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玉注意到皇上的表情,心中大松了口气,朝皇上笑了笑。皇上他是常见的,算是他姐夫,在姐夫面前做文章有什么好紧张的,而且这几个月他连年都没好好过,不就为了今天这一哆嗦么,考试前他爹带着他拜访了好些大儒,特别是在国子监和翰林院工作过的官员,国丈带着国舅爷亲去拜访那是何等荣耀,可那不是白荣耀的,那些人自当把自己的经验传授一二。
这样一来,甄宝玉破题已经没问题了,平时读书又多,脑子也还算灵光,面对殿试的题目自然答的很轻松。
而且他也没对自己要求太高,能入二甲就已足够,大不了在翰林院多熬几年罢了。
轻松的考试,轻松的出考场,跟着北静王到城郊泡了个温汤,回来成绩就出来了。
得了头甲第三,也就是探花。
甄奉年夫妇心中大为欢喜,但还得忍着,不能表现的太得意了,只在家里悄悄摆了宴席庆贺,请了中得榜眼的苏铮和中了三甲第五的洪哥儿。
做眼保健操
殿试完了,甄宝玉也没闲着,就提着东西往各处给过他指点的大人家拜谢。
人家自然热情相迎,像王子腾等人又少不得提点几句。
接着就是琼林宴了,甄宝玉又被众星捧月的奉承了一回,回来却被甄奉年耳提面命,生怕他过于骄傲了。
甄宝玉如何不晓得,他在外人面前尽量装的啥都不懂,人家攀关系,他就装听不懂,人家也就不来烦他了。
恰逢甄宝玉生日,柳氏没去,只让湘云带了洪哥儿去给甄宝玉过生日。
湘云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给甄宝玉送生日礼物了,刚开始只有一张画,后来针线做的好了,就再做个扇套什么的。
今年既然是甄宝玉金榜题名后的第一个生日,画自然要应景儿,想了想,画了一幅甄宝玉读书的情景。
画上甄宝玉坐在案前,手中拿着卷书,脸凑得很近,旁边还有一根蜡烛,上面一簇小小的火苗,画的左边题字:“学习要紧,可也别忘了保护眼睛。”
拿起来看了看,怎么越看越像以前学校里贴的眼保健操宣传图。再配上那个熟悉的女声:“第三套眼保健操开始……”
湘云心念一动,古代的照明设备简陋,蜡烛的光线和护眼灯的光线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像甄宝玉这样经常要在灯下读书的人老了难免眼睛不好,史鼎就是个例子,现在看书已经要眯着眼睛了。
她不妨把眼保健操教给周围的人,看书累了就做一遍,也许会有好处呢。
于是,甄宝玉成了她第一个传授的人。
甄宝玉看了看手中的画,“我看书哪里离得这样近了。云妹妹这画又是什么意思?”云姐儿总是这样,每次的生日礼物不是暗讽自己弓拉的不好,就是嘲笑他衣服穿的不整齐,或是画一个很瘦的人,旁边写一句:“不要太瘦哦!”,后来在信里问她是什么意思,她说是提醒自己多吃饭,照顾好自己。
现在这幅画是说自己眼神不好还是?
湘云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探花郎也太呆了吧,这么明显都看不懂。
“这是提醒表哥看书的时候注意保护眼睛啊!”
甄宝玉又盯着那幅画看了半天,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晓得了,劳烦妹妹挂心。母亲也怕我看坏了眼睛,特意多点了几根蜡烛呢。”
“我前几日看了医书,上面有几个穴位能明目,我想着,你总是在灯下看书,难免伤眼睛,不如我把那几个穴位告诉你,你读书累了就按摩按摩,如何?”
“哟,妹妹什么时候看起医书了?什么书?《黄帝内经》还是《伤寒论》?”
“啊,我在小叔书房随便翻到的,名字我也没记住。”湘云道:“你就说你学不学嘛?”
