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赤也,你一个人坐这儿种海带么?”仁王雅治一边擦汗一边从网球场上走下来。
切原无辜地眨着一对大猫眼,“我……在想问题。”
“噗哩……”仁王很不给面子地直接笑出声来,他将手搭在额头上,望了望天,“大概上帝这会已经笑死了吧'1',阳光这么刺眼。”
“啊?和上帝有什么关系。”某只被吐槽了还毫无自觉的家伙继续挠头。
“我说,让那位不良于行的小姐自己离开真的好吗,迹部?”场地的另一边,忍足皱眉问道。
迹部景吾微微扬起下巴,扫了忍足一眼:“啊嗯?我怎么不知道你对上了年纪的女人也有兴趣?”
忍足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毕竟是凤打到了人家好吧?而且……那位少校的腿其实还是很漂亮的。”
迹部凤眼一瞪,“小心立海那个海带头新秀跟你拼命。”
“哦呀哦呀,迹部你的洞察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呀——比当事人都要强大。”
“嗯哼,本大爷是谁!”
“说起来,夏澄小姐那位朋友的新书,听名字倒是挺有意思。《你大爷的美学》,啧啧。”
迹部闻言,大手一挥道:“反正明天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去看看好了。这书名还挺华丽。”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过迹部所不知道的是,网球场的另一边,立海大的少年们也存着相同的心思。所以第二天在波特曼酒店的大堂遇见幸村一行人时,他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丝不那么华丽的惊讶表情:
“嗯哼,原来立海大的诸位挺清闲的嘛?”
“你们不也是一样么,迹部君?”幸村微笑着回敬道。
迹部不置可否地点一点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局促地挠着头发的切原赤也。
而此刻,波特曼酒店二楼的先锋图书沙龙里正人满为患。
这间位于著名五星级酒店里的会员制图书沙龙一向以其高质量的读书会和定期的文艺讲座而闻名,当然,还有它比一般书店高级得多的优雅环境以及精心挑选的孤本书籍。但是这间颇得圈内人士好评的沙龙也因为其高端定位一直与热闹噪杂无缘。因此,面对这样少有的人声鼎沸,夏澄水色十分惊异:
“想不到你还这么受欢迎啊,酒井。”黑色短发的女子小声感叹道。
正在听着编辑和经纪人那些说不完的废话的圆脸姑娘无谓地耸肩,“并不是只有严肃文学才是文学,草根艺术也是艺术嘛。普通人太过浮躁,没有心思留意美学;而那些自命不凡的文艺界人士又太过孤高,不愿将目光投向日常琐事。我只不过想找一个平衡点,写一点大部分人都能够欣赏的东西,没想到倒挺成功。”
夏澄微微一笑,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大概应该准备开始了。”
“咳,”酒井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嘈杂的人群瞬间变得安静,“我是酒井寒。谢谢各位的捧场。关于这本新书,我想引用一句大俗话,‘这个世界上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就是这样。
“你们知道我是个写书的,我只擅长写,但不擅长说。所以如果你们期待什么所谓的演讲的话,我很抱歉。不过我想,我的朋友,本书第十三章‘军旅’的人物原型,夏澄水色少校或许会愿意说上两句?顺便一提,这本书大部分是在这位小姐的咖啡馆里完成的。在此表达一下感谢。”
夏澄横了酒井一眼,用胳膊肘狠狠地捅了她一下,接过了话筒。
“我并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有此殊荣,被酒井小姐作为原型写入作品当中,更没有想到能够有机会在此发言,所以请大家谅解我的手足无措和词不达意,”她开口,声音沉静若水。
“如大家所见,我只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士兵——现在连四肢也谈不上发达——仅此而已。关于战争和军旅,请相信,除了体验以外,我并不比在座的各位了解更多。我所了解的仅仅是,站在战场上接受鲜血与烈火的淬炼,以及站在信仰破灭梦想倒塌的废墟上的那种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我想这也是酒井想要描述的。
“人类应该如何在逆境当中生存,并于其中发现美,发现比失去的更加宝贵的东西。诚然,十年从军,我失去了青春和健康,在很多人看来这并不值得。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用生命去捍卫,比如和平,比如尊严。我希望通过酒井的这本书,各位能够明白这一点。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夏澄放下话筒,目光坚定洗练,并没有注意到站在角落里聆听的海带头少年已经红了眼眶。
