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说:“我们已经几个月没洗澡了。”
光身子男人说:“我是一个长途汽车司机,你们看出来没有?”
我说:“没有看出来,但是猜出来了。”
光身子司机突然嘿嘿傻笑起来,说:“我们跑长途的,长年在外,非常辛苦,非常寂寞,平时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就是喜欢在路边野店打点牙祭。”
小门说:“你们这么辛苦在外面吃好一点是应该的。”
司机不相信似地看着小门,用手指着他说:“不得了,这位猪兄很纯洁!”
老繁解释说:“结合上下文,‘打牙祭’在这里是嫖娼的意思。”
司机突然扭捏起来,不好意思地说:“你也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嘛,多难听。”接着又自豪地说:“不瞒几位猪兄,这多年我走南闯北,从西到东,把祖国的大好河山饱览了好几遍,顺便把各地的女人也饱览了一些,虽然这些女人开放程度一致,敬业程度一致,业务水平相当,但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沿海内地城市乡村,北国塞外江南海岛,细细区别起来,还是各地有各地的不同,不同女人也各有各的妙处,惟一不足就是这些女人的档次都不是很高,当然,档次太高我们司机消费不起,那是贪官和大款们的专利,但总地来说,我这一生还算是有些特色。”
小门皱起眉头,厌恶地说:“你不要说这些脏事情,还是说女服务员怎么骗你的。”
司机有些尴尬,悻悻地说:“看来这位猪兄对女人还没什么什么体会,一旦体验了,就像着魔一样。我有个表哥,五十多岁,刚领了三百元的低保,在荷包里还没捂热,就拿去嫖了女人,他说与这么快活的事比起来,吃饭根本算不得什么。”
小门说:“我建议把你表哥直接饿死算了。”
老繁说:“还是阉了比较省事。”
我说:“你们家族是不是盛产你们这种人?”
司机情绪明显受了影响,闷闷地说:“不和你们说了,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人家美国总统还嫖娼呢,这只是一个古老的行业而已。”
奶油说:“你接着说,我们只是建议把你表哥饿死,并没有针对你,再说你又没有用低保嫖娼。”
司机又叹一声,说:“还是说给你们听听吧,也好从中吸取教训。不是我吹牛,这多年来,今天我是头一次栽倒,真是倒霉!本来我和另一个司机运一卡车生猪到南边,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一路无事,今天中午经过这里时,那个女服务员拦在公路边招手,要我们吃饭住店。我们并不想吃饭,但看到她暴露着*房,挺着圆屁股,无限*的样子,就浑身失去了控制,把车子停到了旅馆门口。下车后,女服务员挽着我们的胳膊,超级热情,我们当然不会亏待自己,理直气壮占了几下便宜,她也很配合,对我们投怀送抱。”
小门善意地提醒说:“她对所有的司机都是这样,你不要以为她对你格外的好。”
司机颇不屑地说:“我会那么天真,真以为她对我好?逢场作戏而已!吃饭时,我们点了几个菜,比五星酒店还贵,我们暗暗叫苦,但既然上了贼船,我们还是希望有点收获再下船。”
小门说:“那你希望有什么收获呢?”
司机脸蹩得通红,说:“这位猪兄的话让我总是不好回答,不知你是真不懂呢,还是故意装天真,实话对你说吧,我们以为她就是一只野鸡,野鸡你懂吧?”
小门说:“这个我懂,就是没有固定场所营业的*。”
司机说:“你要总是这么聪明我们沟通就不会如此困难了。”
我和奶油说:“他很单纯,社会知识不多。”
司机继续说:“我们无心吃饭,就叫女服务员陪酒,她陪了整整两个小时,那顿酒喝的,真是爽啊!虽然挨了宰,凭心而论,还是值。借着酒精,我们直接对她提要求,就是性要求——主要是怕这位猪兄听不懂——,她居然叫我们不要瞎想,说她是良家妇女,是有老公的人,她一直把我们当好人,真是看错人了!我们被酒精烧灼得不行,缠着她不放,估计那时是丑态百出。”
小门说:“你还晓得自己丑啊?”
