤鸣骤然露出惊愕之色来,“去年春,悫嫔也送过臣妾普洱,皇上也不许臣妾喝……”说着,脚下发软,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幸好身边有半夏稳稳扶住了。
嘤鸣眼中满是惶恐地看着皇帝,“皇上……那普洱茶,有什么不妥吗?”
怡嫔更是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她捧着自己的肚子,脸色惨白惨白的。
皇帝脸上满是复杂之色,他抿了抿嘴唇,道:“只喝了一回,无妨。”
皇帝终究还是没说出普洱茶到底怎么有问题了,嘱咐了怡嫔好好养胎,便带着嘤鸣回了储秀宫。
支摘窗外红日西斜,嘤鸣良久看着皇帝,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那普洱茶,不是皇上赏赐给悫嫔的吗?”
皇帝幽幽一叹,他执着嘤鸣的手道:“朕不得不防着科尔沁的野心,所以不能叫悫嫔有孕。”
嘤鸣咬了咬嘴唇,点头道:“臣妾明白皇上的苦衷,只是悫嫔……也太可怜了些了。”
皇帝却冷哼了一声,“她可怜?!朕倒是觉得她可恨!幸好发现的早,否则纯嫔的胎肯定会保不住的!”
嘤鸣忙道:“悫嫔也是无心的……”
皇帝冷冷的脸上怒意翻涌,“她无心?!!她若不知,为何已经两月都不曾饮用朕赏赐的茶了?!”
嘤鸣露出惊愕之色:“皇上的意思是,悫嫔猜到是皇上给她下药了?”
皇帝眯了眯眼睛,“她只知道普洱茶里加了东西,只会怀疑是被旁人暗算了,不会想到会是朕。”
是啊,有那个女人会认为,是自己的丈夫要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呢?悫嫔只怕会疑心皇后或者太后吧?这两方,都不愿看到出身尊贵、血统高贵的悫嫔诞育皇嗣。
而皇帝子嗣并不十分丰盛,除非是出身低微之人,否则一般都是“留”的。悫嫔对自己的容貌有太高的自信,便以为皇帝宠爱她,便不会觉得皇帝会对她如此。
“那皇上……打算怎么办?”嘤鸣看着皇帝,问出了这句话。
皇帝淡淡一哼,道:“朕已经叫皇后去处理了,反正……”皇帝脸色渐渐冷了,“反正皇后最擅长此事,不是吗?!”
意思是,皇后最擅长算计嫔妃的肚子吗?
也好,只要悫嫔不能有孕就好。
第310章、聚仙帐中香
红花普洱茶之事,依旧藏得严严实实的。纯嫔自然也识趣地没有胡乱说什么,倒是悫嫔曾旁敲侧击地询问,纯嫔只道,孕中嘴巴刁钻,喝了就吐,着实辜负了悫嫔好意,还说,幸好普洱茶最不怕的久藏,说等日后再喝。
悫嫔听了之后,颇有怏怏之色。心想着,纯嫔都年过三十了,生完这一胎,只怕日后也不会再有生养了,就算日后喝那茶,也算不得有害了!
皇帝为了安抚纯嫔的惊惧之心,倒是时常去看望,不过纯嫔不得侍寝,倒是叫延禧宫里的何常在、白答应几人得了几日召幸。
没过几日,皇帝也恢复了对悫嫔的召幸,可见是皇后已经下手了,只不过悫嫔复宠之后,却不及从前那般盛宠,侍寝的次数,每月也只有三四次了,比嘤鸣逊色了一筹,与秀贵人、怜贵人差不离。
夜半时分,悫嫔才从养心殿侍寝回来,便叫宫女照旧焚上她素日里最喜欢的能安睡的聚仙帐中香。此香味道清幽,六宫之中只供妃位以上嫔妃享用,悫嫔只是嫔位,得此名贵香料,自然欢喜的紧,故而日日都燃了安枕。
然而悫嫔闻着香味,却愈发觉得和从前味道更馥郁了些……
若换了从前,悫嫔不至于如此多疑,然而她一想到连皇上赏赐给她的茶都能被人动了手脚,便坐卧难安,再也睡不着了。悫嫔立了便掀开床帐,吩咐陪嫁宫女乌尤:“本宫记得,祥嬷嬷最善调香,你去唤了她来。”
乌尤面有古怪之色,神色也困怏怏的。便道:“娘娘,现在都子时了,有什么事儿不能等明日吗?”
悫嫔横了乌尤一眼,怒斥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叫你唤人,你去就是了!!”
乌尤一个激灵,立刻便清醒了个透彻。急忙道:“是。奴才这就去!”她这位主子,从前在科尔沁的时候,便时常有心血来潮的时候。而且性子执拗得很,断断容不得有人质疑半分。
这位祥嬷嬷虽是悫嫔的陪嫁,却并非蒙古人,而是个满洲正黄旗的包衣。是当年悫靖公主的陪嫁侍女,如今侍奉悫嫔来京。不过悫嫔并不看重那几个陪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