如果说刚才那番话之于旁人只是浮于表面转眼云烟般的触动的话,对切原赤也来说,则是真正的震撼。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那个女人的艰难。那个拄着拐杖脚步蹒跚的姿态,还有常常紧锁的眉心,他看见过无数次,也感慨过无数次。值得用生命去捍卫的东西,真是不靠谱的说法。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女人能够这样平静而坚定地说出这番话。人潮汹涌的图书沙龙里,仿佛竖起了一道墙。切原狠狠地揉揉眼睛。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为了英语以外的东西纠结至此吧。这个为赢得了比赛满足得欢呼雀跃的少年显然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街机和网球还要重要甚至重要到愿意放弃健康——不,街机和网球也不能。站在他旁边的幸村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盯着不停地签着名的圆脸女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非常简单的一番话,却出乎意料地有着触及灵魂的力量。真是漂亮。忍足侑士看着表情平和坐得笔直的女人,在心里暗赞着走进等待签名的长龙中。
“嗯哼,这本书倒是蛮不错的嘛,”迹部指着名为“身边的华丽”的章节说道,将书递到酒井面前,“真是出乎意料的华丽。”
忙着签名的女子抬起脸看了他一眼,夏澄则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就是我说的那个总是华丽来华丽去的冰帝部长迹部景吾。怎么样,长得很华丽吧?”
酒井略想了一想,将书翻到扉页,提笔写道:“to atobe: 华丽存在于内心,而非血脉。酒井 寒。”
在低着头等待下一本书递过来的时候,酒井听见了面前轻轻的掌声还有那把华丽嚣张的声线说着“请给我五十本”,随即笑得眉飞色舞:
“迹部君您真是个好人,太华丽了!!”
有着闪亮泪痣的华丽少年哼了一声算是应答,随手把一大摞书丢进忍足怀里。喂喂我可不是桦地啊,后者在心里默默泪流。
“可以写上我的名字吗?”
“好的,您的名字是?”真是好麻烦啊,酒井寒想着,在感觉到面前的人瞬间的僵硬时抬起头,意外地看见幸村鸢尾色的头发,“原来是你啊。”她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就在幸村以为她要动笔的时候,她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请问你的名字是?”
“幸村精市。”幸村的声音清雅好听,坐在一旁的夏澄却听出了那么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觉勾起了嘴角。好像很有意思啊,她恶趣味地抱着手臂微笑着。
“Yukimura——Sei——Seiichi,是精市么?”
“是的。谢谢您。”幸村的声音更加无奈了。他有些挫败。明明是见过面的,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这就是成年女子和学校里那些女生的不同么?虽然想起学校女生花痴般的尖叫多少有些不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希望这位作家小姐能够稍微花痴一点。
“嗯嗯好说,抱歉不记得你的名字。”酒井毫无诚意地道歉,顺手接过另一本递过来的书,并在看了一眼站在幸村后面的海带头少年之后毫不犹豫地写上了“to Bagaya”这样的字样。
“那个,能够请夏澄小姐也帮我签名么?”
听到点名的夏澄水色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切原君?”
“哎哎,”切原抓了抓海带毛,“刚才夏澄小姐的发言……嗯,很有意思。所以——”
夏澄拿过笔,在酒井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夏澄小姐一会儿和我们一起回神奈川么?正好顺路,我可以送您回去。”切原抱着书,不确定地开口询问。
黑色短发的女子还在犹豫着,却不妨被酒井朝前一推,“去吧去吧,正好省得我送你去车站。Bagaya君要好好照顾水色哟,多谢啦。”
“嗯嗯嗯!”切原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旁边笑容更加僵硬的部长大人。
吱呀——
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的周末在切原帮夏澄推开Starry Irises的木质大门时结束。
“多谢了,切原君。”夏澄照例微笑着道谢。
“那个……”少年局促地开头,并没有发现他在面对夏澄时欲言又止的情形愈发地多了起来。
“怎么了?又没带钥匙吗?”