“学学,”甄宝玉坐近了一点,笑问:“都有哪几个穴位 。”
湘云就把眼保健操原原本本教给了甄宝玉,还念着节拍看他做了一遍。
这时候甄隐来了,在门外就听云姐儿嘴里念着“一二三四……”,进屋又见甄宝玉正在揉眼睛下面,便问道:“云姐姐,宝哥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甄宝玉笑道:“三妹妹来的正好,你常在灯下做针线,也很是费眼睛,不如跟着学学这个。”
“学什么?”甄隐坐下,好奇问道。
“嗯……”湘云想了想,道:“就叫眼保健操吧。”
“这是个什么古怪名儿?”甄隐笑道。
“管它叫什么呢,总之学了有好处就是。”甄宝玉道。
于是,两人又把眼保健操教给了隐姐儿。
隐姐儿学会了,三人正说笑,却听人报:“牛夫人带着牛家小姐来了。”
甄隐道:“走吧,我们过去瞧瞧。”
几人便去了郡主的屋子。
屋里,郡主正和牛夫人笑着说话,牛淑媛端端正正坐在下首。
她出落的越发端庄秀气,身上的穿戴样样都是价值不菲,却又不显得刻意奢华。
甄宝玉和牛淑媛也见过几次,总觉得这位姐姐太过于端庄了,让人敬而远之。
他带着湘云和甄隐给牛夫人请了安,牛夫人的目光却在甄宝玉和湘云腰间那对金麒麟上微微一滞,以前她也是见两人戴过金麒麟的,但单看一个人,并未放在心上,今日两人一起在她面前出现,那对金麒麟的含义昭然若揭。
眉头不易察觉的蹙了蹙,笑道:“宝哥儿越发俊俏了,又是皇上亲点的探花郎,以后不知哪家姑娘有福呢。”
甄宝玉最近常听这样的夸奖,做出略微羞赧的样子,低头不语。
“这孩子还不开窍呢,除了读书时候,平时都是一幅孩子气。”郡主笑谦道。她也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妥,那对金麒麟单看没什么,一旦两人在一块,那意思谁都能看出来。可她又记着张道士的话,不敢让两个孩子随便取下来。就赶紧吩咐甄宝玉,“前面客人该到了,你过去招呼着点。”
今天来的除了洪哥儿、苏铮等几个好朋友外,还有几个不太相熟的同窗同科,人家来了,你也不能拒之门外不是?
甄宝玉只得去了前院招呼客人们。
牛夫人又拉着甄隐和湘云,好一番夸赞。郡主礼尚往来,也夸起了牛淑媛。
她是真心喜欢这个端庄的小姑娘,甄宝玉性子欠沉稳,正需要个这样的妻子扶持。可公婆和丈夫却一致看好湘云,湘云又是甄老太太的外孙女,她不好当着公婆丈夫的面表现出自己的嫌弃,只得先忍着 ,到时候和甄陵商量,请求皇上的指婚。
她不知道的是,牛夫人此时心里却早已下了决心,甄家这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实在过分,他们牛家好歹也是国公之家,有的是门当户对的世家,犯不着让女儿嫁入甄家受委屈。
这边两个夫人各有思量,下面几个小姑娘却没察觉到。
甄隐现学现卖,当即拉拉牛淑媛的袖子,“听说姐姐也常在灯下看书做针线,我这儿有个保护眼睛的法子告诉姐姐,想必对眼睛是有好处的。”
牛淑媛对甄家这个安静的小庶女是颇有几分好感的,便问道:“什么法子?”
甄隐便把眼保健操的动作示范给她看,牛淑媛看完笑道:“原来是这几个穴位,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只是没想起来按摩罢了。”
湘云就笑着道:“牛姐姐果然杂学旁收的,不过既然知道,就要学以致用,要不我们学这劳什子做什么?你说是不?”
几人又说了阵子话,宴席摆好了,甄宝玉在前院吃到一半,才跑过来给郡主和牛夫人敬酒,湘云等姊妹也说了几句贺寿的话。
在这边没坐一会儿,就又被小厮拉到外院去了。
因甄奉年在,来的甄宝玉的同窗同科们也不好闹得太过,都规规矩矩的说些仕途经济学问。
甄宝玉正觉无趣,却听小厮急匆匆进来报:“太……太子爷来了。”
众人都是一惊,太子现在只是挂着个名儿罢了,只要一旦寻到更好的接班人,他就立马下台。故此早已没几个人把他放在眼里,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很少与人打交道,今日甄宝玉过生日,他竟亲自来了,看来传言不错,太子和甄宝玉果然关系匪浅。
太子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儿子,礼数上是不敢怠慢的,甄奉年忙带着众人出去迎接。
只见太子一身玄色蟒袍,金冠玉带,倒也有几分英俊潇洒。
他对众人一摆手,淡淡道:“起来吧”
众人谢了恩,站起来。
太子走到甄宝玉面前,面色冷峻:“你说你考完试就进宫看我的,怎么不来?”