司机脸色终于挂不住了,气恼地说:“你对我是不是有意见啊,怎么总是寒碜我?”
我和奶油连忙说:“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别和他计较。”
司机调息了好一阵情绪,才缓过神来,看来小门的确把他寒碜得不轻。司机说:“看火候差不多了,女服务员突然装出怕羞的样子,说她其实很喜欢我们,并暗示说她老公进城了,晚上才能回来。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就没什么好犹豫了,我们给钱她,她不要,说是玷污了她的感情。到了房间后,她终于暴露出*本色,问我和同伴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两个一起。你们想想,真要是良家妇女,这样的话说得出口吗?我那时只要稍微警惕一点,就不会酿成后面的大错啊。唉,不堪回首啊……”说到这里,司机悔恨地低下头,咳嗽几声,在那里沉痛起来。
我们说:“别急,你慢慢回首。”
几分钟后,司机才说话:“我叫同伴先出去,虽然我比较开放,但肯定开放不过*,对她的提议还真不适应。*衣服后,那个刚才押我进来的强壮男人突然把房门踹开了,然后端着相机对我和她一阵猛拍,拍完后还打了女服务员一耳光,说她背着他偷野男人,女服务员居然嘤嘤地哭起来,掩面跑出了房间——戏演得真是他妈的像啊!”
小门嘲笑说:“你也知道是在演戏啊?”
司机没有理会他,沉浸在上当受骗后的悲愤中:“这时又跑进来几个凶狠的男人,每个手里都举着一根胳膊粗的棒子,说要把我乱棒打死,替那个男人出气。我只好求情,要求私了,他们狮子大开口,要我拿五万元,一个子都不能少,就当是赔偿那个男人的精神损失费,否则要把照片寄到我家里。照片寄我家里倒不怕,因为我老婆知道我在外难免会拈花惹草,大不了是家庭内部矛盾,但他们说要把这一车猪给放掉,或者把我送派出所,关上十天半月,让这些猪饿死,那损失就惨重了。我没办法啊,只好和同伴把身上仅有的一万元钱给了他们,他们嫌不够,又要同伴给我家里打电话,说我在路上撞死了人,要家里汇钱到这边一个银行帐户上,钱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放人。”
老繁出主意说:“要不你出去后报警?”
司机此时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绝望地说:“他们扣留了我们的身份证和驾照,说我要是敢报警,他们按地址追到我老家,杀了我全家。”
老繁说:“那你可以搬家啊!”
司机说:“他们说我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我杀死。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我怕他们啊。”
奶油说:“那他们为什么不让你穿衣服呢?”
司机吸了一下鼻涕,呜咽着骂道:“这群狗杂种说要我光着身体*快活够。”
我们对这个倒霉蛋同情起来。
小门关切地问:“你冷不冷?”
司机说:“刚才还不怎么冷,现在好象一下子冷起来了。”
小门说:“你穿我的衣服吧,虽然有点臭,但可御寒气。”
司机说:“给我穿你也会冷啊。”
小门说:“我年轻,身体还能抗得住。”
司机显然受了感动,眼睛有些湿润,动情地说:“今天这事我也认了,破财免灾,花钱买教训。等家里把钱打过来后,我一定要求他们放了你们,我把你们带走。”
我们欢欣鼓舞,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4)
到了晚上,那个把我当老虎痛打一顿的大肚子男人进来了,他先将房间的灯打开,然后面无表情把一堆衣服向司机抛去。司机扒着衣服,一声不吭穿起来。
大肚子男人说:“算你还识相,穿了衣服可以走了。”
司机说:“钱打过来了?”
大肚子男人说:“废话,钱不来能让你走?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勾引有夫之妇。”
司机委屈叫道:“是她先勾引我的。”
大肚子男人骂道:“放你妈的屁,就你这个样子有人会主动勾引你?”
司机说:“你们敲诈我认了,但我有个要求。”
大肚子男人说:“怎么是敲诈?你和别人老婆上床,让人家老公心灵受多大的伤害你知道吗?要是我早一刀把你砍了,赔这点钱算是便宜了你,别再给我提‘敲诈’这个词。说吧,还有什么要求?”