“不是……您看……连酒井小姐都叫我Bagaya了,夏澄小姐是不是也……”
“哎?也叫你Bagaya吗?我以为你并不喜欢这个称呼的。”
“不不,我是说,夏澄小姐也许可以叫我赤也?”
“哈?”夏澄水色愣了愣,烟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知意味的神色。她不是喜欢和人亲近的人,尤其是现在,她打心眼里没有想过要真正融入神奈川宁静的生活。可是原本生活中有许多事本就不是人类能够控制的,比如不知不觉地靠近和融入——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大抵就是如此。夏澄望着眼前的男孩子惶恐不安的表情,轻轻地笑起来,“好的,赤也。那么你也可以叫我水色——呃,或许是水色姐?”
少年漂亮的大猫眼迅速明亮起来,“就这么说定了!水色!拜拜!”他兴高采烈地丢下这样一句话,提起书包朝家跑去。
灿烂的阳光下,少年奔跑的姿态分外耀眼。夏澄水色抿了抿嘴唇,转过身。
莫名其妙的周末到此为止。只是生活是否会继续平静得一如过往呢?
嘛,谁知道呢?也许我们也应该如某个在东京偷偷地笑得如狐狸一般的酒井大作家一样,有所期待。
'1'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切原赤也在思考,上帝大概该笑死了。仁王雅治君想表达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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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Volume 6。
“赤也真是厉害呢。”
“那是,我可是王者立海大的超级新人!”
“嗯嗯,赢得漂亮。”黑色短发的女子拿着毛巾,替扛着网球拍笑得一脸自豪的海带头少年擦这头发。她微微踮着脚,裙子底下的小腿弧线非常漂亮,“我们赤也是最厉害的。”她浅浅地微笑着,眉眼半弯,表情温暖又甜蜜。
女子纤细的手不经意间擦过少年赤 裸的手臂,手心的老茧令他觉得一直痒到了心里。
他们那样接近,接近得他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还有胸膛里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
她很瘦,那么瘦,纤腰不盈一握。
这让他几乎可以肯定只要伸出手臂就能够环住她——事实是,他真的这么做了,然后听见了她在他怀里那声带着一丝叹息的“赤也”。
她叫我赤也,用那样温柔甜蜜的声音。少年脸色微醺。
……
Volume 6。 切原赤也最倒霉的一周
“赤也,快点起床,你的社团训练要迟到啦!!”
切原姐姐毫不犹豫地揪住了弟弟的耳朵将他从被子里往外拖。
少年的脸睡得红扑扑的,还兀自挂着满足而愉快的笑容。他一边含糊的嘟囔着,一边尝试摆脱姐姐有力的手。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还是水色的手最温柔了——哎?夏澄小姐?突然意识到有一点不那么对劲的切原海带君费劲地睁开眼睛:
熟悉的窗帘和书橱,桌子上摊着没能做完英文作业;还有……自家姐姐放大了的脸。
“喂,赶紧起床啦。真是的,叫了你半天了。笑得跟傻子一样。”
切原茫然地瞪着大大的猫眼四下里傻乎乎地张望,又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原来是梦啊——他捞起被随便扔在地板上的制服裤子准备往身上套,却突然唰的一下红了脸。
已经走到门边的切原姐姐回过头,不耐烦地说:“我说,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啊。又不是第一次早晨睡过头,脸红什么啊你?”
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少年已然从床上蹦了起来一阵旋风似的直接冲进了浴室中并嘭的一声甩上了门,浴室里随即传来了瓶瓶罐罐被打翻的混乱声音。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啦?”切原姐姐疑惑地看着被甩上的浴室门,认命地弯下腰帮弟弟收拾被卷到了地下的被子。
然后……然后切原姐姐也脸红了。不过她脸红之后的下一个反应不是冲进浴室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而是冲着楼下大喊:“爸爸妈妈,我们赤也终于长大啦!今天晚上做红豆饭吧!!”
于是切原赤也同学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周就这样在姐姐欢喜又透着戏谑的喊声中开始了。
从家,到学校,到学校,再到网球场,切原始终保持着红烧海带的状态。
早晨饭桌边爸爸妈妈姐姐那种微妙的笑容让他几乎什么也没吃就落荒而逃。靠在公车窗户边,他觉得周围每个人都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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