甄宝玉早想进宫去看太子的,可甄奉年却说,他入仕后就更不能和太子走的太近了,那样不但对甄家不好,对太子也无益,他想了想也是,便没去。可见太子亲自来了,心里却满是愧意,“对不住,臣这几日杂事缠身……”
太子恶狠狠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蟾宫折桂,就把我这个朋友忘了!”
旁边一众人都不免惊讶,太子竟当众与甄宝玉朋友相称,可又一想,他也不过是个即将下台的太子了,就是以朋友相称又如何?
“不是的,我才没有忘了太子爷!”甄宝玉一急,忘了自称“臣”。
“孽障,在太子殿下面前竟敢如此无礼!”甄奉年突然上前,厉声训斥儿子。
甄宝玉立马跪了下去,“臣……臣知错了。”
话音未落,就被太子扶了起来,“罢罢罢,且饶你一次,”他从身后小太监手里拿过一本书,“这是你上次提到的孤本,我找人寻来了。”
众人又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这不想想歪都难啊!
甄宝玉颤颤巍巍接过礼物,谢了恩,又请太子进屋坐,却见太子一摆手道:“父皇只答应我出宫一个时辰,我得抓紧回去了。”说完,也不顾众人挽留,便拂袖而去。
太子走后,宴席的气氛就更冷了,甄奉年也是心事重重,没心思招呼客人,众人也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见状便纷纷告辞了。
内院的女眷们也听到了消息,见前院散了,湘云和牛家母女便也告辞。
客人们走后,甄奉年、郡主和甄宝玉自又是一番密谈不提,且说湘云回家后,继续传播她的眼保健操,先是教给身边的丫鬟。第二天又教给了纪姨娘、段姨娘她们。
她们会了,做了几日觉得挺有效,至少眼睛不再那么干涩了,于是教给了下面的小丫鬟们。
没几天,忠靖侯府上下都会了眼保健操。
午后走过廊下,经常能看到几个丫鬟站成一排,一边念着节拍一边做眼保健操的情景。
柳氏见了,就问略通医术的丈夫,“那几个穴位真的有用么?”
史鼎特地翻医书求证,“的确是有效的,眼睛周围除了睛明穴,四白穴,太阳穴外,还有承泣穴、丝竹空、鱼腰穴、瞳子髎等,常按摩这些穴位对眼睛都有好处的。”
湘云也在场,听史鼎如数家珍便道:“小叔知道怎么不按摩?我看现在小叔的眼睛已经不太好了呢。”
“唉,一天忙的恨不得连觉都不睡,哪有功夫按摩穴位。以后看来是该注意身体了。”史鼎笑道:“云姐儿还挺厉害,能看懂医书了,还编了个什么眼保健操出来。”
湘云被说的不好意思,又怕他问医书上别的内容,便道:“也不是全懂,好多都是猜的。”
“没想到你竟对医书感兴趣,我那儿还有好几本呢,你都拿去看吧。有不懂的,就告诉我,我帮你问。”
湘云一看那如天书一样的东西就头疼,忙道:“我也不是很感兴趣,就……就是有时候眼睛累,才想着从书里找找保护眼睛的方法。”
史鼎点头,“你们小小年纪,是该保护好眼睛,别像小叔我似的。回头我也教给小苏去。”
他活动活动脖子,对柳氏道:“皇上有意让小苏入史馆帮我们修史书。”
“这不好么,”柳氏道:“他才学那么渊博,有他在,你能轻松不少吧。”
“唉,那是,这两年我也累了,正是该找个人帮帮忙,要是他干得好,我倒有心辞官回家歇歇。”
新人的烦恼
湘云和柳氏听了史鼎的话都有些惊讶,柳氏忙问道:“怎么好好的想要辞官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就是累了,想休息几年,或是找个清闲点的差事。”史鼎道。
柳氏和湘云都是一幅“我才不信呢”的表情,柳氏道:“你史书修了一半,是说不干就不干的吗?皇上能同意吗?”
史鼎朝后靠了靠,轻叹口气:“我想,皇上定是同意的。”
柳氏见他不想说,也没继续追问,就换了话题:“洪哥儿朝考的成绩也不知道如何?能不能留在翰林院。”
殿试后,头甲的三人是直接入翰林院的,苏铮为翰林院编修,甄宝玉则为翰林院修撰。而只考了三甲