司机指了指地上的我们:“这四头猪怪可怜的,我想把他们带走。”
大肚子男人说:“你知道吗,他们是逃犯,通缉令一下来,我等着去领赏呢。”
小门说:“你有没有常识,谁是逃犯了?”
司机说:“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你要是弄巧成拙,到时估计后悔都来不及。”
大肚子男人沉吟了片刻:“这样吧,如果实在想把他们带走,你就用车上的四头猪交换,这样比较公平。”
司机叫道:“你也太贪心了,我给了你们五万还不够吗?”
大肚子男人把目光一凛:“这是两码事,少给我提那五万元,换不换随你。”
司机咬了咬牙,认了。
我们一阵窃喜,向司机投去感激的目光。
我和奶油将老繁小心扶起,他的命真是硬,附在我们肩上居然能慢慢走动。经过大厅,我们和司机把脑袋朝接待台里瞅了瞅,想看那个女服务员还在不在,她看到我们后又会是什么表情,结果发现她并不在,坐在里面的是一个同样年青,妆扮妖娆的女人;该女人用冷漠的目光看着我们,一脸鄙夷。见到这个女人,司机的眼睛又条件反射地放起光来,体现出资深嫖客的良好素养,但很快黯淡下去,甩了一下头,决然毅然地走出了旅馆。我们心想,他总算还有点记性。
旅馆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车厢被围成一个巨大的铁格笼子,上下两层,几十头猪装分住在一层和二层,在笼子里正烦躁地拥来挤去,嗷嗷叫嚷着, 每个都有无穷的委屈和不满。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同类,我们倍感亲切。司机的同伴、一位个子瘦高的年轻男人跑了过来,沮丧地说:“一下午死了五头猪,估计是闷死的。”司机伤心叹道:“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两个可怜的男人爬进笼子,将五头死猪一一扔下,堆在地上像座小山。司机找大肚子男人协商,说能不能用这五头死猪交换我们,反正这五头猪刚死,吃了不会有事,再说又不是老板吃,到街上卖或者给客人吃,谁又知道呢?大肚子男人这次显地很干脆,对司机说:
“我也不和你罗嗦,你也不用跟我讨价还价,你将这五头死猪给我,再给我两头活猪,就这么说了。”
司机说:“你这是杀人啦!”
……
城市越来越远,“夜来香”旅馆被我们无限仇恨地抛在身后,我们混在一群意义不明的同类里,随着车子的颠簸,摇摇晃晃前行。这些猪看着我们,目光充满敌意,都离得远远的,在笼子里制造出一条渭泾分明的界线。本来笼子已经很狭窄拥挤,为了使界线像国境线一样神圣不可侵犯,这些猪宁可挤在一起密不透风,也不肯有半点逾越。我们讪讪向它们靠近,想表达一些亲切和友善,但它们拼命往笼子角落退缩,实在没地方可站了,便将前腿扬起,将半个身子搭在别的猪身上,一头叠一头,不太雅观。我们轻声叫道:“你们别害怕,我们一点都不坏。”这样的声明只是换来它们更加高亢的抗议,一片嗷嗷。我们苦笑地摇了摇头,退回到笼子另一个角落,紧紧拥挤在一起,给它们腾地盘。
上车之前,我问司机准备怎样放我们走,他说这里是虎狼之地,夜来香随时可能把我们抓回;到下一个城市后,他把我们托付给一个朋友,等伤养好就可以走了,他也算是尽到了一个朋友的责任。我感激地说:“你真是一个好人啊!”老繁拖着虚弱的身体,拍着司机的肩膀说:“你只要不嫖娼,就会成为一个完美的人,一个大写的人,一个感动世界非凡的人。”
两个小时后,满载着上下两层肥猪的大卡车停靠到了一个服务区,司机把我们和那群猪区别对待,要我们下来放放风,活动一下筋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下车时,那群猪望着我们,怨恨嫉妒气愤恶毒不满失落等诸多情绪交杂着,原以为猪的世界大家都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相亲相爱,哪知也和人类一样,复杂得很。我们像做了错事一样,眼睛不敢看它们,低着脑袋找了一个不在它们视线范围的地方坐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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